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4歲時,我從老公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條「丁字褲」

2021-11-19

【本文節選自網文《病房內外:危險關係》,作者:寶木小姐,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侵刪】

1

李沐陽下班去蛋糕房買了塊抹茶慕斯。一天工作下來,他有些頭昏腦漲,結帳時跟服務員點了咖啡,服務員微笑著問他要哪一種,「摩卡」剛要脫口而出便被他咽了回去,他朝服務員訕訕地說:「算了,不要了,現在喝了晚上睡不著。」

這個藉口給他挽留了很大的顏面。一杯摩卡三十六,他現在是一分錢都浪費不起的。

到了兒童醫院,他在門口的包子鋪買了女兒最愛吃的肉餡小餛飩,又給妻子買了小米粥和素菜包。

邁入醫院大門,李沐陽的雙腿不自覺地沉重起來。半年了,這條路他越走越覺得逼仄,逼仄到讓他喘不過氣來。

進了病房,女兒正依偎在妻子懷裡聽繪本《凱勒的大世界》,給孩子們講述了海倫凱勒不幸而又勵志的一生。

他把食物放到床頭柜上,女兒看到慕斯蛋糕,懨懨的眼睛透出光亮,跟媽媽小聲商量:「媽媽,我們可以吃完蛋糕再講嗎?」

丁寧合上書。李沐陽把蛋糕遞給女兒,說妻子:「她才四歲,聽得懂嗎?」

「爸爸,我聽得懂。」女兒眨巴著並沒有太多神采的眼睛,在她瘦小的臉上,眼睛顯得特別地大,「凱勒是個勇敢的女孩,我要和她一樣。」

孩子的懂事總是能輕易擊潰母親的堅強。丁寧扭過臉,把溢到眼角的淚滴擦掉,回過頭笑著讚揚女兒,「糖糖真棒。」

李沐陽把包子和粥遞給妻子,「你先吃吧,一會兒涼了。我來喂孩子。」

丁寧伸手來接,兩人的手無意中碰上了,她本能地縮回手,頓了一下才又伸手把飯接過去。

李沐陽感受到妻子的躲閃,看了她一眼,丁寧垂著眼皮,裝著包子的塑料袋在她手中窸窸窣窣響起來。他沒說什麼,轉身端起餛飩,笑著問女兒:「糖糖要不要吃小餛飩?爸爸喂你好不好?」

女兒搖頭,「我要媽媽喂。」

丁寧站起身,李沐陽朝她使了個眼色,堅持道:「糖糖乖,媽媽照顧你一天了多辛苦,你讓媽媽先吃飽肚子。」

女兒看看媽媽,又瞅瞅爸爸手裡的餛飩,食物的誘惑讓小姑娘暫時做了妥協。

丁寧三兩口吃完,從丈夫手裡要過勺子,「給我吧。你去吃飯,吃完了趕緊上來,我回家一趟。」

李沐陽站起身,本想問她一句回家幹什麼,最終卻沒問出口。現在的他總是怵於跟妻子說話。

他吃完飯上來,丁寧把換洗衣服塞進袋子,準備提回家洗乾淨再消個毒。女兒的免疫力越來越差,她總是擔心周圍的病菌會隨時侵襲她毫無招架之力的小身板。

「你放著我晚上帶回去洗。」李沐陽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我想回去一趟。」丁寧轉過身,繞過他,跟女兒商量,「糖糖,媽媽要回家一趟,爸爸陪你好不好?」

女兒自然是拒絕,李沐陽趕緊過去,掏出手機,「爸爸陪你看小豬佩奇。」

女兒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孩子們的身上總有著最天真的殘忍,她們總是能輕易被感興趣的事物吸引,從而忽略掉本以為被她們時刻需要的母親。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

2

丁寧把衣服搓洗乾淨,放洗衣機里烘乾,掛在女兒房間裡,開了紫外燈給衣服消毒。

她也知道這些可能都是無用功,但她不能放過每一個給女兒帶來危害的可能。哪怕只是心理安慰,她也需要這種形式,為自己對疾病的束手無策找到心理上的出口。

窗外下起了雨,不一會兒的功夫雨點如豆一樣噼里啪啦落下來。丁寧走到陽台上,雨點被吹進來,砸在窗戶的金屬框上,發出的聲音敲打著她脆弱而敏感的神經,傳到她耳朵里變得格外尖厲。

這也是她執意想回來一趟的另一個原因。她想逃離醫院的環境,她怕自己會承受不住精神壓力。人手單薄、花銷高昂,如果她再崩潰,女兒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丁寧把窗戶關上,準備把家裡好好打掃一番,起碼在做家務的時刻,她腦海里可以不用去考慮醫院的那一攤。

她推開書房門,不到六平米的小房間傳出淡淡的泡麵味兒。電腦旁放著瓷碗,裡面的殘汁上飄著一層稀薄的紅油,垃圾桶里扔著方便麵的包裝袋。

李沐陽昨晚又加班到半夜了,丁寧想。他現在已經不吃桶裝的了,必是為了省那一塊多錢。這個認識讓她心疼。丁寧悲哀地發現,她依舊愛著李沐陽,依舊愛到心疼。

女兒出生之前,她還沒辭掉工作,李沐陽也加班,她就坐在一旁看看韓劇、刷刷微博等著他。等到半夜,他還沒幹完,兩個人的肚子開始咕嚕嚕抗議,她就起身去廚房做一大碗打滷面,一人一雙筷子,頭頂著頭就著一個大碗比誰吃得快。

