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最香不過回頭草:久別重逢,不勝歡喜》,作者:每天讀點故事 等,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導演的地下戀情
1
「人生中每個晦暗的角落,上面都爬滿了荊棘。」
這是劇本《荊棘》上的第一句話,本子的內容講的是原生家庭對一個人生活的影響。
姜珂最初沒想到容欽會拍她的本子。
容欽,導二代,二十七歲的年齡,只拍上熒幕的片子,年紀輕輕已經拿了好幾個大獎。脾氣好長得帥,不知道多少明星上趕著想上他的戲。
今天《荊棘》殺青。
晚上片方訂了酒店聚餐,幾個月的相處讓大家熟悉不少。酒過三巡,小團體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說悄悄話,明星們紛紛拍照發微博。
姜珂跟容欽坐了一桌,長眼的都能看見,容欽那雙眼睛,似是要長在姜編劇身上。
姜珂自是也有察覺,她不聲不響的起身出去。
時間不早,酒店走廊十分安靜。除了零星幾個服務員,不見其他人。遠離熱鬧的一瞬間,有些不真實。
窗子開著,姜珂站在窗前點菸。
她的手生得好看,細蔥一般。手腕內側有朵玫瑰紋身。
白皙的皮膚,襯得紅玫瑰嬌艷欲滴。
紅唇微啟吐出煙霧,她微微眯眼。
之前劇組總有人說,姜珂的長相不做演員可惜。
容欽遠遠望著,半晌,走到她面前站定。
姜珂察覺,紅唇微啟,沖他吐出一個煙圈。
容欽蹙眉,「少抽點菸。」
姜珂一笑,漫不經心地答:「哦。」
兩個人一同望著窗外,若是從外面來看,眼前此情此景,倒是說不出的和諧。
「創作的人,作品裡都會或多或少有自己生活的軌跡。《荊棘》里大學的片段,我看著眼熟。」
姜珂抽完煙,沒接話。
「姜珂,這是不是你的?」
「開機前一晚你問過我一樣的話。」
「你一樣沒答應。」
姜珂說:「那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就會回答你?」
「不回答也沒關係。」
「哦。」
姜珂見四下無人,抽了口煙,一把拉過容欽的領口,貼著嘴巴把煙渡了過去。容欽沒反應過來,唇上已是一軟,淡淡的香氣混著菸草味一起,衝進他的鼻子裡。
他不抽菸,此刻被她一鬧,猝不及防地嗆住了。
姜珂滿意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笑得像個妖精。
「像個被女施主非禮了的和尚。」
容欽被她氣笑,緩過勁兒來在她的腰上揉了一把,「我六根未凈,當不了和尚。」
「也是,」姜珂笑得曖昧,「和尚可從不開葷,除非還了俗。」
夜深,人逐漸散去。助理雲蕾也喝了不少,嘴裡嘟嘟囔囔。
「姜姐,你走了他們都八卦來著,問你和容導什麼關係。」
姜珂剛沖完澡,裹著浴巾出來,往身上噴了兩下香水。
「哦,你覺得是什麼關係?」
雲蕾借著酒意,說話也大膽了幾分,「上回我看到容導手機屏保是你,而且宋琪琪還說那天碰見容導從你房裡出來……你們該不會是男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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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姜珂笑了聲,往身上塗身體乳,「不是。」
雲蕾瞪大眼睛。
姜珂放下瓶瓶罐罐,壓低聲音,語氣半真半假,「最多算是 P 友。」
雲蕾倒吸一口涼氣,「姜姐你……」
「噓!」
「好好好,我不說。」
不一會,雲蕾就忘了驚訝了。
「姜姐,容導身材好不好?」
「還不錯。」
「其實你和容導挺配的,容導好帥一男的啊。
「哦。」
「姜姐……」
「你該回去休息了。」
雲蕾揉揉腦袋,看了眼手錶。是不早了。
「哦,那我先回去了。」
小姑娘搖搖晃晃站起來,從姜珂的房裡離開。
她望著眼前的背影,嘆了口氣。
不僅是 P 友,還是前男友呢。
聽見外面沒了聲音,洗手間裡的人把門打開。容欽圍著浴巾,水滴順著麥色的肌膚往下淌。
他身材極好,六塊腹肌整齊排列,算是應了剛剛姜珂的回答。
容欽咬牙切齒,「P 友?」
姜珂咬唇。下一秒,浴巾隨著她的動作落在地上。
白皙的肌膚泛著粉,容欽微微吸氣。
姜珂挑眉:「我說得不對?」
房間的燈暗下,床褥溫軟,都是她的味道。容欽動作發狠,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報復。姜珂只覺得自己幾乎喘不動氣,大腦一片空白。
事後,姜珂累得睡過去,容欽卻是清醒。
這部劇殺青了,以後就不能天天見她了。
容欽輕嘲。
這麼多年,他還是能甘之如飴地在她身上栽跟頭。
姜珂蹙眉,翻了個身,直接貼到他的懷裡。容欽下意識收緊,眼神往下看,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紅色玫瑰。
她就像這朵花。
美艷,莖上卻帶刺,扎在他的心上,陳年已久。
2
《荊棘》殺青後,姜珂擁有了一個短暫的假期。
影視城在 A 市郊區,她家就在 A 市。假期之餘配合《荊棘》的後期工作。
容欽一直很忙,沒能停下,前不久還聽到他又出國了的消息。
