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遠嫁新疆52年,20年後回家,父母不在了,第二次回來,哥姐沒了
我今年71歲,老家在湖南益陽的一個小山村裡,而我現在則生活在祖國的大西北新疆。雖然現在的家庭條件也算不錯,兩個兒女都已結婚成家多年,最大的外甥大學畢業後在市裡工作,最小的孫女今年也要參加高考了。
因為丈夫前些年大病了一場身體不是很好,所以我和丈夫現在和大兒子一家住在一起,日常就是做做飯以及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倒也沒有什麼困難。
但有一個問題一直埋在我心裡,從來沒有和人說過,甚至連我丈夫也只是大概知道,那就是我越來越想念老家了。可惜的是,幾千里的路途關山漫漫,即使是交通這麼發達的今天,我也很難回得去了。
來新疆的那一年,我剛滿18歲,家裡四兄妹里我排行老三,最大的是哥哥,然後是大姐、我和妹妹。
我父親也有好幾個兄弟,因為家庭成分的問題,最小的叔叔在我出生那年就來了新疆,70年第一次回老家探親,說起新疆這邊的情況,比起家裡那麼拮据的生活相對要更容易一些,於是父親就把我託付給他。
記得那是70年的夏天,剛滿18歲的我跟著第一次見的叔叔離開了家,從鎮上坐上班車到市裡,然後轉車去了長沙坐火車,還需要在鄭州等三天,據說是什麼重新編組,才有去往邊疆的火車。
1/13
一路上,我和叔叔大概花了十天時間才到達叔叔在庫爾勒的家裡。雖然一路上在火車上顛簸,第一次坐汽車、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長江黃河,然後就是渺無人煙的戈壁沙漠,我心裡並沒有多少傷心,更多的反而是一種新奇。
到了庫爾勒之後,我發現自己的適應能力還真不錯,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酷熱,慢慢也就習慣了。
在我的內心裡,最開始只是以為我是來做客的,過不了多久、頂多三五年我就要回去的。
叔叔在庫爾勒有了自己的家,妻子也是從內地過來的,只是沒有生孩子。到了第二年冬天,看到我真的能適應這裡的氣候和環境,叔叔就把我的情況寫信告訴了父親,兩兄弟一商量,就把我過繼給叔叔做女兒了。
叔叔和嬸娘對我很照顧,只是讓我跟著慢慢學一些當地的農活,我們家種的主要也就是棉花和香梨兩種作物,家裡的收入也全靠這些。但不管怎麼樣,比起老家餓肚子的情況就好很多了。
就這樣,不管我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我就成了一個新疆妹子,到這裡的第四年,經別人介紹,我和我丈夫結婚了。
2/13
丈夫的老家在四川樂山,和我的情況有所不同的是,他5歲多就到了這裡,好歹也上完了小學,是一把幹活的好手。
他告訴我,四川樂山對他來說只是「傳說」,他從來沒有回去過,父親和媽媽也沒有再回去過,家裡沒有什麼人了。
75年的時候,我的大女兒出生了,這時候的我基本就是一個本地農婦了,雖然記憶中還依舊清晰的老家,開始有慢慢被「遺忘」的趨勢。
每天的柴米油鹽,拉扯孩子的瑣事,讓我不得不放下那遙不可及的「故鄉夢」。幾年後第二個孩子出生,更是讓我不得不主動淡忘家鄉的一切。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時間來到85年的10月,叔叔突然給我一封電報,原來是老家的哥哥發來的,告訴我父親去世了,咽氣前還在念叨「秋妹子」。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哭著喊著要回家。
3/13
老實的丈夫默默替我收拾行李,還把家裡所有的錢拿了出來,只有兩百塊,又到處去找人借錢,加上叔叔和公婆的所有積蓄,好不容易湊了一千塊。
