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絕境中的孤勇者》,作者:百里歲歲 等,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侵刪】
剛下飛機,就收到大哥顧萬春的微信轟炸,我捋出兩件事。
一,咱媽過世了,在對街麻將館突發心臟病,二,拿錢來辦後事。
我嗤笑一聲,關掉螢幕。
老太太死了,我還有點高興,「爸爸,我對你的報答,到此為止。」
01
我叫顧雙雙,28 歲,是個勤奮的斜槓青年。
每周三不用去公司,可以待在我的咖啡館。
之所以這樣自由,是因為老闆大陶是大學時期朋友的大哥,我已為他的家族 事業工作多年,除了處理好公司的工作和他的私人事務,時間都是自己的。
偶爾,我會客串個收銀員,既是為了惡趣味,又是為了迷惑老家的吸血鬼。
「哎呀!嗷——」
這一天,我把自己埋在咖啡香氣里,正在後台辦公室給大陶草擬一份發言 稿,一聲慘叫從前台傳過來,打斷了思路。
心念一轉,呵呵,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過,小不忍亂大謀,當下還不想和顧萬春撕破臉。
前面很快響起嘈雜的叫罵聲、店員的詢問和道歉聲。
玻璃門一開,小滿快速走進來,低聲道:「雙雙姐,前面來了兩個人,故意 拿了吸管喝熱飲,說被燙壞了,吵著一定要前台 IC 出去處理。」
找前台 IC? 呦呵,專業啊,一般客人遇到問題要鬧大,只會想要喊店長。
我低頭瞅瞅胸前的工牌,上有「前台 IC」的字樣—— 意思就是:統管當日經營的值班經理。
上周戴的工牌還是收銀員,這幾日高興,我給自己升了一級。
沒想到這麼快,某人就掌握了店裡的新動態。
有點意思。
與小滿會意一笑,抓起黑框眼鏡往臉上一架,雙手併攏,下巴微收,換上害 怕的樣子,雙腳搗騰起小碎步,圍裙帶起小風兒,一位謹慎又怕事的小值班 經理上崗了。
「哎呦你們就是欺負我們鄉下人老實呀,走到這裡想喝咖啡,沒想到你們也 不說一聲,這咖啡燙死人了呀!」
到前面一看,兩個穿著款式過時的中年男女正在收銀台處情緒激動地叫嚷, 男人捂著嗓子受傷的樣子,嚷嚷起來卻是中氣十足。
熱飲不能用吸管這件事,其實是常識。
尤其我們還配備了熱飲托盤,只點咖啡的顧客,前台按工作標準流程還會提 示顧客不要用吸管喝熱飲。
打開那杯肇事的咖啡,按標準刻度線看,男子根本沒喝進去。
瞄一眼吸管,還是乾爽的。
何況,店裡還有監控。
我冷眼看著他倆誇張的樣子——唉,演技真是太爛了。
但是店內客人都已經側目,還有的拿出了手機要拍。
男子大呼小叫,女子指著前台要求見「挨西」。
好的,說出你們的要求吧。
咖啡往台子上一放,熊貨顧雙雙上場。
Show time。
我換上擠出的尷尬笑臉走上前去,拿出專業辭令:「先生,女士,非常抱 歉給您帶來不愉快的體驗,我是本店 IC,今天的值班經理,您二位有什麼 要求可以跟我到那邊談,本店會給您滿意的答覆和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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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聽到「補償」
二字,兩人對視一眼,罵罵咧咧地往我指引的裡間走去了。
「你這個小姑娘不要敷衍我們,在你們店裡受了傷,沒有補償是沒道理 的。」
他們近距離盯著我打量,看來已經對號入座。
我表現出緊張和害怕,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實在……實在是太抱歉了,店 里這種情況是不會給補償的,因為已經提示過熱飲不能用吸管……」
那女人一見我這樣態度,立馬聲音提高了八度:「你這是什麼態度,晃點我 們?你看沒看見我老公已經燙壞了呀,你們開的是黑店!你是經理就要負責 的呀,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這就報警,還得投訴你。」
我順勢秒慫,為難之下臉憋得通紅:「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店裡不賠, 那就是我,我賠,我給您負責到底,千萬,千萬別投訴我。
「我也是打工,今天的事情算我私人賠償給您,萬分抱歉了。」
磕頭作揖盡 快把他倆送走是一個打工小妹理所應當的態度。
「我要去給我老公看病,要麼你跟我去結帳,要麼直接給我們三千塊錢,大 城市看病好貴的。」
女人憤憤不平地說。
這倆人還真是不客氣啊。
這快趕上小滿半個月的獎金,跟他倆去看病還要搭時間,我決定,談談價格 立馬轉帳。
一方委委屈屈被拿捏,一方拍桌子瞪眼態度囂張,幾輪討價還價,最後以 2500 元的價格成交。
兩人收錢後,心滿意足揚長而去。
店內秩序恢復井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目送他們離開,思索一番,從圍裙里又拿出手機。
果然,手機里一條大哥的信息—— 「怎麼樣,雙雙小妹,今天的事情處理得還順利嗎?