一大早醒來,便聽見外面有了響動。姜珂推門出去,是林蓮芝在廚房裡忙活。
兩個人坐在桌前吃飯,靜默無聲。姜珂早就習慣了兩個人現在的相處模式,甚至還很滿意。
飯後,姜珂回房收拾東西,望見了《荊棘》的底稿。這是從她念書的時候一直寫到現在的本子,算是她從三歲開始,到往後二十多年狗血人生的個人志。本子被容導選中是她預料之外的事,想來這部片子被搬上大熒幕後,她還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心情去看。
姜珂頓了頓,坐在窗邊,翻開了《荊棘》的底稿。
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室內,一室柔光。
二十四年前,林蓮芝懷孕了。肚子裡落了個寶寶,姜家卻是攤上了大事。
懷姜珂時林蓮芝身體虧損了不少,這回懷上,要面對的卻是巨額超生罰款。那段時間父母總是吵架,姜珂雖然還小,但卻也從父親「你為什麼第一胎生了個女娃娃」這句話中,聽出了他對自己的厭棄。
父親整天抽菸想辦法籌錢,一到晚上便出去吃酒,吃了酒回來對懷孕的母親又打又罵。
姜珂害怕。
小小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她透過窗子去看,母親縮在一邊瑟瑟發抖,而父親面目猙獰,指著她大罵:「再生個賠錢貨出來,老子要了你的命。」
那時,每天夜裡都是漆黑的。
白日裡還有幾個小夥伴陪著玩耍,可那也只是周末的時候。
周一到周五,他們是要上學前班的。
姜珂也差不多到了年齡,可姜家拿不出錢。林蓮芝就想著再拖拖,等孩子生下來,她能去做些重的活計,多掙些錢,供姜珂去上學。
秋去春來,林蓮芝到了臨產前。
父親面上也沾了喜色,因為他前不久去廟裡求了求,那和尚告訴他,這一胎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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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那時姜珂還不懂事,只知道家裡日子好過不少。
媽媽的肚子大了,裡面有個小弟弟。她夜夜盼著小弟弟快點來,她好看看,這弟弟到底是什麼樣子,怎麼大家都這樣稀罕。
後來林蓮芝當真生了個男孩。
可再後來的變故,讓小姜珂猝不及防。
那是一個寒冬的深夜,弟弟出生不足半年。
她在偏房裡睡覺,被一陣吵鬧聲驚醒。小小的姜珂去看,就望見父親又在指著母親的鼻子罵,可這回母親卻不是之前那副低眉順目的樣子,而是通紅著眼,瞪著眼前的男人。
然後母親奪門便走。
小姜珂有些害怕,她跟在後面叫著:「媽媽。」
林蓮芝卻是沒有停下。
漆黑的夜色下,婦人走得又急又快。忽然,一陣清亮的啼哭聲響起。
是母親懷裡的弟弟在哭。
那時姜珂不知為何有些心慌,終於,她也哭了起來:「媽媽!」
林蓮芝踏出了姜家的門,手裡搖晃著,嘴巴「喔,喔」地哄著孩子,眼睛盈滿了淚,回頭,又望了姜珂一眼。
就是這一眼。
姜珂現在還記得。
因為從那以後,林蓮芝便沒再回來。
有人說,林蓮芝是跟旁人跑了。那弟弟,壓根不是姜家的。
也有人說,林蓮芝去了那聲色場所,陪人唱歌睡覺,好好一個人誤入歧途,成了妓女。
姜珂的父親在建築工地上上工,工人們喝醉了酒,老愛拿他開涮,問他那妓女睡起來,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每當他在外面受了氣,遭殃的總是姜珂。
年齡增大,她開始逐漸懂事。眼底從驚懼、害怕,一直到盈滿恨意。
初中,她開始叛逆,開始跟人整日整夜地在外面瘋玩,喝酒唱歌上網打架,樣樣不落,要說不良學生,典型也不過如此。
最後拉她一把的,是與她同村的班主任。
那是個年過四十的婦人,在網吧找到了姜珂。
她目光嚴厲,沖姜珂道:「讓你爸來找我。」
姜珂的頭髮染得花花綠綠,她面不改色,目光卻是狠戾的,「別提他。」
畢竟是一個村,對姜珂家裡的事,班主任也略有耳聞。總能聽說姜成喝了酒愛打罵孩子,姜珂變成這樣,他不無責任。
班主任嘆了口氣,拉住姜珂的手。
姜珂被迫抬頭,去看對方的眼睛。
一個執拗叛逆,一個柔和溫暖。
「你恨你爸爸,是不是?」
被這樣的一雙眼睛看著,姜珂霎時就鼻酸了。
再逞強,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她咬著牙,悶聲:「我恨他們。」
她恨姜成,也恨林蓮芝。他們一個以打自己來釋放自己的怒氣,一個走了這多年,半點母親的責任沒盡不說,還讓姜珂獨自面對別人異樣的目光。
「看,那是姜珂。」
「長得真漂亮。」
「可不得漂亮?她的媽媽可是個妓女。」
「那她以後是不是也會像她媽媽一樣?」
這些聲音,如夢魘日日迴蕩。唯有放縱才能短暫地忘記。
她做好了被開除的準備,可回應她的,卻是班主任的擁抱。
至今,她都記得那懷抱的滋味。若不是母親在她這也不是什麼溫暖詞彙,她會覺得這個懷抱,像是媽媽。
半晌,她聽到班主任的聲音響起:「那不是你的錯。」
姜珂僵硬的身子,倏然軟了下來。
眼淚簌簌流下。
班主任拍拍她的背,語重心長:「走出這個泥潭,你還年輕,還有無限的可能。別在現在就把自己蹉跎了。姜珂,老師願意幫你。」
