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家的小院裡,老槐樹下,一張舊木桌旁,一家四口圍坐著吃晚飯。
桌上,幾盤簡單的農家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但氣氛卻顯得有些沉重。
「李梅啊,你這次高考成績咋樣?」父親李大海放下碗筷,眼神里滿是期待,粗糙的大手在膝蓋上來回摩挲著。
李梅低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聲音細若蚊蚋:「爸,我……我沒考好。」
說完,她偷偷瞄了一眼母親張慧,只見母親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裡的筷子在碗里無意識地攪動著。
「啥?沒考好?」李大海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眉頭緊鎖,「你這孩子,平時學習不是挺用功的嗎?咋就關鍵時刻掉鏈子了呢?」
張慧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決絕:「考不上大學,以後咋辦?咱們家這條件,也供不起你復讀。我看,要不你就別念書了,跟著你爸學養豬吧。村裡老王家那豬養得多好,一年下來能掙不少錢呢。」
「養豬?」李梅猛地抬頭,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和憤怒,「媽,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上大學,怎麼能因為一次考試就放棄?」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眶泛紅。
「夢想?夢想能當飯吃嗎?」張慧的聲音也高了起來,「你看看村裡,有幾個女娃子能上大學的?不都是早早嫁人,或者在家務農嘛。你哥還等著娶媳婦呢,家裡哪還有多餘的錢供你折騰?」
李大海在一旁沉默不語,只是悶頭抽菸,煙霧繚繞中,他的表情複雜難辨。
李梅的弟弟李鑫,在一旁埋頭吃飯,偶爾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同情,卻也不敢多言。
「我不!我不養豬!」李梅猛地站起身,飯碗差點打翻,她的聲音里夾雜著哭腔,「我會再努力的,明年再考,我一定能考上!」
「行了行了,別胡鬧了。」張慧也站了起來,語氣不容置疑,「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明兒個就跟你爸去豬圈幫忙,早點適應。」
說完,張慧轉身進了屋,留下李梅一個人站在原地,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沒有落下。
她抬頭望向星空,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她都要證明給自己看,給所有人看,她有著更廣闊的天地的可能。
自從那晚的爭執後,李梅的生活仿佛一夜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每天天剛蒙蒙亮,她就被父親李大海叫起,穿上髒兮兮的工作服,踏入那個充滿異味與忙碌的豬圈。
剛開始那陣子,李梅真是手忙腳亂。
豬食拌得不是太稠就是太稀,打掃豬圈也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沒個章法。
每天從早到晚,汗水浸透了衣裳,手上也磨出了繭子,每分每秒都像是在跟時間賽跑,累得她喘不過氣。
但每當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之時,李梅躺在那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眼前就會浮現出大學校園的模樣——寬闊的操場,綠樹成蔭的林蔭道,還有那些穿著學士服的學長學姐們臉上的笑容。
她的心就像被什麼揪著一樣,疼得厲害。
「我不能就這樣算了!」她在心裡一遍遍地對自己說,「我還要上大學!我要讓他們看看,他們的決定是錯的多麼的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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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於是,李梅開始了她的「秘密計劃」。
白天,在豬圈裡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她會在心裡默背英語單詞,或是計算數學題,哪怕只是幾秒鐘的空閒也不放過。
晚上,等家人都進入了夢鄉,她就悄悄點亮一盞小煤油燈,借著那微弱的光亮,如饑似渴地閱讀從村裡那破舊的圖書館借來的書籍。
那些書頁邊緣都磨得發毛了,但對她來說,每一個字都像是金子般珍貴。
然而,這樣的日子並不好過。
村裡的風言風語像長了腿似的,很快就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瞧瞧那李梅,還想著當大學生呢,現在不還是在豬圈裡打轉?」
「就是,還以為自己多能耐,結果還不是回來種地喂豬的命!」
這些話像針一樣扎在李梅的心上,讓她疼得直吸氣。但她沒有哭,也沒有辯解,只是默默地把這份屈辱和不甘化作學習的動力。
這一切都被李大海和張慧看在眼裡。
他們開始意識到,或許自己真的錯怪了這個女兒。那個曾經被他們認為只能去喂豬的女兒,如今正以自己的方式,證明自己的決心。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一年就過去了。
李梅利用業餘時間,她自學成才,成功通過了成人高考的考驗,被一所師範大學正式錄取。
當那封沉甸甸的錄取通知書送到家的時候,整個村都沸騰了。
李大海和張慧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他們緊緊抱住李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閨女啊,是我們以前看走眼了。你是我們的驕傲!」張慧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哽咽。
李梅笑著搖了搖頭,淚水也在她的眼眶裡打轉:「媽,爸,謝謝你們。沒有你們的支持和鼓勵,我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在前往大學報到的前一天晚上,李梅獨自站在那棵陪伴了她多年的老樹下,望著滿天的繁星,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她知道,這只是一個新的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
但她也相信,只要心中有夢,腳下就有路。無論遇到多少困難和挑戰,她都會勇往直前,因為她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迴響:「我不能就這樣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