出發前,叔叔問我知道怎麼坐車不?你們夫妻倆帶著孩子去還是你一個人去?要是一家人去,這點錢還不夠,如果是你一個人回去,路上可能要花一個星期,你到家也見不到父親了。
我就那麼傻在那裡,望著南方的天空,瞬間覺得全世界都遺棄了我。
我最後還是沒有回去成,儘管我的心早已飛到了幾千里外的益陽大山里,但現實的束縛,讓我有一種有家難回的無奈,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但從心裡也暗暗發誓,我一定要賺錢,要是有了錢,我想回去看媽媽就能隨時走。
可還沒得我賺到錢,一個多月後,媽媽去世的電報又來了。
這一回我沒有像上次那樣哭喊著要回去,只是癱坐在地上哭,丈夫牽著女兒和兒子陪在我身邊,叔叔站在我身後看,我永遠也忘不了那種痛徹心扉的悲哀。
4/13
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心疼我的兩個人,都走了,從此後我就是個沒爹沒娘的人……
從那以後,我和丈夫真的努力賺錢了,儘管以前我們也不懶,但經過這麼兩次變故之後,更加懂得沒有錢的無力。
別人每家種十畝棉花,我們就種二十畝,別人種三畝香梨,我們就種六畝,在兩家老人的幫助下,日子確實也越過越紅火。
90年4月叔叔去世了,按照他生前的遺願,說是最希望能回去葬在奶奶身邊。叔叔的後事辦好之後,我和丈夫商量送他的骨灰回去,丈夫一口就答應下來,馬上就準備回湖南的事情。
我們一家四口先是到了烏魯木齊,坐上到鄭州的火車,然後轉火車,終於在第六天到了長沙,總算踏上了闊別二十年的三湘大地,那一刻我的心裡無比激動。
這一路上挺順利,但從長沙回家的這一截反倒出了點波折。
5/13
因為先是坐了去我們縣城的班車,然後從縣城倒車到鄉鎮。後來到家才知道,鎮上已經有了到長沙的班車了,於是路上就多耽擱了一天。
最尷尬的是,在鎮上下車後,我竟然分不清上下左右,只記得我家在鎮子的上游。但這二十年來,鎮上的景象徹底變了,記憶中的那些破爛房子一家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熱鬧的街道。
我和丈夫各拉著一個孩子在街上走,走過來走過去走了兩圈也找不到路,最後只好找一個老人問路,才找到那座熟悉的石拱橋,然後沿著河岸回到村裡。
早就聽說過「近鄉情更怯」,但這一回我才真正體會到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滋味。遠遠看到我家後面的那座小山,不知不覺就淚流滿面,禁不住停下了腳步。
丈夫看著我一臉的迷茫,兩個孩子看著天快要黑了,一口一聲問媽媽還要多久才能到舅舅家,我才醒悟過來。
很快就走到了我家的朝門口,家裡的房子還是老樣子,只有右邊新建了兩間一層的紅磚房,左側是堂哥的家,家裡都亮著燈。
6/13
我在朝門口就忍不住大喊起來:大哥,我回來了,手裡鬆開孩子的手,腳下卻不由得加快向廚房跑去。
還是我離開時的那個老式廚房,光線不好有點黑,嫂子坐在柴角燒火,哥哥應該是聽到外面好像有人喊,剛準備起身就看到我沖了進來。
兄妹倆在門口一里一外就那麼熱對視了三五秒,然後就才遲疑地問我「你是秋妹子」?
我不由得雙腳一軟,咚地跪在哥哥面前,低著哭聲大喊了一句「哥,我回來了」。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哥哥趕緊拉起了我,嫂子也出來了,還是當年那副不溫不火的性子,拉著我的手問我怎麼一聲不吭就回來了。
我這時候才想起丈夫和兩個孩子還在門口,趕緊叫丈夫的名字,讓他帶著孩子快進來,一邊告訴哥嫂,我們一家人都回來了。
哥哥有四個小孩,侄子已經成家了,有個五六歲的女兒和我小兒子差不多大,三個女兒已經嫁到外村。在家的家人都出來了,只有侄子認識我,侄兒媳婦也熱情地招呼我們一家。
7/13
就這樣,離開二十年了,我才帶著丈夫孩子第一次回到娘家,再次見到哥嫂,可惜的是,再也見不到我的父母了!
