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孤兒，父母很早就都去世了，我與兩個妹妹相依為命。我們三姐妹在農村長大，過著非常艱苦的生活。
我們吃不飽穿不暖，在村裡也時常被人看不起。
我本想安安穩穩地在老家度過一生，可上天不遂人意。因為家裡的生活實在太苦了，我被迫做出了離開家鄉到廣東打工的艱難決定。
「大姐，你一定要去廣東嗎？我們會想你的。」妹妹拉著我的袖子，眼裡噙著淚水。
「我也會想你們的，可我們必須要過上好日子。我去打工掙錢，你和三妹好好讀書，將來我會接你們過來的。
父母去世後，我撫養兩個妹妹長大，對她們有著深深的愛和責任。可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暫時離開她們。
我獨自一人來到陌生的廣東，找到一家服裝廠，開始了辛勤的打工生活。每天我工作十幾個小時，卻只能拿到微薄的工資。
可我必須咬牙堅持，因為妹妹們的學費、生活費全靠我一人掙扎。
「姐姐，你已經一個月沒有休息了，身體會吃不消的。」舍友阿珍關心我。
「我沒事的，還得再工作些日子才能湊齊這個月的生活費。」我勉強笑著回答。
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工作上，根本無暇休息。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但為了那兩個小妹妹，我必須撐下去。
三年後，我終於攢夠了一點錢，準備明年帶兩個妹妹來廣東與我相聚。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人生突然被打亂了。
一切的起因，是車間來了一個實習生小王。他是本地一所大學的應屆畢業生，分配到我們廠里做實習。
小王長得英俊挺拔，做事也認真負責。我們天天見面，漸漸熟悉起來。我發現自己會在他出現時愉快地微笑，見不到他時則感到莫名的失落。
「鳳英，你能教我補這個口袋嗎？我沒學會。」小王拉著我的手，認真地練習過一遍。
「嗯，方法就是要均勻地對齊兩邊。」我有點羞澀，但還是耐心地指導他。
我們之間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被拉近。小王會叫我下班後一起吃飯，有時還會送我回宿舍。
「鳳英，不管別人怎麼說，你在我心裡是最特別的。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一天，小王突然鄭重對我說。
我驚訝地看著他，眼淚忍不住濕了眼眶。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體會到被愛的感覺。
我們面對一切，都不要怕。
我同意和小王在一起了。起初我們都很快樂，無話不談，形影不離。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愛情的甜蜜。
小王的父母得知我們的關係，十分憤怒。他們不接受一個農村女孩嫁給兒子，強行將小王帶回了家鄉安徽。
「對不起鳳英，我現在必須回去一段時間。等我想辦法擺平父母，我一定再回來找你。
「好，你一定要再回來。我會等你的。」我強忍著淚水目送小王離開。
三個月過去了，小王音訊全無。我給他寄去的信件全都石沉大海。這時我才知道，他的父母已經徹底斷絕了我們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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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不知所措，一個人在異鄉懷了一個不知父親在何方的孩子，我該怎麼辦？我不想打胎，這是小王留給我唯一的紀念。
他成了我在人世間唯一的依靠。
懷孕後，我不得不離開小王。一開始，我還抱著僥倖心理，希望他能回心轉意，重新接受我和孩子。
「同學，請你幫我個忙，轉告小王，我懷了他的孩子，讓他儘快回來看我。」我拜託他的同學。
「鳳英，實不相瞞，小王在老家已經訂婚了。你們只是一時誤會，不要再聯繫他了。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原來，小王已經徹底忘記了我，繼續過上了自己的生活。
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絕望。
「孩子，我們只有彼此了。」我撫摸著還未顯懷的腹部，輕聲對腹中的孩子說。
我不想回家，因為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子是會被藐視的。我和孩子也無法得到家人的接納。
「阿珍，能不能幫我照顧幾天孩子？我找了晚上的兼職。」我拜託好友。
「好啊，你放心去吧，有我看著。孩子這麼可愛，我很樂意幫你照顧的。」阿珍爽快地答應了。
我白天在衣廠做工，晚上出去發傳單，賺取微薄的外快。我將全部時間和精力都花在工作上，希望能多掙一點錢養活我和孩子。
「媽媽不要走。」抱在阿珍懷裡的小明伸出小手，想要抓住我的衣角。
我心如刀割，輕撫他柔軟的小手。我不想離開他，但為了他好，我必須去工作。
天黑前趕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小明，吻他的額頭。
