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劉玉芬，61歲，老伴走得早，一個人把兒子江浩拉扯大。說實話，我這輩子不圖啥別的，就盼著兒子成家立業、日子過得順順噹噹。前幾年，兒子結了婚，我心裡那叫一個高興。兒媳婦小葉，長得水靈，是南方人，說話軟軟的，人也機靈，剛嫁過來那會兒，我還常夸：「這閨女真不錯，知道疼人。」
可惜好景不長，小夫妻結婚不到兩年，問題就冒出來了。
兩口子吵架吵得越來越頻繁，起初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飯誰做，衣服誰洗，後來發展到誰管孩子、誰出錢買奶粉。兒子在外面上班忙，小葉帶娃帶得焦頭爛額，火氣大得很，一發火就說：「你媽要真心疼你，就該搬過來幫我帶孩子！」
兒子一聽這話就回家來求我：「媽，你要不先搬過來住段時間，幫小葉帶帶孩子，等她上班了我就接你回去。」
我猶豫了一下，終究是為他們好，就點了頭：「行吧，反正我一個人住也冷清。」
就這樣，我帶著一口行李和滿心的希望，搬進了他們的小家，結果沒住幾天，我才發現，屋裡不只有我，還有小葉她媽，親家母老杜。
原來小葉產後情緒不好，親家母從南方老家趕過來照顧她，一住就是半年。現在我也來了，等於一家五口住一個三室一廳，表面上和氣，其實暗潮洶湧。
剛開始那段時間，我跟親家母老杜還能客客氣氣。她做飯我洗碗，我帶孩子她洗衣服，表面上分工合作，其實我心裡那口氣早憋得不行。
有一次，我洗好奶瓶放在廚房瀝水架上，她轉頭就說：「哎呀，阿姨，奶瓶要用專用的消毒器洗，不能光用熱水燙燙就算。」
我臉上笑著說：「是啊，我剛才已經燙了五分鐘。」
她回一句：「可光燙不夠，現在講究科學育兒。」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不就明擺著說我落伍、帶不好孩子嗎？
可我咽下去了。
後來又有一次，孩子晚上哭鬧，我一骨碌爬起來去哄，結果她在臥室喊：「媽，您別老慣著他，一哭就抱，這麼大了得學會自我安撫。」
我抱著娃，心裡有點不高興，嘴上還得說：「哎呀小孩子嘛，多哄哄也沒事。」
第二天，她直接跟我兒媳婦念叨：「媽太寵他了，這樣不行，孩子夜裡都不肯自己睡了。」
我聽得心寒，但還是咬著牙忍了。
因為我知道，這個家不能亂，一亂，兒子兩頭受氣，小夫妻感情也更糟。為了兒子的家和睦，我能退的地方，全退了。
時間一長，家裡誰做得多，誰做得少，誰說話有分量，誰被晾在一邊，全都顯現出來了。
老杜做飯總愛煲湯，說是南方人講究養生。可問題是，她做的那些花膠湯、蟲草雞湯，味兒淡不說，孩子根本不愛喝。我偷偷加了點鹽，結果被她看見，當著小葉的面來了一句：「有些人就是口重，沒文化還非要改方子。」
我當時臉都綠了，可小葉沒吭聲，兒子更是一個人在書房裝沒聽見。我苦笑一下，把碗洗了，回自己屋默默合上門。
晚上睡覺前，兒子才進我房間，低聲說：「媽，她說話是沖了點，你別往心裡去，她這人南方脾氣，有啥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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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點點頭：「我不計較，我就是怕你們小家庭不和。」
可心裡，真的委屈得想哭。
三年，整整三年，我跟親家母在一個屋檐下過日子，表面客客氣氣，實則暗自較勁。我不想爭，但她總能挑出點事來扎我心窩。
她給自己女兒燉紅棗銀耳，給我兒子端來的是昨天的剩飯，說是「別浪費」。我煮碗面多放了點蔥花，她皺著眉頭說「太嗆人」，小葉連句「謝謝媽」都不說。
有時候我真想拎包走人，可一想到一走了之，兒子要忙工作還得帶孩子，小夫妻肯定又吵架，我又咬咬牙留下來。
去年過年，我偷偷買了只貴點的走地雞，準備燉鍋湯補補大家，結果老杜當場說：「我們南方不吃這種土雞，腥味大。」說完還自顧自地去市場買了只光滑滑的三黃雞回來。
那天，我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看著外頭的鞭炮，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想，我為了這個家都快成「透明人」了，誰能聽聽我這些年的委屈？小葉嫌我多嘴，親家母嫌我不懂科學育兒，連我兒子都只會說「媽你別太敏感」……
這不是敏不敏感的事，是心涼。
前幾天，孩子感冒發燒，小葉急得團團轉，我連夜帶孩子去醫院掛號、喂藥、哄睡覺，忙得連口水都顧不上喝。第二天老杜一來就說：「孩子昨天感冒就是被風吹了，我說了睡覺窗戶別開那麼大。」
我看著她坐在客廳喝茶的樣子，真的有點忍無可忍。
晚上我給兒子說：「浩子，媽過段時間想回自己家了，年紀大了，不想再摻和你們的生活了。」
兒子驚了一下：「媽，你怎麼突然……」
我打斷他：「我累了，這幾年，我能做的都做了。你們的家，是你們的，不是我一個人能撐起來的。」
他說不出話，只是點點頭。
第二天，我在廚房蒸饅頭，孩子跑過來抱住我腿：「奶奶，不走，好不好？」
我蹲下抱住他，忍著淚笑了笑：「奶奶不走太遠，奶奶就在附近住，有事你喊我，我馬上就來。」
那一刻，我知道，這個家，我是守了三年，也該放手了。
不是我不疼兒子，不愛孫子，而是一個家要和睦，不能靠一個老人無限包容委屈。
我不是保姆，也不是背景板，我是個媽，是個需要被尊重的人。
我的委屈，沒人聽；但我的心，已經足夠柔軟——為這個家，我盡力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