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陝西商洛市轄下的一個小鎮上。
到過商洛市的人都知道，商洛市地處秦嶺山脈的腹地，四周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綿綿大山。
我家兄妹兩個，我有一個哥哥。
我哥從陝西師大畢業後在渭南市西郊一家高中謀得一份歷史教師的工作。
我如今在我們商洛市一家商場打工。
我父母雖都是已60多歲的老人，但常年干一些體力活的父母身體卻很健康。
疫情三年來，我大哥和我大嫂一家人都沒有回來過。
但我哥隔三差五會打電話給我父母問聲好。
解封不久的一天，我哥就打電話給我說今年他們學校放假後他就會回家與父母過個團圓年，但回家的準確時間還沒確定。
我媽我爸知道我哥今年會回家過年的消息後很高興，提前把我家二樓的房間打掃乾淨。
並請人宰了一隻他平時喂的山羊，說等我哥一家人回來後包餃子吃。
我哥這天回來時一上路就給我打了電話。我放下電話就請了兩天假，爾後騎摩托車提前趕回家。
我回到家約2個多鍾後，我哥就駕駛著他的黑色「桑塔納"轎車進了村。
父親聽說我哥到了門口，忙打開封閉的蜂窩煤爐子，將燒水的大鋁壺放在爐子上，準備沏茶。
幽藍的火苗立時倏地騰起，舌添著壺底，發出「嗞嗞″溫暖的響聲。
一直站在門口觀望的我，遠遠看到我哥的車，就忙高興地迎上前，幫我哥拎出放在後備廂的大包小包進了家門。
可令我感到遺憾的是我大嫂和我小侄子沒有回來。
我哥說年前這段時間我嫂子的廠里比較忙，等趕完一批訂單給工人放了假就會帶我小侄子回來過年。
我嫂子的娘家是渭南市西郊人，也是個女強人，在渭南市南郊工業區開有一家有200多名員工的製衣廠。
等我大哥吃完一大碗羊肉餃子放下碗，我對大哥提說了我憋在心裡多日的一個有關我哥初戀女友王曉婭的消息。
我天真地以為大哥聽了我的這個消息後會很開心。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原和我父母又說又笑的大哥在聽了我說的消息後，臉上的笑疑固了，大哥是盈眸的憂傷和思念，且人顯得焦躁不安……
接下來，我大哥起身出了門。
我對我大哥說的這個消息是王曉婭患了肝癌的事。
王曉婭是我哥大學的同學，王曉婭她家也是商洛市的，不過她父母皆是國家幹部。
不僅王曉婭她家被我家條件優越很多，王曉婭本人也很漂亮，是走在街頭讓男孩回頭率極高的那種女孩。
後來，我哥與王曉婭倆人在同一年跨進了師大校園，再後來倆人相愛了，王曉婭在讀大學期間的幾年的暑假裡也常來我家玩。
我哥與王曉婭倆人也常在黃昏手牽手走在村外的鄉間小路上。
然而，我哥和王小婭大學畢業後第一年倆人就分手了，原因是王曉婭的父母堅決反對女兒與我哥戀愛。
王曉婭的父母不容許女兒嫁給一個父母及親戚都是農民的孩子。
迫於父母的壓力，王曉婭妥協了。
後來，王曉婭嫁給了我們商洛市一個搞房地產而起家的的富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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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那段時間我哥非常痛苦。
一年後，我哥到渭南市一家高中當上了一名歷史課教師。再後來，經一位家在渭南市的老同學的介紹與我嫂子相識相愛。
當時，我嫂子還沒有辦廠，而是在深圳一家大型中外合資製衣廠當管理，後辭職回到老家渭南市自己當老闆辦製衣廠。
我嫂子只有高中學歷，給人的感覺不是很漂亮，屬於那種耐看且理性而有智慧的能幹女子。
