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10日早八點,董大姐提著水桶,推開了吳老太的家門,剛進院子她就感覺不對勁。
按照平常這個點,老太太應該早已起床燒火才對,可今天露天的灶台卻沒有她忙碌的身影。
可能是睡過頭了吧!董大姐沒多想,輕車熟路地來到水井旁,一邊打水一邊扯開嗓子喊道:「二娘,我過來取水。」
可奇怪的是,連喊好幾聲吳老太都沒有回應,董大姐心理咯噔一下,連忙放好水桶推開了未上鎖的裡屋。
「二娘,你怎麼了二娘,你別嚇我呀。」
情景重現
吳老太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很快,呼嘯而來的救護車打破村莊的寧靜,將她送往中醫院搶救。
不是意外
但是很不幸,吳老太還是搶救無效死亡了,她的女兒們抱頭痛哭,不願相信原本可以壽終正寢的老人,結果卻因意外摔傷痛苦離世。
就在她們悲痛之際,一個眼神凌厲的老醫生徑直朝她們走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老人不是意外死亡,你們趕緊報警。」
原來在處理頭部傷口的時候,醫生就發現了不對勁:這些傷口怎麼都是橫向的?
與普通摔倒形成的傷口不一樣,並且這些傷口分散在頭部各個地方,如果不是劇烈摔倒滾落下來,一般很難造成如此嚴重的傷勢。
吳老太的女兒趕緊報了警,沒過多久,臨邑警方迅速帶著法醫趕到了中醫院。
經過對死者細緻的檢驗,結果很快就證實了醫生的懷疑,吳老太頭部傷口多達五處,均是鈍器擊打導致的。
民警綜合分析,認為兇器應該是就棍棒之類的東西。
可是吳老太今年89歲的高齡,已是半截入土之人,兇手到底出於什麼原因非要殺害一個老人?
做完檢查後,警方在吳老太女兒的帶領下,來到了案發的臨邑縣孟寺鎮吳家村。
吳老太的家
此時逝者房間外已經站滿湊熱鬧的村民,大家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剛才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村民們表情冷漠,臉上絲毫沒有流漏出悲傷之情,似乎被害人與他們宛若陌生人。
董大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她是告知醫生吳老太是意外摔倒的人,在發現老太倒在床邊後,她嚇得連連倒退。
隨後跑出門外告訴自己的婆婆,兩人大著膽子進門查看,發現還有氣息才撥打了120。
事後回想起來,董大姐還心有餘悸:「太嚇人了,頭仰著躺在地上,手搭在爐子上,我一看這不就是摔跤了嗎?」
她以為吳老太是在燒火的時候不慎摔倒,導致了意外的發生,可沒想到卻是被人謀害。
究竟是誰,如此殘忍至極,傷害一個年近九旬的老人?
警方首先對案發現場展開了細緻的勘察,可是難題卻接踵而至,現場的環境也讓民警壓力巨大。
圖財害命?
老太太所待的房間一片混亂,東西也丟的亂七八糟,地上腳印雜亂無章,就連血跡都被踩的到處都是。
原來為了救吳老太,救護車趕過來後,由於房間太窄,幾個人七手八腳費了好大力氣,才將被害人抬上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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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這也導致痕跡物證都遭到嚴重破壞,案件難度升級。
與此同時,前去調取監控的民警也無功而返,來時看到村中有唯一一個監控探頭,結果最近幾天竟然沒有開啟!
