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4歲時,我從老公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條「丁字褲」

2021-11-19     昀澤     10552

醫生說:如果就在國內治療,整個費用在三十萬左右,如果要DG2單抗治療,僅此一項,大概在一百五十萬到兩百萬。

丁寧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階上給李沐陽打了電話,把醫生的話轉告給他。

想好了不哭的,但說著說著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沐陽在電話里沉默著,過了很久,跟她說:「你別哭,我想辦法,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給糖糖治。」

他們現在有多少錢,兩人心裡都清楚。李沐陽拼搏這麼多年,二十多萬的存款,二十多萬的股票期貨,車去4S店評估過,能賣八萬多。雙方父母給湊了三十萬,李沐陽公司募捐了三萬多,所有算起來,也就九十五萬。

「把房子賣了吧。」李沐陽艱難地說。

丁寧不同意。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肯賣房的。她還記得糖糖做骨穿時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我要回家」,家是孩子心底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她不能想像,等糖糖出院了,如何接受沒有「家」了的場面。況且,她知道這房子對李沐陽的意義。

李沐陽同樣不舍,「要不就抵押貸款。」

抵押貸款手續繁瑣進程緩慢,況且,這房子本就是按揭,程序更是繁瑣,不是短期內就能辦好的。

「你別著急,」李沐陽說,「我去借,親朋好友這麼多,總能借到一些。實在不行,就高利貸。」

李沐陽把但凡能張嘴借錢的關係都找了一遍,借來了不到十萬塊。

丁寧看著他越來越沉默寡言和眼見的迅速憔悴,終於做了決定。

她撥通了夏語冰的電話,「我們聊聊吧。」

丁寧直接去了夏語冰的店。琳琅滿目的化妝品讓她覺得恥辱。

夏語冰打量著她,丁寧比她想像中要有氣勢。她一直以為,李沐陽嘴中的妻子是一個溫順得毫無威懾力的人,「你找我幹什麼?」

丁寧單刀直入,「借錢,一百萬。」

夏語冰不可思議地挑起眉頭,像是看一個笑話,「憑什麼?」

「憑你愛李沐陽,你忍心看著他被錢逼得走投無路嗎?」

「他大可以自己來找我。」

「你就可憐可憐他吧,」丁寧說,「給他留點尊嚴。如果女兒沒了,他可能就廢了。」

「我可以救他女兒,可是我為什麼要救你的女兒?」

「你要怎樣才肯借給我?」丁寧問,「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夏語冰轉過身,背對著丁寧。一百萬對她來說,不是個太小的數目,但也不太大。

「這是救命錢,」丁寧想起女兒,差點兒又憋不住要哽咽,「你放心,我們一定會還你的。」

夏語冰笑著轉過身,「我也不是不可以借給你,但有條件。」

「你說。」

「跟李沐陽離婚。」

丁寧勾起一抹苦笑,這並不讓她意外。

夏語冰繼續道:「一個是你生養一場的女兒,一個是背叛你的男人,你自己選吧。」

丁寧沒有過多糾結,顫抖著手,寫下了離婚保證書和欠條。

8

李沐陽不使好力地把丁寧拉到醫院的偏僻角落,一拳砸在了圍牆上。

夏語冰把保證書和欠條拍了照片發給他,並附帶了一句風涼話:女兒果然比你重要得多啊。

「你們這算什麼?」他怒吼道,「是把我當東西嗎?我李沐陽在你眼裡到底算個什麼?說扔就扔了嗎?」

丁寧看著他滲血的拳頭,抑制住心疼,淡淡地說,「離婚吧。」

李沐陽狠狠摔下一句話:「想都別想,這不可能!」他緊緊地瞪著丁寧,在她平靜地注視下,突然像泄了氣一樣,緩緩蹲下身子,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丁寧在風中站了一會兒,眼睛有些疼,她轉過身,把李沐陽留在身後,快速朝腫瘤科走去。

糖糖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術後回家休養了一段時間。在此期間,丁寧和女兒睡在主臥里,每天晚上,她會從裡面把房門反鎖,拒絕再跟李沐陽同床。

孩子4歲時,我從老公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條「丁字褲」

另一邊,夏語冰似乎又變得善解人意。對糖糖的病情表現得極為關心。她不再逼李沐陽,而是改用懷柔政策,慢慢籠絡他的心。查閱資料發很多生存案例安慰他;隔三差五去公司等他,用言語鼓勵他。她一頭扎進自己織的柔情網,盼望著儘早網住李沐陽。

