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網文,作者:我是阿又,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侵刪】
侗靈兩口子開了一家車行,修車,洗車。自從前年被保險公司定為定點修車廠,這一曾經荒蠻的地兒立刻變得車水馬龍起來。侗靈管財務,白天在家裡帶孩子,晚上去盤盤帳。夫妻倆的日子過得還算優渥。
一天下午侗靈去辦公室,忽然見一老頭在洗車。他起身的瞬間,兩人都呆住了。侗靈立刻緊兩步走進去,裝沒認出來他。怎麼可能沒認出來呢,她踉蹌的步伐已經出賣了她。
十幾年前,侗靈剛考進一個十八線小城市的大學,三本。從山裡考出來的孩子不多,她入學時家裡放了一萬響的鞭炮,大宴全村。18歲的她也特別開心,可到了學校才發現,即便是小城市,每個女孩也都比她洋氣,比她有錢。同宿舍的女孩都用洗髮水洗頭,只有她用肥皂;她們都有好多件花裙子,只有她兩件樸素的T恤換著穿;她們經常在校外吃東西,她連一個雞蛋卷餅都捨不得買。她只在食堂吃米飯土豆絲,饅頭鹹菜。
她突然間變成了一個和美好青春毫無關聯的青春期女生,在宿舍、食堂、教學樓之間來來往往寂靜無聲,連去打水時都勾著頭擠在人群中,生怕別人注意到她那個破得離奇的紅暖瓶。
因為院裡的女生少,侗靈的體型又還不錯,她被選進了舞蹈社,偶爾排排節目給學校的活動暖場,會有少量的收入。能夠跟大家穿著一樣的舞蹈服在舞台上跳舞的瞬間是她難得的開心時刻。
有次她們到校外演出,一個「社會上的人」看上了她,對她發起了猛烈攻勢。那是一個在飯店裡當領班的男孩子,比她大了五歲。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他給她買衣服,鞋子,帶她去遊樂場玩。她高興,他也高興,她不高興,他立刻緊張。被人愛的感覺令人眩暈,原來她並不卑微,她也值得愛。可是她沒有東西可以報答,於是男友帶她回家的時候,她沒有反抗。
宿舍是晚上10點鎖門,晚上9點最後一班公交停運。男友為了讓她多呆一會兒,經常把她留到9點半,然後給她十塊、二十塊錢打車。
有次兩個人吵了架,事情小到侗靈已經忘記了。她氣呼呼地衝下樓,決定和他分手。這一次男友沒有給她錢,她決定走路回學校。走了一段路,一輛出租停在旁邊,司機問:「坐車嗎?」她不搭理,司機就慢慢滑著車,一直問:「坐車嗎?坐車嗎?姑娘?」
司機四十來歲,黑,瘦,但是眼神明亮鼻樑高挺,長得還挺周正。
她看到他的目光里有點不潔凈。和男友的那一架吵得讓她放棄了自尊,夜色中她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人。她浪笑道:「可以呀,但是我沒錢付你。」
司機笑笑說:「上來吧。」
她真的上車了。也許會發生什麼。管他媽會發生什麼。
司機把她送到學校門口,在車子后座和她發生了關係。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最後司機問她是不是這裡的大學生,是不是沒錢,司機給了她50塊錢,還留了電話給她。
她拿著這50塊錢,疾風一樣跑進學校,裙裾在她小腿上拍打得生疼。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後來侗靈和男友和好了。但她發覺自己被睡過之後便漸漸開始處於劣勢,以前是他害怕失去她,現在是她害怕失去他。
為了維護他們之間的平等,她需要經濟地位。她有時候也要送他點小禮物,吃飯的時候,偶爾也會主動買單。每當需要錢,她就給司機打電話。
她知道了司機的一些事情:離異帶娃,找不到對象,車子是他弟弟的,他說這牌照比車子還貴呢,他一輩子也買不起。他的收入是按打表抽成,如果只跑夜班,每個月能掙個四千來塊錢。
司機喜歡說話,她不喜歡說。她不想跟他有更深入的關係,他只做她的恩客就好。
每個月他們見三五回面,司機每次給她100或者200塊錢,全看他當天的心情。
兩年後侗靈和男友分了手,司機能感覺出來。他想進一步發展,他說你看人人都有手機,就你沒有,我給你買個手機吧。侗靈拒絕了。她告訴司機自己不想再和他保持這樣的關係,司機挽留,她態度堅決。
那以後她兩次看到他的車在她學校門口徘徊,她都躲開了。再後來,她看到類似的計程車就心驚肉跳。
離開司機很久以後,她才意識到這是一件隱秘而可恥的事情,是她一輩子都洗不白的污點。
