【本文節選自《二十四番花信風》,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侵刪】
2017 年陽曆 9 月 7 日,農曆七月十七,丁酉年,己酉月,丁酉日,白露。
陳越在中南路芥子巷口拍了家小店面,掛好招牌,裝修好了,門口擺上兩個木雕獅子,這家不起眼又普通的小木器店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開張了。
芥子巷口位於中南路西側,是一條還算熱鬧的巷子,混合著從古至今一流的各種中外風格,倒是自成一派,成了這個城市的一道小而美的風景,還榮登城市必去的十個地方之一,可見這裡的店麵價位也是不菲的。
陳越給老闆收了最後一次帳,清了清自己這些年在外面摸爬滾打的積蓄,一口氣盤了這家店。前面做門面,後面擴出了小屋,搭了閣樓,就當是居所了。
一趟下來算是金盆洗手了。這店裡里外外都是自己親手裝修布置的,倒還挺有審美品位。
這一下,存摺上剩的也只剩下幾萬塊錢供生活和做生意了。好在從前兄弟多,道上的兄弟好些也夠義氣,來來去去帶了一些生意,勉強夠他混個溫飽,而那些存款他是一分都沒再動過了,留著討媳婦用。
白露:斗指癸。太陽黃經為 165°。天氣轉涼,地面水汽結露。
芥子巷巷口,和木器店正對門有一家拳擊館,主要以教授拳擊為主,也開設部分跆拳道和散打的課程。天氣好的時候,陳越就搬把小杌子坐在店面門口,嘴裡叼根煙,一邊刻著木雕,一邊透過玻璃窗看拳擊館裡頭的人打拳擊。
別看這拳擊館小,可就那三兩招式,拳拳到肉,不來半分假的,扎紮實實的技術和力道,比起那些花拳繡腿看著來勁多了。
要是早兩年,說不定陳越就進去跟人過幾招了,他也算是血肉里打出來的漢子,看著這一來一往的有些手癢心癢,可他現在比不得前兩年了。
兩年前收債遇上狠角色,兩敗俱傷,那人沒占到便宜,可他也算是廢了一條腿,恢復得還算好,就是走起路來還有些微跛,雖然看起來並不明顯,但陰冷天氣里,那股子疼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9 月 7 日,陳越早上起床順手把牆上掛的日曆撕去一張,那老式的日曆上黑字寫著,宜:祭祀、出行、沐浴、掃舍、安葬;忌:動土、破土、置產、掘井。
咬著牙刷扯著嘴一笑,心道送這日曆過來的小弟還真是迷信得很。
洗漱完,換上衣服,清晨六點的城市果然如這個節氣所言,降了些許溫度,清冷的街頭偶有風過,竟然帶著爽脾的涼意。
騎上電動車,繞了大半個城市去了一趟木材市場。八點透著陽光,溫度一點點攀升,升到十幾二十度,正是舒適。陳越心情好,坐在人鋪子裡,抽著煙跟老闆侃了幾句玩笑,定了送木材的時間,騎上小電動再回來。
途經一家菜市場,帶了條新鮮的鯽魚,秤了兩塊嫩豆腐,打算回家燉個豆腐鯽魚湯。
到家已經是中午,陳越把小電動停進屋裡,折回身出來,端著路上打包帶回來的蛋炒飯,腳下勾著小杌子,一屁股坐上去,埋頭吃起了飯。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快點快點,聽說露姐今天來了,得好好開開眼……」
「露姐這百八十年不來一次,今兒怎麼來了?」
「誰知道呢?難得看露姐打拳,你還磨蹭,快點!」
陳越嚼著米粒,抬眼順著那兩人的方向看過去,目光直直穿過對街那家拳擊館的玻璃牆。正中間的擂台上,站著一個高挑的女子,穿著短褲背心,戴著頭盔和拳擊手套,一個高抬腿,只見那雙腿筆直白皙,肌肉線條充滿了活力和彈性。
力度怕是不小。
陳越心裡暗嘆。
出拳快而有力,對準的都是對方的弱區,毫不猶豫。不管是動作還是技術都是專業級別的,就陳越這些日子看來,這拳擊館裡,怕是沒幾個人能是她的對手。
扒完最後一口飯,從褲兜子裡摸出一張紙巾擦擦嘴,把飯盒扔進垃圾桶里,抬腳就往對面走去。
這是他自從搬到芥子巷來後,第一次走進這間拳擊館。
門裡門外像極了兩個世界,門外車水馬龍,芥子巷安靜深沉;門裡喧譁吵鬧,叫好聲和加油聲此起彼伏,一間小小的拳擊館,拳擊台高高架起,人們圍著站在下面揮著手。
女人沒有絲毫分心,一個勾拳迎面而去,對方躺倒在地,胸口劇烈地起伏,抬起拳套沖女人擺了擺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女人身形一瘦,轉身靠在圍繩上,拆了手套,右手往頭上一擼,那張帶著四分英氣六分美艷的臉就那樣露了出來。面上都是汗,短短的馬尾高高束起,額角鬢邊的碎發因為沾著汗而黏在臉上,她甩了甩頭,頭髮帶起點點汗珠四散開去。