懷孕後,這個習慣被一刀切斷,她變得嗜睡,李沐陽也堅決不讓她再陪著熬夜,就更別提做宵夜了。女兒出生後,那個小生命幾乎占據了她所有的時間,白天吃喝拉撒洗洗涮涮、夜裡哭鬧、吃奶,她再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李沐陽半夜吃不吃飯。

李沐陽知道妻子艱辛,但班還是要加的,他改成吃泡麵,經常買一整箱放家裡,遇上加班餓了就泡一桶,簡單又省時。

女兒四個月以前,總是鬧夜。每天凌晨兩點,哭聲準時響起。丁寧怕吵到李沐陽,總是在哭聲一出來,就輕手輕腳把孩子抱到客廳,輕聲地拍著、哄著,抱著她在客廳里踱來踱去。

那時候對面的住宅區還是一片工地,高高矗立的塔吊頂上懸著耀眼的照明燈。趕上李沐陽加班,他聽到哭聲,會去臥室把孩子抱出來,站在陽台上,讓她看對面的燈。這一招很管用,小傢伙的眼睛視線雖然不遠,卻對光敏感,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特別安靜。

孩子的生物鐘丁寧了如指掌,她的下一覺會在三點鐘開始,一直睡到八九點。李沐陽把孩子抱出去,讓她多睡一會兒,她卻不忍心,也跟著起來,到陽台上把孩子接過來,催他去睡。李沐陽摟著她的肩膀,一家三口佇立在窗前,在萬籟寂靜的深夜,齊齊整整。

那時候,真的以為那就是永遠。

3

糖糖看著動畫片,有簡訊闖進來,一條接著一條,沒有要停的意思。

「爸爸,把這個關掉。」女兒稚聲稚氣地命令著。

李沐陽打開信息,那個已被刪除卻無比熟悉的號碼屬於夏語冰。

「沐陽,我想你了。」

同樣的內容,這半年多來無數次地出現在他手機上。

「我知道錯了,你就這麼狠心還不肯原諒我嗎?」

「我晚上買了紅酒和牛排,你過來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的,等你。」

不提紅酒和牛排,李沐陽不會突然變得郁躁。他一怒之下把號碼直接拉黑。

他已經很顧及她的顏面,一次又一次心平氣和地跟她說一切都結束了,她怎麼還不死心呢?

糖糖急著看動畫片,小手已經伸過來,把手機拿了過去。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

李沐陽看著女兒因為化療而光禿禿的小腦袋,瘦到脫相的小臉、烏青的眼圈、皮包骨的小胳膊,以前那個圓嘟嘟的可愛模樣再也找不到一絲蹤影。

他難受地抹了一把臉,心如刀絞。不知道妻子一把屎一把尿把女兒拉扯大,現在沒日沒夜地面對著被腫瘤折磨得不成樣子的心頭肉,這蟄心的日子她是怎麼熬著的。

他很想把妻子摟進懷裡,像以前遇到困難時一樣,堅定地告訴她「沒事兒,有我在」,但現在,妻子連手都不願意讓他碰一下。她的冷淡讓他無法靠近、無法替自己說一句話,讓他覺得心裡有一根繃到極限的鋼絲,隨時都會斷掉。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個陌生號碼,李沐陽怕是客戶,跟女兒商量著接了電話。

夏語冰的聲音傳過來,「沐陽,你真的要逼死我嗎?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開心了?我會遂你願的,如果你今晚不來,我就死給你看。」

李沐陽掛了電話。

丁寧過來的時候快十點,糖糖早已進入夢鄉。她蹲在床頭,望著女兒發了一會兒呆。糖糖的眉眼長得像李沐陽,輪廓像自己,這個小生命是她與李沐陽願意交付彼此的證據。

「怎麼了?」李沐陽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起身進了衛生間。

嘩嘩的流水聲傳出來,隔壁床的媽媽察覺到兩人的不對,好心地說他,「你多體諒點,她一個人撐得不容易。」

病房裡住了三個孩子,病情都比糖糖輕,白天有什麼事,她們的親屬都會過來搭把手,病人家屬間總是比其他人更有同理心。

「麻煩你們了,」李沐陽的笑容中包含著請求和感激,「白天有什麼事,還要多麻煩你們給她幫幫忙。」

正說著,丁寧從衛生間出來。隔壁床的媽媽又說道:「孩子病了,兩口子更要同心,沒什麼過不去的坎,沒什麼比一家人和和美美更重要。」

丁寧沒做聲,李沐陽接過了話,「你說得對,一家人和和美美最重要。」

丁寧抬頭看李沐陽,看他怎麼好意思說出這句話。

李沐陽已記不清這是多久以來妻子與他之間的直視。他一時竟有些慌亂。待他看清丁寧眼中的冷淡和輕視,他羞愧地調開了目光。

「你回去吧。」丁寧說。

李沐陽帶著討好的口氣問她:「明早想吃什麼?遠點兒也沒事兒,我起早去買。」

「給糖糖買碗雞蛋羹,還有蝦餃。」

「你呢?想吃什麼?」李沐陽又問。

丁寧面無表情的臉更加淡然,「都行。」

4

李沐陽出了醫院,想起夏語冰以死威脅的電話。他知道她乾得出來。

認識夏語冰有兩年多,起初是因為丁寧。那時候糖糖已經一歲多,丁寧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兒身上,他在家裡越來越像個多餘的人。

