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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自己在這次公派日本的名單上，楊開心興奮地要跳了起來。在辦公室里礙於人多，自己不好表現得太興奮，就衝到教學樓下給唐明軒打電話。

她邊打電話邊說：「太意外了，明軒，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是這次名單里最年輕的老師。」

三個月前，楊開心所在的中文系說要公派幾位老師去日本交流學習。楊開心到學校才兩年，沒想到這樣的好事會落在自己頭上。系領導說，院長是看中了上次楊開心發在校刊上的那幾篇關於日本文學的論文，特意提出多給年輕教師機會。

唐明軒說著祝賀，心裡卻壓上了一塊巨石。一直以來，和楊開心在一起，他都不自信。

他來自農村，家境貧寒。楊開心不但是班花，家境也優越，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政府公務員。他們倆在一起，常被周圍人說鮮花插在牛糞上。他知道兩人的差距，也就對楊開心加倍的好，用自己的溫柔彌補硬體上的不足。

他大學一畢業去了報社上班，但是在新媒體的衝擊下，紙媒勢微，因拖欠工資，很多同事紛紛離職。他也跟著風潮從報社離開，去教育培訓機構當了一名補課老師。工資比在報社高，但別人放假的時候，是培訓班最忙的時候，能陪楊開心的時間少了。

楊開心要去日本交流學習一年，他和楊開心的差距就更大了。他更擔心的是，楊開心這麼漂亮，這麼出色，垂涎她的男人一定不少，如果沒了自己的保護，在異國他鄉，楊開心孤獨寂寞了會不會跟別人走到一起。

晚上跟楊開心慶祝，他臉上掛著笑，心裡卻都是淚。各種試探，問楊開心：「你在日本，寂寞了怎麼辦？我想你了怎麼辦？」

「就一年時間，你怎麼那麼婆婆媽媽。」楊開心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她不知唐明軒心裡早已打起了小算盤。

那一夜，唐明軒擁著楊開心，不肯放她走，求她留下來。

「如果開心有了你的孩子，她還走得了。即便去了，她也跑不了。」唐明軒一聽到楊開心要去日本的消息就跟姐姐求助。姐姐是女人，最懂女人心。「一個女人心在野，只要有了孩子就能拴住。」姐姐讓他想辦法讓楊開心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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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楊開心談了三年戀愛了，兩人都27歲了，他幾次暗示，楊開心都說結婚還有些早。他不敢大張旗鼓的求婚，怕被拒絕，自此再沒機會。在他們倆人的關係里，唐明軒是自卑的。

「生米煮成熟飯，還怕楊開心飛了？」聽了姐姐的話，唐明軒每晚都來接楊開心。離楊開心出國的日子只有兩個月了，他要快點讓楊開心懷孕。

兩人是本科同學，但那時連跟楊開心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大學期間，別人花前月下談著戀愛，他靠做家教賺取生活費，心裡總是酸葡萄的嘲笑班裡談戀愛的男生：用自己的錢供養別人的老婆，校園戀愛有幾對能成功？

楊開心是班裡公認的班花，家境又好，自然是很多男生垂涎的對象。宿舍一熄燈，幾個荷爾蒙分泌過多無處耗泄的小伙子們就開始挨著討論班上的女生，楊開心自然是被提及最多的一個。但是楊開心有男朋友，外校的，又高又帥，經常晚上過來找楊開心，兩個人在學校里牽著手四處撒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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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軒喜歡楊開心，大一剛剛報到時，第一次來大城市的他一臉茫然，分不清東西南北，說話還有鄉音，他扛著編織袋，找不到宿舍樓，一路四處打聽。是楊開心給他指的路。那天她穿著白色的收腰連衣裙，真像白天鵝。

兩個人在一起後，唐明軒說起初見楊開心的心跳，楊開心卻想不起這一段了。哎，那時候自己真是個癩蛤蟆，但沒想到，楊開心這塊天鵝肉最終真的被他這個癩蛤蟆吃到了。

大四臨畢業，已簽約的同學開始到公司報到了，沒找到工作的還在四處求職。許多戀人鬧分手，也有暗戀多年的突然開口表白，不想留下遺憾。大家各自忙碌。

最後一頓分手飯，醉倒了一大片，有哭的有笑的；有唱的有喊的。已考上研究生的楊開心居然也哭了，她同宿舍的女生說她男朋友劈腿，兩人分手了。

聚會散場，大家攙扶著喝醉的同學回宿舍。唐明軒背著楊開心送她回宿舍。路上，楊開心吐了他一背。

第二日酒醒，楊開心聽宿舍同學說起昨天出的丑，去買了T恤，要賠給唐明軒。唐明軒覺得不好意思，又買了書送給楊開心，兩個人你來我往，大學四年沒說過幾次話，卻在臨畢業時常常見面。

