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22年正月初五，當我把見面紅包和手鐲拿給小小時，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小小卻嚇得連連往向退，嘴裡一個勁在推辭：「阿姨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可不能收……」
我是章姨，去年56歲，兒子29歲。小小是我兒子過年帶回家的女朋友。
沒錯，兒子的婚事一直是我和老伴的心病。看到同齡人都已兒孫繞膝，我說不急是假的，自然催婚也成了我的頭等大事。
2022年元旦，兒子說，過年他會帶女朋友回來。放下電話，我心裡樂開了花。
為了給兒子女友一個好印象，我和他爸提前半個月就開始準備，被套、被褥、枕套、拖鞋全換新的，那陣仗，仿佛不是迎接兒子女友，倒像迎接哪位大人物！
臘月27，在我們翹首以盼中，總算迎來兒子和女朋友到家了。看他們手牽手，我心裡暗暗高興。
兒子說女孩子叫小小，人如其名，女孩個子瘦瘦小小，皮膚白凈，初看不覺得，可是越看越漂亮。
他們到家前，我早已做了一大桌美味在等候。
2
聽說兒子帶女朋友來，七大姑八姨都來了，幫兒子把把關，也給我壯壯膽。
面對這個女孩，我有點忐忑不安，怕招待不周，毀了兒子的好事。
小小很有教養，不但給我們帶了禮物，小嘴還很甜，一言一行彬彬有禮，落落大方。
接過禮物，我心裡樂滋滋，嘴裡佯裝客氣：「來就來了，還要破費買什麼東西，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飯桌上，小小吃得不多，我顧慮是飯萊不合口味，兒子看出了我的擔心：「媽，現在的女孩子都怕胖，不敢多吃。」
我小聲嘀咕：「我也知道現在女孩都以瘦為美，為了能瘦下去，可以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但小小已經很瘦了，再減下去，怕要變成林黛玉了，以後不利於生養孩子。」
晚上，小小要和我睡一屋，說是要多多了解我兒子小時候的故事。
我懵了，倆年輕人不在一塊，跑來和我共一屋？可我不敢講，更不敢問啊。
3
臘月28，按照習俗，我們都要去給老人上墳。一大早，兒子就帶著小小就上山去祭拜了。
一個小時後，我正在做紅燒豬蹄，老伴在切羊肉，就聽到他倆進門的聲音，兒子說了一句：「你扮演得還很專業的。」
小小答：「那是，看不出來吧……」
除夕當晚，我和老伴把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做了18個菜，滿滿一大桌。
也許是適應了，這次小小不再衿持，放開肚子吃，光大閘蟹她就吃了3個。看著她吃得大快朵頤的樣子，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晚飯後，我把見面紅包給小小，但她堅持不肯收，我不知所措。老伴在旁邊耳語：「她可能還有其他想法，而且是不是咱未來兒媳婦還不一定呢？」
我懟他：「你個烏鴉嘴，就不能盼著咱兒子點好。」
只是，沒想到，老伴這句話一語成讖。
4
大年初一，我們去市裡看廟會，逛公園。在買門票時，小小非要自己出錢，態度很堅決，她說的話也很奇怪：「說合約里可沒有這一條，況且我也不想占客戶便宜。那樣做，只會自斷財路。我們倆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攪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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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說完，她好像還生氣了。
兒子沒辦法，收了她的微信轉帳，還誇獎她：「不錯，拎得清，公私分明。」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我們卻完全聽不明白，又不好問，只好裝著沒聽見。
這趟公園之行，讓我對小小的印象又加了分。她看起來非常獨立，有主見，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這正是我喜歡的。我得叫兒子抓緊時間把她變成老婆！
