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重來一次，大聲說愛你》，作者：文字怪人，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侵刪】

火車站裡，山貓拿出手機，正在偷偷給一個女孩拍照。

這個女的是一個列車員，站在車門前迎接客人。

「列車還有三分鐘就要開了。」

山貓將手機的鏡頭拉升到最大，對準女列車員的眼睛，正準備按下快門鍵的 一刻，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條前女友發來的簡訊——「最近過得好嗎？」

山貓哥的前女友名叫榴槤姐。

他盯著螢幕愣了好久，一面顫抖著一面不知道要回什麼。

其實他的反應是正常的，因為榴槤姐一年前就死了。

「別愣著啊，這好不容易咱們才聯繫上。」

手機那頭的榴槤姐又發了條，順便 便把頭像換成了自拍照，這張照片很年輕。

「你……你不是已經……」

「我知道啊，但是我會時間旅行。」

榴槤姐解釋說，她也不知道為何，可以停留在她死前的任何一天。

「你看看時間，我這裡現在是夏天。」

山貓看了一下簡訊的時間，竟然是前年的 7 月份，也就是說，榴槤姐現在 時間都行到了前年，那時她應該只有 23 歲。

「有事嗎？」

山貓好半天才憋了這一條。

「沒啥事，就是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怎麼樣，找女朋友了嗎？」

「沒有啊。

單著呢。」

回了這一條，山貓覺得好好笑，不過又打了個哆嗦，「這榴槤該不會是想叫 我下去陪她吧？」

「你別誤會，有件事我想問你，其實我記得過去發生的每一件事，但是就是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你可以告訴我嗎？」

「唔……」

山貓嘆了口氣，「那天我們一起坐車，發生了車禍，然後你 就……」

「就這樣啊！那你怎麼沒死啊？」

山貓一陣心虛，用顫抖的手回了條： 「我是山貓啊！都說貓有九條命，可能我命硬吧！」

「原來是這樣啊。」

那頭髮來一個驚訝的表情。

榴槤姐又說，「其實我最近做了挺多無聊的事情。

可能是我現在時間太多了 吧。」

她現在會把過去的每個時間都去個遍，比如回到五歲，十五歲，十八歲，看 看過去的自己。

「我基本上也把我們認識之後的每天都溫習一遍，比如過去每次你和我說你 要加班的時候，我還會偷跑到你公司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加班，有沒約什麼 別的妹子。

還有在你房間看你裸睡。」

榴槤姐繼續說，她可以時間旅行到任何一個過去中，不過她是隱形的，誰也 看不見她，她也改變不了過去發生的任何事。

「那我現在在你面前還有什麼秘密嗎？」

山貓哭笑不得。

「總的來說，你是個非常棒的男朋友，我沒有選錯。」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現在我再也看不見你了。」

山貓感到很難過。

「別呀，我不是在你的手機里嗎？有事常聯繫。我笑了。」

收到這一條，榴槤姐的頭像就消失了，而山貓哥想再發送消息，手機上顯示 的是「消息傳送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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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那個站在車門口的女列車員又說了句，「列車馬上就要開了，沒上車的 旅客請快點上車。」