3
班主任沒有說謊,她確實在盡她所能地幫姜珂。
姜珂也開始逐漸回學校上課。她剪短了頭髮,卸掉了指甲,沒再去歌廳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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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最後一次去網吧,她搜索了很多東西。
有關於外面的世界,有關於跟她差不多的人,有關於大學,有關於未來。
她本以為,自己就該是一攤爛泥,可在這樣潮濕的地底,她卻還是硬生生地生出幾分不甘來。
又是一個春秋,她以全級前十的成績考進高中。
可正在她拿著成績單回家的時候,姜成卻要她去廠子裡上工。
男人視線冷漠,嘴裡咬著煙,「老子哪有錢供你這賠錢貨上學?」
一句話,把姜珂打入地獄。她無比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小,為什麼沒有能力掙錢,為什麼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人生。
這一年多的努力,幾乎成了笑話。
想過去求助班主任,可電話都撥出去,又被她迅速掛斷。
班主任為自己做得已經夠多了。
她沒辦法再開口。
姜珂沒再出門,而是坐在屋裡,日日夜夜地發獃。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的人生或許也就這樣了。她甚至打包好了行囊,想要離開這個村子,這個在她心底腐爛發臭的村子。
她開始質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開始覺得世間感情是那樣的沒意思,開始覺得,家庭的存在不過是負擔,幸福都是命好的,不幸才是常態。
她這一生,都不要結婚生子,都不要跟人有多麼親密的關係。
可不知為何,姜成忽然改了口,要繼續供姜珂念書。那天,他甚至還給姜珂帶回來了幾件新衣服。年少的心總是不堅固,幾句話就能輕易瓦解。
那段時間,父親神色和藹不少。
她怕這只是曇花一現,可好在,姜成這段時間似乎心情一直不錯。
家裡的日子莫名過得寬裕,不知是不是賭博贏了錢。
姜成也開始對她噓寒問暖,直到姜珂上高中住校。
讀高一那年,她開始發現自己在文字方面的天賦。
那時的語文老師告訴她,這件事要堅持下去。
高中三年,她從未放棄。
為了避免再次被動,她鮮少回家,開始每天打工掙錢。高二那年,她去電影院看了一部電影,女主跟母親重逢的場面讓她淚流滿面。
也是從那一天起,她下定決心。
她要做編劇。
她也想寫出這樣的故事,給人以共鳴。如果不能解救世人,那至少告訴他們,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有人跟他們一樣。
時至今日,姜珂回想過去,總覺得運氣還是守恆的。
小時候總覺得自己運氣差,可關鍵時候總是能遇貴人。例如初中的班主任,例如後來鼓勵她的語文老師,再例如,大學遇見的,容欽。
4
第一次見容欽,是在首都戲劇學院的開學典禮。
容欽作為新生代表之一發表演講,那時大家都說,以容欽父親的身份捧起一個小明星還不是問題,再加上容欽的長相,這人怕是前途無量。
可後來誰都沒想到,他壓根沒有出道的心思,只想繼承家裡的衣缽,去拍電影。
比起別的星二代導二代富二代,容欽可謂是最低調最接地氣的一個。從不炒作,只是踏踏實實地上課。
而姜珂第一次注意到容欽,是在元旦晚會。
少年穿著禮服在台上彈鋼琴。
看著少年站在台上微笑、謝禮,自信得意,陽光滿懷,那是她從未有過的樣子。
她原以為,同這樣世界的人不會有太多交集,誰知道交集這麼快就找上了她。
國內有大學生電影大賽,舉辦了好多屆,且不說獎金豐厚,不少拿到名次的演員編劇抑或是導演,都能在圈裡揚名。
不少沒有畢業的大學生都把目標對準了這次比賽,為自己在娛樂圈的將來鋪路,容欽也開始在學校招攬自己的團隊。
聽舍友說了這件事,姜珂糾結再三,投了幾個劇本過去。
誰知不到一周,容欽就直接找到了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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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他站在編劇專業上課教師的講台前,手裡拿著兩個文件夾,「我找姜珂同學,姜珂同學是哪位?」
姜珂應聲起身。
少年望向她,眼睛亮晶晶。
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右手,笑容溫暖真誠:「歡迎你加入我們團隊。」
再後來,姜珂就真的成了團隊的一員。
她性子冷,不愛說話,可業務能力是真的好。
劇本無論是改編還是編寫,總能合了大家的意。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姜珂的性格。
就是漸漸的,有人開始發現容導不對勁。
怎麼發起呆來,視線總落在自家編劇身上呢?
