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榮華,爹娘去世後,我到了大舅家生活。
大舅是個木匠,手藝好,心腸也熱,村裡誰家有個桌椅板凳需要修的,找他准沒錯。
可我這大舅啊,脾氣倔得跟頭驢似的,尤其對我,那是嚴上加嚴。
「李榮華啊,起來嘍,太陽曬屁股了!」大清早的,大舅那洪鐘般的聲音就穿透了我的夢境。我揉揉眼,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來,心裡頭那個怨啊,別人家孩子還在被窩裡享福呢,我這就得開始一天的苦力活了。
「知道了,舅!」我嘟囔著,穿上那雙快磨破底的布鞋,走到院子裡。
大舅正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把刨子,木屑紛飛,他的眼神專注而堅定,仿佛是在雕琢一件藝術品。「來,把這堆木頭搬到後院去,今兒咱們得趕工張嬸家的新床。」
我應了一聲,扛起木頭就往後院走。
這木頭沉得跟石頭似的,壓得我直喘氣,心裡不禁嘀咕:「為啥我要給舅舅打工啊?還不是因為沒爹沒娘,寄人籬下。」
想到這裡,我手上的勁又大了幾分,像是在跟命運較勁。
「李榮華,你小子又偷懶了是不是?」大舅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我一激靈,手裡的木頭差點沒拿穩。
「沒,沒有,舅,我這就快搬完了。」我慌忙回答,加快了腳步。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昏黃的燈光下吃飯,我埋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心裡五味雜陳。
大舅突然開口:「李榮華,你今年也二十好幾了,該懂點事了。我這手藝,以後還得靠你傳下去。」
我抬頭,對上大舅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和充滿期待的眼神,心裡頭不是滋味。
「舅,我知道了。」我低聲應道,心裡卻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外面闖闖。可每當夜深人靜,我又會想起大舅的好,那些嚴厲背後的關愛,讓我心裡矛盾不已。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給舅舅打了三年的工,沒要過一分錢。
村裡人都說大舅苛刻,可我知道,他這是用自己的方式教我生存,教我做人。
只是,這其中的苦與累,我只能往肚子裡咽。
「榮華,明兒個跟我去趟鎮上,買些材料回來。」大舅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點點頭,心裡卻盤算著這次能不能趁機提提我的想法。
那天清晨,天還沒亮透,我就跟著大舅踏上了去鎮上的路。
一路上,我心裡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我知道,這是個機會,我得跟大舅好好談談我的未來。
「舅,我有話想跟你說。」我鼓起勇氣,打破了沉默。
大舅愣了一下,隨即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我,那雙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說吧,榮華,有啥事兒?」
我深吸一口氣,把心裡的話一股腦兒倒了出來:「舅,我…我不想一直這麼幹下去。我想出去闖闖,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知道這些年你對我好,可我也想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路要走。」
說完這些話,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但心裡也忐忑不安,生怕大舅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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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大舅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時間都凝固了。
他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榮華啊,我就知道你早晚會有這想法。舅不攔你,但你得記住,不管走到哪兒,都要腳踏實地,別忘了初心。」
我驚訝地看著大舅,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心裡湧上一股暖流,同時也有一絲酸楚。我知道,這一走,可能就意味著和大舅長時間的分別。
「舅,謝謝你。」我哽咽著說。
大舅沒再說什麼,只是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遞給我:「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這個留給你!你以後會用到的!」
我接過信封,輕輕的,不像是裝著錢的樣子!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呢?我心裡就想被貓撓了,痒痒的,很想打開看看!
但我忍住了,我鄭重其事地對舅舅說:「舅,我會回來的,等我混出個人樣來,一定好好孝敬你。」
大舅笑了,那笑容里有著欣慰,也有著不舍:「好,舅等著那一天。」
就這樣,我踏上了離家的路。
回望時,大舅的身影漸漸模糊,但我知道,那份親情和教誨,將永遠刻在我的心裡。
坐上火車,我打開了舅舅給的信封,裡面有一封信,上面寫了一些老客戶的聯繫方式,舅舅信上說:要是實在不知道做什麼,混不下去了,憑藉這個也能有口飯吃,聯繫這些老客戶,把自己的名聲打出去了,做事自然就容易一些。
我感動的不行,原來舅舅把我的退路也想好了!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闖出個名堂,不讓舅舅失望!
外面的世界遠比我想像的要複雜和精彩。
我懷揣著大舅給信封,一路顛簸,終於在大城市裡找到了立足之地。
起初,我做過很多工作,從最底層的苦力到慢慢學習一些技能,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但每當夜深人靜,或是遇到困難想要放棄時,我總會想起大舅那張布滿皺紋卻堅毅的臉龐,還有他對我說的那些話。
幾年時間轉瞬即逝,我在城市裡逐漸站穩了腳跟,甚至有了自己的小作坊,專門做木工活。雖然規模不大,但每一件作品都傾注了我的心血和汗水,也贏得了不少客戶的認可。
然而,無論多忙,我每年都會抽出時間回到那個小村莊,看望大舅。
每次回去,大舅總是站在門口,笑眯眯地迎接我,仿佛我還是那個需要他庇護的孩子。
我們會一起坐在院子裡,聊起過往,也談及未來。
我告訴大舅我的成就,他聽得津津有味,眼裡閃爍著驕傲的光芒。
歲月不饒人,大舅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在他七十歲那年,我決定把作坊搬回村裡,陪在他身邊。
我知道,無論外面的世界多麼繁華,家才是永遠的港灣。
大舅看到我的決定,既驚訝又感動:「李榮華,你長大了,也懂事了。」
他拉著我的手,眼裡泛著淚光:「舅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有你這麼個外甥。」
幾年後,大舅安詳地離開了人世。
在他留下的遺物中,我再次發現了那個熟悉的信封。
打開一看,裡面除了幾張泛黃的照片和一封手寫的信外,還有一張存摺,上面是我這些年寄給家裡的錢,大舅一分未動,全數存了起來。
信中,大舅寫道:「李榮華,舅知道你有出息,但錢不是最重要的。舅希望你能記得,無論走到哪裡,都要保持一顆善良和感恩的心。這些錢,就當是舅給你的一點心意,希望你能用它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讀完信,我淚流滿面。
大舅雖然走了,但他的教誨和關愛將永遠伴隨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