大哥也是沒辦法,你不 給大哥打錢,大哥只能找人過一手了,還不如以後直接給我,肥水不流外人 田。
「你的工資水平我是清楚的,既然在咖啡店升職,那就是加薪了,沒有一萬 也有八千啦,你放心,大哥不會讓你難做,更不想讓你失去工作,咱倆的秘 密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你對大哥好,大哥對你好。」
結尾還發了一個飛吻的表情。
習以為常的噁心罷了,他無非就是這點伎倆。
除了要錢,沒別的。
回到辦公室摘掉眼鏡,繼續寫報告,明天亞太區老總們要開會,正事要緊。
兩千五百塊錢打發走要飯的蒼蠅,值得。
顧萬春,我的好大哥。
受你多年恩惠,有帳不怕慢慢算。
你等我倒出工夫的。
02
小滿跟了進來,我把手機甩給她:「發朋友圈,說損失 2500,半個月的房 租沒有了,委屈。」
「好嘞。」
小滿做事乾淨利落。
我想想,加了一句:「過幾天給前台小鄺結工資,告訴他,試用期結束 了,讓他捲舖蓋走人。」
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還嫩了點。
不一會兒,專門給老家人看的微信里,就安排上了一條唧唧歪歪的朋友圈。
所有和老家有關係的人,都加的是這個號,才換來了這些年的安寧。
如同之前的每一條朋友圈,活在小號里的顧雙雙,膽小,懦弱,顧慮重 重,在大城市打工,發了工資趕緊往家寄,不敢高興,沒有朋友,傾盡所 有,供養老家寄生蟲。
寫完報告發給大陶,抬眼看向窗外,已經華燈初上。
思緒中的那個顧雙雙,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真實活著的人,替我領受一切苦痛。
狠狠咽下一口已經放涼了的咖啡,酸澀鈍苦,眼前浮現起往日如煙。
…… 爸爸走的那一年,自己正在讀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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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當年能上高中,還要多虧爸爸的堅持,因為爸爸說過,我很會讀書,應該出去去 來學文化,以後多賺錢養家,不要像他,只會種幾盆破花。
可是突然家裡來信說爸爸遭遇了意外死了,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後來我就沒怎麼回過家,沒日沒夜地讀書。
我終於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好學校,卻因為媽媽要供大哥讀技校,最後我 就只能半工半讀,依靠助學貸款上了個三流大學。
媽媽對我一直也不親,以前總跟爸爸吵架,還賭錢,平時打電話來,話題都 是家裡缺錢如何如何。
勤工儉學的第一年,媽媽對我的態度忽然 180 度大轉變,放假還往家召喚 我,說我太瘦了,回家住幾天,改善改善伙食。
我真的很感動,快過年了,打工的地方沒什麼事情了,我就揣著攢下的 3000 塊錢回了趟家。
那個夜晚真是終生難忘。
一進門,灶冷屋黑,媽媽蜷縮在床上,說感冒了,渾身難受,做不了飯 了。
我趕緊去買了些肉和菜來,燒火熬湯,扶她起來吃藥。
媽媽鼻涕一把淚一把,訴說家中生活不易,聽得我心酸。
本來這錢就是帶回來給她的,爸爸不在了,大哥還在上技校,我不拿錢誰拿 錢,只恨自己沒大能耐。
我勸慰她,生活總會好起來,我一定會努力賺錢的,過完春節,回學校我再 多打份工,賺錢都往家寄。
正說著,大哥回來了,他一進屋就看見了我和媽媽正在吃飯,滿桌的飯菜, 他也很高興,笑嘻嘻地坐在我身邊,問長問短。
這一年我們也沒通過幾次電話,他握著我的手,熱情地說好久不見,小妹都 長這麼漂亮了,感情不要生分啊。
