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個月，我做了一個闌尾炎手術。
娘家媽來看我的時候，搬來了一箱雞蛋。她說這都是自家散養的，比外面買的有營養，讓我留著補身體。
正好我這兩天沒啥胃口，就打算蒸個雞蛋羹吃。
因為老公出差，婆婆去跳廣場舞，小姑子跟老公吵架回來住幾天。看看誰也指望不上，我只得爬起來自己蒸。
結果一打開冰箱門，我發現一箱雞蛋只剩了幾個，垃圾桶里卻有一大堆新鮮的蛋殼。
這時，小姑子來廚房洗葡萄。
她一邊洗，一邊輕飄飄地說：「嫂子，我在網上學了個用雞蛋自製身體乳的法子。早上洗完澡，我看冰箱裡有雞蛋就試了試。真別說，還挺好用。」
「這些雞蛋，是我媽從老家帶來的。她攢了快一個月，才攢了這麼點兒。你這不是糟蹋東西嗎？」我心疼地望著那一堆蛋殼。
小姑子卻不以為然，她說雞蛋吃多了容易高膽固醇，我要是把這一箱都吃了，到時候治病的錢可比這一箱雞蛋貴多了。
我剛想發作，碰巧婆婆跳完舞回來。她皺了皺眉：「不就幾個雞蛋嗎，還當什麼寶貝？到底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
說完，她掏出二十塊錢拍在案板上。
「就當是我買了。整天大驚小怪的，回頭再嚇著我閨女。」
婆婆和小姑子有說有笑地出了廚房。看著她們的背影，我多年的酸楚一下子湧上心頭。
2
我知道，婆婆一直不喜歡我。
她一心想攀個有錢的親家，覺得這樣就能揚眉吐氣，光宗耀祖。
可是老公執意要娶我這個沒錢沒勢的媳婦，甚至還以死相逼。婆婆沒了法子，只得點頭答應。
眼看兒子指望不上，婆婆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女兒身上。
好在小姑子最後嫁了個家裡開工廠的老公，也算是遂了婆婆的心愿。婆婆自然對小姑子百般疼愛，對我則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小姑子更是恃寵而驕，不把我這個嫂子放在眼裡。
去年，妹夫小吳在市裡買了一套房子。我們全家去恭賀喬遷之喜。
妹夫在飯店定了一個上好的包間，點的菜也是有魚有肉，價格不菲。
我一來胃不舒服，二來暈車，所以飯吃到一半，就跑到衛生間吐了一回。
我走回包間門口，剛要推門進去，卻聽見裡面小姑子說：「吃了這麼好的菜，都吐了多可惜。」
婆婆在一旁附和：「她就是沒這個福氣！」
小姑子還調侃我老公，跟我一起回娘家的時候，我媽做了幾個菜招待？是不是做的炒白菜、燉白菜、涼拌白菜，弄了一桌上不了台面的白菜宴？
「鄉下能有什麼好吃的？除了土豆就是白菜，估計連肉都吃不上幾回吧？」小姑子撲哧一笑。
老公本就笨嘴拙舌的，被她一戲弄，更是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本想衝進去理論幾句，但一想，畢竟吃人嘴軟。
何況鬧翻了，不僅婆婆會加倍嫌棄我，老公夾在中間更是左右為難，這也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地把這份憋屈吞進了肚子裡。
3
中午，娘家媽給我打電話，問我雞蛋吃著咋樣？她說自己又買了幾隻老母雞，等攢夠了雞蛋，再託人給我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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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眼淚一下就止不住了。
我媽辛辛苦苦攢的雞蛋，自己一個都捨不得吃，卻被別人這麼糟蹋，這麼嫌棄，如果她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
娘家媽也聽出了我的異樣，趕忙問我怎麼回事？