陽光從玻璃牆外直直地大面積地透進來,她迎著光,肌膚上的汗水反射著陽光,透著亮。
陳越推門進來就看見這樣一幅場面。他也見過很多種女人,在地下世界裡,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唯獨有一種,充滿了蓬勃的活力與生命力,像株懸崖邊的青松,高高在上,又充滿了危險的誘惑力。帶著攻擊性和侵略性的美,如迎面一拳,正中陳越面門。
「老闆娘今天生日,隔壁酒吧,包場!」躺倒在地上的男人坐起來,衝著底下一吆喝,室內瞬間沸反盈天。
陳越就站在門口,倚著門框雙手插兜,抬著眼睛看向台上。
靳白露靠在台上,臉上帶著笑,四下一看,目光飄到了門口,對上陳越的目光。像只蟄伏的狼,她在心裡評價道。
轉瞬間目光移開,走上前去把對手扶起來。兩人拳頭對著撞了撞,靳白露把頭套手套往台上一扔,翻過圍繩,走下台去。
陳越看著那雙修長筆直的腿在空中划過兩道弧線,插在兜里的手指來回搓了搓,舌尖頂頂上顎。沉默著轉身出去,推門那一刻轉頭,正對上靳白露站在人群里,正在穿一件白色的外套,手上拉著拉鏈,眼睛卻看著陳越。
陳越低頭一笑,大搖大擺回了對面的木器店,從屋裡找了塊木料,坐在門口的小杌子上,對著陽光,削起了木料。
靳白露從兜里抽出一片口香糖塞進嘴裡,站在拳擊館門口,看著那個男人,一米八近一米九的個子,坐在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杌子上,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隨意往前伸著,靠著門口的石柱,手裡攥著把刻刀,在木料上一下一下地滑動。
他穿著很普通的黑色 T 恤和牛仔褲,布料包裹不住那好身材,手上的刻刀每動一下,胳膊上的肌肉就會隆起,那肌肉下好似藏著力量和洶湧的氣勢。
像沉默的狼,也像遠方的山,輕易招惹不得。
「對七,對面那個,什麼人?」靳白露叫了剛才和她打擂的年輕男人過來,衝著陳越揚揚下巴。
對七正拿著毛巾擦頭髮,走過來一看,「哦,上個月搬來了木匠,開了個木器店,人挺好,寡言少語,總坐在門口雕木頭,手藝還是不錯的,你瞧前台擱著的兩隻貔貅,花了順子一千塊錢呢。」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一千?他怎麼不去搶?」靳白露嗤笑一聲。
「露姐,你還別說,這手藝值這個價,你回頭好好看看那對貔貅,那活靈活現的,藝術家級別啊。」對七向來說話誇張,靳白露白了他一眼,倒真的跑到前台去看那對貔貅去了。
陳越木雕的手藝是祖傳的,這些年在外面漂泊也沒忘了,一手雕工出神入化,綴上兩顆眼珠子,這貔貅好似就要活過來似的。
靳白露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一千萬,不算貴。
她眯著眼睛又看了看對面,把貔貅放回原地,推開門就往對面走。
陳越坐在門口,低著頭雕木頭,突然頭頂撒下一片陰影,帶著淡淡的香水味,一雙又直又長的腿就站在自己眼前。
刻刀停在木料上,陳越抬頭,「有事?擋著光了。」
靳白露笑笑,兩手插進上衣兜里,腳下踢了塊木頭過來,一屁股坐在木頭上,也不講究。看著陳越手裡的木頭,他拿著刻刀大塊大塊地削,還看不出個形。
「我叫靳白露,對面拳擊館的老闆娘。」
「陳越。」
「在你這定做東西,多少錢?」
「做什麼?價格不一樣。」
靳白露長腿一伸,「雕個觀音像,一個月拿貨,行不行?」
「多大?」陳越沒抬頭,手下不停。
靳白露眉心皺了皺,手指在腿上敲了兩下,突然伸手過去抬起陳越的下巴,動作霸氣又直白。陳越低眉看了一眼下巴上的手指,然後挑眉,他動作很快,右手抬起把靳白露的手腕一抓,把那隻手從自己的下巴上挪開。
「好好說話。」
靳白露反手一個五爪,「說話要看人,這點禮貌都不懂?」
「尺寸多大?」陳越的力氣出奇的大,靳白露被他鉗著竟是半分也掙不開,連用著巧勁都能被化解,不由有些惱怒。
「普通觀音像大小,放!手!」靳白露目光凌厲,盯著陳越,陳越一點也不怵,依舊是老神在在的沉穩模樣。
陳越鬆手,靳白露的手腕上赫然一圈淺淺的紅印。陳越起身進屋,不知搗鼓了什麼,再出來手裡拿著一管已經用了一半的膏藥,扔到靳白露懷裡,「不好意思。」
「觀音像,一萬。」
「你獅子大開口啊,一萬?」
「愛要不要。」