周磊見休息的時候容欽又在偷瞄姜珂,開口調笑:「欽哥又看我們姜妹妹呢?」
容欽當即紅了臉,視線卻沒躲。
姜珂看著容欽的眼睛,半晌,她也跟著笑,只是笑容還是淡淡的。
可容欽看得出來,這個笑,是發自內心的。
5
從那以後,容欽這眼神更明目張膽起來。
總繞著姜珂轉不說,平時叫的奶茶外賣,都要親手送到姜珂手裡。
明眼人都看得出容欽的心思,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可偏偏,姜珂半點反應沒有。
她依舊眉眼淡淡,笑容淡淡。大家起鬨的時候不反駁,對容欽也不主動靠近。
有人說:「小容導這是遇見高手了。」
姜珂長得真美,五官冷艷,也是應和了她平日裡疏離的性格。
容欽總忍不住望著她發獃,在姜珂身上,他看到的是一種超脫這個年齡的穩重與淡然,泰山崩於頂都不變色。
比起這樣死氣沉沉,他想看她失去控制的樣子。
哭或者笑都好。
姜珂看著容欽跑前跑後獻殷勤,感覺微妙。
原本時間還算充裕,可逐漸的,姜珂除了這件事,還有很多很多別的兼職要做。
一到周末或者是假期,參與拍攝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這樣一說,任琳就有了意見。
明明她才是女主角,可大家的視線全都在姜珂身上。明眼人都看得出容欽對姜珂有意思,她怎麼能甘心。
這天姜珂來晚了,抱歉還沒說兩句,任琳這難就發到了她身上。
「到底是編劇,三天兩頭的請假,不知道的還當你咖位多大。」
團隊平時氛圍好,除了任琳看姜珂不對付以外,大家關係都很好。
此刻聽到她發難,其餘人個個眼對眼。畢竟還要相處一段時間,又是同學,總不好撕破臉皮。
容欽喊了拍攝,給姜珂解圍,這件事就此揭過。
中途休息時,姜珂坐在一邊抽菸。她菸癮很重,卻很少當著旁人的面抽,此刻坐在這,不少目光落過來。
襯衣的袖子被她挽到手肘,操場的台階上,一手撐著台子,一手夾著菸蒂。
她皮膚很白,穿著短褲,腿纖長筆直。
容欽看了會,這才湊過去,「你會抽菸?」
姜珂沒看他,沉聲答:「嗯。」
「抽菸什麼感覺?」
姜珂抬了下眼皮:「容導很閒?」
容欽被她一堵,輕咳一聲:「不閒……就是,怕你不開心……」
「沒不開心。」
姜珂沒說謊。
「不說這個了,聊點有趣的。」
姜珂這才轉過頭,望著眼前的大男孩。容欽膚色算不得白,是常年鍛鍊,看起來很健康的小麥色。
他五官硬朗,青春又有朝氣。
姜珂來了興趣,「什麼有趣的?」
容欽掏出一枚硬幣。
「到裡面晚上就跟我一起吃飯。」
「你請客?」
「當然,」容小爺拍拍自己的胸肌,「我還沒讓女生掏過錢。」
姜珂掐了煙,「那不用扔了,我去。」
容欽沒想到這麼容易,「誒」了一聲。
姜珂挑眉,起身,雙手環胸,語氣調侃:「這就是你說的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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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她突然起身,兩個人距離倏然拉近。
容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菸草味,外加一點點的香水味。
不像是甜甜的女香,反倒像是……一種男香。
「嗯?」見他發愣,姜珂又往前一步。
容欽猛地回神,嚇得後退。
他撓撓頭,轉移話題:「啊?……是。那晚上……」
「我的事比你的更有趣。」
容欽:「什……」
他還未問出口,就被人拉向前去。下一刻,姜珂微微踮腳,直接吻上了他。
容欽腦袋一陣眩暈,只聽見身後一陣吸氣聲,而後是此起彼伏的口哨。
肯定是頭頂太陽光暈太盛了。
唇間綿軟一觸而過,姜珂正準備走,就被容欽摟住腰。男人不甘示弱,回吻過來。
夏天風正好。
來到大學的第一年,她收穫了自己的愛情。
6
談戀愛前,姜珂沒發現容欽是小奶狗潛質,粘人的很。
可也正是這份粘人,讓他逐漸打開她厚築已久的殼,慢慢的,也有陽光照進來。
姜珂喜歡逗弄人。
看容欽臉紅不自在,倒是成了她的惡趣味所在。
她開始逐漸習慣容欽在她身邊。
突然出現陪她上課,時不時的小驚喜,就連網上見怪不怪的段子從他嘴裡說出來,都仿佛更加好笑了一些。
姜珂想,她應該是喜歡他的。
她還想,如果他一直在她身邊也不錯,就以這樣的狀態。
大二那年年底,電影比賽的成績出來,他們團隊拿了一等獎。
那天正是雪後,北方的雪,厚厚一層。大家乾脆來了場慶功宴,容欽還拿了香檳來,姜珂就笑著,望著眼前的少年,香檳飛濺的那一刻,開心得像個傻子。
那天,容欽訂了好大一束玫瑰花給她。俗氣又土味,可姜珂還是忍不住把鼻子湊到上面。
帶著濃郁甜味的花香。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玫瑰。
酒過三巡,不好打車,酒店距離學校也遠,他們便就近住下。姜珂面色如常,心裡卻慌。
漆黑的夜幕下,呼吸灼熱滾燙。
容欽望著眼前累得熟睡的人,心想。
他完成了一個願望。
如願望見她失控的樣子了。
27 歲的姜珂坐在床上,翻到大學時談戀愛這段,唇角還是忍不住上揚。
其實就是幾年後的前不久,也是她沒忍住犯了規。
容欽初見她時總是板著臉不愛說話,在劇組更是時不時跟她撂臉色。
當真是小氣得很。
可還是看她身體不舒服時沒忍住,半夜拎著藥猶豫半天,敲響了姜珂房間的門。
大半夜,姜珂還當是雲蕾,等望見容欽時,臉上皆是訝異。
「有事?進來說。」
容欽看她一眼,也覺得大半夜來敲女編劇的門讓人看見不好,便目不斜視地走進去。
她就穿了件弔帶睡衣。
他把藥放在桌上,輕咳一聲,「雲蕾說你胃不好,恰好我這有胃藥……」
「坐。」
容欽平時端著,可這會私下見了面,立刻被打回原形。
他「哦」了兩聲,聽話地坐下。
姜珂坐在他的對面,笑著盯著他看。容欽被她看得怎麼都不是,渾身不自在極了。
好多年不見。
姜珂真的很想他。
良辰美景,理智什麼的,通通都離家出走了。
姜珂沒穿拖鞋,她狀似無意,在他的腿上蹭了蹭。容欽大腦轟的一聲,一股邪火蹭的就跑了上來。
姜珂紅唇一張一合,「只是送藥?我以為你這麼晚過來,還有別的事。」
就這樣,姜珂沒忍住,把人勾引了。
一荒唐就荒唐了兩個多月,誰都沒提過去的事,就這樣沒名沒分地廝混在一起。
一個較勁等對方先提,另一個暗自懊惱,怎麼又沒忍住,明明她根本不信任家庭不信任婚姻,也很難對一個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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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家庭的影響對她太大了。
可她又有些有恃無恐。
《荊棘》寫的就是她自己,容欽也問過。
她私心地覺得,或許容欽在看完荊棘以後,可以理解她嗎?