那天是丁寧的生日,作為一個愁於挑選禮物的直男,在路過一家美妝店時,他突然靈光乍現。

他想起從前,丁寧也是個愛美的姑娘,喜歡在臉上塗塗抹抹,瓶瓶罐罐擺了滿滿的梳妝檯。但自打女兒出生,她好像突然丟了這項技能,怎麼簡單怎麼來。

他推門進去,一個很漂亮的女孩迎上來。她年紀不算太大,二十六七的樣子,舉止卻有著生意人的熱情和老道。

李沐陽說想買一套化妝品送老婆。女孩對業務極其熟練,先是問了他老婆的膚色、膚質,又問清了她的眉形、眼睛、臉型,這才開始跟他推薦店裡的產品。

李沐陽對化妝品的了解,僅限於大眾耳熟能詳的品牌,至於色號、功效一概懵逼。他本沒興趣聽這些門道,但女孩身上有一種奇特的功力,她的聲音很溫婉,不像在推銷產品,倒更像是跟朋友分享心得體會。那種如溪水潺潺般的柔和語調和她臉上沉入的神情,讓李沐陽一直沒忍心打斷她。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

後來,女孩又問起他老婆的脾氣性格,綜合所有條件後,才給他挑選了她認為最合適的。

結了帳,女孩要加微信,說以後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告訴她,有好的東西她也可以給他推薦。商家的慣用策略,李沐陽並沒當回事,掃了她的二維碼,就拎著一整套化妝品匆匆離開了。

對於他的生日禮物,丁寧很驚訝。李沐陽體貼細心並不意味他能細緻到挑出來的化妝品面面俱到且樣樣適合。

她打趣他:「你這是請軍師了吧?誰這麼了解我?」

李沐陽不得不承認,還是女人更了解女人。他問丁寧,「喜歡嗎?」

丁寧笑得很開心,使勁地點點頭。她掏出口紅對著鏡子塗在唇上,轉頭問他,「好不好看?」

她的笑容里無意中露出嬌羞,李沐陽一時有些感慨。仿佛時光倒流,回到熱戀的時候,她也是這樣,一抹紅暈一絲羞澀,把他牢牢套住。

「好看。」李沐陽由衷地說。但丁寧的下句話澆滅了他的熱情,「都是名牌啊,大幾千塊吧,有這錢能給糖糖買好多奶粉了。」

李沐陽伸出拇指,將丁寧唇上的紅色蹭下一抹,故意糊在她臉上,語氣溫和卻傳遞著沮喪,「你就只知道糖糖,能不能關心關心你自己,順便關愛關愛你老公?」

丁寧並沒意識到現在的她三句話不離孩子。即使意識到她也不奇怪,她腦子裡每天裝著的都是孩子多大了,到哪個階段了,該吃什麼補什麼了,性格有什麼特徵該怎麼引導了,適合讀什麼繪本了,咳嗽了、流鼻涕了,該吃什麼藥,用不用去醫院……

如果她不這樣,孩子怎麼長大呢。

第二天,那個女孩給李沐陽發了微信,問禮物他老婆是否喜歡。

李沐陽出於禮貌回復她禮物很好,很適合他老婆,她很開心。

女孩說她挑的都是基礎款,比較淡雅,其實他老婆也可以試試出挑的色彩。還告訴他化妝的時候要注意哪些細節。

李沐陽心想,這女孩真是盡責,不知道這種員工老闆會開她多少錢。

從那以後,女孩隔三差五地給他發一些化妝品功效介紹、她的使用心得或是禮節性的問候。

李沐陽並沒有時間和興趣鑽研化妝品,對於那些維持客戶性的問候也選擇視而不見。

他們是怎麼熟稔起來的呢?說起來,還是由於丁寧。

那天孩子發了燒,睡覺前丁寧給孩子塞了退熱栓,她怕半夜孩子又燒起來,而自己醒不過來,就定了鬧鈴。李沐陽白天在公司被同事背後捅刀,心情很糟,回到家本想跟老婆吐槽幾句,但見女兒病了,也就沒說什麼,洗洗睡了。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還是公司那點糟心事。到了後半夜,才漸漸有了困意。誰知他剛睡著沒多久,就被鬧鈴驚醒了。

他聽著丁寧坐起身,問她:「怎麼了?」

「糖糖九點半塞的退熱栓,現在過四個小時了,我怕她再燒起來。」

李沐陽側過身,借著窗外零星的昏光看著丁寧把體溫計塞進孩子腋窩,跟他說:「你快睡吧。」

李沐陽翻身向外,很快就睡著了。但是沒多久,鬧鈴又響了。他看了時間,距離上一遍響,過了一個半小時。

他又問:「怎麼了?」

丁寧說:「再量一次,體溫還是高。」

在鬧鈴響起第三遍時,李沐陽終於忍不住了,他使勁翻了個身砸在床上,嘟囔了一句:「煩死了。」

不一會兒,他聽到了丁寧的抽泣聲。丁寧不是個愛哭的人,卻擅長冷暴力。她不輕易生氣,生起氣來卻能好多天拿他當空氣。

李沐陽知道他惹丁寧生氣了,擱以往,他會立刻摟住她、哄她,承認錯誤逗她開心,但那天他沒有。積壓了很久的被忽視的不滿情緒讓他任性了一回——不對她的落淚做任何回應。他在最後一遍鈴聲響起時,起身去了公司。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

一上午,他的心情並不輕鬆,他開始後悔,哄哄老婆又有什麼呢,畢竟自己是男人,男人要大度。

快中午的時候,那女孩又發來微信,是一篇探討男女差異的文章。女孩說:「看到這個就想起你了,感覺你特愛你老婆,這個你肯定需要。」

李沐陽當時沒想過,一個只見過一次的女孩為什麼這麼熱衷給他發信息,以及信息內容有沒有過界。

他當時想的是這個女孩細緻入微,一定更懂得女人的心思。他帶著討教的意味回了她:惹老婆生氣了,要怎麼哄她開心?