一晃，8年的時間過去了。
在漫長又短暫的8年里，有很多事都發生了變化。
王曉婭的父母在兩年前，皆因貪腐一事被司法機關緝拿審查。
後王曉婭的父親被法院判了6年有期徒刑，其母親被開除公職。
而王曉婭的老公在她父母出事的半年後，把7歲的女兒留給王曉婭，自己帶著另外一個更年輕的女子去了國外，此後便沒有了音訊。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王曉婭在不久前患上了肝癌。
但遺憾的是當了多年闊太太不屑上班的王曉婭沒有一份工作，老公領別的女人出國時也沒有給她留下什麼錢。
治病讓她很快變得拮据而放棄了治療，現靠給一戶人家的孩子當家庭教師維持生活。
我之所以能獲悉王曉婭的近況，是我上班的那家商場有一個與我關係不錯的女孩是王曉婭的表妹。
我大哥出去了一會，又返身回來了，一進門就對我說:″鳳凰，跟我去商洛辦點事。」
我不解地問:「辦啥事？"
我哥說:″路上我再告訴你。」
我哥調轉車頭朝商洛市奔去。
出了村，我哥說:「鳳凰，你現打電話給你朋友，讓她把王曉婭現住的地址發給你，你再發給我……」
我問我哥:「你要去看王曉婭？」
我哥點了點頭。
我從微信上發了消息給朋友，幾分種後，朋友就從微信上發來了王曉婭的電話以及詳細地址。
王曉婭和她媽已從原先的豪宅里搬了出來，現在商洛市西郊租房住。
隨後，我哥駕車找到了王曉婭，我沒有下車，王曉婭見到我哥，遲疑了一會，就撲進我哥懷裡失聲痛哭。
我哥脫下他身上的烤花呢黑大衣，披在衣衫單薄的的王曉婭身上……
接下來，我哥駕車將我送到我上班的那家商場，又調轉車頭離開了。
我沒有想到我哥隨後會帶著王曉婭及她母親去了渭南治病。
我是在大年初三的這天晚上從我嫂子曹慧敏嘴裡知道的。
事情的大概情況是這樣的，我哥的一個學生的父親是渭南市一家醫院腫瘤科的專家。
我哥回到渭南市後，沒有回家，而是先給王曉婭母女租房住下，隨後到醫院找到他學生的父親。
專家在看了王小婭的病歷及相關檢查資料後，說發現的比較早，屬初期，在癌細胞還末擴散之前，抓緊手術治療，最好是在年前安排手術，可望康復。
可幾十萬元的治療費卻讓我哥為難了，我哥上班的這些年，除每月寄一點錢給我父母外，工資都交給了我嫂子管。
怎麼辦呢？
我哥苦苦思索著。
為了能及時給王曉婭做手術，我哥先後找了不少朋友借錢，但因受疫情影響，大家手頭都不寬裕。
後有一個熟人給我哥介紹了一個放高利貸的，我哥也知道不可輕易借高利貸，但為了能給王曉婭及時手術，我哥顧不了這麼多了。
我哥鋌而走險，從放高利貸的人手頭借了20萬元，但這筆錢須在10天後歸還，我哥答應了。
王曉婭的手術很成功，手術一周後，王曉婭為了節省錢，就帶藥回到租住的屋裡。
接下來，我大哥為還高利貸以及籌備王曉婭後續的治療費在忙，他賣了自己的車、手錶、大衣等物，又不斷地到處找熟人朋友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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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一晃，就到了該還高利貸的日子。
我大哥當時只借到10000多元，這點錢，根本無法滿足放高利貸人的胃口。
這天黃昏，我大哥剛從王曉婭租的屋子出來，高利貸主就領著幾個人從一旁閃出，爾後將我哥推進了一輛乳白色的麵包車裡。
那麵包車朝北馳出城區，過了渭河大橋，後在渭北固市鎮一個不大的村莊停下來。
高利貸主對我哥說:「打電話給你老婆吧，你老婆我們了解，她拿得出這筆錢，你老婆什麼時間來送錢，我們就什麼時間放你離開……」