靳白露猛地起身,懷裡的膏藥掉在地上,還滾了滾。她朝拳擊館走了兩步,又驀然折回來,俯身一把把膏藥撿起來揣進兜里,「一萬就一萬,一個月拿貨,遲一天你就別想拿到錢。」
陳越低著頭,靳白露自然看不到他唇角勾起的一抹細微的弧度,他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快,大約出了個雛形,隱約是只模樣憨態的狼,「嗯。」
一連半個月,陳越再沒瞧見靳白露來過。反而是對七,拳擊館的主教練之一,日日在拳擊館裡待著,偶爾過來給陳越遞根煙,聊上兩句,陳越雖然話少但也不會冷了他,一來二去,兩人竟熟悉了起來,男人之間的友誼仿佛就是一根煙的事。
這日下午五點,拳擊館下班,陳越收了門口的攤子,對七背著包跑過來,吆喝著要陳越跟他一起去喝酒,慶祝靳白露給他漲了工資。
「你是不知道,露姐多難才給我漲一回工資啊,必須慶祝慶祝。」
對七身材壯實,但不夠高大,偏偏要伸手像哥們兒似的攬陳越的肩膀,動作滑稽得很。
陳越把手裡雕了一半的木料往柜子上一放,「我去洗個手。」
權當是答應了,對七樂得見牙不見眼,趁著他去洗手,四下里敲了敲。看見陳越剛剛放在柜子上的半成品,赫然一個佯裝凶樣,可眼眸天真的憨態小狼,神態可愛得緊。瞧著陳越出來,指著這小木狼道:「太可愛了,想不到你一大老爺們兒心裡還住著個小公舉啊。」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陳越正攥著紙擦手,輕輕「嗯」了一聲,腦子卻想起了靳白露。
兩人跑到城東一家新開的小酒館裡喝酒。這酒家的酒不錯,入喉甘醇,饒是陳越現在已經不怎麼沾酒了,都忍不住多飲了一杯。
兩個人酒足飯飽,對七老婆打了電話過來催他回家,陳越擺擺手,作別對七,一個人就這點酒意,披著月光往回走。城東和中南路芥子巷,一個東一個西,陳越也不著急,就這麼慢吞吞的走著。
夜裡十點多,路上行人本來應該少,可是城東卻很是熱鬧,轟鳴聲一陣一陣在耳邊響起。對了,這一片算是城市裡除了酒吧區之外的另一個夜生活區域了,許多熱衷極限運動的年輕人,經常夜裡聚集在這一片飆車。
城東的人少,街道都是新修的,又寬又平。
還未走近就能聽見鬨笑聲,把這一片的天都要吵醒了。
陳越走了大約半小時了,左腿膝蓋隱隱有些發痛,遠遠瞧著人群,走近了些,找了塊空地坐下,點了根煙。
幾年前,他也在這邊玩過,不過後來一個小弟出了事死了,他也就再也沒來過了。這才過幾年,人群里已經幾乎見不到熟悉的人了。
遠處兩輛重型機車轟隆駛過來,陳越迎著大燈眯著眼睛望過去,為首的機車上坐著一個女人,躬身分腿,姿勢標準又拉風。身後跟著一輛機車,兩人之間差不多少,但後面那輛就是追不上來。
陳越抽了口煙,心道這姑娘技術還真是不錯,就是他當年最耀眼的時候,也不一定能贏。
果然,第一輛機車衝過來,一個急剎,帶起一片塵土。
在那塵土裡,陳越看見她以十分眼熟的姿勢,脫了手套,然後一把掀起頭盔。
靳白露。
四周人群熱鬧至沸點,哄叫著:「露姐,露姐……」
陳越眸光定了定,下意識去看她的重型機車。
這要是擱幾年前,陳越未必覺得危險。但畢竟現在他見過了太多,本來與自己無關便不去想,可偏偏靳白露往那一站,他心口就是條件反射的一懸。
年輕姑娘,有勇氣,追求刺激。陳越一直都很欣賞,但現在會多幾分保持距離之感。
他,到底還是老了。心裡荒蕪叢生,熱血早就涼了。
指尖的菸頭燃到了底,他重重吸上最後一口,然後碾熄扔進垃圾桶里,轉身繼續走。
靳白露在人群里,抱著頭盔和大傢伙擊掌。恍惚間,從人群間隙里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雙手插兜,走路走得漫不經心。她挪了挪位置,窺見那人一小半臉頰。
陳越。
靳白露把頭盔隨便塞給一個人,拔腿就往陳越那邊跑,沒兩步就追上了。身後人群看去,只見昏黃路燈下,一個男人慢悠悠地往前走,女人從身後跑過去,馬尾高高甩起,她撲過去拍了男人肩膀,男人駐足,側頭。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道驚訝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四周都聽清了。
那人輕聲道了句:「越哥。」
那方,靳白露剛飈完車,心情正好,臉上笑意粲然,手拍到陳越肩膀上的時候,對著他耳朵叫了聲,「陳越……」
陳越轉頭,正對上笑靨如花。光線昏暗,他想起那年他收完帳回家路上,路過一家花店,花店櫥窗邊插著一朵帝王花,霸道又明艷。
「你怎麼在這?」她問。