信息來來回回間,女孩弄清了原委,她回他:你老婆不是生氣,是傷心。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李沐陽這才覺悟自己多差勁。雙方父母都幫不上忙,從孩子出生起,除了月子裡他媽來照顧了一個月,其他時間,都是丁寧一個人磨。他工作忙,回到家也僅僅是逗孩子玩一會兒、偶爾做頓飯、飯後洗洗碗,除此之外,每天用心用力撐著家裡瑣碎的是丁寧。

他在公司受的氣沒理由帶回家,他沒睡好她同樣沒睡成,孩子不是野草能自生自長,他到底憑什麼嫌煩呢?

晚上回家,李沐陽做了深刻檢討,不是流於形式的「我錯了」,而是設身處地地站在妻子的立場反省自己。那晚的丁寧很感動,李沐陽的理解讓她所有的付出和委屈更有意義,也更值得。

5

李沐陽跟夏語冰慢慢熟起來。起初她是他的情感顧問,但漸漸的他們的話題繞開了丁寧。夏語冰會跟他吐槽店裡的奇葩顧客,那些奇葩行為成了緩解李沐陽工作壓力的調味劑。

遇到節日或是紀念日,李沐陽會去她店裡挑一樣禮物。他相信夏語冰的話沒錯——女人嘴裡嫌你浪費,其實心裡很高興。事實上,他的確發現收到禮物的丁寧內心是歡喜的。他覺得這樣挺好,老婆開心,夏語冰有錢賺,禮尚往來,他不用覺得欠夏語冰人情。

李沐陽那時候已經知道,夏語冰就是美妝店的老闆。她高中沒畢業來這個城市打拚,吃了很多苦才有了這家店。她沒告訴李沐陽的是,能有這家店,還因為她跟過很多男人。

李沐陽總是告訴自己要理解丁寧,但理解會被生活的細節漸漸磨碎。他覺得與丁寧之間越來越像兩條各行其路的平行線,他負責賺錢養家,她負責把孩子養大,而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獨屬於兩人的世界。

他曾提議把孩子送回老家,給他母親帶,被丁寧一口回絕。丁寧不是沒被生活的瑣碎和無趣無情打擊,也不是對職場不再抱有念想,她很多時候累到想哭,也會覺得生活不是她曾經設想的模樣,但不論怎樣沮喪,在女兒奶聲奶氣叫著媽媽時,在她露出甜美笑臉時,所有的辛苦付出都不值一提。

李沐陽像個需要安慰的失落孩子,丁寧卻沒有精力顧及兩個孩子的情緒。

雖然李沐陽從未對夏語冰有任何超越普通朋友的感情,卻不能否認,他很喜歡跟夏語冰聊天時的輕鬆心情。

李沐陽與夏語冰的關係在認識一年多後有了突破。那天是七夕節,夏語冰給他發信息:禮物我已經替你包好,下班別忘了來拿。

李沐陽傍晚過去,夏語冰已經關了店門。他很奇怪,「今天應該生意好啊,怎麼這麼早就關門了?」

夏語冰的笑是他從未見過的嬌媚,兩隻眼睛閃爍的光芒似乎傳達出某些信息。「今天情人節嘛。」她說。

李沐陽瞭然地點頭,「有約會啊。」

夏語冰不置可否,從收銀台後拿出一個禮盒,比以往包裝得格外精美。李沐陽本以為她會如往常一樣,跟他說裡面裝的是香水或是口紅或其他什麼,保證你老婆喜歡。沒料到夏語冰卻說:「你拆開看看。」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

他不明所以,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下意識地躲開了她的提議,並刻意提起了妻子,「不用,你挑的禮物我放心,丁寧每次都喜歡。」說著,他要接過禮盒,卻被夏語冰迅速躲過。

氣氛變得微妙,李沐陽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語冰微低下頭,勾起嘴角,嬌媚的眼睛突生出一絲邪性,「你就拆開來看看嘛。」

李沐陽像被催了眠,無意識地扯開綢帶,撕掉包裝紙,棕色的皮質禮盒裡是一枚金色穗形領針。

眼前的夏語冰邪性的目光中摻入了期待。李沐陽像被燙著一樣把禮盒扔回收銀台上,結巴著說:「我……我用不上這……這個。」

「我沒說送你呀。」

李沐陽有些尷尬。

夏語冰收回目光,拿起領針走到他面前,逗弄著說:「你也看出來我想送你了對吧?」說著,她抬起手,捏住了他的襯衫領口。

她呼出的熱氣撲在李沐陽的胸口上,手腕蹭著他的頸項,身上淡雅的橘香直往他鼻孔里鑽,李沐陽只覺得心臟快要跳將出來。

他一把拉住夏語冰的胳膊,將她推到一步之外,逃也似地離開了。

李沐陽並沒看到,夏語冰靠在收銀台上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目光由逗弄變得深沉。像極了獵人注視著視野內的獵物,逗弄得它驚慌失措,卻又勢在必得。

從那之後,夏語冰的攻勢精準而直接。她懂得如何討男人歡心,尤其是婚姻中的男人。她也知道用什麼手段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對李沐陽的興趣起始於第一次見面。做生意這麼多年,她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要麼讓女伴自己挑,躲在一旁像沒事人一樣;要麼沒有耐心聽她認真推薦,簡單粗暴打斷她,隨便挑一兩樣;要麼就帶著調戲她的目的聽她介紹,總要在言語或行為上占她點便宜。