欠人情分是一定要還的,不管向夏語冰借錢是不是李沐陽的意願,事已至此,他是欠著她的。所以,他不能理直氣壯地拒絕債主的一切行為。

但他的回應生疏而客氣。他欠著她,也厭惡著她。他只有一個想法,無論如何,早點還錢給她。

夏語冰的耐心在糖糖做完幹細胞移植後終於耗盡。

那天她去醫院看糖糖。糖糖術後被推進了隔離區,病房裡就只剩李沐陽和丁寧。

她進去的時候,李沐陽正握上丁寧的手,跟她說:「我們是一家人,新加坡我肯定要去。」

丁寧快速地抽出手,扭過身子,抬頭就看見了夏語冰。

夏語冰衝到她面前,目露輕視和憤恨,「你還真是不要臉。你是怎麼求著我借錢給你,怎麼答應我的都忘了是吧?!」

病房的其他人投過探究和看熱鬧的目光。李沐陽無地自容地把夏語冰拉了出去。

夏語冰不肯離開,兩人在病房門口拉扯起來。李沐陽怕鬧得太難看,壓低聲音求她:「出去說好嗎?」

他們去了夏語冰家,一進門,她反身就抱住了他。她剛才看到的、聽到的讓她嫉妒得發瘋。

李沐陽使勁推開她,直接道:「我已經把房子做了抵押,等貸款下來,會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夏語冰又纏上去,連連搖頭道:「錢我不要了,我只要你好不好?」

李沐陽早已疲於糾纏,冷冷地說:「我不可能離婚的。」

夏語冰衝到茶几前,慌亂中撞上茶几的尖角。她顧不上鑽心的疼,拉開抽屜翻出一張紙舉到李沐陽面前,「你看,她要跟你離婚的,她根本就不想要你。」

李沐陽突然很同情她,「這不過是一張廢紙。要離是她的事,我有權不離。」

夏語冰從未見過他如此決絕,愣了半晌,似是恍然大悟:「我懂了,」她淒冷地笑了一聲,「你和丁寧一開始就算計好了,先以離婚騙我借錢,錢到手了,再一腳把我踢開。你們還真是絕配啊。」

李沐陽無力再費口舌,「隨你怎麼想。」

夏語冰氣到顫抖,把茶几上的玻璃杯呼啦到地上,刺耳的破碎聲中她怒極反笑,口不擇言道:「睡了你一晚,花了我一百萬,你還真是賣得貴呀。」

李沐陽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他轉身出了夏語冰家的門。

9

醫生幫忙聯繫了新加坡的醫院,李沐陽和丁寧帶著糖糖坐上了飛往新加坡的飛機。

從李沐陽攤牌之後,夏語冰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再也不騷擾他們。雖然夫妻間還是處處尷尬,但在陪著孩子治療上,兩人都感受得到彼此的同心。

李沐陽是在新加坡接到的交警隊事故科的電話,對方問他認不認識夏語冰。他們告訴他,夏語冰在十五天前駕車闖紅燈與另一個方向的來車相撞。在調查事故原因時,從監控錄像和現場勘查發現,她當時是以八十碼的速度闖的紅燈,目的可能是為了撞人。而這個人就是李沐陽。

警方要求他回國後立即配合調查。

李沐陽不知道怎麼回的病房。丁寧見他面無血色,忍不住問:「怎麼了?」

「夏語冰出事了。」他把警方的話轉述給丁寧,「她的頭撞在方向盤上,現在還在昏迷中

他心有餘悸地回想那天的情況,的確是在他過馬路時有車相撞了,但他當時並沒有心情關注車禍,他沉浸在夏語冰對他的侮辱里,滿腦子只有一句話:你還真是賣得貴啊。

那天晚上,兩個人坐了一宿。李沐陽嘴裡反反覆復只有一句話:怎麼會這樣。

丁寧的心情並不比他好受,如果不是她去借錢,就不會發生這件事。她不僅害了夏語冰,還差一點害死李沐陽。

想到差一點就與李沐陽天人永隔,丁寧只覺得揪心地疼。她無法想像如果李沐陽沒有了,她會怎樣。李沐陽和糖糖一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無論是誰,她都無法直面他們的死亡。

人只有在死亡面前才能拋除一切紛擾,正視內心的情感,因為恐懼失去,所以選擇接受。

丁寧走到李沐陽面前,哀傷地把他垂著腦袋摟進了懷裡,無聲地告訴他:我還在。

李沐陽詫異地抬起頭,丁寧的目光堅定而溫柔。她握住李沐陽的手,跟他說:「回國了,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孩子4歲時,我從老公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條「丁字褲」

李沐陽一時百感交集,抱住叮嚀,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嗚咽聲越來越大。「對不起。」他哽咽著說,說給丁寧,也是說給夏語冰。

回國後,李沐陽去交警隊做了筆錄。丁寧陪著他去了醫院,醫生說夏語冰的腦組織並未見明顯損傷,昏迷可能是意識性的。

在重症監護室外,他們見到了夏語冰的母親。她母親哭著說:這孩子命苦,從小爸爸就跟別的女人跑了,家裡條件差,書沒讀多少,受盡委屈有了現在的生活,結果又出了車禍。

李沐陽跟她母親說:「阿姨,您放心,我們是夏語冰的朋友,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醫生說她會醒過來的。還有治療費用,您也別擔心,我們來出。」

他們又去見了醫生,醫生說,等夏語冰轉到普通病房,他們可以經常來看她,跟她說說話,很可能喚醒她的意識。

出了醫院,李沐陽頹喪地走在晨光中,眼圈紅了又紅。丁寧追上他,拉住他的手。他回過頭,逆光中的丁寧望著他,輕聲地跟他說:「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