陳越心頭沒來由地煩躁,抽出一根煙點上,「和對七來這邊喝酒。」
「你和我店裡的教練關係不錯嘛。」
陳越沒答話,沉默地抽著煙。
「喂,別走了,一會我送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靳白露跟著走了兩步,拉住陳越的胳膊。
她知道陳越不想跟她說話,但她就是想纏著他,看他面露煩躁,仿佛這樣他才有活的情緒。男人太神秘,太深沉,對女人來說是充滿了誘惑力和吸引力的,起先是好奇,慢慢會欲罷不能。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不用。」陳越掙了掙。
「要,不然今兒晚上誰也別回去了。」靳白露也是犟犢子。
陳越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一手被靳白露拉著,一手抽著煙,重心全在右腿,左腿微弓,這站姿是為了讓自己舒服,可在別人眼裡,是霸氣。
兩人僵持不下。
突然人群中一黃毛少年跑過來,嚷了句:「越哥!」
那天的結局,也不知是陳越贏了還是靳白露贏了。
黃毛少年是在陳越金盆洗手之前混的圈子,見過陳越幾次,纏著他前後問來問去。陳越耐不住性子,也不想多說從前,拉著靳白露轉身就走。
靳白露那輛重型機車改得不錯,瞧著就帶勁。陳越剛準備跨上去,一隻軟白的手就拍在了車頭的油表上。
「我來開。」靳白露雖然也高,約有一米七左右,但站在陳越面前還是像只小蝦米,仰著頭看他,眉眼都是桀驁。明明是仰視,可偏偏讓人不敢忽視她。
陳越皺眉,他可沒有坐在後面,讓女人在前面開車的習慣。
「要麼我開,要麼我打車回去。」陳越聲音低沉,胸腔共鳴,在高瞭的聲音環境里,尤其顯得讓人耳熱。
靳白露卻是寸步不讓,「我又不會把你給摔了。」
陳越瞧著那黃毛少年又要湊過來,沒了耐心和靳白露糾纏。一把拿過車鑰匙,大手把靳白露的手一鉗,往身後一拉。他長腿一跨騎上機車,拉著靳白露坐到了後面,扯著那纖細的手腕環上腰腹。腳下踩了兩下油門,轟地沖了出去。
靳白露一時不察,被慣性狠狠帶著往前一撞,撞到了陳越肌肉虯勁的背上,兩隻手下意識扣緊。
陳越間隙往下一看,看見兩隻素手糾纏,擱在自己的腰腹上,黑色的 T 恤襯著白色的手,沒由來地血液直往腦子裡沖。
靳白露靠著陳越的背,耳朵貼在背上,能聽見這副身體里,低沉悶響的心跳聲,平緩而沉著。饒是這樣快的速度,風在面上頭上刮著,也分毫不覺得心慌。鼻尖在陳越背上蹭了蹭,聞見淡淡的菸草味。
從城東郊區到芥子巷,機車開得快,半個小時就到了。
轟鳴聲在芥子巷巷口停下來。
小酒吧里陸陸續續有人出來,還能聽見歌手在裡面唱歌,悠悠然然的。
陳越下車,把靳白露和機車留在了芥子巷口,從褲兜里掏出鑰匙開門,按了兩下開關,門口亮起一站盞昏黃的燈,一根線吊著,風一吹,搖搖晃晃。
靳白露停好機車,前後腳跟著陳越進了屋。
「陳越,我要的觀音像雕得怎麼樣了?」她找了個椅子,往上一坐,大喇喇地靠著。
「還有半個月。」陳越沒管她,又抽出一根煙,剛含進嘴裡,就被一隻手搶走,那人還頗為得意地晃晃手上的煙,「抽抽抽,你也不怕抽死。」
陳越挑眉,沒吭聲,手摸上柜子上的小狼仔,找了塊地一坐,安安靜靜雕了起來,還真當靳白露不存在似的。
「陳越,我跟你說話呢。」靳白露還真有些惱羞成怒了,這個陳越總是跟她對著干,說個話都恨不得讓人三請四請。
伸手就去推他的肩膀。
陳越反應很快,一個格擋,卻引得靳白露小姐脾氣上來了,二話不說出了拳。
這小小一個屋子,兩個人就這樣赤手空拳地……打起來了。
陳越的判斷一點沒錯,第一次看到靳白露打拳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姑娘骨子裡有股狠勁,下手賊毒,絲毫沒有所謂「婦人之仁」的心軟。
陳越動作也快,而且他是真正血肉里一拳一拳打出來的,套路招式都是硬功夫,可耐不住腿到底是受過傷,下盤不夠穩,只能靠上面牽制靳白露的動作,讓她沒辦法分心抬腿。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可靳白露也不是省油的燈。
最後兩個人架著胳膊陷入了僵持,桌上擱的木料零零散散掃到了地上。陳越和靳白露對峙著,靳白露瞧著那雙眼睛,漆黑,眉骨高聳而眼眶深陷,迷濛的霧障隔著,看不清裡面的深淵。
她突然就笑了起來,鬆手,後退,眼風往陳越下身一掃,開了口:「下盤……不穩吶。」
陳越附身去撿木料,「關你什麼事?」