對於這個大哥,我是無法喜愛的。
因為從小媽媽對他就偏心,他也總欺負我。
青春期開始他就不像別家大哥那樣對妹妹愛護尊重,時常不注意男女之防, 我受了很多委屈。
那時跟媽媽講,媽媽不理,總是護著大哥,爸爸揍了他幾次,也沒什麼作 用。
直到有一年的深秋,爸爸不在家,他偷看我洗澡,令我十分惱怒,不知道哪 里來的戾氣,披上單薄的衣衫,拎起菜刀追了他三條街。
結果他兜一圈逃回家,把我關在門外,媽媽在屋裡得知寶貝兒子受了驚嚇, 站在院子裡狠狠罵了我一頓「小.賤.人」
「丟人」
「忘恩負義」。
硬是一夜 沒讓我回家。
夜特別冷,也冷了我的心。
幸好隔壁王大嬸第二天早上起來倒泔水,看見我在牆根避風,收留了我。
她早知道我家雞飛狗跳,家裡閨女小囡與我自小要好,掏心窩子勸我不要難 過,以後自己出去打拚一片天地…… 我見王大嬸欲言又止,就問她是不是知道什麼事情不好跟我講。
她說,當年計劃生育抓得很嚴,問我就沒想想為什麼我家有兩個孩子。
我內心一驚,從小到大風言風語我也聽了不少,但媽媽一直都說是因為生我 不容易,交了很多罰款,虧了大本才留下的我,所以叫我賠錢貨。
難道我真的不是媽媽親生的?
小囡卻說我是個傻子,全鎮人恨不得都知道我是我爸撿來的,只有我相信我 媽說的話,別家親生閨女疼都疼不過來,哪會讓她受這等委屈。
王大嬸使勁懟鼓小囡,使眼色不讓多說。
從那以後,我冷透的心已然明白一些事情,只怪我涉世未深,還念著有養育 之恩沒有報答。
像這一年,媽媽一個電話,我還是歡天喜地地回來了。
吃著飯,看著對面的她已經有些老態,因為生病,也不復當年在院子裡叉腰 罵我的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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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後來我才知道,當時的我還是太傻了,把人性想得太簡單……
03
我端著飯碗, 盡力感受家的溫暖。
即便心裡已經明白他們與我並無血緣關係,感念爸爸待我是不錯的,我還貪 戀有個家的感覺。
媽媽吃不下太多飯,就要早早進屋歇著了,我給她倒了水,蓋好被子,外間 大哥卻喊我,說還沒吃好,讓我陪陪他。
「嘿,小妹,」大哥嬉皮笑臉,「這次回來待幾天?是不是太長時間沒回 來,想哥哥了?」
他不知道從哪裡拎出一瓶二鍋頭給自己倒上,又一個勁兒給我夾菜。
我見他並不是正經聊天的樣子,低頭默默吃菜,也不想多說話。
我心想,你喝你的,別給我灌就是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
哪知好像被他看出來,轉身取了水壺和杯子來,給我倒上。
「小妹,爸走了,媽也年紀大了,你不在的日子,大哥心裡苦啊。
來來 來,你不能喝酒,喝點水陪大哥。」
說著,仿佛感慨萬千,端杯伸過來跟 我碰了一下,一仰頭就乾了杯中酒。
他臉上神情落寞,也許也想起了爸爸,我心中難過,把杯中水也乾了。
「你知道,爸走得突然,但是他的遺物裡邊,還是交代了有些沒說清楚的事 情。」
我心中一動,是什麼事情? 他湊近過來,神神秘秘地說:「第一件,要你好好照顧這個家。」
我點點頭,這我是知道的,爸爸以前就這樣說。
我們又乾了一杯。
「第二件,就是他手裡的種花秘籍……」
他湊得更近些,一股濃烈的酒氣撲 面而來,我往後躲了一點,卻不想錯過他說的話。
「……原來是可以賺大錢的。」
我很疑惑,既然能賺大錢,怎麼不見爸爸種出厲害的花來賺錢呢。
「我反覆看了,那秘籍的字跡不是爸爸寫的,上面有一個女人的名字,說送 給爸……」
女人?什麼女人?我下意識地想道,難道與我的身世有關?一股涼意從腳底 傳上來,我的心跳得太厲害,幾乎要發抖。
