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徐靜雪隔著牢門的柵欄,喊了面前一直低著頭的五十多的女人一聲。
那女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垂了頭。
她長了一張極為普通的臉,皮膚暗黃,臉上有斑點,鼻子有些塌,眼睛不小也不大。
「姐。」徐靜雪又喊了一聲,帶著微微討好的語氣。
她舉起手裡方方兩歲的彩色照片,對著面前的女人販子輕聲問:「姐,我們C市的,我兒子十六年前丟的,穿了一個黃上衣,黑褲子,鞋子是白色……您看您有沒有印象?」
「哥,十六年前的六月十五號丟的,您再想想?或者您有沒有聽過這個孩子?黃衣服,對,黑褲子……」
徐靜雪沮喪地從第二個牢房出來,走進第三個屋子之前,她靠在監獄的牆上歇了一會。
樓道的燈在牆上掛著,這裡陰暗潮濕,許許多多的小蟲在燈下飛來飛去,傻傻的,一下又一下地撞著燈泡最外側的玻璃。
方方的彩色海報因為她的微微失神而從指縫滑到了地上,她像被滾油燙到一般跳起來,然後蹲下身撿起來,摸了摸他胖嘟嘟的小臉,把方方的照片緊緊抱在胸口,像抱著方方一般。
「你為什麼要販賣兒童?」徐靜雪剛走進去就聽見一個男人對著牢房裡的犯人發問。
那男人戴著一副銀色框的眼鏡,對著犯人的面前架著一台攝像機,他面前也擺了一張桌子,手裡拿著一根筆,在本子上記著什麼。
徐靜雪一眼看出來他是記者。
於是她沒再往前走,停住了腳步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眼睛直直盯著前方的兩人。
「錢來得快又比較簡單。」犯人抬起了頭,他才三四十歲的樣子,看起來並不顯老,臉上帶了滿滿的慌亂,甚至還有些許悔意。
「你不知道這是犯罪嗎?」
「不就是一個小孩嗎?他們可以再生啊!」這男人說話的聲音滿不在乎,那一絲裝出來的悔意終於從臉上消散。
戴眼鏡的記者手中的筆頓了頓,他抬起臉,問:「那你有孩子嗎?」
「有啊。」
「你生了男孩,願意賣掉他嗎?」
「嗤……」男人笑了,臉上帶著些許得意,「俺都已經賣了自己三個兒子了,一個兩萬塊。」
他洋洋自得地舉起拷著的右手,給記者比了個六的數字,然後嘖嘖讚嘆:「六萬塊頂俺去工地干一年建築了。」
徐靜雪看見那男記者啪地一下放下筆,胸廓重重起伏了幾下,復又拿起來,繼續對著面前的男人發問:「你的作案手法是什麼?」
面前的犯人愣了一下,然後開口:「啥……啥是作案手法?」
男記者咬著牙解釋:「就是你怎麼把孩子哄走的。」
「你這樣說俺不就明白了嘛。」男犯人懶懶道,「哄得聽的就騙,太機靈的就搶,不聽話的就打暈帶走,大人不留神就下手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俺拐不走的孩子。」
說到最後他還激動的背一下就挺直了,仿佛剛剛說的不是惡行,而是該受表彰的事情。
「拐賣過程中你是否曾殺害兒童?」
面前的男犯人聽到這個問題,脊柱又懶散地彎了下去,他猶豫了好久。
最終他點點頭,然後嘟嘟囔囔地說:「那娃哭聲太大,差點把人招來,和我一夥的怕事,就把娃丟河裡了。這是他乾的,不是我!」
6
方方:
我現在在回去的高鐵上給你寫這封信。
這次去C省依舊沒有你的消息,但是這幾天的時間裡我卻想了很多東西。
我覺得啊,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如果你現在好好在我的身邊的話,你已經十八歲了。
十八歲的孩子,可能會高考,會叛逆,會談戀愛。
而我,已經步入更年期的我,大概會因為你的成績下降或者是填報的學校不理想而不停發脾氣,對你哭鬧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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