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40年,得知愛的男人死後,她穿著旗袍和「屍體」結婚了

2022-01-23     緣分     7382

1985年,張金萍想去找李順義,但怕家人再次阻攔,想著索性等父親去世後,她再去。當然她也不知道,此時,李順義已經準備結婚了。

等到1989年秋天,張金萍還是嫁人了。對方是一個離異的五金店小老闆,嫁過去的日子平淡,就像白開水一樣沒滋沒味。

剛嫁過去時,有一天張金萍又翻出來信和照片,想起李順義,忍不住掉眼淚。被提前回家的丈夫看見,對方火氣上來就扔掉了那些信。

事後理智下來,丈夫覺得自己太衝動,給張金萍道歉,還幫她找回一部分信。這之後,張金萍慢慢開始接受這個男人,好好過起了日子。

1992年,四十歲的張金萍因為宮外孕,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張金萍對我說,那段時間她總哭,哭自己沒出世的孩子,也哭當初是不是應該堅定一點跟著李順義去東北,也許他們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張金萍也是苦命,和丈夫好不容易拉近距離,恬靜安穩的日子沒過幾年,丈夫在2002年突發腦溢血去世了。

就在這前後腳,父親也去世了,母親看她太苦了,就把當年偽造分手信的事情告訴了女兒。

張金萍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說啥。那時她已經49歲了,她想李順義肯定已經兒孫滿堂了吧。

2005年,張金萍母親也去世了。

最親的人一一離去,心裡還有結的張金萍,獨自去了東北,抱著一絲念想,想要找到李順義。

人生地不熟,信上的地址根本無從找起,第二天,張金萍默默回了山東。

等再次聽到李順義的消息,已經是陰陽兩隔。原本平靜的心,又起了浪潮。

李順義和張金萍的感情糾葛了將近40年,直到人生最後階段,心裡還沒放下彼此。

殯儀館是每個人人生的最後一站,到這裡來了,就什麼都結束了。

我找到館長,想說服他:「我們不就是以服務好每一位逝者,讓每一位逝者家屬滿意為宗旨的嗎?如果逝者有什麼心愿,我們能幫忙解決的就一定要解決吧。」

怕他不同意,我就差說:「總不能讓李順義活過來,結完婚再死吧?」我雖然愛開玩笑,但這個時候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館長被我說動了,但叮囑我別弄得動靜太大,不然不好交代。

我看了一下黃曆,剛好第二天適合婚喪嫁娶,就把日子定了。

前一晚,我去找師父講了來龍去脈,然後讓她和我一起做兩朵結婚的花,「來紅的。」

「你瘋了?我才不幫你做。」她向來嘴上可那啥了,但身體特別誠實。

我們找來白色宣紙,用鐵絲固定,再穿上別針,一層層剪出來兩朵白花。之後,還給李順義額外疊了一些金元寶,算作我和師父的「隨禮」。

她等了40年,得知愛的男人死後,她穿著旗袍和「屍體」結婚了

接下來,就是找司儀,我找了一位主持過婚禮的,他聽我說的時候一臉懵,沒主持過這樣的呀,男方不可能起來回答,那誓詞該怎麼念呢?

我絞盡腦汁在那想,想得頭都要爆炸了。

第二天一早八點,張金萍來了,我沒想到她會穿旗袍。她自己改了一件銀色的旗袍,上面繡著星星點點的合歡花,穿著很好看。

那一刻我有一種錯覺,恍惚間時間好像回到了四十年前,家裡同意了這門親事,這對戀人終於可以結婚了。

當時師父去幹活了,參加婚禮的只有我、司儀、張金萍三個站著的,還有一個躺著的。

李順義的兒子兒媳在院裡站著,不想管這事,只等著火化完把養父養母合葬。

我們沒放哀樂,怕動靜太大,聽不清司儀說什麼,而且哀樂太沉重了。當然更不能放婚禮進行曲,不然別的家屬聽到了,會想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婚禮開始了,司儀問:「張金萍,你是否願意嫁給李順義?無論生不能同寢、死不能同穴?」

