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趕我出門那一刻，就已經沒了資格讓我心軟。」坐在法院調解室里，林曉芸聲音平靜，卻冷得像刀。
林曉芸三十七歲，離婚五年，獨自帶著兒子在外打拚，如今在本地開了家美容院，日子雖說不上風生水起，但也算穩定。而她的前夫張建國，五年前在母親和大姐的逼迫下和她離了婚，只因為她「不肯讓錢」，不願掏出嫁妝資助張家大姑姐買房。
「你一個女人，嫁了人還留著錢幹什麼？！」這是婆婆王秀雲當年的原話，語氣裡帶著理所當然的指責。
而林曉芸，只說了一句：「我辛苦攢的錢，不欠任何人。」
那晚，婆婆和大姑姐張紅梅在家裡鬧到半夜，摔了碗筷，罵她「毒婦」，硬逼著建國表態。結果建國低著頭，一句「你搬出去住吧」成了她最後的尊嚴破碎之聲。
她帶著五歲的兒子連夜離開，嫁妝沒拿，家產分文沒得，唯一拿走的是兒子。
五年了，她從沒想過回頭。
這天，王秀雲拄著拐杖走進了林曉芸的美容院，滿臉憔悴，眼眶紅腫，聲音沙啞：「曉芸啊……紅梅瘋了，你去看看她吧，她天天念叨你，說你是她親妹妹……」
林曉芸手裡正替顧客做臉，動作沒有停，只淡淡說了一句：「我不是她妹妹，她當年可是罵我『賤貨』，把我從家裡攆出去的。」
「媽不是來吵架的，我就是來求你……」王秀雲一邊哽咽，一邊跪了下去。
店裡的員工和顧客都驚住了，林曉芸臉色一冷，抬手讓小劉把人扶起來。
「你跪我有用嗎？你想過當年我帶著孩子沒飯吃、睡出租屋哭到夜裡嗎？」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錯了……可紅梅是真的出事了，她瘋了，見誰都喊打你，喊你回來，她連她兒子都不認了……」
林曉芸眼神一顫，但沒出聲。
張紅梅的病情是精神分裂症。她那套房子賣了又炒股賠了，丈夫早年離婚，兒子也不親她。前幾年她沒工作，靠母親接濟，如今王秀雲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實在照顧不了她。
「她每次發瘋都說你是她親妹妹，是你不要她了。」醫生說這話時，林曉芸沉默了良久。
她想起了小時候，紅梅其實是個對她不錯的大姐。她上學沒鞋穿，紅梅把自己的布鞋讓給她穿。她生病時，紅梅帶著她去鄉衛生所，給她買糖吃。只是結婚後，紅梅變了——她變得唯利是圖、尖酸刻薄，一心想掏空娘家幫婆家。尤其在林曉芸不「出血」資助她買房後，紅梅視她如仇。
「她當年喊我賤人，也不是瘋。」林曉芸看著窗外，冷冷一笑。
法院那天，是建國提起訴訟，希望能把林曉芸帶兒子回來「看看奶奶和姑姑」。
林曉芸不同意。
「你們當年為了趕我走，合謀騙我簽字、偷偷過戶房產，你忘了嗎？」
建國低著頭，一言不發。
「紅梅瘋了，這是報應，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媽現在求我，是她活該。」林曉芸毫不留情，聲音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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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王秀雲哭得像個孩子：「我老了……我知道錯了……你就回去看看紅梅吧，她真的就快不行了……」
「我不是聖人。」林曉芸起身，扶了扶包帶，「我帶著我兒子，一步步熬出來的，不是為了有天回去被原諒你們的。」
她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你們是親人，可我不是你們的工具，也不欠你們的救贖。」
幾個月後，王秀雲住進了養老院。張紅梅依然住在精神病院，偶爾清醒時畫畫，畫里總有個穿紅裙子的女孩，站在她身邊。
「這是我妹妹。」她會說。
「她回來看你了嗎？」
張紅梅眼神茫然地笑笑，不再說話。
而林曉芸，帶著兒子過上了安穩的小日子。她的店越開越好，兒子也考上了市重點初中。
有一天，她在收銀台翻日記，看到一張泛黃的舊照片——她七歲，大姑姐十八，牽著她的手，在小河邊笑得特別甜。
她看了看，輕輕嘆了口氣，卻仍然把照片收進抽屜。
這一次，她選擇了原諒自己，而不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