警方只能兵分兩路,一個組前往鄉村路上探查其他監控,一個組留下調查吳老太的社會背景。
據了解,吳老太就是山東本地人,她的丈夫在很久之前就去世了,留下四個女兒,含辛茹苦拉扯大後,也分別嫁在外村。
從此以後她就過著獨居生活,清貧且沒有任何經濟來源,女兒有空就會過來探望,稍一些吃食和錢過來。
而村裡也時常幫忙照拂,相應的低保以及福利政策,都會第一時間想到她。
「想不明白打她幹什麼呢?她又沒有多少錢。」村支書馬占昌對此疑惑不解。
經過與老太往來較為密切的董大姐指證,吳老太家中並未有過翻動的痕跡,床上的被子以及櫥櫃,都還原封不動地保持原樣。
根據這些情況,警方判斷,兇手圖財害命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一通電話很快改變了民警的想法,是吳老太的大女兒打來。
她在電話里說道:「母親身上有一千多元的現金,是前不久看病才取出來的。」
這筆錢去了哪裡?在吳老太女兒的協助下,警方翻箱倒櫃都不見這筆錢的蹤影。
難道真的是有人知道這筆錢的存在,趁機下手謀害老人,那這個人究竟是誰?會為了一千元錢鋌而走險。
按照以往偵辦此類案件的經驗,民警把目光放向一些不學無術的年輕人身上:「他們很有可能會因為沒錢上網,或者玩遊戲,做出搶劫的事情。」
但是,一番走訪排查下來,依舊沒有找到任何線索,而且因為村莊人口很少,近幾年來幾乎沒有搶劫盜竊的事情發生。
因為這筆錢關係到案件的偵查方向,為了確定具體數額,慎重起見,警方依次找到吳老太四個女兒詢問。
其中一個女兒一聽臉色大變,當即就脫口而出:「錢在我這兒呢。」
原來在搶救吳老太時,醫生叫家屬幫忙脫下衣服,女兒在母親的秋褲中,發現了九百元的零錢,就放進了自己的腰包。
女兒解釋稱:「當時救人太著急,就忘記這回事了。」
隨著錢的找到,圖財害命的猜測也被排出,那剩下的還有一種可能,因仇報復。
因仇報復?
那麼,吳老太那麼大的年紀,是誰與她有著深仇大恨,鬧到如今這步田地。
警方立即擴大走訪力度,對被害者的社會關係進行調查,結果卻不盡人意。
整個村裡吳老太的名聲並不好,大家與她甚少來往,除了個別心善的人,別人幾乎對她避而遠之。
不過,有一個村民悄悄找到民警透露,在案發前一晚,聽到吳老太與她的鄰居爭吵的聲音。
「動靜鬧得特別大,老太太罵得很難聽。」
很多人都聽到了,但這也不是個例,她還與另外一個鄰居發生過爭執,甚至一度鬧到警局。
經過警方調查,考慮到她的年紀以及矛盾的大小,有三家鄰居進入警方的視線。
第一家:東鄰王永強
王永強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一個人,因為在案發的前一天,就是他與吳老太爆發了爭吵,起因是一堆碎磚頭。
王永強告訴民警:「懷疑我我可以理解,可是我跟她的矛盾只是源於一場誤會。」
4月9日下午,王永強用推車撿了一堆碎磚頭,放到兩家相鄰的路邊,誰知吳老太溜達回來看見,對著他家的方向就破口大罵。
王永強
原來吳老太以為這堆磚是自家屋裡的,所以誤會王永強擅自將磚塊推出倒掉。
對此,王永強並沒有出面解釋,而是默默忍了下來,直到老人越罵越難聽,她的妻子忍不住才出去咒罵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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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其實,因為磚的事情兩家沒少發生爭吵,大概半年多前,王永強家修建房子,不慎將她家的一堵舊牆撞落幾塊磚頭後,就埋下了淵源。
吳老太抓住這個問題緊咬不放,無論王永強如何道歉,得到的永遠都是一頓臭罵。
從此之後兩家關係變得緊張,可王永強解釋道:「那是一個老人,也不至於因此就下毒手。」
對於他的說辭,警方持保留意見,了解完這些信息,民警把目光投向了第二家。
第二家鄰居:北鄰馬世才
馬世才與吳老太結仇由來已久,兩家大打出手大家更是常有的事情,村中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兩年前,馬世才還曾因為打傷過吳老太,被警局處理過,但這也沒能遏制兩家矛盾激化。
村支書告訴民警,兩人爭吵的起因僅僅是因為一棵樹,在兩家房子中間,自生自長了一棵樹。
吳老太想要占為己有,馬世才不肯退讓,於是就這棵樹的所屬權兩家矛盾不斷。
別看年紀大,老人咒罵的功底絲毫沒有退步,馬世才氣急敗壞,忍無可忍之下將老人推翻在地。
後來還是村支書出面,幫忙調解,馬世才給了一筆醫藥費,加上村支書給的救濟,打人的事情才翻篇。
但是怪就怪在,老人不依不饒,每當看到樹嘴裡非得冒出幾句難聽的話,這場爭吵也持續到現在。
小矛盾的背後,可能暗藏殺機,很快第三家成為調查對象。
第三家鄰居:西鄰馬黎平
與馬世才和王永強不一樣,馬黎平與吳老太並沒有任何爭吵,相反兩家相處比較不錯。
只要村中有大事小事,馬黎平都是跑前跑後的幫忙,包括見到吳老太,也會親切的喊奶奶。
每逢秋季,還會幫吳老太收割莊稼,有病有痛馬黎平也會幫忙買藥跑腿,他的為人在村中人人稱讚,而他對吳老太的好也是有目共睹的。
但就是這樣一個好小伙,他怎麼會成為嫌疑對象,捲入到這場是非當中呢?
