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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季南凡要結婚了。
他邀請了很多同學,唯獨沒有邀請我,因為我們曾經有過一段隱秘的戀愛,除了我倆以外,班裡沒有任何人知道。
參加完婚禮的同學,回來手舞足蹈地跟我介紹,他的婚禮有多盛大,新婚妻子有多漂亮,他們有多恩愛時,我心裡五味雜陳。
那晚,我回想起了我們那次秘密戀愛。
02
我叫周羽。
上高中時,認識了季南凡,高二我們成為了同桌,他說話的聲音特別溫柔,不知不覺就擊中了我。
我開始暗戀他。
暗戀是甜蜜而酸澀的,只是沒想到,在我暗戀他半年後,他忽然跟我表了白。
那是高三下學期了,在一節自習課上,我收到隔壁班男同學的情書時,他忽然跟我說。
「周羽,我喜歡你。」
我直接呆住,大腦一片空白,於是那節自習課,我們聊了一整節課,他說,他從進高中就喜歡我了。
單相思變成雙向愛情,誰能無動於衷?於是,我倆悄悄談起了戀愛。
高考在即,我們小心翼翼地守護著我們的愛情,那段時間我倆每天都期待著上學。
在距離高考只有三個月的時候,有天他忽然跟我說,「我們去看日出吧?」
我有點懵,他卻狡黠地說:「我看完了你所有的微博,你想看周杰倫的演唱會,你想去西雙版納,你想去海邊看日出。其他的我暫時還沒能力,只有看日出可以滿足你。」
他略有愧疚的眼神,讓我特別感動,感動到說不出話來,只是悄悄地握了握他的手。
季南凡都計劃好了,我們選在周六,跟家長說是同學生日聚會,周日再回來。
我雖然有點擔心被父母發現,但還是很興奮地答應了。
我們住的縣城距離海邊還有點距離,要坐近兩個小時的班車,上車後,我就開始心跳加速,緊張得要命,他一路握著我的手。
到那邊後還很早,我們就在附近閒逛,等夜深後,我們走進附近一家最小的旅館。
辦理入住時,當他掏出表哥的身份證時,我驚呆了。
一進房間,我倆都緊張起來,他放周杰倫的歌給我聽,我們越靠越近,碰觸的每一片皮膚,都像是著火一樣滾燙。
最後,是他吻了我,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完全不懂,以我的牙磕到他的嘴唇後結束了。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說,「我們來日方長,今晚先睡一會兒,四點去海邊。」
我懸著的心,放鬆下來。
03
但那晚,我們徹夜未眠。
我們興奮地聊未來,聊同學,聊夢想,聊父母,最後我們聊到小時候的糗事,在旅館帶著霉味的被窩裡,笑到打滾。
季南凡說,「等我們到了大學,就更自由了。」
我說,「感覺還好漫長啊。」
季南凡捏捏我的臉,「很快的,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我滿臉幸福地點了點頭。
三點多時,我們就出發去海邊,春天的凌晨還挺冷的,他特別豪氣地脫了外套給我,自己只穿了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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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們走到海邊時,只能看到遠處漁船零星的燈火,和一排排橘黃色的路燈,我們在海邊的草地上坐下來,緊緊擁抱著取暖。
來之前他說,5點多就會有日出了,可是等到6點也沒等到日出,海邊已經漸漸有了來跑步鍛鍊的人,海面的船隻也漸漸靠岸。
我們看了看天氣預報,才發現今天是陰天。
季南凡特別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忘記看天氣預報了。」
我說:「我也沒看錯。」
然後,我倆看著對方,像傻子一樣笑起來,沒看到日出的遺憾,一掃而空。
我們坐著第一班回家的班車,在車上我們都睡著了,醒來時,我還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一動也不敢動,近距離地看著他臉上的毛孔,翁動的鼻翼,還有舒展的眉毛,而車窗外是飛速後退的綠色植物。
後來,我夢見過無數次這個場景,如果有時光機,我也最想回到這一天的這一刻。
我們回去之後,繼續投身高考的忙碌里,卻沒想到,我們的戀情偶然被我媽發現了。
因為,她遇到了那個過生日的同學,才知道,我那天根本沒有在同學家過夜。
我媽怕影響我高考,不敢直說,只不停告訴我,早戀的危害,每天說幾十遍。
重壓之下,我還是告訴了季南凡。
他擰著眉說,「那我們扛過去,高考後就好了。我們就自由了。」
我媽卻悄悄去找了季南凡的媽媽,季南凡和我一樣,被家裡人逼著分手,但他從未跟我說過,只一直告訴我,我們扛過去就好了。
但最後,我終於扛不住,提出了分手。
季南凡凝視著我,我第一次見他紅著眼眶,極力忍住眼淚的樣子,以至於後來只要看到電視劇里的男主哭,都會想起季南凡。
