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道你一天能幹啥?家裡亂得像豬窩,孩子孩子也管不好,你看看別的女人多能幹!」馬忠輝對著我一頓亂吼。
站了一天櫃檯的我精疲力竭,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順嘴回了句:「那你去找別的女人。」
「你還激將我?真找一個來,有你哭的。」馬忠輝不甘示弱。
「行!誰不找誰是/狗/娘/養/的。」我氣得心口疼,口無遮攔。
「你敢罵我媽!這日子沒法過了,離婚!」馬忠輝直眉怒目,臉紅筋漲。
當「離婚」,這兩個字從馬忠輝的嘴裡蹦出來,我愣了。
結婚15年,大女兒今年13歲了,小女兒9歲,我已經奔四,本就是話趕話的幾句爭吵,就到了要離婚的地步?
馬忠輝拿了紙筆,就趴在餐桌邊起草離婚協議,面目猙獰,臉黑得像鍋底。這個男人身上,再也不見柔情蜜意,還是當初那個許諾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人嗎?
我摔門而出,在回頭的那一瞬間,看到倚靠在臥室門口的大女兒那微微上翹的嘴角。
2
我叫李美麗,是個二胎媽媽。
25歲有了大女兒婷婷,我就沒上班,在家照顧孩子,馬忠輝在外打工掙錢,養家餬口。
那個時候,我們沒有房子沒有錢,租住在縣城城郊農民家裡。
夏暖冬涼、陰冷潮濕的屋子住得太久,婷婷6歲時,我患上了類風濕關節炎,指關節腫大變形,胳膊沒法抬起,嚴重時連梳頭穿衣都是問題。
那兩年,陪著我的只有女兒婷婷,她每日噓寒問暖,跑前跑後,小小的孩子,已經會幫我洗碗,她說:「媽媽手疼,不能見涼水。」洗碗池很高,她只能站在小板凳上,看著這個小小的背影,我眼睛潮濕了。
馬忠輝不忍心我受病痛的折磨,貸了些款,我又和娘家借了10萬,買下了現在住的兩室一廳。
搬到新房子,婆婆催著再要一個,第二年,我生下了小女兒月月。懷孕的時候特別辛苦,我身體不好,又不敢打針吃藥,經常半夜疼醒過來。
孕期第五個月,見紅了,醫生建議我打胎,怕生出來的孩子先天發育不全。可我捨不得,感覺到孩子的胎動,我想再等等,再等4個月,就能出來了,即使有什麼問題,我也認了。
孩子生下來,手腳齊全,哭聲嘹亮。一系列檢查後,沒看出有什麼問題,我喜極而泣。
也許是來之不易,就會更珍惜,我對月月的關愛遠遠超過了婷婷。
我的整顆心都在月月身上,寶貝得緊,沒注意到婷婷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
3
有了兩個孩子,馬忠輝的擔子更重了,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他說車票太貴了。
我忙得腳不沾地,陀螺一般在屎尿屁的世界裡打轉,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美美地睡一覺。
婆婆見我又生了個女兒,指手畫腳,說我應該這樣,應該那樣,卻在月月尿褲子的時候,嫌棄地把孩子扔給我,轉身出門跳廣場舞去了。
呆了不到10天,她嫌兩個孩子吵得她休息不好,血壓升高,就收拾衣物,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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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顧了小的,顧不上大的。
大女兒婷婷經常餓著肚子,哭著要我抱。可我懷裡抱著妹妹,騰不出手做飯。她哭得我心煩意亂,氣不打一處來,吼她:「你再哭,再哭,把你扔出去喂狼。」
時間久了,婷婷學會了察言觀色,看我心情好,她才湊到跟前來。我有時也會覺得稚子無辜,可我是一個疲憊不堪的媽媽,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來照顧大女兒的情緒,甚至會把她當做出氣筒。
有一次,我問婷婷:「你愛妹妹嗎?她多可愛呀。」
