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你說我這命苦不苦?每個月六千退休金,結果七十大壽,一個兒女都沒來,桌上坐的全是鄰居。」
說這話的是王桂芳,70歲,老國企退休,工資不低,人也利索,走路帶風。可這幾年,鄰里誰都看得出來,她身邊冷清得很。三個孩子各自成家,卻沒人願意靠近她。
「不是我說你啊王姐,嘴巴是利索了點,有時候說話也傷人。」隔壁的李阿姨小聲說著,低頭抿著茶。
王桂芳不屑地一笑:「我說幾句實話怎麼了?不就是看不得他們那些歪風邪氣?我這人一輩子就愛講理,嘴上不藏著掖著。」
她話音剛落,廚房的鐘點工王姨出來打圓場:「老王,飯快好了,你也歇會兒,別又一激動血壓飆上來。」
「我激動什麼?我不就是心裡難受嘛。」王桂芳嘆了口氣,眼神飄向窗外,「人都說兒孫滿堂是福,我這兒孫不少,就是沒人肯親近我。」
她確實不缺兒孫。三個孩子,五個孫輩,可別說常來常往了,過年電話都未必能湊個齊。
而王桂芳嘴上的「實話」,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大兒媳剛嫁進來那年,過年做菜晚了點,她一句:「進門三年了,還學不會規矩?」
小女兒婚禮上,她當眾說:「這男的長得不咋地,工作還一般,別讓你吃苦。」
她說這些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還覺得是關心,可聽的人,哪一個不是臉色發青?
「我這人啊,最怕別人繞彎子,說話就該直來直去。」她曾這麼跟親家母炫耀。
可年紀一大,她發現,自己周圍越來越冷清了。
那天是她70大壽,王桂芳提前兩個月就張羅好,說不圖熱鬧,至少兒女們都得來。她訂了飯店,買了新衣服,連髮型都特意去做了。
中午12點,桌上坐了七八個鄰居,大多是跳廣場舞的朋友。
她不停地看手機,撥大兒子的電話,響幾聲掛了。撥小女兒的,直接關機。
她臉上的笑越來越僵,嘴角的紅唇都壓不住眼底的落寞。
「媽,今天我和小王帶孩子去醫院打疫苗,下次補上哈。」這是微信上大兒媳回的。
「小姨來我這兒了,臨時有事,真不好意思媽!」是二女兒。
最小的兒子更絕,一個字都沒回。
「媽,我回頭視頻你哈。」孫女在抖音上發了條自拍,露著臍裝,一邊跳舞一邊喊粉絲「家人們雙擊666」。
王桂芳呆坐在原地,握著手機的手直哆嗦。
「媽,別太難過。」王姨輕聲安慰。
「我不難過,我命好著呢。」她咬牙擠出笑,「我有退休金,有房子,不缺誰。」
可飯桌上,她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又放下,眼淚卻啪嗒落在碗里。
飯後,鄰居們都走了,家裡冷冷清清。她一個人坐在客廳,看著電視里熱鬧的合家歡晚會,突然砸了遙控器。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她第一次在家人不在的空當,打開了兒子們的微信聊天記錄。
她看到大兒子和二兒子聊天記錄里寫著:
「你看她罵完大嫂又懟小妹,過生日我們誰去了都是被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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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她哪是關心我們,她是非得別人按她意思活。」
「小時候她一句話能讓咱們吃不下飯,現在不想讓自家孩子也經歷一遍。」
王桂芳呆住了。她從來沒意識到,自己在孩子眼裡,竟成了「毒舌老太」。
她又點進了孫女的朋友圈,發現自己的評論都被屏蔽了。
她在評論區留言:「你奶奶看見你跳這個視頻了,像什麼話。」
卻從未收過一個回復。
那一刻,她意識到:她所謂的「直言快語」,其實是刀子嘴,刺傷了一家人,卻不自知。
過完生日後的一周,她悄悄把自己寫了十幾頁的「遺願清單」撕了。
那上面寫著要把房子分三份,退休金留給孫子們做教育基金。她現在明白了,不是留多少錢就能換來親情的。
她開始學著閉嘴。
跳廣場舞時,別人議論誰家媳婦不孝順,她不插話了。
鄰居買了新沙發來請她看,她不再說「顏色太老氣」那種話了,而是學著笑著說「真有氣派」。
她試著給小女兒打電話,不再質問、不再指責,而是輕聲說:「媽最近想吃你煲的蓮藕排骨湯了,能來看看我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傳來輕輕一句:「我周末去。」
她鼻子一酸,掛斷電話,笑著抹了眼角。
日子仍舊清淡,但她開始去社區做志願者,陪老人聊天、幫人寫字、教手機。
她開始學著聽,而不是一味地說。
一年後,她70一歲的生日,沒有大排宴席,沒有大聲炫耀,只是和三個孩子約了在家裡吃頓飯。
飯桌上,小孫子悄悄給她夾了塊她愛吃的紅燒肉,「奶奶,這個軟糯。」
王桂芳點點頭,眼眶微紅:「好,好吃。」
飯後,大兒媳幫她洗碗,女兒陪她散步,最小的兒子說了句:「媽,你這樣多好,家裡氣氛都輕鬆多了。」
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晚年的溫暖,不靠錢多,也不靠嘴快。
靠的是一個「願意收口」的覺悟,一句「我錯了」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