孩子慢慢長大，我將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工作上，幾乎沒有時間陪伴他。我看得出小明很寂寞，但是我實在脫不開身。
「媽媽，你能講小鴨子的故事嘛？」小明拉著我的衣擺撒嬌。
「好啊，小鴨子跟媽媽一起游過了大湖，又看到了黃黃的小鴨子。」我把他抱在膝上，軟聲念著他最喜歡的故事書。
我多麼想一直陪在孩子身邊，給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愛。可我必須承擔起獨自養家的重任，這成為我此生最痛的選擇。
三年過去，我的孩子小明已經五歲了。他個頭不高，但很能吃，活潑可愛。他會牽著我的手去公園玩滑梯，還學著在我臉上吧唧親一口。
我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和孩子身上。我不敢存有任何奢望。能和孩子平安地度過一生，就是我此刻最大的心愿。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的兒子小明漸漸長大成人。他個頭竄得很高，但臉上總是少了幾分童真爛漫的笑容。
「同學們都有爸爸，就我沒有。我問媽媽，她不肯跟我說。」某天放學回家，小明悶悶不樂地對我說。
我的心揪了一下，蹲下身抱住他：「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會給你很多很多關愛。
「那爸爸會回來找我嗎？」小明抬起頭，眼中滿是期待。
我沉默片刻，最後還是說：「可能他現在過得很好，以後應該不會來了。但是無論如何，記住媽媽永遠愛你。
我知道這對一個孩子的成長有多大的傷害，他需要父親的關愛和引導。我一直內疚自己的不負責任給他帶來了這種影響。
小明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孩子，上學總是名列前茅。看著他優異的成績單，我由衷地自豪和欣慰。
「媽媽，我考了年級第一名！老師說我可以申請特長生！」放學回家，小明興奮地對我說。
「真的嗎？媽媽太高興了！」我激動地抱起他轉圈，再三誇獎他。
我在生活上付出了太多太多，就是為了給小明提供更好的讀書環境。看到他學習有成，是我最欣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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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小明高中畢業那年，圓了我的一個小心愿，考上了一所在廣州的大學。我含淚送他離開家，開始了異地求學的生活。
「媽媽，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會讓你驕傲。」小明抱著我，嘴上說得悍悍的。
我知道學費和生活費會成為沉重的負擔。但為了他的前途，我必須讓他上大學，這是我唯一能給他的最好的禮物。
「記得照顧好自己，有任何需要就跟媽媽說。」我忍著淚水叮囑道。
我開始加班加點地工作，只求能多掙一點錢供小明讀書。我已經不再有任何奢望，只想讓孩子好好讀書成人，我的人生也就圓滿了。
就在小明上大學那一年，我檢查出得了乳腺癌，需要做手術。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現在這個病來得那麼突然，讓我措手不及。
我不敢告訴小明這個消息，深怕影響到他的學習。我也無力承擔昂貴的治療費用。
「阿珍，我可能得了癌症，但是家裡沒有額外的錢做治療。」我儘量平靜地跟好友說。
「什麼？這麼嚴重的病還不立刻治療！你跟小明說了嗎？」阿珍非常擔心。
「沒有，我不想影響他念書。就讓我自己慢慢熬吧，反正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我苦笑著說。
我知道我的身體在一天天衰弱下去，有時連起床下地的力氣都沒有。可我還是咬牙堅持工作，生怕小明察覺了什麼。
再後來，實在瞞不住了。一次我工作時突然暈倒在地，被同事送進了醫院。小明接到電話趕過來，臉色十分難看。
「媽，你得了這麼嚴重的病，為什麼不告訴我？」小明淚眼婆娑地質問我。
我無法回答，只能抱住他輕聲哄慰。我明白我欺瞞他是不對的，但我實在無法開口求助。
出院後，小明決定休學一年回家照顧我。我苦苦哀求他不要這樣做，會耽誤前途。
我心如刀割。兒子剛開始美好的大學生活，卻被我這個病媽媽拖累，不得不停學掙錢。
小明白天在工廠辛苦打工，晚上還去送外賣掙錢。我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身影，心急如焚。
我會在他上夜班前給他做好飯菜，再三叮囑他注意安全。可我知道，他過得有多麼艱難。
兒子，如果不是我這個病媽媽，你本可以過上平靜快樂的大學生活。我知道我虧欠你太多，但我已經竭盡全力在彌補。
就在我疾病纏身之時，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垮了我。
那天傍晚，小明按照慣例去工廠工作。他走時還囑咐我早些休息，不要等他吃飯。
過了晚上十點，小明還沒有回家。我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聽。一種莫名的不安籠罩著我。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往小明經常去的河邊摸索。他小時候情緒不好時就喜歡一個人跑到河邊思考。