山貓趕忙放下手機，朝著火車車廂跑去。

每當想不通問題的時候，山貓都會去坐火車。

每晚十一點十一分，都會有一列綠皮火車在站台前停一下。

山貓很喜歡聽列車到站前喇叭里的廣播，「這一站，雲淡。」

雲淡風輕，回憶成謎。

沿著長長的車廂前行，他走到餐車內，有個女列車員會坐在吧檯里沖泡麵。

「鴛鴦面，一碗三十五元。」

所謂鴛鴦神面，是選取康師傅和統一牛肉麵混合泡製，再用半個滷雞蛋加半個 鹹鴨蛋，用西紅柿和聖女果吊湯。

「來一碗。」

山貓說。

女列車員名叫小果。

她笑著看了一眼山貓哥，將泡麵遞上。

小果子的眼睛很漂亮，挺會放電的。

山貓頭一低，這是一個本能的反應。

因為榴槤姐從不讓山貓哥正眼看別的女生，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

「我剛才在車站看到你了，你是不是在偷拍我？」

小果問。

「沒……沒有。」

山貓一陣心虛。

車廂內突然瀰漫著一陣攝人魂魄的怪味，幾個客人不由得捂住鼻子。

小果倒是很興奮，問山貓，「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

「是的。」

山貓打開背包的拉鏈，從裡頭取出一個金拱門的紙袋。

裡面裝著一個雙層吉士漢堡。

這個漢堡比較奇特，沒有加番茄醬，在牛肉中鋪了一層軟軟黃黃的榴槤。

用 榴槤吊味。

小果抓起漢堡吃了口，「不錯，就是這個味兒。」

榴槤是選取泰國山貓王品種的，五毫米厚，這是山貓王特別調製的料理，名叫 「榴槤漢堡」。

起初的目的是為了紀念死去的女友，不過有次被小果看上了拿去吃，後來他 每次坐火車都會給小果帶一塊。

他們二人算是「吃友」。

每次見面都是在這列車上，小果給山貓準備一碗鴛鴦神面，山貓給小果一塊 「榴槤漢堡」。

「剛才她給我回信了。」

山貓哥吃了一口泡麵。

「誰？」

「我的前女友，她……她說自己在世間旅行。」

關於榴槤姐死去的事，他有和小果說起一些。

「你說她是在扯淡嗎？人真的可以時間旅行？」

山貓問。

「這很正常。」

小果說，「其實宇宙就是一個平行世界，各個時空穿來穿 去。」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腦電波，你懂吧？人的腦電波接近光速，達到每秒 299792458 米，搞不好就是榴槤姐在死前，腦電波穿越回過去，給你發了 簡訊。」

小果說得煞有介事，「我前年不是意外失明了嗎，那個時候我的腦子裡就經 常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

「啥？」

「我看到我死去的爺爺跑來告訴我，老家的房子別賣，過兩年會升值，中國 股票不錯，會漲到 4000 點，還有千萬別去美國，美國人都不是啥好東 西。」

「你這是在做夢吧。」

山貓哭笑不得。

「誰說做夢就不是真的呢？或許我們的每一次夢境、每一段對於親人的回 憶，都是一場奇妙的時空旅行。」

雖然山貓感覺小果是在胡扯八道，但這些光怪陸離撐起了他對榴槤姐的念 想。

他嘆了口氣，「你說我碰上這麼多奇怪的事，奇怪的人，怎麼都沒碰上奇怪 的藥？要是有後悔藥該多好，這樣一年前我就不會拉著榴槤去開車旅行 了。」

一年之前，山貓想在旅行的時候和榴槤求婚，結果遇上了車禍。

「不可以這麼想問題，又或者說是榴槤姐救了你，讓你好好活著。」

小果 說。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願白頭到老一起死。」

山貓哥的淚水在眼眶打 轉。

「你有沒聽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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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希望你死得比我早，這樣我愛得比你牢。」