7
跟容欽分手,是在大四那年。
他要出國深造,成績達標,早早便寫好了申請。姜珂聽聞這件事,面色如常,心中卻有些恍惚。
一轉眼兩年便過來了,她已經習慣了容欽在她身邊。
換言之,她不習慣異地戀。
可是看看身邊的人,他們談戀愛,面對畢業季,也免不了分離。
姜珂想,哦,原來大家都是這樣的。那她也應該可以做到。
容欽覺得抱歉,知道姜珂有自己的打算,他只好親親她,輕聲安撫:「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
結婚二字,聽得姜珂一愣。
總覺這兩個字,似有千斤重。
她沒有想過結婚,想過家庭,想過去承擔什麼責任。
一直以來,她想的都是維持他們本來就有的狀態就好。
說她膽小也好,逃避責任也好,可其實從小到大,沒有人教她怎麼去愛一個人,更沒有人教她應該怎麼去承擔一份責任。
家庭就像是她生命中陰影的那部分,一直在那,驅散不了,如影隨形,只是那時的容欽不知道。
他坐上了出國的飛機。
姜珂想,走一步看一步。
她留在 A 市實習,做編劇助理,也試著投幾個劇本。不少劇本被片方看中,雖說沒能上院線,可網大也是賣了幾個的。
又過了半年,是一個冬天。
這天加班到很晚,坐上回家的地鐵,姜珂望著沒幾個人的車廂,在車窗的倒影中,望見了雙眼空洞的自己。
這註定不是一個平凡的冬天。
繁雜的工作讓她疲於應付,剛過 12 月,容欽跟她鬧起了脾氣。
兩個人之間本來就有時差,姜珂很少主動聯繫自己,在他看起來,她似乎一點都不在乎他會不會和她聯繫。
他開始冷著姜珂,想讓她服軟。可在姜珂這邊,卻是出了大事。
父親和村子裡另外一個叔叔去縣上幫工,失足墜樓,當場死亡。
死了兩個人,算是重大安全責任事故。
姜珂聽到以後,幾乎忘了反應,頭腦發懵,連夜趕了回去。
她忘了那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原本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原諒父親,也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可看著父親的屍體,看著家裡種種,恍如隔世,她還是靠著門框哭了出來。
從小就懂事的孩子,就連痛哭都不敢出聲。
父親一死,她將獲得一大筆賠償金。看到擺在眼前的合同,姜珂莫名有些想笑。
人是沒了,可總有那麼多的痕跡提醒她,人存在過,過去發生過。
多麼可笑。
這麼大的世界,到最後,還是就剩下她一個人。
她開始忙父親的後事,開始收拾之前的屋子。
這裡,她以後,一定不會再回來了。
等到父親出殯,一切落實,就已經到了 12 月末。
她重新回到 A 市後,才發現她和容欽已經這麼久沒聯繫了。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讓她心力交瘁,以至於在看到容欽來電的那一刻,她有些恍惚。手機鈴聲一直響,她卻先點燃了菸蒂。
半晌,她接通了手機。
「……喂?」
那邊容欽語氣明顯低落:「喂……姜珂。」
「嗯。」
容欽受不了她這樣不冷不熱的樣子。
「你知道咱們多久沒有聯繫了嗎?」
姜珂聽到那邊委屈的聲音,勾勾垮下唇角:「還真不知道。」
容欽深吸一口氣,「是不是我不聯繫你,你就不會聯繫我?」
姜珂坐在公交站,望著無邊的夜色。
她深吸一口氣,答:「是。」
容欽原本在聚餐,這會自己站在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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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他盯著腳下,愣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我們是不是要分開了?」
姜珂說:「分開吧。」
容欽張張嘴,半晌都沒有問出一個為什麼。他們在一起三年,他們感情那麼好,為什麼這才短短半年,就變成現在這樣。
姜珂等到那邊沒了聲音,掛斷電話。
愛不愛,她尚不知道。可她明白,她的生命,從小便註定是場單人行。現在看似平和的關係,到最後總是不會堅固的。
換句話說,她沒有力氣了,不想去解釋,不想再去等。
容欽什麼都不用知道。
游離人間尚可,她沒辦法再去維持這樣一段感情,也沒辦法給對方同等的溫暖。愛情就像天平,一方失了平衡,這場感情又怎麼會好。