大哥伸手摟住我肩膀,壓低聲音,在耳邊幾不可聞地說:「好妹妹,這個家 里你最有文化,你來看看,這秘籍裡邊到底有什麼奧秘。」
思緒被那秘籍牽引,鬼使神差被他拉到東屋他的房間,一股散不去的霉味兒 令我幾乎喘不上氣來。
他指指床上的花布包:「喏,就在那裡。」
他拽我坐在床邊。
那花紋聚合再分散,我眯起眼睛有些看不清楚……手好像也有些無力,伸不 出去。
正在疑惑之時,哪知下一秒大哥竟然重重地壓了過來! 這個混蛋,他怎麼能這樣做! 我內心崩潰而憤怒,想要呼喊,他卻捂住了我的口鼻,想要掙扎,卻仿佛渾 身酸軟。
糟糕,他難道對我下了藥? 我想起另一間屋子還在生病的媽媽,如墜冰窖。
絕望湧上心頭。
「不要叫,叫也沒有用!」
他使勁地摁著我的身體惡狠狠地說。
其實他不摁我,我也掙扎不過他,只剩下神志還算清醒。
「很驚訝吧,嘿嘿,菜里給你加了料,」
他得意得很,「我知道你早就清 楚,我倆不是親兄妹。
漫漫長夜,今天大哥就好好跟你溝通溝通吧。」
我又驚又懼,腦袋裡千迴百轉,不行,我必須逃掉!我的人生不能就這樣毀 在他手裡! 可是接下來的話完全顛覆了我的三觀。
他無恥的一隻手開始不老實,氣喘吁吁地忙上忙下:「你早該跟了我,從你 小時候第一天抱回來,媽就準備把你給我當媳婦,哪知道爸護著你,竟然讓 你出去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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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大哥,你慢點來,弄疼我了。」
極度憤怒中,我心智反而極度堅韌。
他的手在忙,不小心鬆開了我的嘴。
「呦呵,怎麼,不掙扎啦。」
「本來我也沒想掙扎。
咱倆小點聲,別把媽吵醒,」
我神色平靜地說,「你 給我下的什麼藥嘛,渴得要死,去給我拿點水來,我也給你講個事。」
這個大哥我太了解他,貪婪,無恥,又多疑。
這麼多年來我都在迴避他的鋒芒,不願招惹他,沒想到今日到了絕處,圖窮 匕見,不得不拚死一搏。
他用老鷹看兔子的眼神深深地盯了我一會兒,真的起身去拿了一杯水。
「喝吧,既然你明白現在的狀況,好好商量更好。」
那猥瑣的眼神像刀子一 樣上下打量我的身體。
我接過水杯,太好了,還能拿得住。
按捺住一絲狂喜,我嘆了一口氣。
「大哥,你知道我在城裡過得不容易,家裡又等著我拿錢回來。」
我喝了口 水緩緩氣,繼續編。
「白天我上課,晚上我去 KTV 陪人唱歌,也見了不少世面。」
我裝出落寞 的樣子。
「我也想過好點的日子,給咱家多賺點錢,不管你怎麼想,我一直都往家寄 錢的對不對。」
他一聽到錢這個字,神色緩和了一些。
「所以夏天那時候,我就下海了。你也不想有個做那行的媳婦被人戳脊梁骨 吧。」
他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的樣子裡又有幾分嫌棄。
緩緩地,我從兜里掏出那三千塊錢:「這是我拿回來給媽過年的錢,這個家 養我一回,就算咱倆有緣無分,我也會回報的。」
他貪婪的眸子閃了閃,看著我將這一筆錢在手中點數。
我拿出兩千來,放在床上,誠懇地說:「大哥,我不能跟你好,我身子已 經不太好,那邊治病太貴,回來我也是想去看看鎮上的大夫。
1000 我留下 看病,這 2000 你拿去,做點生意吧……」
我把錢往他那邊推推,果然,他的眼睛和手都跟著錢過去了——說時遲那時 快,我猛地掄起水杯照他腦袋就是狠狠一擊! 「啊……」
他捂著頭向後倒下了! 時不我待! 我用盡全身力氣將神志集中,爆發小宇宙奪門而出,踉踉蹌蹌頭也不回地往 外奔去! 夜風如刀,吹得頭疼欲裂,眼前陣陣發黑,腿上好像灌了鉛,心跳到喉 嚨,有些血腥味…… 身後響起聲聲狗叫,我卻只有一個念頭:逃,逃,逃!