其實這還是要從一根鐵棒將起,警方在村中走訪的時候,來到馬黎平家調查。
一個細心的民警四處查看他家的房屋,結果在一堆雜物中,無意中瞅到一根鐵棒。
此類鐵棒家家都有,並不稀奇,奇怪之處在於,馬黎平的這根鐵棒上沾有幾根白色的毛髮。
吳老太年近九旬,早已頭髮花白,傷口又在頭部,這不免懷疑,這根鐵棒可能就是兇器!
新發現讓民警振奮不已,不動聲色悄悄拿走這根鐵棒後,就火速帶回警局做DNA鑑定,相信不久之後,就能真相大白。
誰是兇手?
在等待結果期間,警方發現,無論是一棵樹還是幾塊磚,都會成為吳老太爭吵的理由,但也是正是因為這些小問題,成為導火索謀害殺人也並非不可能。
根據馬世才和王永強的情況來判斷,他們都有非常大的作案動機,那兩人誰更具備作案時間呢?
現在只要確定吳老太的遇害時間,可能很多問題都能得到解決,於是民警再次出動走訪調查。
有村民反映,最後一次見到吳老太是在4月9日晚六點左右,當時還問她吃飯沒有,吳老太的回答是:「我晚一點吃一包方便麵就解決了。」
在她的家中,的確曾經找到過一個方便麵袋子,按照她的正常作息來看,十點左右就是上床睡覺的時間。
也就是說,遇害可能是在夜間10點到第二天早上的八點,這個時間段北鄰馬世才和東鄰王永強在幹嘛呢?
據了解,王永強與吳老太發生爭吵後,一氣之下便與夥伴連夜來到臨邑縣城的工地,一直幹活到第二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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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同伴以及老闆都能為他證明,而馬世才則是在案發兩天前,就和兒子外出打工去了,直到案發後才回來接受調查。
如此看來他們都沒有作案時間,那有嫌疑的只剩下馬黎平,現在只等檢查結果下來。
民警悄悄加大了對馬黎平的調查力度。
事發的4月10日早七點多,在董大姐還沒發現吳老太時,馬黎平就和三個同村的夥伴外出煙台打工了。
他是真的打工,還是在逃避檢查?警方立即派人趕赴煙台,對他展開蹲守監控。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民警的掌握之中,雖說他在賣力幹活,可不難看出經常心不在焉。
而警方關注著馬黎平的同時,馬黎平也在悄悄關注著老家的消息。
喝酒誤事
馬黎平的老婆曾給他打來電話,兩人拉扯家常之外,他的老婆還提到:「吳老太死了,據說是被人殺死的。」
馬黎平一聽便顫抖著掛斷了電話,心裡的恐懼也溢於言表。
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出於害怕,得知老太死亡的消息後,沒多久他就開始有所行動了。
4月15日一大早,簡單收拾背上一個包後,懷著忐忑的心情,他決定乘車回老家探查真實情況。
而與此同時,鑑定結果也下來了:「鐵棒上的毛髮經檢驗就是吳老太的。」
「行動!」一聲令下,馬黎平剛坐上車,就被蹲守的民警抓捕歸案,押回臨邑審訊。
到案後,他很快就承認了自己殺害吳老太的事情,並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對一個年老體衰的人痛下殺手呢。
馬黎平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過了許久,他才悲痛地說道:「這件事情完全就是酒後衝動。」
馬黎平
案發當天也就是4月9日晚,在吃飯的時候,心情舒暢的他喝了一點酒。