初二初三，兒子帶小小去拜年，也收到了很多紅包。回來的時候，她說：你們這些親戚太熱情了，每個人都給我發了紅包，我真是受寵若驚。
我笑了笑：「這是我們這的風俗，也是長輩的心意，你就安心收著就好了。」
我揣摩，她肯收紅包，遲早會融入我們家，可接下來的事卻又出乎我的意料。
初四晚上，我路過兒子的房間，只聽到小小對兒子說：「這些紅包拿給你吧？」兒子說：「不著急，你先拿著，回去的時候我們再一起算！」
我心裡有些感慨：這個小小還真與眾與同，當面把紅包收了，私下裡卻退了。既不讓人尷尬，又有分寸，現在這麼高情商的女孩不多了！
我又想到那天晚上她拒絕我紅包的事情，更加欣賞小小獨特的處事方法。
眼看著年都過了好幾天了，我的見面禮和紅包都沒送出去，我有些坐不住了，找到了兒子。他說，正月初六他們要啟程，我於是想抓住最後的機會。
初五晚飯後，大家都在客廳里玩，我把那天沒不出去的紅包又拿了出來，同時還有我準備了另一份大禮，祖傳的信物——玉手鐲。
當我把紅包再次拿給小小，她還是不肯接受，並非常激動地說：「阿姨，這個紅包我真的不能收，我來了這麼多天，收到了很多紅包，我都覺得太破費了。現在我要走了，你還要給紅包，我萬萬不敢收。」
正在拉扯之間，兒子在旁邊插了嘴：「既然我媽那麼熱情，也是老人家一片心意，有什麼事回去之後再講。」
聽了這話，小小才終於收下了紅包。
5
緊接著，我又拿起那個手鐲，兒子驚呼道：「媽，這是什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這是我第一次去你奶奶家，她給我的見面禮。說是你曾祖父留下來的，只能給兒媳婦。你姑姑當時為這個事情生氣了好長時間，埋怨你奶奶重男輕女。我現在準備給小小，就像當年你奶奶一樣。」
說著，我走近小小，準備拿手鍊往她手腕上套。這一舉動，可把兒子和小小嚇壞了。
兒子在旁邊著急地喊：「媽，你也太心急了吧？小小才第一次來，你就拿出這麼貴重的禮物，不把她嚇壞了才怪！」
果然，小小嚇得倒退兩步，臉色通紅，極力推辭：「阿姨，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可不能要。」她一邊拒絕一邊後退，並把手縮了回去。
我佯裝發怒：「你小子懂什麼？還不是為了你？我盼來昐去，好不容易盼到你領個女朋友回家，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給兒媳婦的，遲給不如早給。」
然後，我又轉向小小：「阿姨知道這個值不了幾個錢，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說著，我又想把手鐲套在小小手上，兒子又在一旁招呼了：「媽，這都哪兒跟哪兒呀？八字還沒半邊呢？你就別胡鬧了？」
我恨鐵不成鋼：「你怎麼說話的，我送禮物給你女朋友，你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還成胡鬧了？」
我對兒子的反應非常不理解。
再看小小的抗拒，聯想到之前的種種，我問：「姑娘，你是不是對我兒子有意見？或者是這幾天我們招待不周，要不就是覺得這個手鐲太廉價，不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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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小小急得快哭了。
見我執意要把東西給她，小小脫口而出：「阿姨，謝謝您的好意，您太熱情了。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其實並不是你兒子的女朋友……我只是他租來，冒充他女朋友的。」
6
小小這一句說完，我、老伴全部都驚叫了一聲。我心臟病都快嚇出來了，什麼叫租來當他女朋友的？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聽說過租房子，租門面，租車？從沒聽說過租女朋友的？那他租你花了多少錢？
5000塊。
我渾身顫抖？有點不甘心繼續問道：「5000塊？」
嗯，小小點了點頭。
