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7歲的東北男孩李雪峰在火車上,遇到了大他5歲的河北男子周書軍。隨後,他們在河北的秦皇島,相處了兩年,在此期間,周書軍一直照顧著李雪峰,這讓李雪峰得到渴望已久的溫暖,2001年,為了尋求更好的發展,周書軍離開了秦皇島,沒多久,兩人斷了聯繫。可是,李雪峰不忘對方的恩情,苦尋周書軍15年。2016年8月,李雪峰參加了央視的尋人節目《等著我》,錄製現場,他哭著喊道:「你還記得我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本期最人物紀就帶大家走進李雪峰的尋恩之路。
李雪峰
出生東北 家貧自卑
1982年,李雪峰出生在黑龍江省齊齊哈爾下轄的一個小村莊。他是家裡唯一的男孩,李雪峰的上面還有一個姐姐。李家的條件非常困窘,世代農民,大人孩子,就靠著幾畝薄田討生活。
齊齊哈爾
在李雪峰的童年記憶中,家裡的一切都是陳舊的。泛著灰塵的地面,老舊斑駁的桌子,一到下雨,就漏雨的房子······
不僅如此,作為家裡最小的孩子,李雪峰並沒有受到一點兒優待和寵愛。不能吃麵條,因為生病的人才有資格吃。不能穿新衣服,因為家裡沒錢,也因此,李雪峰只能穿姐姐穿不了的舊衣服。
因為穿著像個小姑娘,他總是遭人嘲笑。小學的時候,學生守則里有這樣一條規定,學生不能穿奇裝異服,每次老師讀這條規定的時候,他都恨不得鑽到桌洞裡。
情景再現
初中的時候,學校開運動會,李雪峰磨了很久,父母才給他買了一雙運動鞋。摸著嶄新的白色鞋子,李雪峰的心頭只有喜悅。
可在跑步的時候,這種喜悅全成了羞憤,因為鞋子太大,李雪峰根本穿不牢,所以,它當著全校學生的面,竟然「起飛」了。原因是父母特意挑的大號,他們希望李雪峰能多穿幾年。
李雪峰知道父母的苦心,但他永遠記得,那天,其他孩子都到終點了,只有他光著腳,迎著嘲笑的目光,四處找鞋子。彼時的李雪峰只有一個想法:如果,我有個哥哥那該有多好!這樣,我就能穿他的衣服了,穿他的鞋子了。
自卑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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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可以說李雪峰的少年時期,除了衣服是五顏六色的,其他全是灰暗的。家境的貧寒,他人的嘲笑,都讓他變得自卑、變得怯懦。
為了逃離壓抑的生活環境,也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16歲的李雪峰放棄讀書,選擇打工。他希望這個決定可以改變他的命運。
外出打工 路遇恩人
1999年4月,李雪峰告別父母,背著行囊,去了河北秦皇島。就在火車上,他和一個人相遇了,他就是周書軍。
周書軍
周書軍是河北遷安人,比李雪峰大5歲,家境貧寒,父親生病,還有一個弟弟。所以,小學畢業後,就選擇了打工。
很多年後,提起初遇,李雪峰說:「當時,我對他印象非常深刻,他穿著筆挺的灰色西裝,很乾練,當時我就想,這才是男孩的打扮」。
路途漫長,兩人聊了起來。李雪峰第一次出門,性格也比較內向,但在周書軍的有意引導下,兩人聊得很開心。交換了姓名、年紀······周書軍詢問李雪峰,第一次出門,想好要做什麼工作嗎?李雪峰搖搖頭。
情景再現
周書軍說:「我在秦皇島的某家餐廳工作,你要信得過我,我可以帶帶你」。李雪峰很激動,他說願意。也不知為何,李雪峰覺得對方就是不會騙自己。
之後,李雪峰進了餐廳,周書軍是主廚,李雪峰會幫著打下手。有時候,周書軍也將自己做菜的一些技巧教給李雪峰。
乾了一個月,李雪峰拿到了工資,一共734塊錢,這是他第一次拿到這麼多錢,李雪峰的心中,有激動有自豪。為了讓父母知道自己也能賺錢了,他將700塊寄到了家裡,只給自己留了34塊錢。買完日用品,李雪峰的兜徹底空了。
情景再現
當時,正到了天熱的時候,其他舍友都買了蚊帳,只有李雪峰的床上方空空如也。也因此,每到晚上,他都被蚊子咬得睡不著,胳膊和腿,也因為抓撓,滲出了血。
兄弟情深 匆匆離別
夜夜難眠,因為精神不佳,工作也出了紕漏,這時候,周書軍對李雪峰說:「以後,你還是睡我的床吧,我的床上有蚊帳」。
李雪峰拒絕了,因為剛從農村出來的他,連個人衛生都做不好,他不想周大哥看不起他。就這樣過了三天,李雪峰還是睡不著,身上也被蚊子咬,被他撓的沒有一處好皮膚了。周書軍坐在床邊,他說:「雪峰,過來吧,這樣下去,早晚被開除······」
