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趙建國,今年四十五歲,是個普通國企車間主任,喪偶一年後剛再婚。前妻林芳是我大學同學,溫和安靜,卻在五年前查出乳腺癌。她撐了整整四年,在我和兒子面前始終笑著,直到去年冬天悄悄離開了。
我和林芳的兒子叫趙晨,今年十五歲。懂事、沉默,不鬧騰,也不親熱。他從不跟我多說話,尤其是我再婚之後,臉更冷了。
我的現任妻子叫劉倩,比我小五歲,是單位會計,離異無孩。她為人熱情、利落,但跟趙晨始終不親。她嘗試過做飯、輔導功課,但趙晨要麼回房關門,要麼一句「我媽從不這樣」堵得她沒脾氣。
這天是周六,吃過晚飯,劉倩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跟我嘟囔:「你兒子是不是又沒吃幾口?我燉了他最愛喝的番茄牛腩啊。」
我抿了口水,「他最近心情不好,可能是期中考試壓力大。」
「還是不肯喊我一聲『阿姨』。」劉倩放下抹布,臉色有些發冷,「我不是想搶誰的媽的位置,可日子得過啊,咱得溝通。」
我也嘆了口氣,半句勸也沒說出口。孩子的冷漠和女人的委屈,我都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
晚上十一點多,劉倩早早睡下。我坐在沙發上看報,耳邊一直迴蕩著劉倩那句「我不是林芳」,心口悶悶的。
剛準備關燈回房,忽然瞥見趙晨屋裡門縫透出一絲光。我皺了皺眉,兒子睡覺一向守規矩,十點前一定關燈。
我悄悄走過去,輕輕推開門,門沒鎖。
燈光是從書桌邊小檯燈發出來的,趙晨穿著睡衣,正坐在椅子上,拿著一疊信紙,眼圈發紅。他的面前,是一個用舊了的木質首飾盒,盒子蓋著半張折得整整齊的紙。
我看清了那張紙上的字跡,眼睛一瞬模糊了。
那是林芳的字——那種娟秀中帶著點點力氣的鋼筆字,我太熟了。她的信,一封封地擺在那裡,有寫給兒子的,有寫給我的,還有幾封未拆封的,貼著「給晨:15歲生日再拆」的標籤。
「爸……」趙晨猛地發現我,站起身,下意識地想遮住那些信,卻在下一秒咬著嘴唇,不動了。
我慢慢走進房間,坐在他床邊,輕聲問:「你媽的信……是她臨走前留給你的?」
趙晨點點頭,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我一直不敢看,今天翻書櫃時看到她以前藏在角落裡……我……我想她。」
我的喉嚨像卡住了一樣難受,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想她是正常的,爸也想她。」
「她說……她說讓我照顧好你,說她相信你能再找到幸福,可是爸,我不喜歡現在的家。」
我愣住。
趙晨垂下頭,「劉阿姨人不壞,但她動了媽的杯子,扔了媽的舊靠墊,她說房子要換氣息,可那些對我來說,是媽留下的味道。」
我怔怔地看著他,忽然覺得這些天來我太急了,我以為換掉舊物,是一種釋懷,但對他來說,那是一種背叛。
「對不起。」我低聲說。
趙晨抬起頭,看著我,眼裡第一次有了一點柔和,「爸……媽說你很苦,說你不善表達,但她愛你。」
我眼眶一酸,把他摟進懷裡,輕聲說:「你媽是個好人,爸也永遠記得她。我們,不會忘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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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那一夜,我陪兒子讀完了所有信。林芳在信里寫到,「晨,你十五歲了,如果看到這封信,說明媽已經不在了。但我相信,你有勇氣面對所有事。記住,愛,不是替代,是延續。」
第二天,我找了劉倩,鄭重地說:「我們給晨媽的東西騰一間房,做紀念屋。」
劉倩一怔,臉上閃過委屈,但最終點頭:「行,我懂了,我也不想做那個逼你們忘記過去的人。」
她慢慢退開一點空間,不再試圖強行「融入」,而是以朋友的身份靠近。
趙晨不再冷漠,他學著慢慢喊她「劉阿姨」。
我知道,我們仨不會那麼快變成一家人,但那盞半夜的燈光,讓我看到兒子心底的傷,也照亮了我們未來的方向。
這個家,也許是拼圖拼出來的,但只要彼此珍惜,也能完整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