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心慌,說:「你在說什麼?」
他抓住了我的手,雙眼通紅,說:「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你為什麼要選他?」
我也有些煩了,掙開他,隨便一說:「可是怎麼辦呢,傅妄生比你更像他。」
黎陽晨苦笑了下,對著空氣說:「我就說了吧,你和我一樣,都是別人的替身。」
我心念不好,回過頭,傅妄生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來,目不斜視,徑直走遠了。
16
傅妄生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回家了嗎?他在這裡多久了,他聽到了多少?
我的心緒很亂,想上去追傅妄生,又被黎陽晨攔住了,他說:「別去了,你覺得我哥會原諒你嗎,我告訴你,我哥最討厭欺騙,他前任就是因為騙了他,被他甩了,他不可能再理你了。」
我看向黎陽晨,手一直在抖,我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我就是見不得你和我哥在一起,何韻,你是我的,你怎麼可以背叛我?」
他想碰我,我後退了一步,跟他說:「黎陽晨,我不是任何人的,就算是,也不可能是你的。」
「你說得沒錯,你的確是阿懷的替身,但是傅妄生不一樣,我喜歡他,和阿懷沒關係,他就算長得不像阿懷,我也喜歡……」
不對,等等,說完這些話,我才意識到我說了什麼。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傅妄生不再像阿懷了,見到他的時候,我想不起阿懷了呢。
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我給傅妄生打電話,但是他不接,我打車去他家,瘋狂敲門,開門的是傅妄聰,看到我,他愣了下,說:「你怎麼來了?」
我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屋裡有人喊阿聰,接著,走出來一個女孩,她比我漂亮,身材也比我好,身上衣服的價值是我幾個月的工資,她走過來,問我:「你好,請問你找誰?」
我苦笑了下,搖搖頭,說:「對不起,我找錯門了。」
「嫂子!」阿聰突然喊我,聽到他這麼喊我,那個女孩的表情瞬間變了,傅妄聰推著輪椅上前,說,「你是不是找我哥,他還沒回家,你要不要在家裡等他?」
我看了眼這個女孩,點點頭,說:「好,我在這裡等她。」
一小時後,門鈴響了,是傅妄生回來了,那女孩去開的門,我不敢去見他,但我一直在偷看,見到她,他愣了下,露出一絲不耐的表情,問:「你怎麼在我家?」
「阿生,我回來了,就想來看看你。」
傅妄生走進來,很快就發現我也在,他收回了視線,給那女孩說:「走吧,我帶你去找個酒店。」
「阿生……」
「我家沒有多餘的房間了,你收拾一下,我在門口等你。」
那女孩不滿地瞪了我一眼,但還是把行李箱推了出來,穿上外套和鞋,兩人一起出去了,他們走後,我問傅妄聰:「她是誰啊?」
傅妄聰掃我一眼,又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還能是誰,當然是我前嫂子了。」
我滿頭黑線,不再說話了,他估計覺得我自閉了,連忙安慰我:「不過我哥和她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後來那女的騙我哥去外地讀書,其實是出國了,他倆就斷了。」
我突然想起來黎陽晨的話,問他:「你哥,很討厭別人騙他嗎?」
傅妄聰想了想,說:「得看是誰吧。」
「什麼意思?」
他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長道:「如果是你的話,我覺得,他應該會原諒。」
我心底一震,低下頭,徹底不說話了。
17
傅妄生很快就回來了,這次,是我給他開的門,我朝他笑了下:「你回來了。」
「嗯。」他點了點頭,興致不高,回了自己房間,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知如何下手。
傅妄聰打了個哈欠,說:「我睏了,去睡覺了,晚安。」
他回房間之後,我就更不知道怎麼辦了,我在客廳坐了好久,覺得這樣不行,我鼓起勇氣,走到傅妄生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問:「你睡著了嗎?」
無人回應。
我嘆了口氣,想走,門開了,他問我:「有事嗎?」
「我們能聊聊嗎?」
他垂著眼,往旁邊撤了半步,我走進去,在椅子上坐下,說:「傅妄生,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任何人的替代品,我承認,我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確實覺得你長得有點像阿懷……」
「是有一點像嗎?」他打斷我,音色低沉,有一些冷漠。
好像又回到了初見的那個晚上,我搖搖頭,說:「不是,是非常像。」
傅妄生冷笑了下,說:「你繼續。」
「一開始我接近你,的確是因為你像阿懷,包括我追黎陽晨,也是因為他像阿懷,但是後來,和你在一起,我就漸漸想不起來阿懷了,真的,傅妄生,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喜歡你,我從來不是因為你像誰和你在一起,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認得清楚……」
「阿懷是誰?」
我這才發現我說得太亂了,還沒告訴他阿懷是誰,我嘆了口氣,說:「鄰居。」
「什麼?」
「他是我鄰居的哥哥,火災那天,他也在我家,後來……」
傅妄生低下了頭,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搖搖頭,眼淚已經掉了下來:「他是我情竇初開時的暗戀對象,我一直沒辦法接受他的離開,這些年,我一直沒談過戀愛,見到黎陽晨的時候,我以為阿懷回來了,但是……」
我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眼神堅定,不知道是誰給他,還是說給我自己。
「阿懷死了,他不會再回來了。」
「傅妄生,我沒有把你當成是阿懷的替代品,我喜歡你,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我越來越急,生怕傅妄生不相信我,他卻很淡定,看著我,說:「我知道,我相信你。」