但李沐陽不一樣。夏語冰記得他當時耐著性子聽她講,明明不感興趣,卻保持著良好教養,總不忍心打斷她的模樣。

她當時就很想知道,像這種稀缺男人會給什麼樣的女人買禮物。出於這個目的,她打探起他老婆。李沐陽自己一定不知道,他在描述丁寧時,眼睛裡露出的是幸福和神往的光芒。

就是這種光芒讓夏語冰覺得刺痛。她突然很想撕下他「好男人」的虛偽面孔。她不相信一個已婚男人會對老婆一往情深,她很有興趣替她老婆挖掘他「好男人」外表下未被發現的渣男潛能。

李沐陽的心軟成了夏語冰進攻的切入點,心軟的男人多少都優柔寡斷。她在酒吧喝掉半瓶威士忌,讓酒保給李沐陽打電話,告訴他她喝醉了,讓他去接她。

不出意料,李沐陽先是拒絕了,在猶豫不決了五分鐘後,因為擔心她的安全還是趕了過去。

他把爛醉的夏語冰架上車,送到她口中的地址。那是離她店面不遠的住宅樓,她一個人住著一套一百五十平的大房子。

房子裝修得很高檔,卻空曠得令人詫異。四下零落地擺放著幾件必需的家具,讓流動的空氣顯示出冷漠的寂靜,仿佛主人並不喜歡這裡,隨時都要棄它而去。

李沐陽把夏語冰扶到沙發上,幫她脫了鞋,把毯子給她蓋好,轉身要走之際,被夏語冰從後面抱住。

「不要走。」

她的手勁之大讓李沐陽不禁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喝醉,他掰開她的手,轉過身,她的神態果然很清醒。

「你沒醉?!」

「如果我不這樣,你怎麼會來呢?」夏語冰眼睛裡浮起淚水,「沐陽,我喜歡你。」

李沐陽退後一步,提醒她:「我已經結婚了。」

「那又怎樣?」夏語冰執拗地盯著他,「跟我喜歡你有什麼關係?」

李沐陽對她的邏輯一時語塞,只聽夏語冰說:「留下來,陪陪我。」

「你趕緊休息吧,我回去了。」李沐陽說著已轉了身,夏語冰在他身後指著陽台上的窗口,聲音如幽靈一樣飄過來,「你要是走,我就從那兒跳下去。」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

李沐陽回頭看到她挑釁的目光,並沒停下離開的腳步。只聽夏語冰迅速向陽台移動的聲音。他驚恐地再次回頭,來不及細想,腳下已大步跨向陽台,拉住了正爬上窗口的夏語冰。

「你瘋了嗎?」李沐陽驚魂未定,把她一把扯下來,怒吼道。

「我是瘋了,」夏語冰淚眼婆娑地嘶喊:「我是被你逼瘋了,愛你愛瘋了。」

這場驚天動地的示愛讓生活日漸毫無波瀾的李沐陽感受到了可恥的新鮮和刺激。但理智告誡他:丁寧在家等他。

「我有老婆孩子,」他試著安撫她,「你喜歡我什麼呢,我根本就回饋不了你。」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不是你不夠好,不是我不喜歡你,而是我不能喜歡你。

他的本意是要安撫她激動的情緒,怕刺激到她又干出傻事,但夏語冰深知這就是他的弱點,才仗著這一點引君入瓮為所欲為。

「沒關係,」她看起來楚楚可憐,「我不需要你回饋,我只要你陪我待一會兒,一會就好。」

她漂亮的眼睛眨巴著,如同搖尾乞憐的泰迪。這讓李沐陽覺得他若離開真是罪大惡極。

那天晚上,李沐陽陪她到十一點,中途他幾次想走,又被夏語冰可憐巴巴地留住。所幸她只是跟他隨意地聊天——聊夢想、見聞,甚至是遊戲。夏語冰張弛有度的手段讓李沐陽忘了就在不久前,他是被脅迫著留下的。

夏語冰對男人的了解和自負讓她以為自己是個頂尖的獵人,卻沒想過,獵人如果幹不掉獵物,是有可能被反撲的。而「愛上李沐陽」這件意料外的事造就了這個可能。

她從沒想過會把自己搭進去。她步步為營引李沐陽上鉤,卻在她制定的遊戲中迷失了自己。李沐陽的定力超出她的想像,她使出渾身解數,他卻在一次次的接近中又保持著距離。她看得出他有過動搖,但這種動搖根本憾不動他內心的堅守。

夏語冰複雜的情感經歷讓她早已不相信,這世上還有男人能堅守愛情,如果有,那只是誘惑不夠。但李沐陽的出現讓她產生了自我懷疑。她一面質疑著這種男人的真實性,一面不斷地加大誘惑他的砝碼。

那天她給李沐陽打電話,「你不是說我這房子太冷清嘛,我今天買了好多盆栽擺在陽台上,看起來好多了,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把它們養活。」

李沐陽的聲音心不在焉,明顯的情緒低落。

「你怎麼了?」她問。

「沒什麼。」

「要不你晚上來我這兒吧,要是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說說。」她的聲音溫柔似水。

李沐陽那晚真的去了。夏語冰點了香薰,買了紅酒,煎了牛排。幾杯酒下肚,李沐陽的話多起來,同行的惡意競爭、上司的吹毛求疵、每月的房貸車貸、孩子的花銷、老婆的忽視,他突然覺得生活很沒意思。

夏語冰不停給他倒酒,默默地在一旁聽。她懂他說出的每一句話,她曾經也活得苦不堪言。

那天晚上他們終於滾到了床單上。

6

李沐陽沿著醫院外的馬路毫無目的地走,拖著的腿似有千斤重。他走上過街天橋,看著下面稀疏的車流,想起一年多前,他經常周末載著妻女,一家三口去郊遊,丁寧和糖糖在後排唱兒歌,他在前排笑得歡樂。

可能這就是生活的本真,過得時候只覺得瑣碎和無趣,回憶的時候只剩快樂和美好。

夏語冰又發來信息:我等你到十二點,如果你不來,明早別忘了給我收屍。

李沐陽一直沒弄明白,那麼善解人意的夏語冰為什麼變成了如今的樣子,還是說這才是她本來的面目?

