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來最後把行李箱一蓋,算是整理好了所有的東西。他回頭看看這個房子,這個屬於兒子兒媳的房子,終究還是容不下他。他嘆了一口氣,推著行李箱走向地鐵站。
張秋來,今年六十八歲,是一名退休的建築設計師。張秋來的妻子早逝,在三十五年前就因為突發的癲癇離開了人世。
面對自小的青梅竹馬、長大的一生所愛溘然長逝的噩耗,張秋來一病不起,在床上連睡三天才醒。當時才三十三歲的張秋來看著眼前這個才六歲的兒子,暗暗發誓一定要讓他過上最幸福的人生。
張秋來的兒子名叫張淳,雖然張秋來努力想培養張淳成才,卻忘了優渥的生活環境在某種程度上也會成為毒害兒子的罪魁禍首。
張淳在整個高中生涯非但沒有安分守己,反而逃學打架樣樣不落,最終只靠上了一所比較不好的二本,學了電子商務。
即便是這樣,哪怕張淳能夠安安分分地工作、生活,張秋來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失望。
張淳的老婆叫曾霜,是一名幼師。三年前,張秋來一人實在寂寞,想要到兒子家養老,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兒子和兒媳當下很歡迎。
然而,這三年下來,張秋來明顯感覺到,雖然該有的禮數還是會有,該有的尊敬也馬馬虎虎,但是在內心裡,張淳和曾霜心裡頗有怨言。
「憑什麼你爸爸就可以在這裡被好吃好喝地照顧著,我媽就要累死累活帶孩子呢?這對我家來說一點也不公平。」某天夜裡,本想到廚房倒口水喝的張秋來恰巧聽到了小夫妻的對話。
「我不管,你爸這麼有錢,怎麼說也得給我媽付點工錢吧?不能讓我媽白勞累了呀!」
張秋來聽到了兒媳的抱怨,也察覺了兒子沉默不語背後的認同。
第二天,張秋來就包好了一個四千元的紅包:「小霜,這錢你拿著,是給親家母的。親家母帶孩子不容易,以後每個月我都會給四千,就當是我給親家母和孫子的一點心意。」
要知道,張秋來的退休工資是六千元,這四千元給出去,相當於是送出了三分之二的錢啊!
張秋來看著曾霜的表情先是錯愕,而後轉為喜笑顏開,就知道這筆數額讓兒媳滿意了。
原本日子這麼稀里糊塗地過下去也就罷了,偏偏一件事,讓張秋來堅定了離開的想法。
「我讓你去要你偏不去,這是你爸!你不開口誰開口呢?我現在讓你開口,也是為了我們家好,畢竟你爸死了之後,錢財全都是我們的,你現在要一些也無傷大雅吧。」
買菜歸來的張秋來本打算給兒子兒媳露一手,做一道最拿手的蔥燒海參,還在菜場樂呵呵地選菜。
當他風塵僕僕地回到家,卻在客廳轉角處聽到了來自親生兒子的詛咒。
「哎,這老東西怎麼還沒走呢,搞得我拿錢都沒地方拿,我真就盼著他早點走,給我們多留點好東西。」
張秋來怒氣上涌,把剛買的三大兜子菜往地上狠狠一放。「兔崽子,我跟你媽寬厚一輩子,怎麼能生出你這種畜生不如的人!我今天就搬走,我的東西,你一毛都別想拿到!」說罷,把儲藏室的行李箱拿出來就要裝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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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欸,爸!別啊。」張淳上前想要阻攔,卻被張秋來推開。本身東西也不多,張秋來收拾了半個鐘頭左右,就全部妥當,邁步離開了。
坐在地鐵上的張秋來開始思考接下來的生活。作為一名退休的建築設計師,他的薪資和退休金都是較高水平,錢又帶不進地府,張秋來也不願意就這麼乖乖傳給張淳,那麼這麼多錢該如何用呢?
思考之間,張秋來就有了答案。一抹微笑浮上張秋來的面龐,好小子,既然你不仁不義,半點當兒子的孝敬和愛戴都沒有,就別怪你爹做事狠絕了。
回到老房子的第二天,張秋來就開車到了家政公司,挑選了一位經驗豐富的家政保姆。聽到這消息,張淳和曾霜徹底坐不住了,跑到老屋子裡大吵大鬧。
「爸!你可別犯糊塗啊!現在老人愛上自己住家保姆,為她傾家蕩產的新聞還少嗎?爸你可千萬別犯糊塗啊!我們張家的基業不能給他人做嫁衣!」張淳一回家就跪倒在父親面前。
「要不然,要不然您把手上的財物全過給我吧!立遺囑立字據的那種,這樣我們也不用擔心你的錢被有心人搶了去啊!對所有人都好,不是嗎?」
張淳急切地拉住父親的褲腿,幾滴眼淚已經掉在地上。
哼!張秋來在心底冷笑一聲。這小子,哪裡是擔心自家的基業被他人白白奪了去,不過是怕那點好處落不到他頭上罷了!佛口蛇心,最是狠毒。現在,張秋來是徹底看不慣這個道貌岸然的兒子了。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我不想跟你裝,你也別來跟我裝了。當時你和你老婆在家裡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將來我也會記得清清楚楚,勸你別再痴心妄想了。」
「在我還在人世的這段時間裡,我會立好遺囑,在我死後把我所有的財產捐出去,做山區的獎學金。跟扶起自己生的爛泥比起來,還是幫助石頭縫裡野蠻生長的花更符合我的願望。」
張秋來把話說透,他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兒子,只嘆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多幫也是無用,行正坐端才是長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