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強的臉色稍微軟化,但他仍舊不肯輕易放下心中的芥蒂:「那你現在為什麼又回來了?難道是那邊沒能找到你想要的『出路』?」
李紅緊咬著唇,堅定地說:「不,不是那樣的。這三年里,我一直在努力工作,也曾試圖忘記過去,但我發現,我做不到。無論我走到哪裡,心裡總是挂念著這個家,挂念著你。我回來,是想彌補過去的錯誤,我願意用所有我能做的,來換取你的原諒。」
這段對話,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進了李大強心中積攢已久的陰霾。雖然他的臉上依舊掛著冷漠,但眼底的怒氣似乎已經不那麼濃烈。李紅的話,雖然不能完全消解三年的誤會和痛苦,但至少讓這段僵持的關係出現了一絲鬆動。
李大強的表情里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又被固執與懷疑所取代。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用力搖了搖頭,仿佛要把心中的軟弱甩開:「你說得輕巧,三年的時間,對你來說,可能只是一段尋找自我的旅程。但對我而言,那是一場漫長的煎熬。你知道嗎?當你走後,整個世界仿佛都塌了。我怎麼可能輕易原諒你,就因為你說了幾句想回來的話?」
李紅的臉色蒼白,她知道李大強的內心有多麼痛苦,這些痛苦她也曾想像過無數次。
但面對面地聽到這些話,她還是感到一陣陣刺痛:「大強,我知道我說什麼都無法彌補過去的傷害。但我真的後悔了,我願意做任何事,只希望能有機會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李大強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你以為這是兒戲嗎?你走的那天,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我以為我們會共度一生,但你卻選擇了離開。現在你回來,說要重新開始,你覺得這公平嗎?」
李紅無力地低下頭,淚水沿著臉頰滑落。她的心裡也充滿了痛苦和自責,但她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幾個村裡的大嬸大媽推門而入,好奇地打量著院子裡的兩人。一個滿臉慈祥的大嬸忍不住開口:「這不是紅姑娘嗎?怎麼,這是回來跟大強和好的意思啊?」
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讓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加尷尬。李大強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厭煩地揮了揮手:「都散了吧,這裡沒你們的事。」
大嬸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個個嘀咕著離開了院子。但他們的竊竊私語,卻像針一樣扎在李大強的心上。
李大強轉過身,冷冷地看著李紅:「看,我們的事連村裡的人都知道了。你回來,不僅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還關係到兩家人的面子。你以為帶著一輛新車和十八萬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在村裡人面前怎麼站得住腳?」
李紅抬頭,眼中充滿了堅定:「大強,我不是想用錢解決問題。那些只是我能想到的,盡我所能給你補償的方式。我知道,這些都無法抹去過去,但我真的希望能有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李大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顯然,李紅的話語觸動了他心中某個軟弱的角落。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堅硬的外殼,冷聲說:「重新開始?那太簡單了。除非你能讓時間倒流,讓一切都回到從前。」
這場對峙,讓兩個本已疏遠的心靈,更加難以靠近。李大強的堅硬和李紅的堅持,像兩股不容水火的力量,讓這段曾經溫馨的關係,變得愈發複雜和難以捉摸。
夜色漸濃,小院裡只剩下了一盞孤單的燈光,和李大強那沉默的身影。他看著李紅遠去,心裡那股說不清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想,這一別,可能就是一輩子了。
他嘆了口氣,拿起旁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茶水的熱氣在涼風中騰騰而起,像是他心裡翻滾的思緒。他想起了和李紅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歡笑和爭吵,現在想來,都成了一種奢侈。
院子裡的狗突然叫了幾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他輕笑了一聲,心想,這狗可能也覺得他傻,坐在這兒自言自語。
「唉,人啊,就是這麼矛盾。」他自言自語道,「明明心裡還有那麼點兒軟,偏偏嘴硬得很。等到了這份情感,真要走了,又捨不得。」
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能是老了,開始感慨起生命中的遺憾來。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心裡再不甘,也得接受。畢竟,人生就是這樣,有得有失,不能事事如意。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望向那漆黑的夜空,心裡默默想著:「紅呀,你走吧。在這個老地方,你找不到過去的影子,我也找不回從前的自己。咱們都得往前看,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
說罷,他輕輕吹滅了院子裡的燈,把所有的回憶和不舍都藏進了這一片黑暗。夜,就這樣靜靜地深了下去,像是給了李大強和李紅一個全新的開始,雖然他們各自走在了不同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