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強六十歲那年,娶了個比他小十二歲的女人,李美琴。
「你說我是不是糊塗?給了她套房,又拿了二十萬現金,還想著晚年有個伴,結果呢?」他坐在老茶館裡,一邊攪動著杯子裡的菊花茶,一邊跟老鄰居念叨,「我讓她照顧我點,連頓熱飯都不肯做,還說我要求太多。」
李美琴進門那年,穿著得體,溫聲細語,說是以前做過會計,離過一次婚,沒孩子,想找個靠譜的老實人搭伴過日子。
趙國強是本地的木材生意人,年輕時吃過苦攢過錢,手頭不算緊張。老伴去世得早,他一個人撐了十多年,女兒遠嫁北方,逢年過節打個視頻了事。他心裡空落落的,想著也老了,身邊不能沒人照應,剛好親戚介紹了李美琴。
相處三個月,他就決定把戶口本拿出來了。
「婚前她說得多好聽啊,『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你就把我當自家人』。我一衝動,就把城南那套兩居過戶給她了,還拿了二十萬說是『婚後家用』。你說我是不是傻?」趙國強說著氣得直搖頭。
婚禮簡簡單單,請了幾個親戚吃飯。李美琴一臉淡然:「年紀大了,咱不講那些虛的。」
起初日子還算和氣。趙國強每天早上出去跑步回來,李美琴就在陽台種她的花,一起吃早餐,看新聞,偶爾去超市買菜。
可三個月後,趙國強發現不對勁了。
「美琴,我這膝蓋最近犯疼,晚飯你做一下吧,我歇會。」「你有手有腳,怎麼就做不了?我以前上班,哪天不是自己做飯?我可不是保姆。」
這話一出口,趙國強就愣住了。
從那天起,兩人間就像隔了堵牆。趙國強想說話,她不是躲進房間,就是戴耳機裝沒聽見。家裡從不見熱湯熱飯,連洗衣做飯都成了他自己一人的活。
「我又不是要她伺候我,就是想搭個伴,互相照應,這也不行?」趙國強越說越氣,「我提了幾次,她反而說我大男子主義,說我娶她是圖使喚她。真是顛倒黑白。」
衝突終於在一個晚上爆發。
趙國強那天發燒,晚上渾身冒冷汗,喊了她幾聲:「美琴,幫我拿點藥……」
李美琴從房間走出來,沒好氣地說:「你不會自己翻箱找?我也不懂什麼藥,別傳染給我。」
趙國強心寒了。
「你是我老婆吧?」他撐著坐起,「我生病了,叫你拿點藥你都不肯?」
「你那點燒不算事,我以前三十八度五還上班呢。真當我是給你養老的?」
那一刻,趙國強心頭一片冰涼。
「我明白了,」他喃喃道,「你就是看上我的房和錢,根本沒想過跟我過日子。」
第二天一早,他去民政局排號離婚。李美琴跟在後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離就離,我又不是沒過日子。你覺得不合適,走人得了。」
可當窗口那邊工作人員提醒:「這房產已經登記在女方名下,屬婚前贈與,不能收回」,趙國強臉色發白。
「二十萬也沒法退?」他幾近怒吼。
「自願贈與,不算彩禮,沒有法律義務返還。」工作人員平靜答覆。
李美琴簽完字,把筆啪地一放,轉頭瀟灑地走了。
趙國強站在台階上,滿眼血絲。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回到出租屋,坐在舊沙發上,盯著天花板愣了半宿。朋友來勸,他苦笑一聲:「我本想圖個晚年有伴,結果搭進去半輩子積蓄,換來一句:『我不是你保姆』。」
幾個月後,有人見趙國強在菜市場支了個攤,賣自製木雕小擺件。鄰里問他圖啥,他只一笑:「也挺好,自個兒日子自個兒過,起碼清凈。」
後來,聽說李美琴又在網上認識了個企業退休的老頭,這次她更聰明了——婚不結,只住一起,「搭夥過日子」。
而趙國強,變得謹慎許多。他偶爾也會看一眼老照片,但再沒說過「娶老婆」的話。
「有個伴不如有個盞——能照亮自己。」他說。
晚風吹過他那頂略禿的腦袋,他只嘆了一句:「老了,想靠別人,不如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