那個洗車的男人,正是當年那個計程車司機。快二十年了,他已經變成一個酸餿的老頭。
侗靈進了辦公室,問老公:「怎麼洗車的有個人瞅著面生?」
「走了一個小伙兒,一時找不著人,叫老楊喊了個人先幹著,晚上還能幫著看門。」
老楊是店裡的得力幹將。
侗靈一晚上都心慌意亂。天黑了,老公出去應酬,侗靈一個人下班回家,家就在不遠處的一個新小區,她走得很快,可在路邊,還是碰到了司機。他在最黑暗的地方蹲著,像等在那裡。
「下班啊,老闆娘。」他說。
侗靈加快了腳步,瘋了一樣快,進入一種休克的行走。
「老闆娘!老闆娘!」司機站起來,在後面追。
「你想幹什麼?!」侗靈猛地一回頭。
「哎喲你這一嗓子,想嚇死我這個老頭子啊?」
「我警告你啊……」
「警告什麼?」他打斷他:「你現在是老闆娘,我是一糟老頭子,我還能怎麼的你?你別找理由把我開除了就成,我閨女買房子借了不少錢,我得靠這個工作幫她還錢。」
「就這事?」
「就這事。」
「這事還值得你陰著說?」
「我敢光明正大跑你辦公室去提嗎?人家問咱倆咋這麼熟,你咋說?」
侗靈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司機在後面喊:「老闆娘慢走啊。」
侗靈聽出來,在這一聲戲謔里,威脅還在。
此後侗靈每天晚上下班,都要先瞅瞅司機在哪兒。他在前門,她就從後門走,他在後門,她就從前門走。
她在想除掉他的辦法。這是老楊介紹來的人,她想開掉,必須得跟老公說一聲,不然跟老楊那邊不好交代。用什麼藉口呢,再說開了他,他會不會破罐子破摔,直接把她年輕的事捅出來?
不,決不能讓老公知道,他不可能接受她這麼骯髒的歷史。
忐忑了半個多月,司機沒什麼動靜,倒是老楊出現了。
一天晚上她下班有點晚,進了樓道的大門,老楊忽然從一樓的緊急出口蹦出來。
「老闆娘!」一股酒味噴過來。
「你上哪兒喝酒去了?喝這麼多。」
老楊卻忽然繞到她背後,架住她的胳膊,把她往緊急出口裡拖。一樓的樓梯下面空出來一個位置,是保潔人員放拖把和休息的地方,有一張鋼絲小床。老楊把她扔到床上就開始解褲子。侗靈尖叫著,掙扎著想起身,老楊馬上把她壓下去:「你只要不嫌丟人你就可勁兒叫喚。」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叫啊,叫啊。」他抓住她的頭髮,一邊聳動一邊說:「老柳可以干,我也可以干。」
老柳就是那個司機。
「聽說當時是你主動的?啊?是不是?」
侗靈的頭皮撕裂地痛,說不出話來。
好在老楊很快完事兒了。他在她身上留下酒臭、煙臭、汗臭,和令人作嘔的腥。
侗靈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把所有的衣服都扔進垃圾桶里,哭。
不行,她得去找司機。
她隨便套了件衣服,回到修車廠。她什麼也不怕了,路走得極利索,還在路邊摸了一根鐵棍。
司機在門口廢棄的一個老闆椅上靠著打鼾。侗靈大喝一聲:「姓柳的!」司機驚醒過來,看到她拎著個不明物,他一個激靈想站起來,卻連退兩步,老闆椅下面的輪子「骨碌」滑出老遠,直到撞到樹上,他才得力站了起來。
他也是一身酒氣。
「你幹嘛?」
「幹嘛?你不知道?」
司機說:「有話好好說啊。」
「好好說?」
「我可沒得罪你……」
「你跟老楊說了什麼?!」
「晚上我倆喝酒……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
「你再說不記得?」侗靈一棍子打在他胳膊上,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又退出老遠。侗靈看著他那磕磣樣,心想這種人睡過她,是一定要拿出來炫耀的,早一天晚一天的問題。以前他對她是不錯,現在挨打也是活該。
「好好想想你說了什麼,再想不起來,下一棍子可就打頭上了。」
司機好像完全清醒過來:「老闆娘你聽我說,我剛才確實喝多了……可能提到你,具體說的啥我一時想不起來……你今天要是把我打死了,我的命不值錢,你呢?」
他又說:「我該死,我不該喝酒,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提你。老楊跑去找你學話了?」
他現在還不知道老楊乾的事,知道後他會不會也這麼干?侗靈在很短暫的時間裡把方方面面的後果都想了一遍。報警,那是絕對不行的,醜事會被抖開。不報警?以後任老楊蹂躪?那以後如果還有老王老李呢?
