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日本東京電視台《可以跟拍去你家》節目組與76歲的南正人相遇。
他是一位徹頭徹尾的嬉皮士，嚮往自由，不願被世俗束縛。
70歲與老伴離婚，堅持旅行和livehouse巡演，最終在舞台上伴隨著音樂躁動去世。
或許正如他所願，以一種最酷的方式告別。
在他的世界裡，音樂=自由=生命。
真朋克。
1
和往常一樣，工作人員通過以幫助其支付打車費用為報酬，換取一次去南正人家中採訪的機會。
起初節目組並不曉得這位剛打完麻將的老頭是誰，只是抱著收集素材的心態隨便拍一下。
可以看出，南正人當時精神氣很足，對任何事都充滿激情。
在車上，場外年紀較大的嘉賓似乎已經認出了他，產生驚訝表情。
「原來是正人啊，前輩啊。」
隨後，節目組跟隨他來到住處。
這是家嗎？簡直一片狼藉。
節目組人都驚了。
髒衣服、樂器、電器等其他雜物全部堆放在一起，根本沒有條理可言。
簡直逼瘋強迫症。
原來，此地其實是母親曾經開服裝店時的地下倉庫，本身對物質需求不高的南正人，索性就拿來住了。
根據南正人自己描述，他出生於1944年，日本二戰投降的前一年。
並且父親在潛艇部隊工作，是個潛艇魚雷測試員。
那個年代的日本，全民都受到軍國主義的影響，思想很極端。
所以南正人兒時經常與父親產生衝突。
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為一個以侵略為目的的戰爭效力，為什麼人們不能和平共處。
也就是這樣，一顆反叛的種子，漸漸埋藏在了他心底。
時間到了上個世紀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南正人就讀於東京外國語大學西班牙語專業。
出於對外面世界的好奇，他毅然決然選擇輟學，去西方歐美國家長長見識。
那幾年不光東方，整個國際都是動盪不安的。
新舊更迭，左派與右派之間碰撞。
嬉皮士及反戰運動遍及西方各地，烏托邦式理想主義思潮充斥年輕人的大腦。
而在音樂方面，鮑勃迪倫、吉米·亨德里克斯也漸漸湧出樂壇。
結合種種因素，南正人決定回到家鄉，用音樂為整個社會做些事。
一位日本嬉皮士就此誕生。
你根本想不到，如今看起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有些落魄的老頭，竟然影響了當今一批又一批的音樂人。
說他是日本樂壇的活化石，一點都不為過。
那時，行業內認為他是音樂潮流的風向標之一，而年輕人則把他當做精神領袖。
他與日本傳奇音樂人細野晴臣（原坂本龍一早期的電子樂隊「YMO」的成員之一）合作的專輯《回歸線》大家反響熱烈，紅極一時。
可那又怎樣，開始一帆風順並非什麼好事，總得摔跟頭。
站在鏈頂端的野獸，遇到獵人也難逃一槍。
2
離經叛道的「反抗精神」是南正人音樂的特點及殺手鐧，但同樣也會讓他不受主流待見。
和我國搖滾先驅崔健經歷類似，他的音樂也遭到全面封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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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他有一首名為《Yokosuka Bruce / Red Flower》的作品，因為內容過於激進、直白，有關部門直接將其禁止。
不得在廣播、唱片店以及公開場合播放。
但從另外一個角度思考，那個年代又有哪個國家可以完全接受搖滾樂呢？誰又不是在夾縫中生存？
如果體會不到，我們不妨回想下那部被滾青奉為神作的電影《海盜電台》，熱愛的人是真熱愛，討厭的人則將這種音樂當成「惡魔」。
即便如此，南正人依然堅守陣地，不卑不亢。
他經常參加反戰活動，1988年甚至還舉辦了場主題為「無核有愛」的演出。
以此來向世人展露出自己內心深處的理想。
搖滾樂最核心的主旨就必須落在「反叛」二字嗎？
不然。
南正人的「反叛」只是表現「愛」的載體。
沒人任何願意生活在戰亂之中，更沒人願意受到核武器的威脅。
如今的南正人雖然老了，但寶刀未老，言語犀利。
當記者聊起上關於上電視演出時，他回憶起自己親身經歷，表現出十分不屑。
「又臭又硬啊，電視局。」
「結束之後，大家一起「對著攝像機揮手」之類的，開啥玩笑，這樣我頭一扭當啥也不知道。」
老朋克了。
後面他還補了一句：
「我又不是想上電視變出名才做的音樂。」
曾經和自己一起做音樂的朋友漸漸選擇放棄，可他寧願目前只能做小型演出，住地下倉庫，也不願意違背內心。
「哪怕我孤身一人也要拼下去。」
即使一無所有，但你還有音樂。
3
兩年前，和往常一樣南正人和樂隊一起在Livehouse演出。
現場氛圍極其熱烈，台上幾位樂手全身心沉浸其中。
視頻中，南正人身體並無異樣，看起來非常硬朗。
你根本無法想像，他的生命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此時南正人唱道：
「Keep on movin Keep on going」
他還想繼續下去，搖滾不死，活到老搖到老。
這個世界還有太多留戀，音樂、電影、文學一切都是那樣美好。
在現場音樂達到沸點之際，突然琴弦斷了。
沒過多久，南正人在音樂與現場歡呼聲中倒下，經搶救無效後，確認死亡，享年76歲。
他走得很突然，在倒下的瞬間就已經走了，但好在沒有經歷什麼痛苦。
為搖滾而生，為搖滾而死。
以這種方式離開，何止僅能用「壯烈」形容。
對於過去很多軍人而言，最後能夠馬革裹屍，戰死沙場，是他們一生的夙願。
而對於音樂人，死在舞台上，某種程度算得上一種榮光。
至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有樂隊兄弟、觀眾、音樂陪伴。
他朋友在葬禮上對記者說：
「臨終前是在舞台上，是音樂家最大的幸運吧。」
南正人這一生，他活得足夠傳奇，也足夠透徹，真性情。
他愛音樂保持本心不妥協，寧願物質匱乏生活艱難，也在所不惜。
因為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義，就是「音樂」。
就像他在節目中說的一樣：
「哪種活法也不能滿足我，我要回到我自己的活法上去。」
編輯 Editor| 果醬君排版 Typesetter| 果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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