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冷空氣還沒散去，家裡的氣氛已經熱得能炸開鍋了。

我爸是家裡的上門女婿，平日裡挺勤快的。但今天他犯了個大錯——睡過頭了，沒來得及做早飯。

外公那人老學究，對我爸的要求特別嚴，看到空著的飯桌，他的臉立馬就沉了下來。他衝著我爸喊：「你這是怎麼回事？又懶床了？成天就知道吃現成的，一點兒出息都沒有！」

我爸頭也不抬，默默地忍著，手上的拳頭卻攥得緊緊的。他這樣的場面我看多了，每次都是他默默吞下所有委屈。

外公的聲音更大了，好像要讓全村人都聽見似的：「我讓你娶進門，是想讓你幫幫忙，結果呢？你倒好，增添了多少負擔？」

外婆輕輕扯了扯外公的袖子，她的眼神里滿是求和的意味，但外公哪裡會就這麼罷休。我爸最後只能低聲說道：「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爭吵雖然停了，廚房裡那副沉悶的樣子卻是一點都沒散開。

我爸來自一個普通農家，一直以來家境貧寒。記得他曾經和我說過，小時候家裡連兩頓飽飯都難以保證，更別提奢侈的生活了。當他和媽媽談戀愛的時候，外公一開始就堅決反對。他覺得我爸配不上我們家，總是找機會表達他的不滿。

有一次，村裡舉辦運動會，我爸為了證明自己，報名參加了幾乎所有項目。他贏了幾個第一，本以為能得到外公的一點兒認可。誰知道比賽結束後，外公在眾人面前說：「贏個比賽就以為自己了不起？這有什麼用，還不是填不飽肚子。」

還有一次，我爸用自己攢下的錢幫家裡買了台洗衣機，想減輕媽媽的負擔。當他驕傲地展示給外公看的時候，外公只是冷哼一聲：「現在知道買點東西回家了？之前怎麼不見你這麼勤快？」

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我爸在外公眼裡始終是個外來的窮小子，怎麼努力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外公的這種態度不僅讓我爸心裡有了陰影，也讓我們全家的氣氛時常緊張。

儘管如此，我爸從沒向外公真正發過火，他總是默默地承受，希望有一天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外公的看法。但不管我爸做了多少，外公的態度似乎都難以根本轉變。

我常常在想，一個家庭的和諧真的那麼難以實現嗎？如果連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又怎麼能要求別人無條件地付出呢？這些問題像刺一樣扎在我的心裡，每當家裡因為這些事情鬧得不愉快，我都特別難受。

十幾年如一日，外公對我爸的態度始終冷淡，儘管我爸付出了許多努力試圖融入這個家庭。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外公的健康開始每況愈下，最終被診斷出嚴重的疾病。在病痛和年歲的雙重壓力下，外公的心牆似乎也開始鬆動。

在外公生命的最後幾個月，我爸像往常一樣，沒有任何怨言地照顧他，從醫院到家裡，無微不至。這期間，外公的態度慢慢有了改變，他開始少了責罵，多了幾分反思的沉默。

臨終前的一天，外公叫我爸到他的臥室，聲音虛弱卻異常認真：「小陳，我床底下有個箱子，我走後你打開看看。」那是一隻普通的木箱，看上去有些舊，但一直被外公視為重要的東西，從未允許別人觸碰。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爸點了點頭，心中滿是疑惑。外公這麼多年來從未與他提起過這個箱子，裡面會是什麼呢？

外公的去世讓整個家陷入了悲傷之中，但生活還得繼續。按照外公的遺願，我爸在喪事結束後，獨自一人來到了外公的房間，輕手輕腳地從床底拉出那隻木箱。他深呼吸一番，緩緩打開了箱蓋。

箱子裡堆滿了各種文件和一些舊物件，最顯眼的是一本厚厚的相冊和幾封已經發黃的信件。我爸一件件地拿出來查看，相冊里是外公年輕時的照片，有他參軍的照片，和外婆的結婚照，還有許多家庭聚會的老照片，其中不乏我爸和媽媽的身影。

信件是外公寫給已故的一個老戰友的，內容多是對生活的感慨和對未來的憂慮。在其中一封信里，外公提到了我爸：「這小伙子不錯，刻苦耐勞，對我們家也算是盡心盡力。但我總覺得對他有所虧欠，希望還有時間彌補。」

看著這些信件和照片，我爸的眼眶漸漸濕潤。原來，這些年來，外公的心裡並不是沒有他的位置，只是他一直未能跨過那層由傳統觀念構建的障礙。在生命的盡頭，外公想要表達的，可能是一種難以啟齒的愧疚和深藏的愛。

這個發現對我爸來說既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新的痛楚——他和外公之間的隔閡，原來可以通過更多的溝通來彌補。但現在，一切的機會都隨著外公的離去而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