靳白露天生反骨,是遇強則強的路子,向來吃軟不吃硬。繞到陳越身前,伸手抵了抵陳越前胸,那笑就像把勾子,在陳越心頭勾撓著,一點一點,撓毛了,撓得發癢。陳越卻在努力壓制。
「嘖,有點意思。」靳白露湊到跟前,衝著陳越吹了口氣,慢吞吞地道,「瞧上你了。」
陳越面上不動聲色,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要擱幾年前,絕不猶豫,立馬收了這妖精。可他現在是要老老實實過日子的人了,那些個刺激,不大能受得了。
「別招我,不早了,趕緊回家。」陳越肅了肅臉色,把靳白露推著出了門,順手把大門關上。
靳白露站在木器店門口,看著頭頂上搖搖晃晃的燈,笑得就像夜裡出沒的狐狸精。
隔壁酒吧有人進出,見了她,打了招呼。
靳白露擺擺手,掏出鑰匙,騎著機車眨眼就溜了。
靳白露纏上陳越了。
表現在她日日守在拳擊館,搬把椅子,一大早就守在拳擊館門口,等陳越一出現,吹了吹口哨。
陳越除了第一天有些意外,後來日日都是木著臉。
靳白露不但不覺得無聊,反而越來越有興致,就守在門口,看陳越坐在門口雕木頭。小小一尊觀音像,他雕得仔細,全神貫注。
靳白露就坐在對瞧著,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倒是有幾分道理。陳越本來就是極帥氣陽剛的長相,下頜骨跟刀削過似的凌厲,攻擊性太強,一般人不敢招惹,偏靳白露膽子大,越發喜歡。
有時候陳越雕著雕著忘了時間,等回過神來,靳白露就端著一碗飯蹲在他跟前,把碗往前遞遞。
「喏,吃飯。」
陳越不要,靳白露也不理,硬塞到他手裡。陳越摸摸碗壁,還是熱的。心尖尖上顫了顫,動了動嘴巴,到底還是說了「謝謝」。
靳白露蹲在他身前,眨著一雙眼睛看著他,露出滿意的笑,拍拍手站起來,扔下一句:「我做的飯好吃嗎?」轉身回到拳擊館門口,坐在椅子上,半閉著眼睛曬太陽,眼縫眯著瞧著陳越,直看到那人露出一秒不易察覺的笑,轉瞬即逝。
對七午休溜達出來,蹲在靳白露身邊剔牙,看著陳越悶頭工作的模樣,著實想不通,這人面相有些凶,沉默寡言,也不知老闆娘怎麼就瞧上他了。
「老闆娘啊,你為啥喜歡那個悶騷?」
靳白露看了對七一眼,「你個榆木腦袋當然不知道。」
陳越和一般男人不一樣,他的沉穩來源於曾經的顛簸。他懂得安穩,知道責任,扛得起未來。知進退,懂深淺,因為曾經做過太多,所以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輕易不會踩線。
他身上有安全感,對於靳白露來說,想要個能遮風避雨的防空洞,能讓她安心。
靳白露的出身也同旁人不一樣,家裡重男輕女不說,父母還早早離了婚。父親再娶,生了兩個兒子,靳白露就成了多餘出來的包袱,爹不疼娘不愛,從也沒人管過她。
父親好歹願意養著她,錢向來是不愁的,任她在外面怎麼胡天海地地亂來,打拳擊、飆車、極限運動。只要不出人命,誰也管不著她。
說白了,靳白露更像一個有家的孤兒。缺乏安全感,看著浮躁,卻比誰都嚮往安定。
那夜陳越開著機車帶她回芥子巷,她坐在后座上,看著陳越的背,忽然就想依靠了,也不知這樣寬闊厚實的脊背,能不能給她撐起個棲息地?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陳越吃完飯,進屋老老實實把碗洗乾淨,再給靳白露送過來。
兩人也不怎麼說話,但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陳越總算不再冷著個臉了。那尊觀音像後半個月幾乎就是在靳白露的「監視」下完成的。
一日下午,陽光正好,靳白露搬了個躺椅出來,照例坐在陳越家對面。只是前一晚剛和父親在電話里吵過一架,有些失眠,躺著躺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那秋日的陽光罩在身上,沁著最舒適的暖意。
芥子巷畢竟是條不算寬闊的巷子,巷口來往,總會有些穿堂風吹過。
陳越雕完觀音像的衣擺,鬆了口氣,抻樂抻身子,高大的身形長期佝僂著工作,多少有些難過僵硬。
抬眼便能瞧見靳白露躺在對面拳擊館門口,午間兩三點的太陽落下,攏出一層暖黃的光澤,靳白露側臉躺著,平日裡表情鮮明、明媚張揚的面容,因著沉睡而帶上了幾分難得的恬靜,唇角微微向上勾著,天生的微笑唇,見著便讓人心生歡喜。
微微秋風吹過,帶起幾縷髮絲。
陳越手裡握著刻刀,看了半晌,把觀音像和刻刀放下,起身回屋,再出來,手上拿著一條深灰色的薄毯。