我大哥求對方不要打擾我嫂子，放他離開，他會想辦法還錢的。
放高利貸的人說:
「快過年了，我的這幫兄弟就靠干這個吃飯呢，原以為你今天會連本帶息還錢，可沒想到看不到你的人影……」
我大哥隨後被人推進了二樓一間黑房子裡，門口拴了一條兇猛的大狼狗，一幫人在一樓房間打麻將，噼噼啪啪的麻將聲不絕於耳。
那晚，我哥一夜未眠。
翌日晨十點多，迷糊中的我哥被一個青年人叫醒，我哥聽到了我嫂子在樓下與高利貸主的說話聲。
「走，」為我哥打開房門的男青年客氣地說:「郭老師下樓吧，你愛人來了。」
我哥不知道，這天早晨8點多，介紹我哥借高利貸的熟人就奉高利貸主的令打了電話給我嫂子。
正吃早餐的我嫂子接到電話愣了一會，她一時想不通說好回老家商洛過年的我大哥的人怎麼會還在渭南，且借了高利貸……
但給她打電話人的聲音她聽得出來是熟人。
我嫂子放下電話，駕車回到她廠里，這個廠的一大半員工都是我嫂子她娘家村的青年人，我嫂子的侄子是廠長，在部隊當過多年武警。
我嫂子讓她侄子從廠里的一幫男員工中，找了幾個會武功的員工，分別駕駛著兩輛轎車趕來了。
我嫂子看我哥從二樓下來，忙迎上前，拉住我哥兩手，抬頭瞅著原英俊帥氣十多天沒見面的我大哥，發現我哥人變得憔悴了許多，眼窩深陷，嘴上的鬍鬚也多日未刮，心痛得直掉淚，說:
「紅引，他們是不是打你了？」
我大哥搖頭。
我嫂子接著問:「那你告訴我你辦啥事需要錢不對我說卻借了別人的高利貸？」
我大哥輕嘆一聲說:「慧敏對不起，這事我不該連累你，也不該瞞你，但我沒有做對不起你和咱兒子的事，這事我一時說不清，出去了我再詳細告訴你……」
我嫂子轉身問高利貸債主:「我娃他爸欠你多錢？"
高利貸主手下的一個馬仔笑著將我哥寫的借條遞給我嫂子。
我嫂子接過借條看了看說:
"這些錢我三天內還給你，利息我最多給2萬元，如果你們獅子大張口咱就見官，你不服我奉陪，但我娃他爸我現在一定要領走……"
對方几個人互相看了看，高利貸主笑說:「曹總，我們相信你。」
我哥一行人從渭北快返回城區時正是午飯時間，我嫂子讓她侄子領著幾個員工到另外一家酒樓吃飯，她和我哥駕車來到渭河北岸一家農家樂飯店。
在這家農家樂飯店的包房裡，我哥講了他借高利貸的原因，我嫂子聽後，眼禽熱淚抓緊我哥的手說:
「紅引呀，這事我不怪你，說明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怪只怪你這麼晚才告訴我，咱倆結婚這麼多年，你不了解你老婆我是啥人嘛？」
「我、我……」我哥一時結結巴巴地不知對我嫂子說什麼。
隨後，我嫂子讓我哥領她去見了王曉婭母女倆。
沒想母女倆正在收拾東西，我哥問母女倆這是要去哪裡，王曉婭怯怯地看一眼我哥身後的我嫂子一眼，垂下頭小聲說:
″我想跟我媽回咱商洛呢，不該再住這裡拖累你……″
我嫂子上前一步拉住王曉婭的手，深情地說:「你的病還要繼續住院治療，你就這樣回去讓紅引咋放得下心？我是他愛人，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拿的出……」
在我哥和我嫂子的勸說下，王曉婭沒有走，接著做後續治療。
從我嫂子嘴裡獲悉詳情後，我有點不解地問我嫂子為啥這樣做，要是一般的女人，包括我在內肯定不會這樣做。
我嫂子笑笑，抬手撩開額前幾縷秀髮說:
「我這次掏錢救王曉婭，也是在救你哥的心，沒有錢我會想辦法掙到，但失去了你哥這樣的好老公，我不敢擔保自己日後還能找到，做為女人，我能有你哥這麼好的老公，那是我最大的幸福和快樂……」
文:渭水波濤 口述:郭鳳凰
圖: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