他終於忍不住衝著天橋下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將壓在心底的濁氣一併吼出。他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大步流星地朝夏語冰家的方向走去。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

李沐陽的出現讓夏語冰再一次掐准了他的脈搏,終究是個狠不下心的人,再好擺弄不過。

她上去抱住他,「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你捨不得讓我去死的。」

李沐陽像行屍走肉一樣一動不動地被她抱著,無力地說:「你到底想怎樣?我求你了,放過我吧。」

「我只是想愛你。」夏語冰語氣哀傷,「誰讓我愛上你了,我能怎麼樣?」

「可是我不愛你,」李沐陽一字一句地說:「從來就沒愛過你。」

「你撒謊!」夏語冰鬆開他,目光直直地逼著他,「你只是恨我讓你老婆知道了,你敢說你從來沒對我動過心?!」

「從來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來?」

「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李沐陽笑得悲切,「反正我女兒這個樣子,老婆也不想要我,你不是想死嗎,那就同歸於盡好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夏語冰愣在原地。

李沐陽的出軌再一次證實了夏語冰對男人的認定——是貓就終究會偷腥。但這個結果卻並未讓她有心情得意,她躺在李沐陽身邊,看著他熟睡的面龐,突然就很想占有這個男人。從身到心地占有。

她用李沐陽的指紋打開他的手機,拍下兩人的合照,正準備給丁寧發過去,又突然改了主意。赤身裸體的照片太有殺傷力,對丁寧太過殘忍。於是她起身下床,把一條蕾絲內褲塞到了李沐陽的口袋裡,剩下的就留給丁寧自己想像吧。

丁寧發現內褲的時候,李沐陽凌晨兩點多回家、回家後在書房坐到天亮的反常行為就有了合理解釋。

天旋地轉之後她不動聲色地把衣服丟進洗衣機,強忍著眼淚按下啟動鍵。她走到陪著女兒玩積木的李沐陽跟前,平靜地問他:「你昨晚幹嘛去了?」

李沐陽盯著女兒說:「公司臨時加班,本想著九十點就弄完了,誰知弄到半夜,怕你睡了,就沒打電話告訴你。」

他不敢抬頭,怕看到丁寧信任的表情。

丁寧沉默了片刻,說:「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不管多晚,都告訴我。」

「不會了,」李沐陽抬起頭,「以後再也不會了。」

丁寧開始了不尋往常的沉默。以前她也生氣,但總是事出有因,他哄一下逗一下,過個幾天,漸漸也就煙消霧散。但這一次,李沐陽發現她總是盯著一個地方失神,跟她說話她也像神遊在幾里之外,偶爾回過頭看他一眼,眼神空洞,像在打量陌生人,又像是想把他看個透。

李沐陽覺得,丁寧是太累了。他並不知道,夏語冰與丁寧之間已經開始了較量。

丁寧早就收到了簡訊:東西你看到了吧?

她回問:你是誰?

對方說: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處理。

丁寧想,這是要逼自己做出決定了。她一直在不舍和放手間糾結。這些天她想了很多,毫無疑問,她是愛李沐陽的,沒有理由將他拱手讓人,但是,李沐陽呢?如果李沐陽愛上別人了,那結婚證就只是一本形式上約束他的紅本兒,不具有任何意義。

丁寧把簡訊和蕾絲內褲擺到李沐陽面前,等著他的態度。李沐陽騰地從轉椅上站起來,慌亂地要去拉她的手,被她躲過。他頹喪地又坐回去,嘴裡喃喃著:「我不是……我沒有……」

鐵證如山,否認又有什麼用呢?

「丁寧,」李沐陽不知道夏語冰想幹什麼,他混亂的腦袋下意識地做出坦白的指示,「我知道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他起身扶住她的雙肩,「你原諒我好不好?」

多麼無力的說辭。

「我那天晚上喝多了,喝得我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後悔為什麼要喝酒。」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

酒永遠都是背鍋的。

丁寧冷靜著說:「我可以成全你的,真的。」

她的每一個字都準確無誤地戳在李沐陽心口上。

「什麼意思?」李沐陽問她:「你是不想要我了嗎?」

他竟然把她的台詞搶了。

李沐陽把丁寧拉到陽台上,窗外是萬家燈火。他指著那些小格子裡透出的如豆燈光,對丁寧說:「你知道我拚命工作的動力是什麼嗎?」

丁寧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湧上來了。

「我就想著,我要在這個城市有一個自己的家,哪怕沒有多大。」李沐陽想起他曾經無數次站在街頭,仰望那些窗口時流露出的渴望。「如果沒有你,我就沒有家了。」

他從來沒對丁寧說過這番話。一個男人,若不是形勢所逼,讓他矯情地袒露內心,他總覺得有失體面。

丁寧相信李沐陽說出的每一句話。但沒有女人遭遇丈夫出軌,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她試圖原諒他,卻本能地從心底膈應著。

丁寧想,可能每個人的婚姻都要經歷考驗,如果通過了,便能攜手共度一生,若通不過,夫妻就此別過。

但丁寧從未想過,人生對她和李沐陽的考驗只是拉開了序幕一角。在這件事後不到一個月,她再也沒有心力考慮感情了。

糖糖的病是從肚子疼開始的,去醫院檢查,結果如晴天霹靂——神經母細胞瘤,骨髓轉移,四期高危。

7

醫生上午叫丁寧去了趟辦公室,跟她說了糖糖的情況。

四個療程的化療做下來,骨髓的癌細胞已不可見,腹部腫瘤也縮小得可以手術了。術後,除了常規化療,可以進行幹細胞移植提高治癒率。至於後續治療,國內採用的是維甲酸,如果經濟允許,國外有GD2單抗治療,效果要好得多,目前國內沒有這個藥,香港、新加坡都可以。

丁寧問醫生,如果幹細胞移植和GD2單抗治療都採用,孩子的生存率有多高?

