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結婚五年了，這是我頭一回回他老家過年。
說起來有點慚愧，前幾年要麼是我爸媽身體不太好，要麼就是我工作忙，每次過年都在娘家過，婆家那邊，也就是打個電話，說幾句吉祥話，寄點特產，心裡想著「下次再回去」，可這一拖，就是五年。
今年我爸媽提前去了舅舅家，說讓我們夫妻倆好好回去看看婆婆。我也覺得是時候了，再不走一趟，連婆家的廚房朝哪邊開我都不知道，心裡也說不過去。
老公比我還高興，訂了車票，提了兩大包年貨，還專門提前幾天請了假。
婆家在皖北一個小鎮上，離市裡有兩個小時車程。下車的時候風呼呼地吹，冷得我直打哆嗦。老公搓著我的手說：「忍忍，馬上就到家，咱媽燒了火盆等著呢。」
到家門口的時候，婆婆已經在門口候著了，穿著一件舊棉襖，笑得滿臉皺紋都擠在一塊：「哎呦，你們可算回來了，快進屋，炭火剛旺起來！」
我看著她笑得那麼真，心裡不免有點內疚。這些年她一個人守著老屋，老公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每次打完電話都會默默抽根煙，偶爾半夜還翻來覆去睡不著。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乾淨。門後掛著紅紅的「福」字和春聯，茶几上放著炒花生和糖果，沙發墊子上是婆婆自己鉤的花布。
我脫了外套，正準備去廚房幫忙，婆婆連忙把我攔住：「你坐著歇歇，路上累了吧？飯我都準備好了，馬上就開飯。」
我聽話坐下，和老公說說笑笑。過了一會兒，我想著找點水果吃，就順手打開了廚房的冰箱。
門一拉開，我愣住了。
冰箱裡幾乎沒什麼東西。冷藏格里只有兩根胡蘿蔔，一塊豆腐，還有幾根發蔫的小蔥。冷凍格更空，只有一個塑料袋，裡面是一點點切好的豬肉，薄薄地攤開來，像是專門為了「省著吃」而凍的。
我呆站在那裡，好半天沒說話。
「怎麼了？」老公走過來看我一眼，臉色也微微一沉。
「媽平時就自己一個人，吃得很簡單。你看這肉，她是分著凍的，每次炒菜就掰一小塊出來。」
我鼻子一下酸了。
以前每次給婆婆打電話，她總是說「我挺好，啥也不缺」「你們在城裡吃好喝好，我這邊不用操心」。我就真的信了，還以為她一個人也能過得舒舒服服。
可這一打開冰箱，才知道她過的是啥日子。
我走回客廳，看見婆婆正拿著一張紅紙在剪窗花，手指凍得通紅，卻還笑著對我說：「你爸走得早，我一個人也習慣了。現在你們回來，我就高興。」
我忍著眼淚笑了笑，蹲下來把她手裡的剪刀接過來：「媽，窗花我來剪，您歇歇。」
婆婆連忙擺手：「哎喲，我剪得快，一會兒就好了。」
晚飯很豐盛，有紅燒肉、清蒸鱸魚、炒藕片，還有一鍋熱騰騰的雞湯。
我知道，這些肯定是她好幾天前就開始張羅的。
吃飯的時候，婆婆一個勁兒往我碗里夾菜：「多吃點，瘦了，城裡工作太累了吧？」
我咬著筷子點頭，眼淚差點掉進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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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夜裡睡覺前，我和老公躺在床上，我小聲問他：「你媽一個月多少錢生活費？」
「我固定給她打兩千，但她總說夠用，說她花不完。」老公嘆了口氣，「其實我知道，她都是省著花。」
我沒說話，腦子裡全是冰箱裡那幾根菜的樣子。
第二天一早，我偷偷去了鎮上的集市，買了五六樣肉、海鮮、蔬菜，還有她最愛吃的糯米紅棗、南瓜干，又在超市買了兩大袋牛奶、酸奶和點心。回到家，偷偷塞滿了她的冰箱。
婆婆看見的時候，一臉驚訝：「你買這麼多幹啥？吃不完浪費。」
我笑著摟住她：「媽，這不回家了嗎？就得把您家冰箱塞得滿滿的，這樣我心裡才踏實。」
她眼圈一紅，拍了拍我手：「你能回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年三十晚上，婆婆煮了餃子，守著我們看春晚，笑得跟個孩子似的。
我坐在她身邊，一邊剝桔子一邊想，這幾年我太自私了。總以為電話、快遞、紅包能代替陪伴，卻忘了，最溫暖的其實就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說話、吃頓飯。
婆婆不是不會表達，而是她太懂事，太不想添麻煩。
這一次回家，讓我明白了很多。
結婚五年，這是我第一次在婆家過年，但不是最後一次。
以後每年，只要有機會，我都會帶老公回來，讓這個家熱熱鬧鬧地過個年，也讓婆婆的冰箱，再也不會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