到了河邊，我借著月光四處張望，卻不見小明的身影。就在我快要放棄時，借著河邊樹叢間的月光，我看到了河面上漂浮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明！」我失聲大喊，撕心裂肺的喊聲劃破了寂靜的天空。
我麻木地站在原地，任由寒風刺骨。我知道，我的兒子，再也回不來了。
小明的葬禮很簡單。來參加的，只有我和幾個好朋友。我們在一片田野里埋葬了他，我痛哭著祈求上天保佑他安息。
道別之時，我發現門楣上放著一個信封，裡面是一千塊錢和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媽，錢放這裡了，你自己保重。
原來，小明知道自己心意已決。他最後還是不忍心讓我擔心，所以留下了字條，然後一個人離開了人世。
從那時起，我的淚幾乎乾了。我麻木地生活著，行屍走肉一般。我再也聽不見孩子的笑聲，再也看不見他活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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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鳳英，你得振作點。小明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朋友勸導我。
我點點頭，可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悲痛。我覺得我虧欠兒子太多，如果不是我，也許他不會走上絕路。
我開始整日整日地呆坐在小明的墓前。我會跟他講以前的種種，講我有多後悔。
「對不起，是媽媽的錯。如果當初我沒有自私地把你帶到這個世上，你也不會這麼痛苦。
我再也聽不到他嘴硬地安慰我的聲音。我再也看不到他因為我少言寡語而隱約受傷的表情。
小明的離世徹底打擊了我已瀕臨崩潰的心。我不再有活下去的慾望，放棄了一切治療，等待死神的到來。
我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連起床洗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知道我的生命正在一天天流逝，我也安然接受了這一切。
「鳳英，你得活下去，別人還需要你呢。」朋友們勸我。
「不了，我活著沒有意義了。反正能活幾天是幾天吧。」我淡淡地說。
我的好姐妹們擔心我有生命危險，時常來看我。可我明白我的心已經死了，現在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開始整理身邊的東西，把一些自己珍視的小物件分給了朋友。衣櫃里兒時的舊衣也拿出來逐一翻看，想起他小時候穿著它們的樣子。
「阿珍，這些東西你幫我保管吧，以後就送人了。」我的聲音哽咽著。
「好，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一切的。」阿珍紅著眼眶接過我手裡的東西。
我知道朋友們都明白我的想法，但沒人直說破。他們只是更加照顧我，試圖拉我一把。
我開始整日整日地呆坐在墓碑前。我會輕聲跟小明訴說這些年的點點滴滴，跟他懺悔我的罪過。
「兒，如果你還在，就好了。我們可以重頭再來，我會重新給你創造一個完整的家。
我知道我虧欠他太多太多，我沒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也沒能陪伴他讀書成長。
我活著，就只是贖罪而已。我會一直陪著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一切的痛苦遭遇讓我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當初我自私地將一個孩子帶到了這個世上，卻沒能給他幸福，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
我開始反思，一個人如果沒有能力給一個生命提供快樂，就不該將他帶到這殘酷的世界受罪。
「阿珍，當初我就不該自私地要這個孩子。一個人如果養不好孩子，就不要生育。
「你也不要太責怪自己了。當初的環境你也沒有選擇，這不是你的錯。」阿珍寬慰我。
我知道朋友是在安慰我，但我無法原諒自己的自私和不負責任。如果當年我做出抉擇不生育他，現在的痛苦也都不會發生。
我開始整日坐在河邊發獃。我會看著河水流淌，想像著小明離開前的樣子。
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兒，如果來生有可能，做我的兒子吧。這一次，媽媽一定會給你幸福。」我看著河水自言自語。
我多麼希望能重來一次，給小明一個完整的家，給他母愛和關懷。可我知道，上天給了我一次機會，我卻沒能好好珍惜。
我開始在網上見到一些「約死群」，裡面有不同年齡段的孩子討論一起去死。
一個孩子如果無法承受現實的重壓，選擇結束生命，那是多麼痛的一件事。
我呼籲人們，如果無法給一個生命帶來陽光，就請不要將她帶到這個世界上。
我將用我的餘生來反思和懺悔。這是我虧欠小明的。作為母親的我，沒有盡到對他的責任。
請所有父母首先想想自己的能力，再做出生養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