在原地站了片刻,還是抬腳走到對面,雙手一撐,將那薄毯輕輕搭在靳白露,脖頸兩側還特意壓了壓,為她擋去了秋日的風。
抬眼正對上推門出來的對七,一臉戲謔。陳越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七瞭然,抬手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模樣。
陳越轉身回到自家門口,轉身的那一刻卻沒看見,靳白露的睫毛微微顫動兩下,眯出一條縫,唇角的笑意越發深了。
十一月下旬,溫度驟降,第一波寒潮來襲。靳白露因著家裡又鬧了矛盾,跑回家吵架去了,具體什麼並不清楚,那日她走得匆忙,對七也只知道些皮毛。
或許是成了習慣,習慣作了祟。
一連好幾日都沒看到靳白露,陳越竟然有些心神不寧,坐立不安。手裡雕著小狼崽,神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刻刀一划,在手指上劃拉一個大口子,涓涓流著血。
對七正好端著個碗出來抽菸,叼著菸頭慌著找了兩張創口貼,把碗往旁邊一放,「要是露姐知道你割了手,怕是要心疼死。」
隨口一句調侃,陳越卻是聽進了心裡,「靳白露回家……」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問。
對七抽了口煙,淺灰色的煙霧飄散出來,淡在了空氣里,「露姐家情況有些複雜,不好說,總之,她爸不待見她,她媽早早就出了國也不管她。這些年,她一個女孩自個在社會上闖蕩也不容易。說起來是不缺錢,她爸錢倒是捨得給,但就是當她不存在。
「沒人管她,她一個人自生自滅了這些年,只要不犯法,怎麼刺激怎麼來,好歹她也闖了片天地。早幾年我欠了一屁股債,給人打黑拳,是露姐給我還了債,還讓我在這工作。
「看著狠,心裡頭軟著呢。這人吶,看著越不在乎什麼,其實越想要什麼,越好強,越服軟。說到底,就是想找個值得託付的人,也好過一個人整天玩命,用刺激麻痹自己。」
陳越沉默,摳了摳手指上的傷口,十指連心,尖銳的疼痛躥進心裡,狠狠一揪,也不知是因為手指,還是為了靳白露。
對七回拳擊館之前,指了指地上的碗,「別忘了吃飯,露姐走之前特地交代的。」
陳越端起碗,飯已經快涼了。可想起之前靳白露每次給他送飯,回回端過來,都是熱的,那碗底的溫度烘得人心都暖了。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沒隔兩天,天說陰就陰,足足下了三天的雨,又大又猛,門口都積起了小水溝。
陳越一大早撐著傘出門去買菜,回來的路上遇見菜農家的女兒,背著包站在菜市場門口,看著這雨,手裡拿著把破舊的傘。
那姑娘撐開傘,這才發現骨架斷了一隻,壓根就撐不起來。陳越是這家菜農的老客戶了,他家的蔬菜新鮮又好,都是當季最好的菜,看著小姑娘站在門口期期艾艾,順手把自己的傘遞了過去,把連帽衫的帽子往頭上一戴,大腿一跨轉身就走了。
本是一件小事,陳越壓根沒往心裡去。
轉眼十二月入了冬,天氣真真算是涼了下來,陳越的膝蓋因著季節變化有些疼痛,每日待在家裡是哪裡都不想去。
觀音像已經雕好了,就放在店裡,他還特地做了個木箱子來存放,都是上好的紫檀木。
一連數日沒出門去買菜,冰箱裡買來存放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加上對七偶爾過來喝點小酒,帶點菜,倒也過得舒坦。
這日一大早,陳越開門做生意,近日又接了兩個單子,因為下著雨,天氣也不好,他就沒有坐在門口乾活了。
快中午的時候,對七還在上課,陳越估摸著今兒個怕是沒有午飯吃了,起身準備進廚房做飯,想著順便給對七留一碗飯。
「陳大哥……」身後有脆生生的聲音喚他。
轉頭才看見那菜農家的小姑娘撐著把傘,懷裡抱著個保溫桶沖這邊走過來。
「打聽了好久才打聽到你住這兒,那天謝謝你的傘。我爸讓我來謝謝你,這是我們自家包的餃子,特地送來給你嘗嘗……」小姑娘大約二十歲左右,圍著條薄圍巾,露出年輕的一張臉。
陳越不大想收,但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正在躊躇間,一隻纖細素白的手伸過來,一把接過了那保溫桶。
「小姑娘,謝謝你啊,我們家陳越不大喜歡吃餃子,他比較喜歡我給他做的包子。」
陳越聽見聲音的那一刻,只覺得心上悶沉了數日的重量和灰塵剎那就煙消雲散,天上仍然下著雨,他心裡卻已經雨過天晴。
