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網文,作者:文/雲小小,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侵刪】
01
我叫于欣,過完2021年的元宵節,我29歲,在廣州已經三年。
從一無所有到那家服裝廠售後部的經理,手底下管著五六個人,也算站穩腳跟了。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順利、生活輕鬆以後,人總是會習慣回憶。
那時候常常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一氣之下遠走他鄉,會不會和陳宇結婚,相親相愛,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可能這世上真的有心有靈犀,我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那裡見到陳宇。
那天,老闆打電話說,有人來看貨,他沒在廠里,讓我接待一下。
陳宇就那樣驀然出現在眼前。
白襯衣,黑色休閒褲,清爽得依然像藍天白雲。
曾經圓潤的臉稜角分明了些,一身成熟內斂的氣質,讓我根本移不開視線。
陳宇抬頭對上我的目光,眼裡有驚訝和驚喜閃過。
他剛要說話,手機就響了。
接通後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立刻神色慌亂,聲音焦急,只要我點個頭就打著電話出去了。
雖然,我們沒說一句話,可我心湖裡的暗涌卻像洞開了一道口子,洶湧澎湃起來。
02
我和陳宇的相識,是在大學畢業後的第一個同學聚會上。
他是跟他的室友我的班長一起來的。
那之前,我是不相信一見鍾情的,可是看到陳宇,心裡「砰」得開出了一朵流光溢彩的花。
才知道,「怦然心動」這個詞並不是憑空來的。
陳宇端著果盤靠近我,見我沒喝酒,又遞給我一瓶娃哈哈。
震耳欲聾的音樂里,我們邊比劃邊說話,倒也覺得輕鬆愉悅。
他彎彎的眉眼裡盛滿自信,白凈的面容在燈光下閃著柔和的光。
然後,我們加了微信,然後,就開始了戀愛。
保定這座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足夠我們撒著歡兒享受甜蜜的日子。
每天早上,我都會被他的吻叫醒,桌上要麼是他做的清粥小菜,要麼是樓下買的豆漿油條。
吃完早餐,我們一人一輛共享單車去上班,在固定的路口,分道揚鑣,他向北,我往南。
晚上,我下班早,先去菜市場買菜,然後回家做一頓還算豐盛的晚飯。
他總在下班前給我發信息,問我還需要買點兒什麼,我說不用。
但他每次回來,手裡不是拎著一個精緻的小蛋糕,就是各式水果。
他說,女孩子多吃水果對皮膚好,適當吃點甜食心情好。
那眉目含情的樣子,讓我至今想起來都會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吃過飯,我們窩在沙發里,一邊玩開心消消樂,一邊說說工作上的趣事。
我笑話他:
「其他男生都玩兒王者榮耀什麼的,也只有你玩兒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遊戲!」
他說:
「遊戲就是放鬆的,工作已經很費神了,幹嘛跟自己的腦細胞過不去?有那時間,陪媳婦兒說說話多好!」
說完,在我臉上「吧唧」親一口。
那時候,可真幸福!
我一直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直到結婚,直到為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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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可是,生活這個不停向前行駛的列車,早已在出發前,就已經存在了不可修復的隱患。
如果那天,我沒有回家,如果手機沒有掉在地上摔壞,如果我能提前給母親打個電話,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可是,生活又哪兒來的如果?
03
跟陳宇戀愛兩年後,他向我求婚。
我心裡忐忑,因為我們兩家的經濟情況差得太多,而且我的家庭情況也不太好。
陳宇家在一個叫安平的小縣城,那裡以製作絲網聞名,家家戶戶都很有錢。
他家開著一個工廠,老家有三層的別墅,城裡還有兩套房子。
而我的家,雖在保定市裡,卻只有一間老破小的房子,哥哥和我相繼上大學後,就只有繼母一個人住。
是的,她是我繼母,哥哥是繼母帶過來的。
至於我的親生母親,在我七八歲的時候,嫌棄我爸沒本事,跟一個小包工頭跑了,後來離了婚。
父親也在我上高一那一年,因為肺癌去世。
本就沒多少積蓄的家,在父親去世後,更是一貧如洗。
我和哥哥不約而同地提出不上學了,繼母灰白的眼睛裡瞬間有了生氣,滿是心疼和堅定。
