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婆家就在離城市最近的那個小縣城——即便坐大客車也不過五個小時,再不濟還有專線小轎車,兩個多小時就到了。公公婆婆年紀大,她得多看望。
更何況,自古以來只有回婆家的,回娘家的肯定是犯了錯的婦人。當然,現在是新世紀新時代,主張男女平等很多年,但還是回婆家過年的媳婦多一些。
今年,孩子四歲生日過後不久,又該回家過年了。小莉的爸爸卻突然給她打電話,說了件很不好的事情:
「你媽被大車撞了。好在沒死,但是走不了,腦子也會變糊塗了。」
小莉聽後愣了半天沒回過神。終於,電話那頭傳來父親蒼老的嘆息:
「莉莉啊,今年能不能跟小吳商量一下,回這邊來過年,就當看看你媽。」
小莉聞言,淚水瀰漫上眼眶。她努力控制聲音,不那麼哽咽地回答:「好。」
於是,他們結婚第五年,孩子四歲,終於回娘家過了一次年。
說是過年,媽卻在醫院裡,而且至少好幾個月不能出院。爸已經退休,剛好來醫院照顧媽。弟弟上班才兩年,也趕回家過年。
年夜飯?沒有年夜飯。或許應該說有,只不過是小莉趕回家裡,做了些便飯,提到醫院。也沒有人喝酒。唯一與過年相關的,就是她特地裝在飯盒裡的餃子了。
看著病床上還插著胃管的媽,小莉那句「新年快樂」始終說不出口。一家人也沒辦法看春晚。
樓下是喜慶的問好,夜幕是好看的煙火。病房裡的一家人淒悽慘慘,只是努力擺出過年的樣子來。
零點一過,全國人民「新年快樂」都已道過。小莉勸爸回去好好休息,她留在醫院照顧媽。小吳帶著睏倦打哈欠的孩子也打算先回去睡覺。
小莉讓丈夫先去樓下看著爸。她想抱著孩子和迄今為止壓根沒見過幾面的外婆告個別——醫生估計,就算她外婆醒來,腦子也會一直糊塗下去了。
「姐,你出來一下。」小莉的弟弟等姐夫和父親出門後,突然拽住她往窗邊擠了擠。
「怎麼了?」弟弟生性靦腆,她怕他有什麼問題,或者一些不好說出口的話。
「這是爸媽的意思。你孩子也大了,都是給我外甥的。」說完,弟弟突兀地往她手裡塞了個紅包,轉身就走。
「哎你……」小莉忙伸手,想拽住他。可小伙子一把抱起孩子跑步出門,跑步下樓。她又沒辦法離開媽媽,只能看著弟弟一溜煙沒了蹤影。
紅包厚厚一沓,比尋常裝壓歲錢的袋子大很多。她翻出來數了數。一百張紅色的紙幣,一百張毛爺爺——一萬塊。
弟弟也剛工作,還得存錢為以後結婚考慮。她不想收下這筆錢,這不是給父母和弟弟添麻煩嗎?
翻著翻著,她又看到紙幣下頭壓著一張紙條。
「姐,姐夫家小孩子多,你們給的肯定也多。但你們孩子只有一個,要錢的地方還多著。這也是爸的意思,咱們家沒問題的。」
弟弟字體稚嫩,反而沒有成年人的潦草。她看著看著,一語不發地落了淚。
她要陪媽在醫院,這麼一筆錢肯定不能塞在病床枕頭下面——萬一別人拿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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