04
高考後,季南凡被他媽帶去了北方,而我,被我媽送回了鄉下爺爺奶奶家。
一個夏天過去,我們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學,大二時,他去了國外讀書,我們有聯繫方式,也在班級群里,但我們再也沒說過話。
我想,青春總是遺憾多,我也不怕遺憾。
可誰知道,季南凡那麼難忘,這場戀愛的後勁太大,以至於我整個大學,都沒遇到動心的人。
但季南凡,在朋友圈裡曬了他留學時認識的女友,兩人甜甜蜜蜜大大方方的樣子,我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他會喜歡上我,自然也會愛上別人。
一個曾經愛我的人,去愛了別人,雖然再正常不過,但還是覺得難過啊。
我以為,只要我重新戀愛就好了,但實際上,我交往了一個男友後,也依然會想起季南凡,想起那個沒看到的日出。
我後悔了無數次,如果當時我扛過去,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最後,我還是跟男友以分手告終,而季南凡,卻要跟交往了4年的女友結婚了。
同學們在群里討論季南凡,我不想看,又忍不住去看。
同學說,季南凡的求婚特別浪漫,因為女友喜歡企鵝,他帶她跨越了半個地球,去了南極看企鵝,然後在現場求婚。
女友被感動到哭花了妝。
大家聊開了,有個女同學說,她以前暗戀過季南凡,也偷偷表白過,但被他拒絕了,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女同學還開玩笑,「早知道他會英年早婚,我當年就該死纏爛打。」
我聽到這裡,心裡一陣酸楚。
季南凡這時冒了泡說,「哪有怎麼誇張啊,明年我們回老家結婚,到時候有空記得來參加。」
我看著這句話,恍惚了許久。
第二年,他真的回來辦婚禮了,很多同學都收到了請柬,唯有我沒有。
05
季南凡的婚禮,被同學討論了好久。
他們都說,小城市很少見到那麼浪漫的婚禮,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就連婚禮現場都是新娘喜歡的企鵝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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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同學們在群里直播婚禮上的照片,季南凡笑得特別幸福,親吻新娘時一臉深情。
終於有人想起我,問我怎麼沒去,還說:「你們以前不是同桌嗎?」
我躺在被窩裡回覆:「我出差,沒趕回來。」
那晚,高中同學群里聊到深夜,我才知道,原來我們班裡,還有一對情侶,他們悄悄戀愛了兩年,被家裡人發現後也是逼著他們分手,但他們假裝分手,熬過了高考,到大學後,正大光明地交往,現在也要結婚了。
還有個女同學冒出來說:「周羽,高二的時候,我還以為季南凡喜歡你呢,他總是偷偷看你。」
我發過去一個表情,卻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失去的終究是失去了。
季南凡結婚後,就帶著女友去了國外,據說,要在那邊定居了。
我由衷地祝福他。
06
再次見到季南凡時,我也要結婚了。
春節時,他帶著女兒在超市門口,我本想轉身走掉,卻被他看到了。我不得不跟他打了招呼。
寒暄過後,他笑得一臉坦然,「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啊。」
我點點頭,「是啊,再不結婚都老了。」
那時,我們都已經32歲了。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問他,為什麼結婚的時候沒請我。
我沒有別的意思,畢竟我們在一起不到兩個月,而且什麼也沒發生過,其使邀請我,也沒關係。
他笑了笑,說:「因為我們畢竟在一起過,請前女友參加婚禮,我老婆知道不得鬧翻天,而且就算她不知道,對她也不公平。」
我恍然大悟,也忽然感慨,不愧是季南凡啊,他不僅尊重我和他的那段過去,也尊重他的妻子。
我們那段短暫的戀情,他比我更看重,只是後來,他問心無愧地走了出去,而我卻陷在裡面許多年。
我們只聊了一會兒,他就帶著女兒走了,揮手說再見後,我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直到他被漸漸淹沒在人群里,我才回過神來。
這時,超市門口的手機店裡,正在播放劉若英的《後來》。
當她唱道,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時。
我忽然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