「不行!你們誰都不能退學,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直到現在,我都對繼母心存感激,因為她的堅持和鼓勵,我才得以上完大學,得以站上一個較高的台階。
陳宇帶我回家,我懸著的心在見到他的父母后,放下了。
他父親面容清冷,戴著眼鏡,很儒雅,眼神里有洞悉一切的銳利。
他母親則更像普通的家庭主婦。
價值不菲的衣服,閃閃發光的鑽戒,倒不像是來陪襯她,而是她來陪襯衣服和鑽戒。
他們看起來不是很親密。
後來陳宇才說,他父母已經分居多年了。
對於我們的婚事,他父親沒支持也沒反對,倒是他母親明顯地表示出不滿,但是在他父親遞過去的眼神里,也沒再堅持。
背對著他母親的時候,他父親說:
「人生短短几十年,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有意義。」
這話有點像自言自語,讓我很有感觸,也明白他想成全的不是我們,而是愛情。
之後,就是找時間去見我繼母。
04
那天本來已經約好,我和陳宇也請好了假。
但是陳宇單位突然有很重要的事,必須回去處理,所以我們就改了時間,也通知了繼母。
誰知道,我給她買的腳部按摩器到了,我想反正已經請了假,就給她送回去吧。
忘了打電話,快到的時候,才想起問問她在不在家。
拿出手機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黑屏再也打不開。
我拿出鑰匙開門,臥室里傳出玖絕滅機的聲音,我過去一看,石化在當場。
繼母衣衫不整,滿臉羞臊和慌亂,而那個正在系襯衫扣子的一臉通紅的男人,赫然就是我前幾天才見過的一身儒雅的陳宇父親。
他看見我,也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我張口結舌,喉嚨里像是塞上了棉絮,堵得發疼。
最後大喊一聲,衝下了樓。
見過親生母親背叛婚姻,我對不檢點的女人深惡痛絕。
沒想到,我一直尊敬的繼母,居然做了小三,還是跟陳宇的父親搞在一起。
我沒辦法接受這件事,險些精神崩潰。
獨自在旅館裡躺了三天,我站起身的時候,雙腿發軟,眼冒金星,才驚覺這樣虐待自己沒有絲毫意義。
我托旅館的大姐幫我帶了飯,吃完後去買了新手機,換了手機號。
我不知道怎麼面對繼母,怎麼面對陳宇,怎麼面對他父親,只好選擇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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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人們說廣州是個遍地黃金的地方,對我來說,更是個可以跟那些不堪徹底斷開的地方。
到了廣州後我進了那家服裝廠做客服。
我拚命地工作,加別人不想加的班,熬別人不想熬的夜。
除了要掙錢,更是要把時間填滿,這樣我就沒有精力胡思亂想了。
一年後,老闆看我工作認真努力,讓我做了售後部經理。
我沒有跟繼母聯繫,剛開始是不願意,後來是不好意思,再後來就是不敢了。
至於陳宇,他是我心裡最深的愛,最重的歉疚。
那次見面後,我們像兩條偶然相交的線,擦肩而過,沒入擁擠的人群。
沒想到,再見時,居然是在醫院裡。
05
21年3月,我肚子不舒服去做檢查,陳宇拎著飯盒行色匆匆。
看見我,他愣住了,猶豫一下向我走來。
醫院旁邊的餐廳里,我們相對無言。我有很多人想問,有很多話想說,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陳宇沉默一會兒,說了我想知道的事。
他說,我走了以後,繼母終日自責,生了一場大病,身體差了很多。
他托警察朋友查到了我的購票信息,知道我來了廣州。
這三年他多次往返兩地,後來在保定開了一家服裝店,所有的貨都從廣州上,目的就是要找到我。
他還說,他父親和我繼母本來就是特別相愛的情侶,當時因為他爺爺強烈反對,棒打鴛鴦,兩人才不得不分開。
三年前,他們偶然聯繫上,舊情復燃。
至於他母親,自始至終都沒入過他父親的眼。
但是,因為兩家都在縣城,都是做一樣的行業,人脈和經濟關係錯綜複雜,所以即使不愛,也不可能離婚。
頓了頓他說,廣州這邊一直給他供貨的廠家的女兒喜歡上了他。
那女孩單純又善良,他不忍傷害她,又一直找不到我,心灰意冷,就同意了。
沒想到,他們在一起沒多久,女孩就生病了,胃印戒細胞癌,胃癌中最惡性的一種,而且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
現在,女孩在醫院裡,手術後正在化療,但是也只能延長一到兩年的壽命。
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憋悶得難受。
生命如此脆弱,意外無時無刻地埋伏在身邊。
我突然很想繼母,她含辛茹苦地把我養大,我卻一走三年,連個電話都沒給她打過一個。
一瞬間,我又羞又愧,心像被錘子狠狠錘了一下,生疼。
我好怕,怕繼母不肯原諒我,怕我還來不及盡孝就沒了機會。
對我來說,那將是我最大的痛苦和一生的遺憾。
06
晚上,我鼓起勇氣,撥通了繼母的電話。
聽到我的聲音,繼母泣不成聲,一個勁兒地跟我道歉。她越是這樣,我越覺得心裡難受,越是想她。