帶蚊帳的床
看著周大哥關切的眼神,那一刻,委屈湧上李雪峰的心頭,他默默起身,然後來到周書軍,帶蚊帳的床上。
但是一張小小的單人床,承載兩個男孩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太擠了,就在李雪峰打算下床的時候,周書軍又開口了,他說:「我們錯開睡吧,我的頭挨著你的腳,你也是,可以嗎?」李雪峰感動地哭了,他輕輕點點頭,然後調換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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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就這樣,他們住了整整一個月,直到,李雪峰再次發工資。最讓李雪峰感動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情景再現
1999年5月3日,大家在後廚忙活,快到下班的時候,周書軍詢問大家:「今天是幾號?」李雪峰迴答了,然後隨口提了一句:「還是我的生日呢!」
大家似乎沒聽見,都是各忙各的,李雪峰早習慣了,因為家貧,李家人從沒過生日的概念,所以,李雪峰沒吃過蛋糕,沒許過願,更沒收過禮物,在他看來,生日這天,似乎和平常沒什麼區別。所以,他不在乎。
下班後,李雪峰和周書軍一起回宿舍,當路過燒烤店的時候,周書軍的腳步停下了,他對李雪峰說:「我們進去吧!」李雪峰不想進去,他不想多花錢。可是周書軍硬拽著他進去,還說他請客。後來,這成了李雪峰人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燒烤
進到店裡,裡面有幾張小桌子,他們坐到最裡面的位置,之後,周書軍叫來服務員,拿來菜單,要了一些烤串,還特意要了兩瓶酒。
不僅如此,周書軍還把杯子倒滿酒,放在李雪峰的面前。然後他突然說了一句話:「雪峰生日快樂,以後,你就拿我當大哥」。當時,李雪峰的眼淚就下來了。他沒想到,遠離故鄉,在這樣一個夜晚,會有一個相識不久的人,給他過生日。
他也沒想到,幼時的夢想,竟然在這個時候實現了。那天晚上,喝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李雪峰的腦海中,還縈繞著一句話:周書軍就是他以後的親大哥了。
情景再現
之後的日子裡,周書軍一直用實際行動踐行著這句話,無論是生活里,還是工作中,一直給李雪峰提供幫助,不僅如此,李雪峰迷茫的時候,他還幫對方規劃未來。
周書軍經常對李雪峰說:男孩子要大氣一點兒,要有擔當,不要太怯懦了,其實勇敢起來,一切都不可怕。李雪峰也在對方的鼓勵聲中,漸漸勇敢起來。
讓李雪峰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們的兄弟情誼越發深厚的時候,周書軍卻要離開了。
2001年,周書軍走了,彼時,距他們相識已經過了兩年了。臨走的時候,周書軍對李雪峰說,他要和自己的姨夫去做工程機械生意了,等他站住腳,他就叫李雪峰一起做。不僅如此,他還留下了傳呼機的號碼。
傳呼機
周書軍離開後,兩人時常聯繫,但兩個月後,傳呼機卻再沒消息傳來了。李雪峰等的很焦急。但他堅信,周大哥一定會在某一天給他打電話的。
不斷尋找 小有成就
懷著期待,李雪峰在餐廳做了兩年,有了一些積蓄,他打算去深圳闖一闖。臨走的時候,他去了一趟遷安,但沒有周家的詳細地址,尋找也是無疾而終。怕周書軍來秦皇島找不到自己,他還叮囑同事,如果對方來,一定要告訴他。
2003年,李雪峰去了深圳,拿著賺的錢,做了售賣手機的生意。那時的手機可是個緊俏貨。因為新潮,再加上各種炒作,消費者紛紛側目,也因此,李雪峰賺了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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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李雪峰
事業小有成就的時候,李雪峰總在想:我的大哥,他在哪兒?如果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他一定會為我高興,為我驕傲。
即使李雪峰賺了很多錢,他還固執地選擇火車做出行工具,他期望著,某一天,他會在火車上,再次遇見周書軍。不僅如此,自周書軍離開,李雪峰再沒過過生日了。不是沒錢,而是周大哥沒在身邊。一邊工作,一邊找人,周書軍始終杳無音訊。
