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生孩子那天,我是頂著大太陽趕去醫院的。剛出月子中心門口,一陣熱浪撲面,我拎著保溫杯和雞湯,心裡還惦記著冰箱裡沒解凍的豬腳。可一想到嫂子剛生完孩子,娘家又不在身邊,我再累也得去看看,畢竟這一家子,她是我最能說得上話的人了。
推開病房門時,嫂子臉色蒼白,頭髮貼著臉,眼神卻亮亮的,看著嬰兒床里那個皺巴巴的小人,笑得像個孩子似的。
「你來了啊,快坐,熱不熱?」嫂子虛弱地想撐起身子,被我趕緊按住,「別動,醫生不是說讓你好好躺著嘛。」
嫂子輕輕一笑,「我剛剛睡了一會兒,今天他媽帶飯來了,一會兒你嘗嘗。」
她說的「他媽」,就是我婆婆。
正說著,婆婆端著一碗紅棗湯走進來,瞟了我一眼,聲音冷冷的:「你來了啊,來就來嘛,別總來手空空的,嫂子剛生完,最需要營養。」
我手上的雞湯還熱著呢,聽她這話心裡一梗,正要說話,嫂子趕緊打圓場:「媽,弟妹帶湯來了,你看還冒熱氣呢。」說完還衝我眨了眨眼,像是說「別理她」。
我強笑著把湯遞過去,坐了一會兒,嫂子說要喂奶,我就找了個藉口去上廁所。
醫院的走廊挺靜的,我慢吞吞走到洗手間,結果剛出來,正準備往病房方向走,忽然聽見拐角那邊的說話聲,有點耳熟,我腳步一頓——是我婆婆的聲音,還有……我丈夫的。
「媽,你別逼她了,她能來看就不錯了。她心裡早就不把我們家當回事。」這是我老公的聲音,語氣里透著煩躁。
「我就說嘛,這女孩子從一開始就不中用,心氣太高,婚前裝得那麼賢惠,現在倒好,一天到晚就知道回娘家,誰家媳婦像她這麼不著調?」婆婆的聲音尖了起來。
「你看看她嫂子,多會做人,哪像她,一點眼力見沒有。以後要是你出事了,我看她理都不理你。」
我站在那兒,腳底像被釘住了一樣,汗從後背慢慢流下來,手心都是冰涼的。
他們在背後這麼說我,我不是沒想過。可親耳聽見那一刻,心還是狠狠一緊。
我忽然想起這幾年,為這個家我都乾了些什麼。
結婚第三個月,公公摔斷了腿,我請假照顧了整整兩個星期,婆婆嫌我做飯太慢,天天數落我切菜不利索。我忍著,想著老人家說話直。
後來買房,我娘家出了十萬塊,那是我爸媽攢了一輩子的積蓄。公婆嘴上說著「太謝謝你爸媽了」,轉頭就在親戚面前說「我們家小兒媳婦命好,傍上了個有錢的爹媽」。
生病的時候,我一個人去掛號,打針完還得回來做飯。老公打遊戲打得正嗨,順口一句「點個外賣不就行了」。
我一直覺得,他不是不愛我,只是不懂事,男人嘛,慢慢就好了。可現在我明白了,他不是不懂事,是從心底里沒把我當回事。
他媽的話難聽,他從來不反駁;他哥嫂一有事,他二話不說就跑前跑後;我一開口想讓他陪我去趟醫院,他說「又沒大事,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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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靠在牆上,聽著他們繼續聊著怎麼把我「收拾得聽話點」,婆婆還說:「等將來有了孩子,我看她還怎麼甩臉子。」
我眼眶一熱,差點沒忍住。
回到病房時,我故意繞了遠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嫂子看我臉色不對,小聲問我怎麼了,我笑了笑:「廁所沒紙,等了好久。」
她抿嘴一笑,拍拍我的手:「你啊,真的是……什麼事都忍著。」
我望著她剛出生的孩子,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也像是被裹在襁褓里的人,想掙扎,卻始終掙不脫。婆家的溫度,一點都沒讓我覺得是「家」;老公的態度,也從來沒讓我覺得我在他心裡有多重要。
離開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街燈下我慢慢走著,耳邊還是那句「她心裡早就不把我們家當回事」。
他們說得沒錯——我心裡真的越來越不把這個「家」當回事了。
我想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天剛亮,我收拾了些衣服,留了張紙條給老公。
「咱們冷靜一段時間吧,我去我媽那兒住幾天。」
他回家的時候應該看到紙條了,可他一直沒打電話給我。
這更讓我明白,他從來都不怕我離開,因為他從來沒把我的心放在心上。
在娘家這幾天,我反覆想了很多。不是我要逃避,而是我累了,委屈太久的婚姻,會把人變成啞巴。我不想再變成那個什麼都忍、什麼都不說的「好媳婦」。
嫂子生孩子那天,我以為我是在做一個「好小姑子」,可從廁所出來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不是個不孝順的人,不是不顧家的人,只是這個「家」,從沒真正接納過我。
所以我決定了。
這段婚姻,我要重新評估——不是說馬上離婚,而是我要為自己活一次。
我要讓他明白,婚姻不是我一個人扛;如果他還像以前一樣冷淡,那麼我寧願一個人走下去。
嫂子說過一句話我一直記得:「婚姻里啊,不能只有一個人在用力,那樣遲早會垮。」
而我,已經累得快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