時隔三年,我心裡的結像一塊冰化開了,歸心似箭。
第二天,我請了假,直奔機場。
當我站到繼母面前時,她眼含熱淚,朝我緊走兩步,然後頓住,怯怯地微張開雙臂。
我跑過去,緊緊抱住了她。
其實,在我心裡,早已經把她當成了親媽,所以,看到那個情景時,才會反應那麼大。
這些年,雖然我的工作很順利,但是始終覺得像一葉浮萍,沒著沒落的。
抱著繼母的時候,我的心無比踏實,也終於理解了那句話:「有媽的地方就是家。」
看著她兩鬢滋生出的白髮,我決定回來守著她,不給自己留遺憾。
哥哥看到我回來,冷著臉高高抬起巴掌,最後重重拍在我肩上,眼眶微紅。
我回廣州去辦離職,要等一個月才能走。
那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這種電話我一般是不接的,誰知道對方接連打過來,她說她是陳宇的女朋友,想跟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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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答應了,心裡既有對同齡人不幸的同情,又有對她的好奇,或許還有嫉妒。
醫院裡,女孩兒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但依然能看出她精緻的五官,想必生病前,一定是個大美人。
她問我還愛不愛陳宇,我沉默。
她幽幽地說,陳宇一直愛著我,若不是她出現在他的空窗期還死纏爛打,他是不可能接受她的。
女孩兒的眼圈一紅,淚流了下來:
「陳宇是個好男人,有擔當,責任心強,溫柔又穩重,細心又會疼人,如果不是我生病了,絕對不會把他還給你。
可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了,不想他因為我有心理負擔,再次跟你錯過。
所以,如果你還愛他,請別讓他孤零零的好嗎?請幫我好好照顧他。」
我覺得像是大石頭砸進了心湖裡,濺起洶湧的浪花。
原來她比我更愛陳宇!
我想的更多的是自己,而她卻切切實實地是為陳宇著想。
離開的時候,我語氣堅定:「我會一直陪著他,不管以什麼身份。」
女孩兒笑了,眼裡瑩光閃動。
07
我開始主動找陳宇聊天,他有時候回我,有時候不回。
但我一直堅持著,我要重新追求他,這也是我答應那個女孩的。
2021年9月,陳宇回來了,我去接的機。
正定飛機場。
白衣黑褲的陳宇拉著行李箱向我走來,瘦了一些,有些憔悴。
他輕輕擁我入懷,這久違的擁抱很清爽,沒有情慾,卻有一種信任和柔軟。
他說女孩兒去世了,他陪她走完了最後一程。
之後的我們,像最親密的朋友,不分彼此卻又隔著似有似無的屏障。
我們珍惜對方,卻又都恪守著不越雷池一步。
2022年2月13日,保定下了一場難得的大雪,我興奮地把他薅出來去看雪。
我故意沒有戴帽子,心裡默念著一句抖音里很火的話:若能與你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頭。
漫天飛雪,如夢似幻。
他也摘下帽子看著我笑,我喉頭髮賭,咧著嘴笑得像個傻子。
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車小心翼翼地開過來,可還是車輪打滑朝我們這邊撞過來。
陳宇猛拉了我一把,自己卻被車帶倒摔在地上。
右手掌著地後,他臉色蒼白,額頭冒出了冷汗。
檢查後,醫生說是小臂骨折,要打石膏固定。
因為傷的是右臂,生活多有不便,我堂而皇之地搬進了他的住處,美其名曰要照顧他。
我做了皮蛋瘦肉粥,他說自己喝,我沒讓,一勺勺喂給他。
他開始有點不好意思,後面就自然隨意了。
我們像是又回到了以前戀愛的時候,平淡而愜意。
一個月的朝夕相處,那一張紙的距離,終於被我們融化掉了。
之後就是商量訂婚,結婚。
沒想到,他父親和我繼母走在了我們前面。
08
當繼母把紅彤彤的結婚證拿給我看時,眼裡的忐忑和嬌羞,讓我忍不住熱淚盈眶。
繼母是個苦命的女人,一婚的丈夫是個酒鬼還家暴,好不容易離了婚嫁給我爸,沒過幾年安穩日子,我爸就撒手走了,還把我這個拖油瓶扔給她照顧。
那些年,她為了供我和哥哥上學,吃了不少的苦。現在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由衷地為她高興。
陳宇說,他爸媽找他談過,因為現實問題,離婚是悄悄進行的,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從小目睹了父母的不幸福,才會立志要找個相親相愛的妻子。
現在,他只希望母親能儘快走出離婚陰影,也找到自己的幸福。
有句話說:兜兜轉轉,原來還是時光最懂人心。
再加上四季繾綣的妝點,歲月便成了冷暖適宜的畫卷。
民政局,我們手拉著手,聽著那結婚誓詞,不約而同紅了眼眶。
有風從窗口吹進來,帶著初綻桃花的香甜,不濃郁,卻縈繞纏綿。
我的心被幸福填滿,被感動填滿。
往後餘生,只願平淡相守,細數似水流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