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你要嫁給誰？」
張晨風幾乎是吼出來的，額頭青筋跳動，手裡的水杯都差點砸到地上。
「林志遠啊！」馬蘭花一臉坦然，嘴角掛著笑，「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和他玩了嗎？他現在對媽也好，天天來陪我打太極、做飯，關鍵是有眼緣。」
張晨風猛地起身：「他是我同學！小你整整二十五歲！」
馬蘭花不以為意地抿了口茶，「愛情不分年齡，晨風。我六十歲了，難道就不能談感情了？」
馬蘭花，今年六十一歲，喪偶十年，年輕時在國營廠上班，退休後愛跳廣場舞、打太極。
兒子張晨風大學畢業後在外地發展，三十六歲了也沒成家，讓她操碎了心。
直到幾個月前，林志遠，張晨風的大學同學，從外地回來照顧生病的母親，恰好租住在馬蘭花隔壁。
起初是送飯、幫跑腿，後來就是一塊跳廣場舞、遛彎、下象棋。馬蘭花感受到了多年未有的「關心」和「陪伴」，而林志遠也不避諱，開始當眾稱呼她「阿蘭」。
「媽，你當初要我叫他『志遠哥』，現在你要他當我後爸？」張晨風的聲音都顫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別人怎麼看你？」
馬蘭花放下杯子，語氣一冷：「我活了大半輩子，不是為了活在別人嘴裡的。你爸走得早，我孤苦伶仃二十年，難道連喜歡一個人的資格都沒了？」
「喜歡歸喜歡，你還說要把房子給他？」張晨風瞪大眼，「你知不知道他什麼都沒有，他圖的就是你的房子！」
「我住的房子是我自己的，我願意給誰就給誰。」馬蘭花直視著兒子，「志遠不是你說的那樣。他人好，心細，還知道體貼人。」
「他對你好，那是因為你手裡有房！他還不上班，在你家吃喝不掏錢，你覺得他真心？」
馬蘭花語塞了一瞬，抿了抿嘴角，「他最近在找工作，是我不讓他太辛苦，反正我養得起。」
「你是瘋了吧？」
很快，這事就傳到了親戚那兒。
「蘭花，你年紀也不小了，別給晚節不保。」二姐在電話里勸。
「我不怕別人說，我又沒幹虧心事。」馬蘭花態度堅決。
小姑子上門來了：「你兒子都臉都丟盡了，你還有心思談戀愛？那林志遠，說白了就是想攀你家點什麼。你自己清醒點吧！」
馬蘭花聽得臉色發白，卻一言不發。
當晚她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發獃，林志遠端了碗粥過來：「阿蘭，別理他們，咱倆好好的就行。」
「志遠，你說……你到底圖我啥？」
林志遠笑了笑：「你人好，對我好，我就想跟你過日子。」
「可你什麼都沒有。」馬蘭花低聲說。
「我有手有腳，也不是廢人。」林志遠認真看著她，「你要覺得我就是為了房子，我明天就搬出去。」
馬蘭花眼眶泛紅，拉住他手，「我不讓你走。」
張晨風心寒了。
他找來了老同學，把林志遠的過往一查：這幾年換了不少工作，有兩次網貸記錄，前女友跟他分手時還鬧過一場，原因是「啃老、懶惰、不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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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媽，你要的不是愛情，是幻覺。」張晨風最後一次勸她，「他連自己都養不活，你把你一輩子攢下來的東西都搭進去，圖什麼？」
馬蘭花聽完，沉默很久。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好林志遠的東西，說：「志遠，我……不想你再來了。」
林志遠愣住：「怎麼突然……」
「你是個好人，但我們不合適。你年輕，我有房子，我兒子有成就，你說你什麼都沒有……你我都清楚。」
林志遠臉色一下變了，聲音也冷：「你現在嫌我沒出息了？」
「不是。」馬蘭花輕聲，「我只是怕……我死後你連塊墓碑都不願意立給我。」
林志遠愣了愣，終究沒說話，提著行李走了。
馬蘭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夜。
次日一早，張晨風給她送來早飯，看她眼圈發紅，輕聲說：「媽，你要真寂寞，我給你找個老伴，不圖你房子、不耍心眼兒的。」
馬蘭花笑了笑：「媽不找了。你小時候一場病，我扛了一個禮拜。現在我也不怕一個人過日子。」
她拍拍張晨風的手：「以後你成家，媽照樣熱熱鬧鬧的。」
林志遠走後，再也沒聯繫過馬蘭花。
親戚們嘴上依舊念叨著「老來糊塗」，但沒人再插手她的生活。
張晨風常回來，一有空就帶她出門旅遊、看展覽。
馬蘭花把房子寫進了遺囑，清楚註明：只給兒子，不外贈。
她仍然跳廣場舞、曬太陽、種花，日子雖然清淡，卻比什麼都踏實。
她終於明白，真正值得託付一生的人，不是嘴上說愛你的人，而是願意陪你一起變老、哪怕你一無所有也不離不棄的人。
而林志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她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