她用棍子指著司機的臉:「你給我小心著點,再管不住你的嘴看我收拾你。」
司機在她身後說:「我以前也沒有對不起過你吧?那兩年,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沒數嗎,你說你想吃什麼,我客都不拉了,帶著你去吃……」
「你給我閉嘴!」
侗靈氣喘吁吁地回家,在樓下把鐵棍子扔進了垃圾桶。
第二天侗靈藉口生病沒有去上班。老公回來得很早,給她帶了感冒藥。
他平時很忙,難得有點時間和她聊聊天。兩人先從車廠的一個客戶聊起,侗靈慢慢把話題引到了老楊身上。
「這個人你是咋認識的?我總覺得他眼神凶神惡煞,怪嚇人的。」
老公忽然神秘地笑了,他壓低聲:「我跟你說,他是個殺人犯。」
「什麼?!」
「他剛來的時候,我看他技術好,想讓他入乾股,他不幹,我就納悶,怎麼還有這種好事不要的呢?那時候你在坐月子,代帳公司幫咱們做帳,讓所有人交身份證做工資表,老楊交了個身份證,會計報上去,發現是個假的。我就問他,他說他在老家失手犯了點事,逃出來的,十多年沒回去。才來的那個洗車工老柳,是他一個遠房親戚,這些年他一直藏老柳家呢。老柳來了之後我總算知道他們是哪的人了,就留了個心眼去翻他們老家的案子,就那麼大點兒地方,藏得住啥啊?馬上就被我查到了,那通緝令上一看就是他的照片……我也沒想到他還是個重犯嘿!」
侗靈感到每一個毛孔都舒張的暢快。
「這事兒可不能說啊,誰也不能說。老楊修車是把好手,一人頂仨,學東西又快。別人學兩年把技術學到手,就自立門戶去了,他不走,要的工錢又低,多好一個員工。像做鈑金,噴漆,換換零件,都是眼皮子活兒,看一看練一練就會,修車裡面最難的是電路,這是他的拿手好菜,不管多好的車,哪怕全電腦控制的,他打開一看就熟門熟路。這樣的人才要是缺一個,在別的地方挖都挖不動。」
老公很得意,說起來沒完沒了,他用買豆腐的錢買了靈芝,寶貝一樣。侗靈心底漫出一聲冷笑。生意可以差點,錢可以少賺點,家要保住。
侗靈在網上查到了十幾年前那樁殺人案。犯罪嫌疑人是個模糊的頭像,確定是老楊無疑。她立刻讓她哥報警:「我知道這事兒後心裡直打鼓,這不是養虎為患麼。但不能讓我老公知道是我捅出去的,不然該不高興了,覺得我做事不跟他商量。」
她哥認為她三觀很正,馬上報警,稱自己無意中在網上看到一命案,犯罪嫌疑人很像妹妹家的員工。當天下午,老楊和窩藏他的老柳都被抓走了。
侗靈的老公回來了,說,怎麼這麼巧,我昨兒剛跟你說,今兒他倆就被逮了。
「被逮了?」侗靈若無其事的,她哥早要求警方保護報案人信息了,她老公也不可能知道。
「不是你乾的?」
「不是,雖然我巴不得他倆被逮。」
「你為啥巴不得他倆被逮?」
「那個老楊每次看我都色迷迷的,有回沒人,他居然還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我嫌丟人,沒跟你說。我後來見他就犯噁心。」
「還有這種事兒?!」他沉默了一會兒:「TMD這種拎著腦袋混的人,是有點混頭。」
「再招個人吧,多出點錢,哪有招不到的呢。」
「那可得多出兩三倍的錢。」
侗靈說:「錢不錢的都無所謂,我們一家人的安全最重要。」
這時電視在放一娛樂八卦,說某著名女星讀書時的男友曝出跟她的床照,甚至還在微博上說自己以床照為靈感設計了塗鴉T恤,結果被看熱鬧的網友一搶而空。
老公感慨:」我去,這女的眼瞎了麼,跟這麼個人也搞?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侗靈在心底嘆了一聲,女孩子年輕的時候,再貧窮、再卑微,也要守護好自己的尊嚴,因為生活很漫長,她並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成功成什麼樣。跟一個男人一旦產生了瓜葛,你以為你能把他當做踏腳石一踩而過?不,比你低層的人也喜歡踩你一腳,不過在這之前會先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