04
那次我掉進河裡,差點淹死,被好心人施救,住了院,醒過來就趕緊從床上 爬起來,跑出醫院,坐長途汽車回了學校。
我不敢想家中情況,更不知道,那一下子把大哥打死了沒有。
…… 他沒有死,還活得愈發滋潤。
因為有一天下了課,輔導員老師喊我去辦公室,說老家給我郵來了幾樣特 產。
聽到老家來了消息,我有些瑟瑟發抖。
輔導員老師一向對我不錯,將包裹遞過來,說我大哥太客氣了,禮物也給她 郵了一份,還寫了一封感謝的信,叮囑我在學校好好學習。
另一封信也一併交予我。
我接過包裹和信,遍體通寒,如同被人叉往十八層地獄。
這個人渣還活著,可他是怎麼知道我在哪個學院的?
他要做什麼?
我謝過輔導員老師,急匆匆找個沒人的地方趕緊拆信。
他說那日我不告而別,留了禮物在他腦袋上,自然他也要回饋與我。
他沒有報警,所以我要好好謝謝他。
——我不知道他掌握了什麼證據,心裡慌得很。
繼續往下看,原來他在出去給我拿水回來的時候,偷偷開啟了錄音,我後面 自己交代的事情,無論真假,他都已經看作親口承認—— 如果我不聽他的話,繼續往家寄錢,他就會把我從事不道德工作以及染病這 件事捅出去,讓我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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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最後,他寫道,小妹,你再好好看看包裹,裡邊是半塊包被,你想知道的 秘密都在我這裡。
還有,爸爸的種花秘籍…… 如果我乖乖聽話,賺錢給他做生意,生意做大他就放了我,還會告訴我那些 秘密。
威逼利誘,顧萬春句句不離我的三寸,簡直可惡。
對於一個年輕,還在讀書,沒有根基的女孩子來說,他的惡強大到無法反 抗。
尤其是,媽媽到底在其中發揮了什麼作用? 我不敢想。
但是,如果就這樣妥協,所有前途和希望統統都會被他毀掉。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將我拿捏在他的手裡,做夢。
從那一天起,我開始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沒錯,要保護好自己,首先就要強大我自己。
我們雖然是三流的學校,也有國際教育學院那種專門在學校里過渡一下,等 著出國的富二代。
我找機會與她們刻意交好,很快就拿到了一筆借款,用於每月支付大哥的勒 索。
而且我的態度相當配合,都是給媽匯去,也算是變相報答她的養育之恩。
期盼她良心發現是沒可能了,我也會話里話外帶出自己打工的辛苦,對家裡 她老人家身體的關心,意思是別把我壓榨急了,就會有未來的細水長流。
偶爾多轉幾百,附言說是最近的獎金。
見我打款穩定,他們也就不會上門來鬧。
對於身邊的人,我一個都不能信,為了保護自己,大部分時間我都不在寢 室,班級同學也保持距離,神龍見首不見尾,問就說出去打工了。
我的時間都用來學習,拚命地學習,學習各種專業知識和能賺錢的技能。
慢 慢地,真的可以變現了。
還是要感謝那時候借我錢的姐妹,她大哥就是大陶,我現在的金主爸爸。
畢業後,大陶給我的工資漲了一大截,也曾問我要不要幫忙去老家解決大哥 的事。
我不想麻煩他,能給我工作的機會已經感激涕零,家裡的事情,投鼠忌器, 還需等待合適的時機。
先發展,把事業搞起來。
但是絕不能讓吸血鬼們知道,我的真實工作情況。
所以,以畢業為分界點,過去所有的人就算不拉黑,也都用專屬的社交帳號 管理起來,營造大城市打工妹的形象,砍斷所有舊的社會關係。
我賭他顧萬春再有能耐,也無法將手伸到城市裡來,查到我刻意隱瞞的一 切。
哪知我還是想錯了。
顧萬春利用了他的妻子,我的大嫂。
我在家鄉唯一的姐妹,小囡。
他們倆是怎麼走到一起去的,具體我也不清楚,鄉下女子有些保守,我又沒 法問大哥對她使了什麼手段。
也許是顧萬春靈活的頭腦,稱霸一方的無賴氣,再加上少女的懷春夢,這些 在格局狹小的鄉下就像是愛情必要的催化劑——我只能儘量把這件事想得美 好一點。
王大嬸對我有救命之恩,小囡一直與我保持聯繫,從她處得知家裡的一切變 化——媽媽得了我源源不斷的供養,繼續打牌賭錢,還給大哥買了新房子。
顧萬春倒是做起了種子化肥的生意,一邊還與人接洽合夥種蘭花。
當然,本金都是我給的。
有一年她來城裡看我,我帶她去買新衣服,住了像樣的酒店,她回去之後, 顧萬春就仿佛聽到了銀子的聲音,知道我過得還不錯,對我進一步逼迫。
我才知道,小囡已經是他的人。
來不及傷感,一邊提高匯款金額,一邊將人設加固,暗地裡搞事業,開咖 啡館。
我與顧萬春之間,遲早有一戰。
05
大陶回信了,報告順利通關。
我收回了思緒,他最近給我安排的工作越來越少,很多會議也不需要我參 與,我感受到一絲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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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偷偷翻他的微博,好像在思念一個姑娘。
若即若離的感情飄散在文字中,令我八卦地想吃瓜——等等,我看到了什 麼。
蘭花,是很貴的蘭花。
老闆最近在忙於收購蘭花,這個消息令我陷入糾結。
爸爸當年就是上山去挖蘭花回來種,大哥這麼愛錢,手裡有秘籍,自然也會 往這上面動心思——我能夠藉助大陶的力量去拿回我應得的嗎?