醫生說:百分之四十。

丁寧又問,那費用呢?

醫生說:如果就在國內治療,整個費用在三十萬左右,如果要DG2單抗治療,僅此一項,大概在一百五十萬到兩百萬。

丁寧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階上給李沐陽打了電話,把醫生的話轉告給他。

想好了不哭的,但說著說著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沐陽在電話里沉默著,過了很久,跟她說:「你別哭,我想辦法,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給糖糖治。」

他們現在有多少錢,兩人心裡都清楚。李沐陽拼搏這麼多年,二十多萬的存款,二十多萬的股票期貨,車去4S店評估過,能賣八萬多。雙方父母給湊了三十萬,李沐陽公司募捐了三萬多,所有算起來,也就九十五萬。

「把房子賣了吧。」李沐陽艱難地說。

丁寧不同意。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肯賣房的。她還記得糖糖做骨穿時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我要回家」,家是孩子心底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她不能想像,等糖糖出院了,如何接受沒有「家」了的場面。況且,她知道這房子對李沐陽的意義。

李沐陽同樣不舍,「要不就抵押貸款。」

抵押貸款手續繁瑣進程緩慢,況且,這房子本就是按揭,程序更是繁瑣,不是短期內就能辦好的。

「你別著急,」李沐陽說,「我去借,親朋好友這麼多,總能借到一些。實在不行,就高利貸。」

李沐陽把但凡能張嘴借錢的關係都找了一遍,借來了不到十萬塊。

丁寧看著他越來越沉默寡言和眼見的迅速憔悴,終於做了決定。

她撥通了夏語冰的電話,「我們聊聊吧。」

丁寧直接去了夏語冰的店。琳琅滿目的化妝品讓她覺得恥辱。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

夏語冰打量著她,丁寧比她想像中要有氣勢。她一直以為,李沐陽嘴中的妻子是一個溫順得毫無威懾力的人,「你找我幹什麼?」

丁寧單刀直入,「借錢,一百萬。」

夏語冰不可思議地挑起眉頭,像是看一個笑話,「憑什麼?」

「憑你愛李沐陽,你忍心看著他被錢逼得走投無路嗎?」

「他大可以自己來找我。」

「你就可憐可憐他吧,」丁寧說,「給他留點尊嚴。如果女兒沒了,他可能就廢了。」

「我可以救他女兒,可是我為什麼要救你的女兒?」

「你要怎樣才肯借給我?」丁寧問,「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夏語冰轉過身,背對著丁寧。一百萬對她來說,不是個太小的數目,但也不太大。

「這是救命錢,」丁寧想起女兒,差點兒又憋不住要哽咽,「你放心,我們一定會還你的。」

夏語冰笑著轉過身,「我也不是不可以借給你,但有條件。」

「你說。」

「跟李沐陽離婚。」

丁寧勾起一抹苦笑,這並不讓她意外。

夏語冰繼續道:「一個是你生養一場的女兒,一個是背叛你的男人,你自己選吧。」

丁寧沒有過多糾結,顫抖著手,寫下了離婚保證書和欠條。

8

李沐陽不使好力地把丁寧拉到醫院的偏僻角落,一拳砸在了圍牆上。

夏語冰把保證書和欠條拍了照片發給他,並附帶了一句風涼話:女兒果然比你重要得多啊。

「你們這算什麼?」他怒吼道,「是把我當東西嗎?我李沐陽在你眼裡到底算個什麼?說扔就扔了嗎?」

丁寧看著他滲血的拳頭,抑制住心疼,淡淡地說,「離婚吧。」

李沐陽狠狠摔下一句話:「想都別想,這不可能!」他緊緊地瞪著丁寧,在她平靜地注視下,突然像泄了氣一樣,緩緩蹲下身子,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丁寧在風中站了一會兒,眼睛有些疼,她轉過身,把李沐陽留在身後,快速朝腫瘤科走去。

糖糖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術後回家休養了一段時間。在此期間,丁寧和女兒睡在主臥里,每天晚上,她會從裡面把房門反鎖,拒絕再跟李沐陽同床。

另一邊,夏語冰似乎又變得善解人意。對糖糖的病情表現得極為關心。她不再逼李沐陽,而是改用懷柔政策,慢慢籠絡他的心。查閱資料發很多生存案例安慰他;隔三差五去公司等他,用言語鼓勵他。她一頭扎進自己織的柔情網,盼望著儘早網住李沐陽。