吃過晚飯,去了隔得稍微遠點的叔叔嬸娘家,在他們面前磕了頭,兩個老人也來陪我們坐著。
孩子在新奇勁過去就睡著了,當晚,我們一大家子人幾乎多沒怎麼睡,坐在一起吃擂茶,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第二天一大早,哥哥就帶著我們一家四口去了爹娘的墳山里,放了一掛很長的鞭炮,兩個調皮的孩子一反常態很恭順地跪在墳前磕頭,我抱著爹娘的墓碑,想起我離開時,父母送我到車站的情景。
誰曾想到,我和爹娘的永別,竟然早在二十年前的那個早晨就結束了。
隨後的幾天裡,哥哥讓侄子處理叔叔骨灰下葬的事,自己親自帶著我去了嫁到外村的兩個姐姐家團聚。
8/13
我從小就和大姐關係好,現在的大姐當了老師,姐夫是幹部,家裡的條件比較好,又是連續幾晚都沒睡好。
妹妹家裡條件比較差,似乎也和我疏遠了很多,或許在心裡也在怪我,當年父母去世沒有回來吧。
在家裡住了滿滿一個月,我心裡再如何捨不得,丈夫也買有說個半個字催我,但我也知道自己該回去了,在那遙遠的西北,那裡才是我的家!
哥哥和侄子一直把我送到長沙的火車站,含著淚看著我們一家四口進了候車室。
當他轉身的那一剎那,我心裡突然有一陣說不出的恐懼,我們兄妹還有再見面的日子嗎?
回到庫爾勒後,日子還得繼續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儘管這一次回老家,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我的思鄉之情,卻也更加增添了我對哥哥姐妹的牽掛。幸好親眼見到他們都過得很好,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9/13
日子就像流水一樣過去,隨後的一些年裡,我家的條件也得到了改善,大女兒高中畢業考上了江西的大學。
在江西讀書的幾年裡,女兒經常代我去湖南看舅舅,每次回到新疆,就會告訴我老家的情況,說這些年舅舅的身體越來越老了之類的。
2005年的時候,電話已經開始普及了,條件好的人還開始用上了手機,我和哥哥姐姐的聯繫才密切了一點,久不久就會通個電話,及時通報一下彼此家裡的情況。
08年年底,56歲的我檢查發現了子宮肌瘤,雖然醫生說沒啥大問題,但已經在市裡工作的女兒硬要我做手術。術後的第二天卻接到侄子的電話,哭著告訴我父親去世了。
那一刻,我有一種莫名的悲哀,哥哥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去世呢?即使我再怎麼想也回不去啊。
10/13
想不到,上一次長沙火車站匆匆回頭一眼,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哥哥,那已經是17年前的事了。
這時候的我自己也將近60,雖然躺在病床上,心裡卻暗暗下定決心,有生之年一定還要回去一次。
但隨後的日子裡,家裡的事情也越來越多,兒女都已經人到中年,他們先後買房,孩子上學等等,後來叔叔去世我也沒有回去成。
一轉眼又過去了十幾年,其實前幾年就一直有回老家的打算,只是因為疫情的原因總是沒有成行。今年年初我就和丈夫商量好,清明一定要回一次湖南。
早早就和侄子約好了行程,清明節的那天,帶著女兒兒子兩家人一起回到了老家,算起來,離開這片生我育我的土地52年了,我是第二次再次歸來。
11/13
父母的墳頭早就已經長滿了荒草,我32年前親手種下的兩棵松柏樹,如今已經有兩丈多高了,哥哥的墳僅僅挨在旁邊。看著三個親人的墳墓,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我竟然沒有流淚。
隨後的日子,陪著我的就是嬸娘和嫂子和小妹,大家都是滿頭白髮。侄子侄兒媳每天張羅各種好吃的,還去大姐和姐夫的墳前拜祭了一番。
因為工作的緣故,女兒和兒子呆了一個星期就回去了,臨走前交代我多住點時間。我和丈夫還是像上次一樣,在老家住了一個月,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12/13
臨走前再次去父母和大哥的墳前磕頭燒紙,望著裊裊升起的線香,我心裡一片茫然:71歲的我,還有機會再次來到這墳墓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