這個誘惑太大了。
我知道只要我開口,大陶一定會幫助我。
不,不行。
我欠老闆太多。
即便是朋友,也不能予取予求。
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電話響了。
「喂……是雙雙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好久沒聯繫了,怎麼是她。
「嗯。」
我態度冷漠。
「不,你別掛,聽我說完。」
她急迫中更沒有自信。
是啊,她還有什麼臉找我說事情呢,我的好大嫂,前閨蜜。
「雙雙,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過得很不容易……」
她抽噎著,「但是你在大 城市又念過書,一定有主意的,我沒人能商量,只好給你打電話……」
看來是遇到難事了,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上次的教訓讓我不信她每一句 話。
「你大哥,他是個惡魔。」
甫一聽到這句話,我都快笑了。
怎麼,你才知道? 我韜光養晦這許多年,還是沒有絕對的把握從他手裡拿回想要的東西,更被 他壓榨、威脅。
豈只是過得不容易。
但是接下來的小囡說的事情,讓我不得不信。
因為如此喪心病狂毫無廉恥的事情,只有顧萬春才做得出來。
原來小囡一直過得不好。
顧萬春動輒拳打腳踢,還在外面拈花惹草。
為了孩子和自己的名聲,她都忍 下了,也曾在他的脅迫下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可他變本加厲,為了套牢一個與他種花事業密切相關的技術顧問,大哥竟然 狠心將她收拾了送往對方的屋裡做仙人跳……小囡的心也是寒透了。
她想離開顧萬春,但是養孩子是個難題,而且娘家也沒什麼家底,惹不起 他。
我告訴她,大哥手裡有本種花的秘籍,黑市高價有人收,如果能拿出來給我 去賣掉,可得一筆錢,帶上寶兒來我這邊,我幫她找工作。
其實我想要看看她的誠意和衝破藩籬的決心。
沒可能一上來就說要養她。
她說她從來沒看見過大哥有那樣一本秘籍,凡是爸媽留下的東西他都牢牢把 控著,不讓任何人經手。
小囡看到希望,她答應把關於大哥所有的動態,都告知我。
敵人內部的堡壘就要攻破了。
顧萬春,你如此瘋狂,註定要潰滅。
…… 可是沒想到,不久小囡竟然在看守所打來電話。
原來她一直幫大哥拉代理賣加油儲值卡,1000 元打八折,但是半年才交付 的那種。
我心裡一沉,是龐氏騙局啊。
顧萬春,你膽子還真大,你就不怕還不起嗎?