2007年,李雪峰結識了愛人,並在一年後,步入婚姻的殿堂。妻子也知道周書軍的存在,所以,兩人有空也會一起找。
愧疚的李雪峰
遷安有十二個鎮,七個鄉,一個街道,李雪峰全都跑遍了。可無論是打聽,還是親自尋找,都沒有一絲消息。隨著時間的流逝,與思念共生的還有愧疚,在李雪峰看來,當年,對方對他那麼好,但他始終沒有回報。
2009年,李雪峰的女兒出生了,孩子的出生,為這個家庭增添了歡聲笑語,但李雪峰卻愁的睡不著覺。之後,隨著網際網路的發展,李雪峰開始在網絡上發布尋人帖子。猶如大海撈針,有時也有人提供消息,但對方始終不是周書軍。
2011年,李雪峰在家鄉重新創業,做有機農產品,雖然換了賽道,但周書軍當初的話語,卻時時鼓勵著李雪峰越走越遠。恩人哥哥的幫助,讓李雪峰惦念了數年。這些歲月里,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和尋找對方。但一次次的希望,卻讓他變得絕望。
節目圓夢 悲痛欲絕
漫長的尋找和等待後,希望又一次來臨。
《等著我》
2015年,李雪峰在看電視的時候,突然看到一檔尋人節目,叫《等著我》。懷抱著希望,他在官方平台上,填寫了尋人信息。
2016年8月,李雪峰參加了《等著我》。節目現場,他講述了困窘的童年生活,提及往事,幾度哽咽。錄製過程中,李雪峰哭著說:「書軍大哥,我想了你15年,找了你15年,你在哪裡?你還記得我嗎?」
李雪峰的自述
主持人詢問李雪峰:「如果找到周書軍的話,你會對他說什麼?」李雪峰說:「如果找到我哥,我會給他鞠躬,說聲謝謝」。
很快,節目到了李雪峰期待的環節,在主持人的提示下,他來到了那所大門前。心中有忐忑,有激動。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台下的觀眾,也都緊張地盯著門。
哭泣的李雪峰
可是大門打開,只有空蕩蕩的椅子。李雪峰絕望了,眼淚在他的眼眶裡打轉,他像一個被拋棄的小孩,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很快,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來了,對方說:「我們已經找到周大哥了,但是在和他的家人聯繫後,我們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就在2004年,周大哥,因為一個意外,離開了」。
李雪峰崩潰了,聽到消息的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周書軍離開了,這幾個字在他的耳邊,不斷地縈繞著。
當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掉下來了,他捂住眼睛,無聲地哭泣著,但顫抖的身軀卻出賣他的悲傷。悲傷的氛圍,籠罩了全場,主持人不由自主地走到李雪峰的面前,試圖安慰他。
李雪峰哭著說做夢的事情
李雪峰卻哭著說:「我有一次做夢,夢見他了,但我怎麼喊他,他都不理我」。說話的聲音在這裡戛然而止,但哽咽聲卻迴蕩在現場,久久不息。台下台下,沉默一片,大家都拿著紙巾擦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看著漸漸平息的李雪峰,主持人繼續說:「其實,周大哥逝世之前,也曾對家人提到你,但因為他們不願面對這個悲傷的事實,所以,周大哥的家人今天沒有過來,但他們給你捎帶了一張照片」。
看著照片中的周書軍,李雪峰再次大哭。節目接近尾聲的時候,李雪峰拿著照片,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離開了現場。後台,工作人員給李雪峰留了周家人的詳細地址。
李雪峰給周書軍的父母下跪
次日,李雪峰去了河北遷安,在那裡,他見了周書軍的父母和弟弟。看到年邁的老人,周書軍說:「你們的後半輩子就交給我,我會替周大哥好好照顧你們的」。說完話,他就跪下來給對方磕頭,周書軍的父母連忙攙扶。
李雪峰來到周書軍的墳墓前 中間
當天下午,天還下著雨,李雪峰在周家人的陪同下,來到周書軍的墳墓前,雖然不能親眼見到對方,但李雪峰還是鞠躬說了謝謝。
十五年的尋找,終於了結了,雖然周書軍逝世了,但李雪峰卻通過自己的行動,將這份沒有血緣的兄弟情,將這份溫暖和恩情,繼續傳遞下去,這是值得肯定、值得讚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