我把眼睛膘向兒子？
兒子委屈地辨解：「小小說的沒錯。她就是我花5000租來過年的……每次回家，你都催我找女朋友？我去哪裡找？那天，你打電話給我，又在催婚，為了不讓你和我爸失望，我只好租……」
「你為了應付我們，去租了小小來？」
「媽，我也是沒辦法了呀。」
後面兒子再說什麼，我已經不想聽了，伸手朝他扇了兩耳光。
「…你太過份了，居然找個人來騙我，而且騙了我們整個春節，你叫我的老臉往哪兒擱？」
我越罵越生氣，頭好像越來越重，身體漸漸向後倒，迷糊中我好像聽到尖叫聲，媽……
兩個小時後，當我甦醒過來，一看是在醫院病房裡。兒子，小小，老伴都圍在身邊。
他們都一臉焦急。
特別是老伴，都快哭了，看到我醒來，他帶著哭音：「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7
兒子在一邊不吭聲。小小說：「阿姨，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欠起身：「你快別這樣說，都是我那混帳兒子做的混蛋事，是我們家沒福氣娶你做兒媳婦！也怪我天天催他結婚，才讓他想出這個荒唐的主意來。」
好在，我身體並無大礙，只是急火攻心。
回到家，我把兒子狠狠訓了一頓：「你忽悠人忽悠到你爸媽頭上來了，你能耐了，女朋友沒有就算了。我催你結婚是替你著急，你倒好，花5000塊去弄了個假的來糊弄我們，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兒子在一邊任憑我數落，他只是低著頭不吭聲。
第二天，我們還是發了個紅包給小小，並提前給兒子打招呼，不管是真是假，這個紅包都是小小的。
她能到我們家來也算是一種緣分，成不了一家人也可以成為朋友，以後叫她有空還可以來我家做客。
看著他們上車後，我心裡非常失落，又白忙活一場。這個小小挺不錯的，只是可惜啊！
從那以後，打電話給兒子，也不再催婚了。
清明節前，兒子打電話來，說他打算回家祭祖，並說要給我個驚喜。
我警告他：「你這小子別又出什麼妖娥子，你有什麼驚喜，別給我驚嚇就行。我這心臟病可經不起再次驚嚇。」
兒子在那邊倔嘴：「哪能呢老媽，你就相信我這一回。那種事情做一次就行了，哪能一直做。」
8
假期第一天上午，有兩個人走進大門，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兒子竟又和那個叫小小的女孩子回來了！
我揉揉眼睛，是小小沒錯，只是她春節穿羽絨服，現在穿外套，看起來更瘦了，有種弱不經風的味道。
她一進門，就甜甜地叫了聲：「阿姨，我又來了。」
我慌亂地把手在面前的圍裙搓了搓，應道：「來，好啊。歡迎歡迎！」
吃完飯，我把兒子拉進房間：「老實交待，這次你又花了多少錢租她？」
「媽，你別瞎猜了，這次沒花錢，她現在正式是我女朋友了，她是自願跟我來的！」
原來，小小是自幼在孤兒院長大。參加工作後過年都是一個人。她非常想體驗過年萬家團圓的味道。恰好看到兒子的招租啟示，於是兩人一拍即合，敲定了細節，在我們面前演了一齣戲。
來了之後，小小體會到了家裡團圓的味道，又收了那麼多紅包，她說這是人生中第一次節日收到這麼多紅包，很感動。
親戚們都把她當自己人，特別是我，在對她一點都不了解的情況下，還把那麼貴重的手鐲送給她，這對她是多麼大的信任。
由於小小的經歷，她非常自卑，但是我給了她充分的信任。
更令她感動的是我被氣進了醫院，那天小小以為你知道了真相會罵她。誰知道我反而安慰她，只罵兒子。
最後，知道小小要走了，我卻還是把那個紅包給她，並提醒兒子不能去要回來。
這一系列的事情，讓小小覺得像我這樣拎得清的長輩不多了，於是，她就對我兒子說，乾脆兩個人先交往試試。我當然巴不得啦。
哎，果然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9
我沒想到2023年春節，還有更大的驚喜在後頭。
這次兒子和小小是臘月29回來的，兒子遞給我兩本紅彤彤的證兒，還開心地告訴我小小已經懷孕啦！讓我趕緊給他們選定日子辦婚禮！
驚喜來得這麼突然，這個春節，我和老伴一直笑，一直笑。
兒子和小小的婚禮定在2月8號舉行，沒幾天啦！
這幾天，我忙碌又開心！
新的一年，也祝大家都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