「那……」
「何韻,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的稱呼已經變了,我攥了攥手,感覺心臟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鼻子又酸了,我點點頭,說:「你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沒有我的出現,你會不會和黎陽晨在一起?」
我一愣,說:「或許,會吧。」
「傅妄生,我不想騙你。」
他笑了下,像是在自嘲,說:「何韻,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18
這一靜就是一個月。
我給他發了好多消息,他一條都不回,我還是照舊去給傅妄聰上課,但是每次都見不到他,他問我們是不是吵架了,我搖搖頭,說:「大概是分手吧。」
他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也別太難過了。」
我揮走他的手,為了感謝他,又出了三套卷子,我化悲憤為力量,沉迷學習無法自拔,期末又考了第一名,結果連放假都不得安生,放假之前,我被人騙到了畫室,還把我鎖在了外面。
何美茹站在門外,對我說:「何韻,你個小三,你就在這兒待著吧,我看誰會救你!」
她說得沒錯,確實沒人救我,哪怕帶了手機,我也不知道該喊誰來找我。
我在畫室坐了會兒,其實我有很多選擇,比如報警,比如找導員,但我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嘟嘟了幾聲,響了,接電話的是個女生,問我找誰。
我愣了下,拿下手機一看,這明明是傅妄生的手機號啊,我問:「你是誰?」
「你找傅妄生?他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種狗血劇情還會在我身上上演,我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嗓音發虛,說:「是嗎?那我等會兒再打。」
眼前已經開始模糊,我想掛電話,她突然說:「你是何韻吧?」
「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他在你心裡不就是一個替身嗎?」
「別再打電話糾纏他了,他馬上要跟我去英國了,放過我們吧。」
後面的話我都沒怎麼聽清,就感覺她的聲音離我特別遠,特別遠,我掛了電話,趴在桌子上,沒忍住,大哭了出來,這裡真的很安靜,只能聽到我哭的回聲,過了好久,手機震動了。
我沒看是誰,接起來,清了下嗓子,說:「喂?」
來電話的人頓了一下,問:「出什麼事了?」
是傅妄生打回來的,我一下子情緒就失控了,說:「你管我幹什麼,你不是要和別人遠走高飛嗎?」
「何韻,我開了一天的會,現在很累,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出什麼事了,為什麼哭?」
我說我被人關在了畫室,又說他不是替身,我是真的喜歡他,為什麼他不相信我,我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說到嗓子啞了,都快缺氧了。
好久之後,他在電話那頭跟我說:「何韻,我來了。」
門口傳來響動,我回過頭,看到他站在門口,身後跟著警察和保安,而我已經顧不上形象,站起來,朝他奔去,我撲進他的懷裡,他摟住我,說:「不怕不怕,我來了,沒事了。」
19
警察很快就找上了何美茹,傅妄生也帶來了律師,他看著何美茹說:「又見面了。」
何美茹也知道鬧大了,一直道歉,請求我原諒她,傅妄生看著她,眼神冷漠,說:「我早就警告過你,是你不聽勸,已經太遲了。」
警察問我的意見,我看著她充滿希冀的眼神,說:「我拒絕私了,不會原諒她。」
從警察局出來之後,傅妄生說:「別擔心,我們的律師不會讓她好過的。」
我其實不是擔心這個,我說:「傅妄生,謝謝你。」
他沒說話,只是把我送回了學校,到了學校門口,我問他:「我們還是朋友嗎?」
他愣了下,說:「當然了。」
我點點頭,含著眼淚,強撐道:「謝謝,再見。」
下車後,背對他之後,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我知道,我永遠失去了他。
是我活該,也是我咎由自取,我怨不得任何人,只能認栽。
小眼鏡來找我了,給我說對不起,他只是喝多了隨口一說,沒想到會害我們分手。
我問他怎麼知道的,他頓了頓,有些猶豫,說:「前兩天,我和女朋友去吃飯,見到傅妄生和一個女生……」
後面的話我都沒聽清,好像風灌滿了我的耳朵,滿是噪音,一句話也聽不清。
我把他多轉給我的課時費都退給了他,說:「下學期課多,我就不去給阿聰上課了,一直以來,謝謝你了,還有對不起。」
我滿懷希冀,覺得他會理理我,結果他什麼也沒回,我沒忍住哭了,淚眼矇矓,我把他拉黑了,我沒刪除他,是因為我捨不得刪掉我們的聊天記錄,偶爾,我還會視奸他的朋友圈,沒什麼新動態,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算算時間,他也應該到英國了吧,和另一個人一起。
其實我很想問問他,為什麼那天要幫我,我們還有沒有可能,但我忍住了,我不會再打擾他。
年三十那天,我收到了阿聰的視頻,他問我在幹嘛,我說在看春晚,他說新年快樂,我朝他笑笑,說:「新年快樂。」
說著,我裝作不經意問:「你哥呢?」
螢幕一晃,我看到了傅妄生,他穿了一身黑,正在包水餃,他好像瘦了點,但還是那麼好看,我剛想說什麼,就聽到我舅媽說:「韻韻,快過來,你二姨給你介紹的幾個小伙子照片,你過來看看。」
「來了!」我應了一聲,給傅妄聰說先掛了,我還有事,等我忙完了,才看到他發來的消息。
「嫂子,你要去相親嗎?」
我沒再回,初六一早,我舅媽就把我叫了起來,她給我安排了相親,儘管我拒絕了很多次,但她一直說那小伙子有多麼優秀,非要讓我去看看,我拗不過他,只好去了。
結果,那人竟然遲到了。
傅妄聰問我相親體驗感如何,我說極差,還說他已經遲到十分鐘了,我現在就要回去。
說完這句,我就想走,剛拿起來外套,就聽到頭頂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音色還是那麼低沉,說:「何小姐嗎?」
那一刻,時間好像定格了。
我緩緩抬起頭,眨了眨眼,看到他穿著黑色羽絨服,站在我面前,朝我笑了下,說:「你好,我是傅妄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