結果在與妻子聊天的過程中,馬黎平得知吳老太又與王永強發生了爭吵,原本的好心情也變得怒從中來。
王永強作為他的內弟,平日裡對他也是照顧有加,可是儘管自己對吳老太再怎麼好,吳老太就是不顧面子老是找內弟的麻煩。
喝了酒的他心裡立即湧起一陣巨大的不快,不滿與憤怒不停地在胸中翻騰,一氣之下,他又喝了一些酒。
在酒精的作用下,馬黎平決定給吳老太一個教訓,隨手抽出一根鐵棒,搖搖晃晃就往吳老太家走去。
一下,兩下,三下,毫無防備的吳老太倒在地上,清醒過來的馬黎平奪門而逃。
隨後害怕事情被發現,第二天一早便謊稱要去外地打工,匆匆與懷孕九個月的妻子告別,他一直以為可能就是受傷,卻沒想到衝動過後卻是生命的終結。
馬黎平敘述得很清楚,可是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在得知馬黎平被抓後,村支書打來電話,一開口便問道:「兇手是我兒子嗎?確定嗎?」
得到警方準確地回答後,他崩潰大哭起來:「是我害了他。」
村支書這番話,又有何意?
一生要強的老人
是的,馬黎平就是馬占昌的兒子,從小到大兒子心地善良,就連與人向來不和的吳老太都能與他和諧相處。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兇手會是自己的兒子,而且自從吳老太被害後,村支書馬占昌都在積極幫助警方破案,卻從沒往自家兒子身上想。
在村支書的口中,警方對本案發生的原因又多了一份了解。
其實一直以來,馬占昌與吳老太也是矛盾不斷,作為村支書,時常把年紀大的人放在第一位,結果換來的卻是好心沒好報。
自2010年因為土地糾紛,吳老太經常上門理論,輕則破口大罵,重則賴著不走。
因為一點小事,無理取鬧已經成為家常便飯,這些馬黎平都看在眼裡,可父親曾叮囑過他:「無論如何,這些都是大人的恩怨,小孩不能參合進來。」
馬黎平謹記,所以對老人家一直畢恭畢敬,但是不滿的種子還是在心裡悄悄種下,以至於發生後面的悲劇。
但是,吳老太的脾氣向來如此嗎?村民給到的回答是:剛嫁過來的時候還好,後面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來是她生了四個女兒,加上丈夫早早去世,她一個人為了不被人欺負,扛起養家的重任,便養成了火爆的脾氣。
無理也要占三分,事事都要強出頭,這也導致等到年紀大了之後,她便一發不可收拾,只要有人與她反著來,她就覺得別人是看不起她,想要欺負她。
村民們敬而遠之,可附近鄰居卻苦不堪言,想到她也苦命,大都讓著她,只是沒想到她卻愈發蹬鼻子上臉。
敏感,自卑,偏激,不起眼的小事在吳老太眼中被無限放大,這起悲劇的產生,離不開這些原因。
但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人世,也確實讓人痛心,而將一切看在眼裡的馬黎平,沒有尋求警方的幫助,採取這樣殘忍的手段解決問題,也讓人心寒。
事發一個月後,馬黎平的兒子健康落地,在大家對新生命的降臨感到高興的時候,也不免為馬黎平感到惋惜。
最終,他因為涉嫌故意殺人被刑事拘留,接下來餘生只能在獄中悔過。
這起案件也給人們提了醒,任何事情都不能成為犯罪的理由,在衝動之際,一定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家人,切勿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不然害人害己,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