當列車抵達下一站的時候，車輪與鐵軌摩擦，火車頭飄散起白色的煙。

這一站的名字叫做千堆雪。

「你該下車了。」

小果提醒道。

山貓每次都只坐一站的火車到達千堆雪，而後等到天亮再回去。

他站起身，正欲離去。

「明天你還會來嗎？」

小果問。

「不談明天，有緣再見，不是很酷嗎？」

山貓背對著小果，揮了揮手。

列車開走，山貓在站台邊的小賣部買了幾瓶啤酒、一包煙。

他走了一段路，來到一條寧靜的湖前，這條湖名叫千堆雪湖。

這裡正是山貓在一年前要和榴槤求婚的地方。

山貓坐在長椅上，從懷中掏出一枚鑽石戒指，幾次想把那戒指拋入湖中，都 猶豫了。

此時他的手機又傳來了簡訊。

「Hello。」

是榴槤姐，她上線了。

山貓趕緊回了一條過去：「你在哪兒？」

「我現在準備去看我媽坐月子，她生我那會兒確實很辛苦，我想陪陪她。」

「有照片嗎？我能看看你出生的時候是什麼樣嗎？」

山貓很好奇。

沒多久，發來了一條信息，是榴槤姐出生十天的照片，她的臉皺皺地揉在一 起。

「哇，沒想到你小時候長得這麼丑。」

「拜託，我是你所有女朋友里長得最好看的一個好嗎？」

「不會吧，我記得小芳小李小宋小王都比你好看啊。」

「得了吧，我調查了一下，小芳整過容你知道嗎？」

山貓盯著手機看著榴槤的訊息不斷出現，這樣的感覺是又美好又怕她消失。

「你知道嗎，其實我們在一出生就見過，那天我在產房，而你在樓下拔 牙。」

榴槤姐發來一串呵呵呵的笑聲。

「真的嗎？要是我們早一點相遇該多好，這樣我們也能在一起久一點。」

「愛過一場，還不夠嗎？」

「不夠。」

山貓打出這兩個字，可在心裡卻說了一百遍「不夠」。

榴槤那頭的訊息停歇了半天，而後又跳出了幾個字：「我和你說個認真的 事。」

「什麼？」

「我幫你物色了一個女朋友。」

「啊！為什麼啊？我們這樣挺好的啊，你不要我了啊？」

「你總需要有人照顧，我也想在這過去的時空里再談一個。

嘻嘻。」

「你……」

「別擔心嘛，我特意幫你挑的，保證靠譜。」

榴槤姐發了一串大拇指的符 號。

「前女友幫我挑現女友，這感情也是沒誰了。」

山貓哥服氣了，「別，我的心裡只有你。」

「嘿嘿，我知道你會這麼說，放心，你和她談戀愛就是和我談。

我把我的妖 氣附在她身上了。」

「我說真的啦，這女的工作穩定，五險一金，心地善良……我怎麼覺得我和 你媽一樣囉嗦了？」

「那她在哪呢？」

「你們會在……郵……差……」

「你幫我找的女朋友是個郵差？」

山貓哥的手機屏好像閃了一下，榴槤發出的簡訊收得斷斷續續的。

「你還在嗎？」

山貓趕緊回了一條，可消息一直顯示正在發送中。

榴槤姐最後發了條簡訊過來，就斷線了，沒有內容，只有一個時間顯示 11:11。

「喂！你在哪兒？」

「喂！你說話啊！」

「喂！不要走好嗎？」

山貓一連發了幾十條訊息，可顯示的都是「訊息傳送失敗」。

他將一瓶啤酒倒在臉上，似笑而哭，看著漫天繁星說：「對不起……我想和 你說對不起。」

一年前那場意外的車禍，車上坐著山貓和榴槤，榴槤當場死亡，山貓只受了 點輕傷。

他一直很後悔，若不是在車禍前那一個「致命決定」，也許死去的人就是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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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貓查到，距離這兩千多公里的一個小縣城有個郵局。

他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從雲淡站上車，依舊是坐那趟十一點十一分開出的火 車。

不過今天，火車早到了幾分鐘。

小果站在車門前，「各位旅客，請抓緊時間上車。」

隨著那話語聲，嘴角呵出白色的霧氣。

山貓遠遠看著，掏出手機，將鏡頭放大，對準小果的眼睛，「咔嚓」一聲 按下快門。

當他回放這張照片的時候，發現小果的眼睛睜看著鏡頭。

她還是發現了。

山貓低著頭走上車，跨過長長的車廂，來到餐車。

已是深夜，餐車內躺著幾個客人，橫七豎八地睡著，發出呼嚕鼾聲。

小果小心翼翼地撕開泡麵的盒包裝，放上半滷雞蛋、半個鹹鴨蛋，西紅柿和 聖女果。

她輕輕擠出醬包，而後在水沸騰到一百度的時候，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時 鍾，顯示的時間是 11:11。

