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掛在天邊，把小鎮的老街染成了橘紅色。我站在自家門前，手裡拿著一把快掉漆的蒲扇，不時地驅趕著身邊的熱氣和偶爾飛過的蚊蟲。老伴兒在屋裡忙著做飯，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伴著飯菜香飄了出來。
「老李啊，你說小傑這孩子咋就不打個電話回來呢？這都考上大學一年多了，也沒見他的人影。」我嘆了口氣，對著正在院子裡澆花的老伴兒說道。
老伴兒停下手中的活計，抬頭看了我一眼，眼裡滿是無奈和思念。「是啊，這孩子，從小就懂事，怎麼越大越不親近了呢？」
小傑是我們的養子。十八年前，我們在一個寒風凜冽的冬夜發現了他，蜷縮在鎮上的橋洞裡，凍得瑟瑟發抖。那時他還是個嬰兒，小臉蛋凍得通紅，哭聲都顯得那麼無力。我們把他抱回了家，從此他就成了我們生命中的一部分。
「老李，你別多想了，孩子可能是學業忙。等他有空了，自然會回來的。」老伴兒安慰著我，但她的眼神里分明也藏著一份期待和落寞。
我點點頭，心裡卻不是滋味。小傑從小就聰明，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我們雖然條件有限，但也盡力供他讀書，希望他能有個好前程。沒想到，他考上大學後，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找不著了。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放下蒲扇，疑惑地走向門口。這年頭，還有誰會上門來呢？
我打開門，只見一個風塵僕僕的年輕人站在門口，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滿頭大汗，眼神里卻閃爍著熟悉的光芒。
「爸，媽，我回來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眶也紅了。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小傑！一年多沒見，他長高了許多，也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但此刻的他，卻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一樣，跪在了我的面前。
「孩子，你這是咋了？快起來，快起來！」我連忙上前扶他，心裡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是滋味。
小傑抬起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爸，媽，我對不起你們。我……我有太多話想說了。」
我看著他，心裡既驚訝又心疼。這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他會突然這樣回來？
飯桌上，小傑埋頭吃著飯，偶爾抬頭看我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複雜的情緒。老伴兒一邊給他夾菜，一邊詢問他在學校的情況，但小傑總是含糊其辭，沒有多說。
終於，我放下了碗筷，看著小傑，語氣平靜地說：「孩子，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我們是一家人，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會一起面對。」
小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劃拉著，似乎在尋找著開口的勇氣。
「爸，媽，我……我對不起你們。」他的聲音很低，但每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我在學校的時候，迷上了網絡遊戲。我……我沉迷於其中，無法自拔。為了買遊戲裝備，我……我借了很多錢，還……還欠下了高利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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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聽到這裡，心頭一緊。這孩子，怎麼會走上這樣的路？
「那些債主一直逼我還錢，我……我不敢告訴你們，也不敢回家。我一直在躲，一直在逃。但是，我……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小傑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他的眼淚滴落在桌子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老伴兒聽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她捂著嘴，淚水從指縫間滑落。我看著小傑，心裡五味雜陳。這個孩子，他究竟經歷了多少我們不知道的苦難？
「孩子，你……你怎麼能這樣？」我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責備和痛心。
「爸，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我只是想讓你們過得更好，想讓你們為我驕傲。但是，我……我走錯了路。」小傑的聲音已經嘶啞，他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我看著他，心裡一陣陣地疼。這個孩子，他只是想讓我們過得更好，卻走上了這樣的路。
「孩子，起來吧。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們會一起面對，一起解決。」我站起身，走到小傑身邊，把他扶了起來。
小傑抬起頭，看著我，眼淚還在流，但眼神里已經多了一份堅定。
「爸，媽，謝謝你們。我知道我錯了，我會改的。我會把那些債還清，我會重新做人的。」他的聲音雖然還帶著哭腔，但已經多了一份力量。
我看著他，心裡既欣慰又心疼。這個孩子，他終於明白了家的意義，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