婷婷翻個白眼:「我一點也不喜歡她。」
我愕然。
有次,妹妹的小襪子髒了,我讓婷婷幫忙洗洗,她撇著嘴,用拇指和食指拎著,扔進了馬桶,用水沖走。
我氣得心肝疼,拽過來就是兩個爆栗,婷婷大眼睛蓄滿淚水,卻沒有哭出來。轉身,她進了屋,「砰」地摔門聲,嚇哭了熟睡的小女兒,我恨不得狠狠抽她一頓,硬是忍了。
兩個孩子慢慢長大,姐妹關係也不好。婷婷背過我,會掐妹妹;月月在我面前,就故意惹惱姐姐。
生二胎的意義,不就是為了當我們離開人世時,她們可以互相依靠嗎?看著這姐妹倆,我很無語。
大女兒婷婷沉默木訥,學習成績很差,她這個樣子,更加不討我的喜歡。
相反,小女兒月月聰明伶俐,可愛漂亮,天真爛漫,聽到她軟糯糯的叫喚,看到她甜甜的笑臉,我的心都融化了。
4
月月上了幼兒園後,我就找了份商場營業員的工作,只為掙夠我們娘仨的生活費,馬忠輝的收入用來還貸款。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頭?
那天,因為同事搶單,我受了一肚子氣,下班回家,推開家門,一片狼藉,婷婷把妹妹壓在身下,小的拚命掙扎。
我拉過婷婷,給她屁股上幾巴掌,質問她為什麼打妹妹?
她倔強地梗著脖子,狠狠地瞪著我,我心頭的無名火加上諸多的怨氣「騰」地升起,要不是她們,我會活得多麼輕鬆。
佛教里說:父母子女只有四種緣,報恩的,報仇的,要債的,還債的。
婷婷就是來報仇的,不氣死我,不罷休!
她為什麼不能讓我省點心呢?
我越想越氣,提溜著孩子的衣領,把她推出門外,關上了大門,我嚎啕大哭。
月月瑟縮著遞過來一張紙巾,我的氣消了一半,小女兒是來報恩的嗎?
婷婷沒有求饒,那就讓她在外面多待會,我需要清凈。
5
昏昏欲睡中,忽然想到婷婷,我打開門,哪裡有人影?
我急了,趕緊下樓去找,這就是個冤家,和我八字不合,我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後悔不該那樣衝動對她。如果她真有啥事,我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
找遍了她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沒人,不安湧上心頭,但願不要出啥事才好,想到小時候婷婷的乖巧懂事,我後悔不已。
我為什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呢?都是親生的女兒,我該對她像對妹妹那樣多點耐心。
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六點,有人砸門,我光著腳開門,婆婆牽著婷婷的手站在門外,一臉冷峻地看著我:「有你這樣狠心的媽嗎?我孫女要出了什麼事,你也別活了。」孩子回來,本是件高興的事,可婷婷冷漠的眼神刺痛了我。
我辯解道:「我又沒打她,只是讓她反省一下,還敢偷跑,有本事就不要回來。」
「你這樣的女人,不配當媽。」婆婆手指快戳到我鼻樑上,背後的婷婷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下午,馬忠輝風塵僕僕趕回來了。婷婷撲在爸爸懷裡,泣不成聲。
月月走過去,被大女兒推開,她說:「找你媽去,爸爸是我的。」
馬忠輝哄著孩子,不要怕,爸爸回來了,看誰還敢把你趕出去?
我只能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我知道我不該那樣對孩子,還好孩子昨晚跑到姑姑家,沒出什麼事。可是,即使我錯了,也不該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話。
平日馬忠輝不管不問,現在他回來扮演慈父角色,在孩子心裡,這個和顏悅色的爸爸,比我這個母夜叉似的媽媽要好一萬倍。
我又是為了誰呢?
因為這件事,馬忠輝三天沒理我,我也不想和他說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