唐明軒隔三差五就去找楊開心，哪怕做備胎他也甘心。研三時，楊開心終於同意了唐明軒的追求。死皮賴臉的癩蛤蟆終於吃到天鵝肉，面對同學的譏笑，唐明軒一笑置之。能跟女神楊開心談戀愛，他什麼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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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開心發現月經推遲時，心下緊張，去買了驗孕棒，真的中了兩道槓。「怎麼會呢，每次都有保護措施啊。」

「我懷孕了，你陪我去醫院吧。」楊開心給唐明軒打電話。

「開心，求你啦，這是我們倆的愛情結晶啊。你怎麼捨得呢？我會拚命努力，給你和孩子好的生活。你不去日本了行不？我們結婚吧？」唐明軒抱著楊開心，激動得涕淚橫流。楊開心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他的希望，就是他的砝碼啊。

「明軒，你理智點。我們現在的情況根本不適合要孩子。你知道養一個孩子需要花費多少時間精力嗎？我們連房子都沒買。我不想沒準備好就把孩子帶到世上，也不想因為孩子打亂我們所有的計劃和生活節奏。」

「我們村跟我一樣大的，孩子都上小學了。咱倆這歲數也不小了。比咱條件差的都能養得了孩子，咱有啥養不了的。你相信我，我會加倍努力的。」

兩個人爭執不下，楊開心賭氣回了父母家。她希望爸媽能以他們的人生經驗給自己一些合理的建議。

「開心，做媽媽是一件認真嚴肅的事情，一個媽媽的付出的犧牲是你想不到的，如果沒打算好，媽媽不希望你倉促結婚，更不希望你奉子成婚。結婚該是水到渠成，感情發展的自然結果。不能因為意外而倉促決定。」

那一晚，楊開心跟媽媽睡在大床上，母女倆談了很多。楊開心一直是對事業有追求的女人，她非常珍惜這次難得的學習機會。何況，她根本沒做好結婚的準備，更沒做好當媽媽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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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唐明軒如熱鍋上的螞蟻，他給姐姐發微信，讓姐姐幫著她想辦法。

「你傻啊，絕對不能讓開心流了孩子。有了孩子她才能安心跟你一起。人家那麼優秀，去了日本被別人追走了，還有你什麼事。」

可是怎麼勸楊開心留下孩子呢？

一哭二鬧三上吊，唐明軒的姐姐說，女人的心最軟，唐明軒表現得越可憐，楊開心越不忍。唐明軒把姐姐支的招挨著用。

看著抱著自己腿痛哭流涕的唐明軒，楊開心下不忍，又開始糾結。「明軒，你先起來。一個大男人，跪著算什麼。你讓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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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開心終於鬆口了。唐明軒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下來。他讓楊開心躺在沙發上歇著，自己下去買點菜，要給楊開心蒸個鱸魚，補補營養。

手機響起，楊開心才發現唐明軒的手機落在地上，估計是剛給她下跪時掉出來的。她拾起手機，無意間碰觸到接聽鍵。還沒說話，聽筒里傳來唐明軒姐姐的聲音：「明軒，怎麼樣了啊，你勸住開心了嗎？花了那麼大心思才讓她懷孕，你可不能功虧於簣。喂，明軒，你能聽到嗎？喂……」

楊開心拿著手機，心下只覺得絲絲寒意。她掛了電話，立刻打開床頭櫃，拿起剩下的保險套檢查。她每次都要求唐明軒戴套的，她之前還納悶，怎麼5%的失敗率都會讓自己碰到。

她把保險套放在水裡，果然，每個都被扎了針眼。唐明軒居然給她設局。楊開心頹然地坐在地上。

腦子轟然一響。她從沒想過老實巴交的唐明軒會用這種伎倆。她打車回到父母家，哭得委屈。

唐明軒為何不肯相信自己，為何不等她從日本回來。為何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媽媽多次問她是否已確定要去醫院做手術。她希望女兒的所有決定都是冷靜之後的深思熟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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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軒回來的時候，喊：「開心，我回來了。」無人應答。他進屋一看，楊開心不在客廳，不在臥室，洗手間裡，幾個保險套被泡在水池裡。

糟了。他翻找手機，看到了最近的電話是姐姐打進來的，通話時長47秒。這47秒里，姐姐說了什麼，楊開心又聽到什麼？

他給楊開心打電話，一直顯示電話正在通話中。

唐明軒追到楊開心家裡。被楊開心的爸爸堵在門口，請他出去。「你對我的女兒，對你們倆的感情一點自信都沒有，即便以後結婚也會出問題。與其以後陷入痛苦，不如早點分開。窮可以改變，但心窮，無藥可治。」

唐明軒跪下，請求見楊開心一面。

「給你，給她，都留有一些尊嚴吧。她不願見你，請你以後自重，再不要來找開心。」楊父關上了門。

唐明軒頹然坐在地上，他知道，這扇門再也不會為他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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