欠人情分是一定要還的,不管向夏語冰借錢是不是李沐陽的意願,事已至此,他是欠著她的。所以,他不能理直氣壯地拒絕債主的一切行為。

但他的回應生疏而客氣。他欠著她,也厭惡著她。他只有一個想法,無論如何,早點還錢給她。

夏語冰的耐心在糖糖做完幹細胞移植後終於耗盡。

那天她去醫院看糖糖。糖糖術後被推進了隔離區,病房裡就只剩李沐陽和丁寧。

她進去的時候,李沐陽正握上丁寧的手,跟她說:「我們是一家人,新加坡我肯定要去。」

丁寧快速地抽出手,扭過身子,抬頭就看見了夏語冰。

夏語冰衝到她面前,目露輕視和憤恨,「你還真是不要臉。你是怎麼求著我借錢給你,怎麼答應我的都忘了是吧?!」

病房的其他人投過探究和看熱鬧的目光。李沐陽無地自容地把夏語冰拉了出去。

夏語冰不肯離開,兩人在病房門口拉扯起來。李沐陽怕鬧得太難看,壓低聲音求她:「出去說好嗎?」

他們去了夏語冰家,一進門,她反身就抱住了他。她剛才看到的、聽到的讓她嫉妒得發瘋。

李沐陽使勁推開她,直接道:「我已經把房子做了抵押,等貸款下來,會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夏語冰又纏上去,連連搖頭道:「錢我不要了,我只要你好不好?」

李沐陽早已疲於糾纏,冷冷地說:「我不可能離婚的。」

夏語冰衝到茶几前,慌亂中撞上茶几的尖角。她顧不上鑽心的疼,拉開抽屜翻出一張紙舉到李沐陽面前,「你看,她要跟你離婚的,她根本就不想要你。」

李沐陽突然很同情她,「這不過是一張廢紙。要離是她的事,我有權不離。」

夏語冰從未見過他如此決絕,愣了半晌,似是恍然大悟:「我懂了,」她淒冷地笑了一聲,「你和丁寧一開始就算計好了,先以離婚騙我借錢,錢到手了,再一腳把我踢開。你們還真是絕配啊。」

李沐陽無力再費口舌,「隨你怎麼想。」

夏語冰氣到顫抖,把茶几上的玻璃杯呼啦到地上,刺耳的破碎聲中她怒極反笑,口不擇言道:「睡了你一晚,花了我一百萬,你還真是賣得貴呀。」

李沐陽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他轉身出了夏語冰家的門。

9

醫生幫忙聯繫了新加坡的醫院,李沐陽和丁寧帶著糖糖坐上了飛往新加坡的飛機。

從李沐陽攤牌之後,夏語冰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再也不騷擾他們。雖然夫妻間還是處處尷尬,但在陪著孩子治療上,兩人都感受得到彼此的同心。

李沐陽是在新加坡接到的交警隊事故科的電話,對方問他認不認識夏語冰。他們告訴他,夏語冰在十五天前駕車闖紅燈與另一個方向的來車相撞。在調查事故原因時,從監控錄像和現場勘查發現,她當時是以八十碼的速度闖的紅燈,目的可能是為了撞人。而這個人就是李沐陽。

警方要求他回國後立即配合調查。

李沐陽不知道怎麼回的病房。丁寧見他面無血色,忍不住問:「怎麼了?」

「夏語冰出事了。」他把警方的話轉述給丁寧,「她的頭撞在方向盤上,現在還在昏迷中

他心有餘悸地回想那天的情況,的確是在他過馬路時有車相撞了,但他當時並沒有心情關注車禍,他沉浸在夏語冰對他的侮辱里,滿腦子只有一句話:你還真是賣得貴啊。

那天晚上,兩個人坐了一宿。李沐陽嘴裡反反覆復只有一句話:怎麼會這樣。

丁寧的心情並不比他好受,如果不是她去借錢,就不會發生這件事。她不僅害了夏語冰,還差一點害死李沐陽。

想到差一點就與李沐陽天人永隔,丁寧只覺得揪心地疼。她無法想像如果李沐陽沒有了,她會怎樣。李沐陽和糖糖一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無論是誰,她都無法直面他們的死亡。

人只有在死亡面前才能拋除一切紛擾,正視內心的情感,因為恐懼失去,所以選擇接受。

丁寧走到李沐陽面前,哀傷地把他垂著腦袋摟進了懷裡,無聲地告訴他:我還在。

李沐陽詫異地抬起頭,丁寧的目光堅定而溫柔。她握住李沐陽的手,跟他說:「回國了,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李沐陽一時百感交集,抱住叮嚀,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嗚咽聲越來越大。「對不起。」他哽咽著說,說給丁寧,也是說給夏語冰。

回國後,李沐陽去交警隊做了筆錄。丁寧陪著他去了醫院,醫生說夏語冰的腦組織並未見明顯損傷,昏迷可能是意識性的。

在重症監護室外,他們見到了夏語冰的母親。她母親哭著說:這孩子命苦,從小爸爸就跟別的女人跑了,家裡條件差,書沒讀多少,受盡委屈有了現在的生活,結果又出了車禍。

李沐陽跟她母親說:「阿姨,您放心,我們是夏語冰的朋友,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醫生說她會醒過來的。還有治療費用,您也別擔心,我們來出。」

他們又去見了醫生,醫生說,等夏語冰轉到普通病房,他們可以經常來看她,跟她說說話,很可能喚醒她的意識。

出了醫院,李沐陽頹喪地走在晨光中,眼圈紅了又紅。丁寧追上他,拉住他的手。他回過頭,逆光中的丁寧望著他,輕聲地跟他說:「我們回家。」


相关文章

  • 不惜賣掉7棟房!佛心嬤「10元便當50年不漲」欠錢照樣開,拾荒補菜錢「只為讓窮人吃飽」
  • 婚車迎上喪葬車狹路相逢「互不讓道」,新娘見狀下車一個舉動驚呆眾人:大事不妙
  • 中1億頭獎!烤魷魚老闆嗨到「砸店」客人全傻眼!夜市證實了
  • 「90度鞠躬賣玉蘭花」婆婆烈日下被十幾台車拒絕!他心疼掏100元買,下秒景象超衝擊
  • 國中生「撿到30萬交還失主」堅持不收回禮!4個月後全校師生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