姜珂一個人過了年。
這一年雪似乎格外多,除夕那天,積雪未化。
她坐在房間裡,自己煮麵。打了兩顆雞蛋進去,望著咕嚕咕嚕冒泡的鍋子發獃。
電視開得很大聲,春晚很是熱鬧。
吃過晚飯,她透過窗戶往外看。看到某一處,姜珂的視線倏然定住。
她望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下一刻,她奪門而出,拖鞋都被她跑掉,最終滑坐在這片冰天雪地里,眼前什麼都沒有。
剛剛那個背影跟容欽好像。
漆黑的夜幕下,忽然綻開煙花。鞭炮聲中,姜珂環膝而坐,把頭深深埋進膝蓋。
心中某處,像是一道被豁開的風口。
第二年開春,情人節前夕。姜珂下班回家,看到花店擺放整齊的紅玫瑰。她想到什麼,下意識靠近,想拿出一朵,卻猝不及防地被扎到。
「小心!」
花店的服務員急忙趕出來,有些擔憂地望著姜珂的手。
「你沒事吧?」
姜珂搖頭,「沒事。」
小姑娘立刻抱著那桶玫瑰回屋,一邊嘀嘀咕咕,「剛來的花還沒剪,拿進來別再扎到人了……」
晚上,姜珂繞去了文身店。
「玫瑰?」文身師在她的手臂上比畫兩下,又看看姜珂的模樣,而後出於職業素養慎重提醒:「文身可不算是件小事誒,小姐姐想好了?」
姜珂笑:「嗯。」
文身師戴上口罩,「怎麼想到文玫瑰?」
姜珂伸出手臂,說:「想要記住那個第一次送玫瑰給我的人。」
「以後還會有很多個人給你送玫瑰。」
姜珂看到他停住的動作,伸出手示意:「可那都不是他了。」
8
再見容欽是《荊棘》殺青半個月後。
他回國,約姜珂出來吃飯。
「我這段時間在國外,不是故意不聯繫你。」
「不用解釋。」
容欽見她滿不在乎,放下刀叉,問:「真把我當 P 友了?」
姜珂抬頭,笑著看他:「劇組夫妻也成。」
兩個人再次不歡而散。
《荊棘》那邊傳來消息,可能要換男主,完全重拍男主戲份。
原本趙洛風評很好,形象也跟男主符合,誰都沒想到,殺青兩個月不到,他就因為毒駕出了事。
現在娛樂圈,出軌的照樣混得風生水起,酒駕沒出大事的尚且夾著尾巴做幾年人還能復出,唯獨和毒品沾了邊,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不值得同情,可劇組這麼多人幾個月的辛苦都打了水漂,聽說饒是容欽那樣脾氣好的人,都氣得摔了桌子。
錢也投了,總不能賠本。一行人再次拎包進組。
這回選的明星聽說是老容導親自把關的,比沒出事前的趙洛咖位要大,總算給了人一點安慰。
天氣轉涼,轉眼到了深秋。姜珂和容欽也沒再往彼此房裡湊,即便是在劇組打了照面,也只是點點頭就過了。
不知是不是天冷了,姜珂越來越嗜睡,衣服也是加了一件又一件。
手機突然閃過一個提示消息,她看了眼,是生理期助手,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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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下一秒,姜珂眼睛倏然瞪大。
「懷孕 8 周了。」
姜珂怔住。
中午她去藥店買了驗孕棒,不死心,又讓雲蕾知會一聲,自己跑來醫院。看著眼前的通知單,向來淡然的姜珂心裡亂成一團麻。
什麼時候?他們一直有做安全措施。
是不是殺青喝醉酒那天……
「准媽媽一點都沒察覺到嗎?」
姜珂下意識搖頭。
「看來是意外驚喜。」
驚嚇還差不多。
結婚她都不想,更何況是養孩子。
正慌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是容欽。
看到這個名字,姜珂差點手一抖掛了電話。
「喂?」
容欽本以為她不會接,乍聽到她的聲音,剛剛想說的話忘了大半。
他有些緊張,說話磕磕絆絆:「雲蕾說你去醫院了,怎麼了?」
「沒事。胃不太舒服。」
「哪個醫院?」
「我沒事。」
「我問你哪個醫院。」
姜珂一下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那邊輕笑一聲,有些無奈:「連這都不告訴我?」
容欽等了良久,見她還是不答,便囑咐她多休息兩天,頹然掛了電話。
如果《荊棘》寫的是姜珂自己的事,那他大概知道癥結在哪,大概有了一點信心,也覺得,姜珂其實也還是喜歡他的。
可偏偏她這副刀槍不入的樣子,讓他無處下手。
聽到那邊掛斷,姜珂望著手機,下意識地把手放在小腹上。
這孩子,她到底留是不留?