她說剛開始是能兌付的,大哥原價買了不少卡,兌付後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他 們,加盟代理以九折的價格往外賣,加盟費動輒幾百萬。
可是現在錢壓在種花項目上,已經兌付不了,於是代理們報了警。
顧萬春告訴小囡,孩子教育需要物質保障,他在外面起碼能賺來錢,他進去 了,小囡在外面養不起孩子。
他讓小囡擔下所有罪名,畢竟代理們都是沖她來的。
我問她,涉案金額有多少。
她支吾著說,大概有上千萬。
上千萬啊,我差點摔了電話。
他們賣房賣地也還不起。
小囡一個人承擔罪名,至少要判十八年。
等她坐完牢,人生已經過去一半 了,孩子都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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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勸她不要這麼傻,可她說,為了孩子也要聽他的話。
而且,她竟然與那會 種花的技術顧問真的產生了感情,大哥得知後繼續要挾她,她不想把他卷進 來。
小囡還是太善良了,怎麼可以相信一個無賴。
掛上電話,我馬上聯繫了相熟律師,讓他趕往家鄉的看守所處理此事,務必 將小囡保護周全,順便再把大哥送進去。
花多少錢都在所不惜。
敵人送刀柄與我,我怎可推之讓之。
開戰吧顧萬春。
06
「聽說你最近很忙,家裡事很煩嗎?」
大陶給我倒上一杯茶。
茶香四溢,令 人心曠神怡。
他總是不急不緩,仿佛有天大的事情,都可以解決。
翩翩公子,人如玉,世無雙。
每次我見到他,都不由自主在心裡念上這句話。
雖然跟他工作多年,卻始終 保持一個下屬應盡的本分,堅持朋友的合理距離。
因為我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奢望的。
他如同天上的明月,而我只不過是那暗 影中的溝渠。
「還好。」
我苦笑了一下。
「你小時候家裡種過蘭花吧,來幫我看看這盆如何。」
他指著窗台上的一盆 花。
我一時沒聽清楚,他要我看的是花,還是…… 盆? 這個花盆,怎麼像我家裡的一個舊花盆。
我走到跟前仔細地看——當然看不出這盆花有什麼稀奇,可花盆我是認得 的,上面幾道劃痕,歪歪扭扭的是個「雙」
字。
是爸爸的花盆,小時候我淘氣用石頭劃的道子。
我的眼淚差點流下來。
「這花盆裡的花,早已乾枯,我換了新的放進去。」
大陶盯著我說,「你 猜猜這盆標本我花了多少錢買的。」
我愕然,難道他最近研究蘭花都是和我有關嗎?
「我知道你家裡發生很多變故,為了讓你安心工作,我花了兩百萬買回了 它。」
「兩百萬?!你有病吧桃哥,值得買這麼個東西?有錢也不能這麼花 啊。」
我有些繃不住了,這人情可太大了,我受不起啊。
200 萬,200 萬,直接給我它不香嗎?
我的眼淚已經不見了,對著花盆,眼睛像噴火。
「值得。」
他神色認真得很。
我抬頭看著他,思緒飛揚,有些東西在心裡融化…… 糟糕,場面有些尷尬。
我乾咳兩聲掩飾一下。
大陶只是笑笑,示意管家去叫一個人進來:「有個人我想介紹給你認識。」
很快走進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
五分鐘之後我才明白過來,這就是與大哥合作種蘭花的「技術顧問」!大嫂 的「姦夫」! 他姓白,一直為陶家做事。
多年前,大陶還沒有接手家族生意,在底層歷練。
他陪大陶去某鎮收購原材料,半夜在河邊救了一個差點淹死的姑娘,送去醫 院交了錢,哪知姑娘第二天不告而別,好生奇怪。
一打聽,種蘭花的顧家當晚出了事,哥哥頭破血流,回來過年的妹妹不知所 終。
我驚訝極了,原來大陶很久之前就在妹妹的學校里認出了我。
他一直都知道,我在用我自己的能力對抗狠毒的大哥,冷漠的養母。
我有高傲的心,不甘屈服的個性,他一直默默給我想要的事業和成長的機 會。
「幸不辱命。」
老白從包里拿出一本發黃的小書。
「這本種花秘籍,是顧萬春在外面養的小三幫我偷出來的。」
他狡黠地笑 笑,「老闆和顧小姐不會怪我假公濟私給顧萬春頭上種點草吧,我也是被陷 害的呀。」
我心下百感交集。
我怎麼會怪老白,如果小囡早一點遇到老白,就不會跟了那個混蛋,現在小 囡身陷囹圄,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放心吧,小囡的事情有我呢。