「又是這個時間。11:11。」

她說。

「這時間……」

「你沒聽說過嗎？十一點十一分，如果你剛好看見了這個時間，就是有人在 想你。」

「誰說的？」

「忘了。」

小果拍拍腦袋。

自從那次眼角膜手術結束後，「11：11」

這是數字就印在她的腦中。

她對於這個時間特別敏感。

隨後時間跳至 11:12，過了一分鐘，開水的溫度下降到了九十九度，用這個 溫度的水泡麵是最好的，不讓面沸騰，而久久沉淪。

「可 11：11 對我來說，卻是個很喪的數字。」

山貓嘆了口氣。

在一年前，山貓和榴槤坐在車上，他看了一眼顯示屏上的時間跳至 11： 11，而後就發生了那場車禍。

「你就不能把它當成一次意外嗎？」

「要是這人生都能像火車一樣，只有一條道不用轉彎，該是多好。」

他迅速 抹去了眼角的一行淚。

一年前的那一天，山貓開著車在公路上行駛著，他轉頭看了副駕駛位的榴槤 姐一眼，望得入神，前方駛來一輛貨車…… 「面泡好了。」

小果把方便麵放在山貓哥的面前。

在火車裡吃泡麵，吃得人幸福，聞得人心塞，就是這一種你有別人沒有的感 覺特別給勁。

山貓哥喝了一口湯。

「為什麼這麼喜歡吃鴛鴦神面呢？」

小果問。

「我不喜歡吃啊！我看這面都沒人買，心想別浪費了，就買了。」

山貓哥 疑惑很久的問題終於冒了出來。

「哦。哈哈。」

小果笑了下，「我覺得黑白配還是很高級的。」

黑色的滷雞蛋，白色的鹹鴨蛋，汁水和面融合在一起，一種特有的穿透力， 讓吃的人漸漸忘不了。

小果每次都會這麼干，久而久之就成為習慣。

山貓也不懂，他究竟是喜歡吃面，還是喜歡看小果做這碗複雜的泡麵。

有時候習慣就是一件不讓人明白的事情吧。

「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小果問。

山貓從包里拿出一個榴槤漢堡，「省著點吃，我這次要去很久才回來。」

小果聞著那香味，一口咬下。

「你為什麼會喜歡吃這麼奇怪的東西呢？」

山貓問。

「其實我以前特別討厭榴槤的味道，我那時候幻想榴槤是很噁心的東西，不 過一年多前，我做完眼角膜手術後，就瘋狂喜歡上榴槤味了。」

小果放下漢堡，看著山貓。

「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訴你，其實我們很早就見過了。」

「什麼時候？」

山貓吃了一驚。

「一年多前，我做完手術，你是我第一個看見的人。」

原來在一年多前，山貓因為車禍進入醫院，而在那時，小果剛剛做完了眼角 膜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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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八道吧。」

山貓說，「你第一個看見的不該是醫生嗎？」

「醫生都是戴口罩的，所以我第一個見的人是你。」

小果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她路過一間病房，看到山貓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我對你的臉記得很牢，太傷心了，我還以為我們沒下文，沒想到你會來火 車上找我。」