「靳白露……」陳越的目光擭住她,一眨不眨。
靳白露歪了歪腦袋,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皮質機車服,剪了短髮,襯得整個人清爽又凌厲,約莫是淋了雨,短髮颯颯還有些潮濕。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靳白露餘光看了一眼那目瞪口呆的小姑娘,一把扯過陳越的手,拖著他往屋裡走,一邊走一邊念叨:「我這才走幾天啊,你就開始招蜂引蝶了。」
半晌沒有回應,靳白露早就習慣了,念叨也就自己念叨了。可許久過後,卻聽見一聲悶悶的低沉聲音道:「我沒有。」
仿佛是幻聽,靳白露抬手撓了撓耳朵,「你剛剛說什麼?」
陳越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突然帶上了淺淺的笑意,溫和了五官神色,「我說,我沒有招蜂引蝶。」
靳白露覺得有些不大對。
陳越竟然開始對她笑,偶爾心血來潮,摸摸她那一頭新剪的短髮,跟揉狗頭一樣。靳白露一向是最討厭別人碰她腦袋的,可偏偏陳越一上手,她不僅不反感,還想把腦袋放他寬厚的手掌里蹭蹭。
冬至這天,家家戶戶都是要吃餃子的。
靳白露一大早買了麵粉和餡料,從口袋裡摸出陳越給的鑰匙,開門進去。
這鑰匙還是前幾天陳越親手給的,因為那天早上靳白露做了早餐,在門口拍了半天的門,打電話又關機,愣是在門口等了幾個小時,才等到陳越睡醒起床來開門。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房間在後面的小院裡,著實聽不到。
靳白露在拳擊館門口坐著等了幾個小時,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當天下午就發起了高燒,嚇得陳越把手裡的活一扔,趕緊送去了醫院。扎了針,等靳白露醒過來,就發現陳越往她上衣口袋裡放了一把鑰匙。
野獸的領地意識是很強的,當他允許別人踏足他的領地,那這個人在他心裡一定不一般。
靳白露拿著鑰匙開了門,急吼吼闖進了陳越房間裡,拿冰涼的手從被子沿鑽進去,凍得睡夢中的陳越一個激靈,條件反射醒過來就要動手。靳白露反應快,三兩下就格擋住了,兩個人架著對方坐在床上。
等陳越清醒過來,才覺得有些尷尬,「你怎麼來了?」
低頭看看,還好沒有裸睡的習慣,睡衣還穿得好好的。
靳白露拿冰涼的手拍拍他的胸口,「起床過來幫我包餃子。」
房間裡暖和,陳越身上也暖和,唯獨靳白露的一雙手涼得跟冰塊似的,陳越下意識就抬手把那雙手一包放進被子裡捂了捂,「外面很冷嗎?」
「其實還好,就是拎著東西,風一吹,手有點冷。」
「以後早上我去買菜,你在家多睡會。」陳越說著就要起床。
靳白露身上帶著的寒氣一點點被房間的溫度蒸發,一雙手縮在被子裡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包餃子這回事,陳越比靳白露要熟,靳白露包一個的時間,陳越都能包三個。包得快不說,還好看,反觀靳白露的餃子,白白胖胖,餡放多了老是破皮兒。
陳越也不嫌棄,就這樣和靳白露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包餃子。
他間隙里抬眼看了靳白露一眼,笑著搖了搖頭,大概這次是真的看走了眼,原以為是只桀驁不馴的野貓,其實內里竟然有賢妻良母的潛質。這樣坐著,真的有幾分家的溫暖。
包完了餃子,靳白露拿著一手的麵粉,抬手就要往陳越臉上抹。陳越也不躲,任她玩鬧,直到她把自己一張臉抹成了個大白臉,也不惱。看著靳白露笑彎了腰,笑眯了眼,陳越心裡升騰起一股無比的滿足,飽脹得快要從心裡溢出來。
午飯煮了兩鍋餃子,送了幾碗去對面的拳擊館。對七一邊吃一邊嫌棄,「瞧這破了皮兒的肯定是我老闆娘包的,這手藝真是差勁……」
嘀嘀咕咕被靳白露聽見,上去就是揪著耳朵,「不樂意就吐出來。」
「不敢不敢。」
陳越蹲在門口,三兩下吃完餃子,摸出一根煙抽了起來。氤氳的煙霧裡,看見靳白露笑靨如花,暖了自己的心腸。
晚間靳白露待得夠久了,正準備走。
陳越第一次叫住了她,「等會兒,我有東西給你。」
靳白露挑挑眉,輕咳一聲,轉身端坐在椅子上。
陳越從房間裡拿出來個小木雕,在靳白露跟前蹲下,手輕輕放在靳白露的膝蓋上,仰頭看著她。
半晌把手裡的木雕遞過去,那是一隻仰著腦袋,神色倨傲但充滿憨態的小狼崽。
「送你。」