「願意。」

「你自己選擇了這種婚姻,往後餘生,你都將帶著對李順義的愛慕之情度過,直至死亡,能否做到?」

「能。」

隨後,張金萍拿出一枚和李順義遺物里一模一樣的戒指,給李順義戴在手上。她上前輕吻了李順義的臉頰,拉著他的手哭了很久。

我當時覺得那些遺憾、愧疚的情緒可能都沒有了,他們之間剩下的就是深深的羈絆。

看著張金萍哭,我們不忍心上前打擾她,只希望她能把那些情緒發泄出來。

之後要告別遺體,需要摘下李順義的戒指。因為他的手指已經僵硬,戴的時候就很費勁,摘下時,更是差點把皮刮掉,我趕緊上前幫了他一把。

火化完畢,李順義的骨灰被養子拿走了,和原配妻子葬在了一起。

戒指的事我後來了解到,當年由於李順義母親癱瘓,那對銀鐲子用不上,就被李順義偷出來,打了一對戒指和耳環。

張金萍戴了一輩子沒摘下來。

李順義曾經告訴張金萍,總有一天會把戒指給她換成金的,我想這也是李順義去世前想要兌現的那個承諾吧。

聽養子說,母親有一年也鬧著讓李順義買金戒指,但父親沒答應。他當時不理解,覺得一個金戒指以李順義的工資還是買的起的,現在知道原因了。

婚禮後,我問張金萍,後悔自己做的這種選擇嗎?

她說,從1977年到2017年,整整四十年,雖然最後是以這種方式,「但畢竟還是嫁給他了,我不後悔!」

而沒能和李順義合葬,對張金萍來說,遺憾肯定是有的。但李順義有結髮妻子,他再不喜歡,也是20年的夫妻,總得有個先來後到。

我問張金萍之後什麼打算,她可以選擇回山東。可她反問我:「還回去幹嘛?」

她沒有親人,沒有孩子,最愛的人最終也沒等到,糾纏了一輩子。

我覺得她太堅強了,要是換作我,可能就拉倒了,因為活著太孤獨了。年輕時候的孤獨,還有排解的地方。可老了之後,就剩寂寞和懷念了。

「等了他一輩子,結婚了就是他的人了。」張金萍變賣了山東的房產,然後我幫著她在東北這邊找了一處房子,她買下來之後就自己獨自居住。

我那時候總去看望她,後來因為懷孕生子,就去的少了,但還是保證每個月去看她一次。

到了2019年,張金萍得了喉癌,身體不好,我給她聯繫了養老院。住進去之後,她逐漸不願意接觸人,自己成天拿著兩張照片,坐在院裡曬太陽,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2020年10月,張金萍在睡夢中離開,去了李順義那邊。

我一直在想,張金萍這輩子到底是被誰耽誤了?是她父親,還是她愛了一輩子的李順義?

心上人和枕邊人誰更幸福我不知道,也許心上人羨慕枕邊人,因為她愛的人可以天天陪著枕邊人;也許枕邊人也痛恨心上人,恨她愛的人一輩子心裡裝著別人,跟她卻是同床異夢。

無論具體如何,都無法否認李順義與張金萍對對方的珍愛。就像我們每個人無法否認自己一輩子中最動心的那一刻一樣。

她等了40年,得知愛的男人死後,她穿著旗袍和「屍體」結婚了

但是——生活總是出現但是——面對你最真愛的人或物或機會,總有太多理由給你岔路甚至歧路。

那時的李順義與張金萍本就可以拿出真愛的勇氣去選擇,特別是李順義,他沒有,只有一輩子遺憾。也許我們要求太苛刻了,應該更多理解老人、理解逝者甚至理解當年那個確實嚴格管束難以自由流動的時代,但相對一輩子與真愛而言,苛刻並不過分。

如果真愛,就應該拿出選擇的勇氣,並全力承擔,不留遺憾,不論後果。因為選擇一個人、一種生活本就是愛與自由的核心要義。

李順義與張金萍有他們那個年代的各種考量——房子、職位、待遇、出身——這些在今天這個年代依然是真愛的試金石,或者絆腳石。

就像太多人夢想有一天財務自由,就可以實現真正的理想了,說的極端點,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可能到死都是個夢。

李順義很善良,但擁有太多猶豫,從人生的角度,我更欣賞張金萍奶奶。她擁有更多勇氣。面對李順義的貧窮和死亡,她都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我想李順義在天國也會同意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