她為了我和孩子想犧牲自己,沒那麼容 易。」
他目光中閃過一絲狠厲,「她還不知道你大哥外面有人的事,如果我 告訴她,小三已經有了孩子,她還會相信顧萬春能照顧好她的孩子嗎?」
現在我可以放心了,再好的律師,都抵不過當事人沒有求生欲,解決了被洗 腦的小囡,顧萬春就等著被抓起來吧。
謝過老白,送他出去,我已迫不及待拿起發黃的秘籍來看。
「不用翻了,裡邊根本沒有寫什麼關於你的身世。」
大陶慢悠悠地說。
我前後翻了好幾遍,都是說如何種出稀有品種的蘭花,有些理論已經過時 了。
「其實我買下了你爸爸的所有舊花盆。」
我…… 大陶的推斷沒有錯,大哥只對值錢的東西感興趣,破花盆他都沒當回事。
老白去我家勘察,看到一大片早已死透的蘭花,花高價買下來一盆,原本只 為令大哥相信,種蘭花的事業有暴利可圖。
尤其他手中掌握著「家傳秘 籍」,又看不懂,只要兩方合作就可以大賺特賺,甚至能培育出價值兩千 萬,頂級的「鬼蘭」。
哪知大哥貪得無厭,以為遇到了冤大頭,把所有花盆都賣給了老白的老闆。
換土換盆之時,就發現了爸爸留下的手書。
原來我親娘是上山下鄉到鎮上來的知青。
當時她已懷有身孕,爸爸對她照顧有加,返城時親娘拋下了我,給爸爸留下 一本家傳種花秘籍,種出珍稀品種,可保顧家衣食無憂,可她在返城的路上 也生病死了。
我就踏踏實實流落在顧家。
爸爸也深知自己婆娘有問題,大哥竟然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
但自己沒什麼財富,用心種蘭花也沒種出什麼結果,只好把一腔苦悶付諸書 信,埋在花土中,並儘量厚待於我。
「為什麼爸爸種不出稀有的品種呢?」
我很納悶,老白都是半路出家,現在 種得頭頭是道。
「世上有兩種人,能種花的和不能種花的。
有人種什麼都死,有人種什麼都 活。」
好吧,也許是基因問題,而且那個年代蘭花還沒有進化到現在這麼復 雜吧。
所以,投資蘭花事業的風險很大呀。
虧得傾家蕩產也是很正常的。
我會意地笑了。
顧萬春錢不夠,以他的性子定然要鋌而走險,龐氏騙局養一個根本不會回本 的投資項目,資金鍊說斷就斷了。
「可他還掌握一份錄音……」
我想起另一件事。
「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大陶起身走到我面前,「而且,他也不會再有機會 威脅你了。」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歡喜與期待。
也許過去,很多個瞬間他的欲言又止,並不是我的錯覺。
他流露出的思念,未必是對遙遠的某個她。
只是那些時候,我被沉重的巨石壓著,忙於奮力向上生長,無暇顧及生活中 的多彩與絢爛吧。
「我知道你已經決心動手,所以我不想再等了。」
他忽然伸出手,將哭成傻 子的我擁入懷中。
溫潤的雙唇什麼都沒有說。
只蝕骨銷魂的一個吻,就驅散了心上塵封多年的風霜。
我欠你的,是不是一輩子也還不清了,老闆。
07
大陶後來跟我講,他曾想過,給顧萬春一筆錢,搞定所有事情,讓我不再受 苦。
但是沒想到顧萬春貪心且狠毒,他以為自己一步步給別人挖坑就能致富。
得 到不義之財,卻依然不放過孤苦無依的「顧雙雙」。
他學我的話:這種人不幹掉他,留著過年啊。
在我的律師、老白的周旋之下,加上小囡和受害代理的證供,顧萬春被送去 了生活規律、一日三餐飲食無憂的地方。
他成為法院的失信被執行人,由多個部門在多個領域對其共同實施懲戒。
小囡已經不再是我法律上的大嫂,她被老白好好地保護起來,成為一個全新 的女人。
我去看望顧萬春的時候,他還想對我張牙舞爪,惡狠狠地朝我咒罵,「狐狸 精」
「賤人」
「騙子」「我媽早說過你不是個好東西」…… 我只笑笑,並做了一件格局很小的事情——給他展示照片。
照片包括小三和新歡的幸福笑臉,老白和小囡與孩子的全家福,我在公司工 作的場景,我的咖啡店員工大會,以及……我的真實收入。
顧萬春的眼睛都要出血了。
你放心,爸媽那裡我會去掃墓的,你在裡邊好好待著吧,我的好大哥。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顧萬春。
我繼續為大陶工作,並在法律上成為了他的終身合伙人。
最後講個冷笑話。
一個好消息,大陶的錢,現在都是我的了。
一個壞消息,我,是他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