影視城的酒店在郊區,既然容欽給她放了假,姜珂便打算回家待幾天。
小區里落了一地銀杏葉,姜珂打車到門口,正要下車,就望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蓮芝。
她正從一輛豪車上下來,那輛豪車的主人她認得,正是林蓮芝走後在外面認識的人,叫柳荷。
9
咖啡廳內。
窗明幾淨,陽光很好。
柳荷看著坐在她對面的姜珂,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林蓮芝。不過林蓮芝當初找上她時十分落魄,同現在的姜珂遠不相同。
林蓮芝找到姜珂,是在姜成走後的第四個月,恰好正是煙雨濛濛、氣候轉暖的季節。
姜珂那麼多年沒有見過林蓮芝,本以為認不出來,可真正到了面前,到底是第一眼認出了。婦人抱著她哭了半天,換作學生時代的姜珂,她或許會直接推開,可自從父親走後,她的心態一變再變,最後,還是把人帶去了家裡。
林蓮芝看起來過得不錯。
聽說弟弟早年得病沒了,她沒再有孩子。
聽說,她一直很想她。
姜珂始終都是波瀾不驚的。
姜珂回神,抬眸,「找我有事?」
柳荷直入正題:「知道你向來看我不順眼,我來這除了為你母親,也沒什麼別的事好講。」
姜珂不懂,波瀾不驚地聽她說話。
「蓮芝沒把這些年的事告訴你是不是?你就不好奇,怎麼你父親一死,她就去找你了?」
姜珂沒有探究。
柳荷:「蓮芝她不是不想見你,她是不能見。當初你弟弟生下來就有病,是你爸不肯要他,想要扔了,蓮芝捨不得。」
姜珂一怔,要拿水的手停在半路。
「為了給你弟弟治病,她才來找的我。你爸威脅她,說你們老薑家丟不起這個人,如果她敢回去見你,就把她在外邊做的那些事都告訴你。後來你弟弟還是沒能撐過來,蓮芝也有家不能回。」
「你爸實在可恨,不讓她回家也就算了,還像血吸蟲一樣,吸蓮芝的血。他拿去賭博、去嫖的錢,都是你媽給的。你上高中的錢,讀書用的錢……也都是你媽給的。她那時自己都生活不下去,可還是拼了命地省下這些錢供那男人揮霍,我們都說她傻,可她說,她是做娘的,犯了糊塗虧了你,不能讓你沒學上,不能讓你跟著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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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耳邊的話不甚清晰,心間卻似是挨了重錘。
姜珂手微微抖著。
她想質疑,想說這完全不是她聽到的版本,林蓮芝明明對她這麼多年都不聞不問。
可她質疑不出。
林蓮芝是抱著弟弟走的。
她上高中的錢,也是突然有的。那段時間就連她也感受到,家裡突然變得寬裕。
柳荷見她的反應,也嘆了口氣。
「都說嫁人是賭博,你媽賭輸了。在你和你弟身上,你也別覺得你媽偏心。她哪能舍下身上掉下來的肉,到後來,她已經在盡力彌補了。」
本不想去管這些事,可昨天蓮芝找她陪她去醫院拿降壓藥時,她方才知道,蓮芝與女兒之間的隔閡一直都在,而他們也終究年老。
都說風月場裡無姐妹,可柳荷到底還是管了這樁閒事。
姜珂走到樓下時,還是沒忍住,抽了支煙。本來懷孕,她已經很是注意。
漆黑的夜色下,褪去樹葉的樹枝投在牆壁上的光影,宛如獠牙。
她抬頭看時,發現家裡的燈亮著。
不知站了多久,一支煙燃盡,指尖冰冷。
開門進去時,林蓮芝早就等在那裡。望見林林蓮芝擔憂的臉,姜珂的嘴唇開始發抖。
姜珂不會哭的,姜珂怎麼會哭呢。
眼睛還是模糊了。
林蓮芝立刻焦急:「怎麼了小珂兒,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誰欺負你了?」
姜珂張嘴,囁喏著。
從最初的流淚,變成了大哭。她大口地喘著氣,嘴巴一張一合,似是要說什麼,可又像是實在悲傷,失了聲,什麼都說不出來。
林蓮芝拉著她,把她拉進來,使勁給她擦眼淚。
看到姜珂一張一合的嘴型時,林蓮芝卻倏然愣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姜珂無聲地喚著,自林蓮芝走後,再沒聽過的稱呼。
姜珂的嘴型是一個字。
「媽。」
那夜,母女二人說了許久。姜珂枕在林蓮芝的膝蓋上,說到最後,迷迷糊糊犯了困。再睜眼時,已經天光大亮。
晨風和曙光一起,從窗外進來。
姜珂迷迷糊糊,下意識地撫上小腹。
這個小生命,她想留下了。
10
整理好情緒再回到劇組已是一周以後。
拍攝進度很快,之前半個月的戲,現在一個周差不多就可以補拍完。
容欽見她進來時一愣,總覺得她似是哪裡不一樣,想要多看兩眼,還是忍著收回了視線。
他沒想到,當晚又在自己房間的門外碰見了姜珂。
她穿了件棉布睡衣,雙手環胸,挑眉看他:「不讓我進去?」
容欽喉結微動,最終還是側身。
門在身後被關上。
桌上還擺著一杯紅酒,紅酒助眠。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過著藥物助眠的生活,直到半年多之前重新遇見姜珂。
姜珂沒說話,她越過桌前,走到窗邊。地理位置優越,整個影視城盡收眼底。
容欽走到她身邊,說:「那天我跑了好幾個醫院,不放心,但是沒找到你。現在好些了嗎?」
姜珂一怔,回頭。
容欽也在看著窗外,從側面看,他鼻樑筆直,長相比幾年之前,成熟堅毅了不少。
「好多了。」
容欽不知道她今天過來是什麼意思,白天的逞強在這一刻忽然瓦解。
「姜珂。」
容欽聲音沉沉,沙啞無比。
他說:「別再折磨我了。19 歲認識,到現在,8 年。我不能再有一個八年等你了。」
姜珂鼻尖一酸。
「《荊棘》是你對不對?」
姜珂咬唇,半晌,輕聲答應:「對。」
容欽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你還愛我,你看,你寫得那麼清楚,我能看出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你現在還是當局者嗎?」
姜珂搖頭,「不是了。」
她知道,她就是愛他。不過是不敢面對罷了。
容欽深吸一口氣,他扶住姜珂的腰,讓她看向自己。四目相對那一刻,姜珂眼眶霎時紅了。
她開始相信別人說懷孕的人會更加感性是真的。
「你爸媽,他們欠你的債,我還。」
容欽語氣卑微,卻帶著討好與小心翼翼:「別離開我了,行不行?」
姜珂嘴角控制不住下垮,她問:「不覺得虧嗎?」
愛情本就是債,哪有什麼輸不輸虧不虧的。
到底還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容欽覺得,自己早就中了姜珂的毒。
容欽搖頭。
姜珂深吸一口氣,看著他的眼睛。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除了拒絕我……」
「我懷孕了。」
「嗯?」
嗯???