我趕緊收了收眼淚，說自己就是有點兒感冒，還囑咐她以後別給我帶東西了，自己留著吃吧。
掛了電話，我聽見有人在敲房門。
開門一看，是小姑子站在門口。她一見我，就拉著我大吐苦水。
小姑子說，這都一個星期了，妹夫連個電話都沒有，還在朋友圈曬海鮮大餐。
「他那一桌要988呢。」小姑子撇嘴，「他會享受，我就不會了？」
她說著掏出一張宣傳單，指著一欄說，現在水產店在搞活動，優惠力度可大了。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舌頭嚇出半截，差點兒縮不回來。上面赫然寫著——帝王蟹1999一隻！
一隻螃蟹2000塊錢，啥家庭能吃得起啊。
小姑子見我猶豫，一把抱住我，帶著哭腔說，她就是想買個更貴的氣氣妹夫，而且我大病初癒，更得好好補補。
「嫂子，我離家出走的時候沒帶錢。這錢就當我借你的，我你還不知道嗎？」
我心裡苦笑，我可太知道她了。上回她把我的口紅弄斷了，嘴上說賠我一管，轉頭就忘了。
我提了一句，就推說老公還沒給零花錢，自己去剪個頭髮還得用花唄呢。
一天天的凈會哭窮。唉，難道這就是越有錢的人越摳嗎？
婆婆在客廳大聲說，張哲（我老公）這個月剛發了2000的獎金，正好拿來給小姑子買螃蟹吃。
都說長嫂如母，如果我這個嫂子不願意，她明天就去銀行取自己的養老保險。反正不能讓別人笑話咱們娘家沒人。
這時，「叮咚」，我的手機收到一條簡訊。
「老婆，媽都跟我說了，待會兒就去買吧。這個月我再多加點班兒。畢竟妹妹只有一個。」
看著咄咄逼人的婆婆、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子，還有一個和事佬老公，我只得少數服從多數。
小姑子給帝王蟹拍了美美的九宮格發朋友圈，配文——懷念從前一個人的生活。
她拉著我給她點贊。看著那顆點亮的小紅心，我真想仰天長嘆，心兒為什麼這樣紅？因為這都是我心裡滴出的血染成的啊。
4
帝王蟹的法子雖然費錢，但果真奏效了。
第二天，妹夫就來接小姑子回家。
當初本就因為妹夫喝酒後，兩人拌了幾句嘴，小姑子一氣之下回了娘家。現在她氣也消了，妹夫給個台階，她自然也就樂得下。
我原以為送走他們，自己會過上幾天清靜日子。沒想到半個月後，婆婆生日，小姑子說要回來慶生，並宣布一件大喜事。
我和婆婆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當天，妹夫拎著大包小包，說是送給婆婆和我女兒的吃食。小姑子更是買來了一個大蛋糕。
看著他們這麼客套，我倒有點兒不好意思。剛好上寄宿學校的女兒也放假在家，我買了點兒菜，準備一家人聚一聚。
炒菜的時候，女兒嚷嚷著肚子餓了，婆婆就說讓她先喝一罐小姑子帶來的牛奶。
誰知女兒喝了一口就吐了，還嚷嚷著，有一股怪味兒。
我接過盒子一看，驚得眼睛差點兒沒蹦出來。這奶都過期小半年了！
再仔細一看別的東西，我的嘴巴更是張成了「O」型，是的，全都是一些冒牌貨。
小姑子眼瞅著情況不妙，伸手拍了一下妹夫的肩膀：「你收禮前也不看著點兒。知道的，是別人送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故意買的山寨貨呢。」
婆婆也趕忙打圓場：「就是，小吳一年掙好幾十萬。上回喬遷酒他定了那麼好的包間，想想也不可能貪便宜買山寨貨呀。」
我在心裡撇了撇嘴：「上回搬家的時候，小吳父母、客戶都在場，他那是在他們面前撐場面，又不是只請我一家吃飯。」
而且妹夫好歹是個小老闆，誰會給他送禮會買山寨貨？這不是擺明了在糊弄人嘛？
即便真的是送的，在生日當天借花獻佛，獻的還是自己親媽。這兩口子，也是沒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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