小果莞爾一笑，「這一年你坐這趟火車是為了見我吧？」

「我……我。」

山貓辯解，「我是順路上了火車。」

「手機拿出來吧。」

小果攤出手。

山貓低頭掏出手機，手機里有一百多張照片。

這都是他在這一年偷拍的，拍的全是小果的眼睛。

「照片我現在都刪了。」

山貓發誓。

「別啊，挺好看的。

為什麼你總是拍我的眼睛？」

「因為……你的眼睛很像她。」

山貓看著小果，小果的眼睛和榴槤姐十分相似。

「如果你喜歡拍，可以光明正大地$APPEND講。」

小果電了山貓一眼。

「不拍了，我前女友來找我了，她說給我介紹了做郵差的女友，這女人的花 樣就是多，前世今生都不放過我。」

山貓搖了搖頭，看上去很苦命的樣子，其實心裡或許正甜著呢。

「這個世界還有郵差嗎？」

「有，在很遠的山裡。」

山貓看著窗外。

「那你是不是很久都不會再坐這趟火車了？」

小果的臉上有些失望。

「不談明天，有緣再見，不是很酷嗎？」

山貓說。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度過這個「最新的過去」，這個長夜。

火車到達終點站，可有郵局的地方還很遠。

要翻過很多座高山，山丘，有時候要徒步走上一天一夜。

沒有旅館，沒有信 號。

夜晚山貓在山頂搭起帳篷，用篝火煮了泡麵。

他想起小果和他說的話，「黑白配還是很高級的。」

於是他拔了些黑野果、白花瓣放在面里，攪了攪，他吃了點，總覺得味道還 是差了點。

「Hello。」

簡訊又響了，榴槤姐出現了。

「Hi。」

山貓發了句，接著問，「你最近好嗎？」

或者這一句就是對久不見的人最想說的話吧，你最近好嗎，生活可無恙？ 「不錯啊。

你呢？」

她說。

「我在看星星呢。」

「你知道星星也都會時間旅行嗎，你看到的星光都是來自幾億萬年前，也就 是說，你看到的星星，就是幾億萬年前的星星，它們現在很可能已經毀滅 了，消失了。」

「就像你一樣嗎？想要抓，卻不可及。」

山貓伸出手對著夜空，想要抓住一 顆星星。

「春風化雨，亦是微小常在心。」

「也對，你會一直住在我心裡。」

「我發現了一個你的小秘密。」

榴槤姐發了個壞笑的表情。

「什麼？」

「你是不是想和我求婚？就在我們出事的那天。」

「你……你怎麼知道？」

「原來你真的很有心思耶，提前兩天自己去了趟千堆雪車站，還買了戒指 啊，沒有還價，買最貴的那個，對吧？」

榴槤姐發了個害羞的表情。

「我倒是想還價啊，那可是我一年的工資啊。

不過我覺得這戒指要是還價 了，那愛情也就掉價了。」

山貓想起那天，心還是很痛的，畢竟他是個連吃 泡麵都不捨得放滷蛋的人。

「那你說說，你是準備在哪和我求婚？」

「就在千堆雪站，我想帶你去山上看星星，因為那天會有流星雨，在你許願 的時候，我會跪下來求你嫁給我。」

山貓咬了咬嘴唇，提醒他現在已是物是人非了，他還活著，真實地活著。

沒過多久，手機里收到一張榴槤姐發來的照片，是她白皙修長的手指，而無 名指上戴著一個亮閃閃的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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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山貓很激動，「你怎麼會戴上這個戒指的？」

榴槤姐說，她時間旅行到了一年多前，在店裡試戴了這枚戒指，拍了這張照 片。

「你成功啦！」

「嗯嗯嗯。

真好看！」

「所以……」

「所以？」

「我要走了。

我已經結束了所有的時間旅行。」

「不要……不要……」

山貓慌亂著按動手機，「別走，我不想你消失。」

「我們每個人都會告別，所以要練習說再見。」

榴槤姐發了一串流淚的表 情。

「對不起……」

山貓莫名崩潰了，他用手機說著：「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是個很棒的男朋友！」

「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把方向盤打左。」

所有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從山貓的眼眶湧出，而那撕心裂肺的哭聲迴蕩在 寂寞無人的山谷。

