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叫媽,喝了這杯茶,就是一家人了。」
婚禮那天,賓客滿堂,鞭炮剛響完,蘇曉曉穿著紅色的秀禾服,端著一對紅漆托盤,跪在婆婆張翠花面前。
這可是結婚當天最重要的一個環節——敬茶改口。她心裡雖然有點緊張,但也挺期待的,想著從這一刻起,自己就正式成了李家的兒媳婦,婆婆也是親媽一般的存在了。
張翠花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嘴角一抹笑。蘇曉曉眼神含著笑意,準備接過那份象徵認可的改口紅包。
結果張翠花從兜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枚皺巴巴的一元硬幣,啪地一下,扔進蘇曉曉托著紅盤子的手心裡。
「意思意思啊,我們農村老傳統,講究改口給錢,一塊就是『一心一意』的意思。」她邊說邊笑,周圍幾個親戚也跟著笑:「哎呀,老張家這改口禮夠省的啊,哈哈哈……」
蘇曉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嘴角微微抽搐,心裡像被人當眾扇了一巴掌。
她不是貪那點錢,哪怕是一百一、八十八她都不會計較。可這婚禮,她娘家出了三萬彩禮還倒貼嫁妝,婚宴一半的錢都是她爸媽掏的。
婆婆張翠花從頭到尾沒張羅啥,連婚紗照都還是她和李強自己掏的腰包。現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就給一塊錢,還是在那麼多人面前。
那一刻,她不是覺得寒酸,而是覺得——自己被看不起了。
可她還是忍住了,一聲「媽」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來,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李強在一旁憨憨地笑著:「我媽就是圖個吉利,不懂這些講究,曉曉你別介意。」
蘇曉曉笑了一下,沒說什麼。但從那一刻開始,這聲「媽」,她心裡就始終隔著一層東西。
婚禮結束後,生活慢慢展開。剛結婚那會兒,小兩口住在張翠花隔壁的樓,是她掏錢買的小單間,產權在她名下。張翠花三天兩頭上門串門,一進門就開始指揮:「地沒拖乾淨,曉曉你不會用這拖把吧?」「飯怎麼做得這麼咸?李強以前都不吃這麼重口味的。」
蘇曉曉一開始還耐著性子笑臉應對,可越到後面,她越感覺自己不是在過日子,是在接受婆婆的「家庭實習考核」。
懷孕後,張翠花更是沒個輕重。有天她吐得厲害,坐在沙發上休息,張翠花卻邊收衣服邊叨叨:「我懷李強那會兒,還下地幹活呢,你們這代人身子真嬌。」
她忍了忍,說:「現在醫生說要注意胎教、休息。」
張翠花立馬翻白眼:「喲,這還胎教呢,吃得多,孩子才長得好。凈聽那些小報瞎說。」
李強總是勸:「哎呀,我媽就那樣,你別理她。」
可等到孩子出生,情況徹底變了。
張翠花堅持來醫院照顧她,說月嫂太貴,自己最有經驗。可她才進病房沒兩天,就開始各種「規矩」:「產婦不能洗頭,洗了以後月子病纏一輩子。」
「孩子不能抱太多,抱多了手腳長歪。」
蘇曉曉說了幾句現代醫學知識,張翠花就撇嘴:「你懂個啥?我帶大李強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最讓蘇曉曉受不了的是,有次夜裡孩子哭了,她正準備起來哄,張翠花先一步把孩子抱走,一邊抱一邊說:「別吵你媽睡覺,等會又說我不讓她休息。」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她氣得一夜沒睡。
坐月子那一個月,她覺得自己就像「房客」,住在婆婆的地盤,幹什麼都得看臉色。
她忍了又忍,直到月子快結束時,張翠花又拿「那塊錢」開了個玩笑:「曉曉啊,你得感謝我那塊改口錢,咱這孫子才這麼健康。」
蘇曉曉當時正給孩子擦身子,手頓了頓,沒說話。
晚上她回到房間,默默收拾了一下行李,第二天一早,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李強趕來時,她平靜地說:「我們離婚吧。」
李強傻了:「你說啥?就因為一塊錢的事?」
蘇曉曉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不是因為一塊錢,是因為你媽從那天起,就從沒真心接納過我,而你——也從沒站在我這邊過。」
「我不奉陪了,一塊錢的改口費,一塊錢的尊重,我受夠了。」
離婚辦得很快,張翠花當時還嚷嚷:「她就是個愛計較的,真不值當我那一塊錢。」
蘇曉曉笑了:「是啊,您給的那不是錢,是對我的態度。」
後來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過日子,苦是苦點,但心安理得。她再也不用掂量那一聲「媽」值不值,畢竟,那聲「媽」,從一塊錢開始,就註定了結局。
她想:女人不是不能委屈自己,但不能一輩子活在別人的「打發」里。你若珍惜我,我願為家付出;你若輕看我,我一分不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