容欽像被雷擊中,倏然瞪大了眼睛。姜珂則是舒了口氣,如釋重負。她今天來,就是想要說這件事。
她拉著容欽的手,放在自己還未隆起的小腹上,眉眼彎彎。
「你的寶寶,你要不要他?」
11
最近評導不太對。
跟姜編劇明目張膽秀恩愛,工作之餘在劇組都快把她當成祖宗供起來。
小道消息傳言,姜編劇有孕,兩個人好事在即。
雲蕾聽了立刻不怕死地湊到姜珂身邊求證:「真的?」
姜珂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的小腹一眼,笑而不答。
雲蕾倒吸一口涼氣,看到姜珂的反應,覺得自己的天塌了。可怕,真可怕。
臨近年底,《荊棘》二次殺青。這個殺青宴大家之前已經吃過一次,這回再吃,心情複雜。
衣服也厚,擋住了姜珂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想,或許孩子就是上次殺青宴懷上的。
這天宴後,容欽又摸黑溜到姜珂屋裡。不過兩個人什麼都沒做,蓋著棉被純聊天。
許是白天真的累了,容欽很快便睡著。看他從少年到一個男人,此刻躺在自己身邊,呼吸灼熱,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靈魂在這一刻,仿佛找到皈依。
日子過得飛快,工作之餘很快便到農曆年底。
她和容欽完成了公開見家長等一系列活動,原本以為他的家庭會介意自己,可老容導說做藝術的沒那麼多俗氣的講究,他看過姜珂的作品,很有靈氣。
領證那天,姜珂看著自己因為懷孕而微微變大的臉,有些糟心。
她湊在鏡子前左瞅瞅右看看,「是不是太胖了?不然我們等生了孩子再……」
「不行。」
容欽拒絕。
天知道他等了這一天等了多久,非要把姜珂牢牢拴在身邊才安心。
姜珂最終還是由著他,化了個精緻的妝,跟人去了民政局。
可在臨下車前,姜珂還是把人拽住了。
她眉眼生動,難得有了小女孩的表情:「你想好了嗎?」
容欽好笑,拉住她的手,目光認真,一字一頓:「想好了。」
「一個特別不好的人要到你身邊了。」
「她特別好。」
「你真的準備好跟她一起生活了嗎?她心眼小,愛吃醋,沒安全感,之前還讓你吃了那麼多苦,她擔心你會伺機報復。」
容欽被她樂得不行,笑了好一會,這才湊過去,親親姜珂的臉。
「我疼你還來不及。」
所以,不必擔心。
他時刻準備著。
與你共度一生了。
12
《荊棘》宣發期間,容欽受邀去電影節目做了個專訪。
主持人問:「聽說這本書是由你太太的真實經歷改編?」
容欽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還有我。」
陰差陽錯看見她的名字,挑出這個本子,拍了一部屬於他們的過去。
而姜珂這會懷孕 37 周,快要生產,脾氣幼稚得不行,最擅長無理取鬧。
看到這個專訪的時候,妻奴容欽正在家給姜珂揉腿。她懷孕除了累點,倒是
真沒受什麼大罪。這會林蓮芝也搬過來,女兒第一回懷孕,她想守著。
容欽揉了會腿,總算開口:「老婆。」
正在看專訪的姜珂從電腦前移開視線,「嗯?」
容欽湊過去親親她,問:「有禮物送給你。」
姜珂眼睛亮晶晶:「什麼?」
容欽故作神秘,從抽屜里掏出一個絨布盒子。
姜珂怔住,反應過來。容欽則是打開盒子,拿出了裡面的鑽戒。
「之前是不是只顧著開心,漏掉這一環了?」
姜珂眨眨眼,原本那個雲淡風輕的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這會不知怎麼的,眼眶又濕潤了。
她伸手:「給我戴上呀。」
容欽笑,接過她的手,認真戴上,專注又深情。
「謝謝你回到我身邊。」
姜珂想哭:「我才要謝謝你。」
謝謝你,願意等我那麼多年。
這時,電腦里的專訪播到最後。
主持人問:「這部電影進行了兩次拍攝,在拍攝過程中遇到什麼,嗯……比較難克服的困難?」
容欽想了想,兀自低頭笑了。
他搖搖頭,說:「好事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