一年前，山貓和榴槤開車旅行，車行駛在公路上，山貓哥一時分了神，沒注 意到前面有輛大貨車。

等他發現的時候，貨車已經離他很近了。

他將方向盤朝左打轉，也就是說——貨車先撞上坐在右側副駕駛位的榴槤。

而他如果將方向盤朝右打，那麼貨車會先撞上自己。

但朝左打方向盤，是人正常的本能反應。

可山貓哥覺得，這樣只能說明，他還不夠愛榴槤。

「我們就都別放不下了，可以嗎？」

榴槤姐發了這條信息。

此時山間飛來很多螢火蟲，在這看似人間卻似仙境的世界裡。

沒有訊號，卻 有一條條來自過去的簡訊。

人生，平凡無奇。

故事，琳琅滿目。

愛情，轉瞬即逝。

解脫，洪荒之力。

時光指向 11:11，山貓哥和榴槤姐就要告別了。

「再見，只剩最後一句話了，你會對我說什麼呢？」

榴槤問。

山貓想了很久，最後他沒有說話，而是發了個大拇指的符號過去。

等他再定睛看手機的時候，之前所有榴槤的聊天記錄都不見了，而滿屏都是 他自說自答的消息。

這一刻，他才醒來，原來這個世界沒有童話。

而要救贖，只能靠自己。

時隔一年，他該記得忘記了。

山貓找到了那個有郵局的小鎮，得知上一任郵差剛剛離職。

「那個郵差是男的女的？」

山貓問。

「男的。」

郵局的負責人說，「怎麼樣，這工作你要試試嗎？」

「行吧。」

山貓決定當一名郵差。

他負責的是距離鎮上二十公里外的一個小村莊。

路不好走，只能騎車。

他乾脆就在村子裡住下。

每天早上挨家挨戶地問問有沒有要寄出的信，然後把信裝在包里，送到鎮 上。

不過好景不長，半年後。

全村都裝上寬頻了，家家戶戶買了電腦。

偶爾幾個老大爺會問山貓：「哎，小伙子，這視頻怎麼弄啊？」

「這……你們就不想寫信了嗎？」

「寫啥玩意啊？這（寬頻）速度槓槓的。」

老大爺樂呵呵地咧著嘴笑。

科技改變了生活的模樣，這個小村莊也被網絡侵占了，山貓失業了。

走的那天，山貓回頭看了一下村子，沒人來送他。

「哎，這大家可能都不太好意思吧。」

他挺起胸膛朝前走，畢竟這告別是挺痛苦的。

「哥哥，別走。」

遠處跑來一個小女孩，手裡提著一隻雞。

「還是有人想我的啊！」

山貓很開心，每個月二千打工了半年，還有人記得他也值了。

小姑娘氣喘吁吁地舉起那隻老母雞遞給山貓哥。

「專門來為我送行呀？」

山貓哥接過了雞，是活的，還會跳。

「不是啊，你不是回鎮上嗎，正好幫我把這雞帶給我表姐。」

「這……」

山貓哥心涼了下，有點不甘心，又問，「我要走了，你會不想我 啊？」

「不會啊。」

小姑娘搖了搖頭，「你不悶嗎，我奶奶都說不知道你留在這干 嗎，外面的世界好好玩的，你是不是怕人多啊……」

是啊，山貓心想，經過這半年的放空，他該放下榴槤姐了。

回到外面的世 界。

空谷中吹來一陣風，一個老大爺把頭探出窗口，揚起一封沒寫完的信，就讓 往事留在風裡。

在回程的火車上，山貓見到了小果。

他特意準備了一個榴槤漢堡。

這也是他第一次敢正眼看小果的眼睛。

因為這雙眼睛是榴槤去世後移植給小果的。

他本來想問一句「你最近好嗎？」

不過這一張口就變成了「你怎麼胖了？」

「你都不來，我泡的鴛鴦神面都沒人買，只能自己吃，天天吃，能不胖 嗎？」

小果嘟起嘴，她應該很反感別人說自己胖。

「這半年多，相親的都吹了不知道多少個了。

我就想不明白，我一標標致致 的人兒怎麼就忽然沒人要了，好像是被誰預定了似的。」

她沒好氣地瞪著山貓，那眼中仇深容海。

夜晚 11：11 很快過去，時光總捨不得停留。

「你找到女郵差了嗎？」

小果問。

「沒……」

山貓撓撓頭。

「那還找嗎？」

「不找了。」

「前女友還有來找你嗎？」

「有。」

山貓說，他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是你告訴的，腦電波可以穿 越，那些人不會逝去，永遠在我們的腦海里被懷念，每一段懷念都是時間旅 行。」

小果打了一個哈欠，從口袋裡掏出耳機聽歌。

「你在聽什麼呢？」

山貓湊了過去。

小果分了一隻耳機給他，裡頭放著一首粵語歌，是王菲演唱的《郵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