這隻小狼崽從陳越見到靳白露的第一面開始雕起,或許是他至今為止雕得最好的東西,最用心,最細緻。這小狼崽的模樣就是第一次見面,靳白露在拳台上,靠著圍繩,笑得璀璨的樣子。
靳白露不是第一次見這隻小狼崽,很早以前就看見陳越在雕了。
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突然笑出聲來,眸光清亮,像是一根火柴在她的眼睛裡擦燃了,亮出兩簇火花。
笑著笑著,眸底浮出一層淺淺的水霧。
靳白露吸了吸鼻子,「原來你那麼早就喜歡我呀。」
這句話說得嬌憨,帶著鼻音和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撒嬌。惹得陳越心頭微癢,忍不住微微抬身去吻她紅潤的唇瓣。
靳白露一隻手握著小狼崽,一隻手覆上陳越的後頸,摩挲兩下,勾了上去。
啟唇用牙齒輕輕咬了咬他的唇肉,然後鬆了牙關放他進去。
屋裡燈光明明暗暗,勾勒出一對身形,糾纏在一起,如膠似漆。
唇齒間,靳白露聽見陳越說:
「是啊,很早就喜歡了。」
某天,陳越心血來潮想帶靳白露出去逛逛,吃飯的時候,問道:「你那輛機車停在哪啊?一會我帶你出去溜達溜達。」
靳白露夾了一筷子排骨,嘟嘟囔囔說不清。等她吐了骨頭,咽了肉,道:「賣了,上個星期就賣了。」
「賣了?」陳越可以說是十分吃驚了。
靳白露卻是半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以前飆車是追求刺激、熱鬧,你也知道嘛,一個人呆著總是有些無聊。現在我有你啦,飆車這種危險係數十級的活動就不參加了,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可不能亂來了。剛好之前一起玩的朋友想要我那輛車,我就轉手賣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陳越當下就垂了頭紅了眼眶。
一周後,年二十九,靳白露一早起床,推門就看見家門口停了一雙粉紅色的小綿羊,陳越站在一邊望著她笑。
於是,大年三十晚上,靳白露戴著頭盔,騎著這輛粉紅色的小綿羊,后座上載著陳越,兩個人買了幾捧煙花,躲到郊外放煙火去了。
結果因為吹了大半夜冷風,第二天雙雙病倒在床上。
某日,靳白露心血來潮,跑到拳擊館找對七打擂台。
陳越在靳白露收拾出來的工作室里雕木頭,等他中間休息,這才發現家裡沒人,媳婦已經跑到對面跟人打架去了。
因為不是靳白露的對手,對七每次和靳白露打擂台都要盡全力。原來都沒什麼,偏偏靳白露找了個妻奴男當老公,人把靳白露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疼,別說打架了,平時一根汗毛都不捨得動。
於是,靳白露和對七打了不到一局就被陳越叫停了。
陳越脫了外套,跨過圍繩,把靳白露往身後拉了拉,「我來跟你打。」
那日來圍觀的人回去都大呼過癮,他們看了一場單方面毆打的局。對七被打得直喊救命,要不是靳白露攔住了,陳越還能繼續。
對七指著陳越,「你個王八羔子,老子跟你這麼久的酒桌感情,你說揍就揍,你個白眼狼……」
陳越看了對七一眼,攬著自家媳婦的腰回了木器店。
對七捂著臉,憤憤呢喃了一天「狗男女」,可晚間還是蹭了過去,撒潑耍賴非要喝酒。
靳白露和陳越打算結婚了,靳白露坐在木器店門口想了想,跟陳越交待了一聲,回家幾天。
陳越跟個老媽子一樣跟在她屁股後面說:「別衝動,別吃虧,有事趕緊給我打電話,老子去幫你揍人……」
靳白露非常滿意地摸摸陳越的頭,然後挺著胸膛,面露兇相地回了家。
第五天,靳白露一大早回來,跑到陳越房間裡,陳越還在睡覺,靳白露一個躍起,往人身上一撲,壓得睡夢中的陳越猛地驚醒,一臉驚慌失措。
靳白露捧著陳越的臉,望著那雙還帶著睡意的朦朧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自由了,下午咱們就去登記。」
陳越幾乎是一瞬間就醒了神,呆了一秒,然後鯉魚打挺坐起來,拉著靳白露上上下下看著,生怕她受了欺負。
靳白露摸摸他的臉,「我沒事,跟老爺子吵了一架,托關係把戶口遷了出來,這些年的積蓄都給他了,算是一刀兩斷。以後你可得罩著我,不然我就無家可歸了。」
陳越喉間滾了滾,把人抱進懷裡,「我在一天,就許你一天囂張跋扈、無法無天。不必擔心漂泊流離,不用害怕無人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