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姑娘家家，嫁進我們家，就得懂規矩。阿磊可是碩士，書讀得多，你要多伺候著點。」婆婆一邊往沙發上一坐，一邊指著茶几，沖我揚了揚下巴，「茶水呢？不會還等我親自泡吧？」
我轉過身，看了眼還在廚房忙著洗水果的老公周磊，嘴角勾起一絲淡笑。
「伯母，我是博士。」我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學位上我也沒差到要給人端茶送水的地步。」
婆婆那張正在嚼話梅的嘴巴一下子就僵住了，眼神里閃過一抹錯愕，話梅核差點沒嗆著她。
我是林知意，29歲，某高校講師，博士學歷，研究方向是認知語言學。家境普通，但爸媽從小教我獨立、要有骨氣。大學時認識了周磊，他是碩士，比我高一屆，性格溫和、理工男標準模板。交往四年，我們感情穩定，最終結婚。
我對婚姻沒太多幻想，只希望彼此尊重。但顯然，我低估了「婆媳大戰」的古老傳統。
婚後第三天，婆婆就從老家趕來「指導我如何當一個好媳婦」。她一進門，看見我坐在書房電腦前，就皺眉：「都結婚了還天天敲電腦，磊磊一個人上班多辛苦啊，你也不多為他分擔點？」
我放下筆記本，走過去，「伯母，我今天在備課，明天有講座。」
「講座？」她滿臉不解，「你不是已經嫁人了嗎？還講什麼課？我們家磊磊是碩士，將來還可能讀博呢，你就安心做賢內助，別折騰這些沒用的。」
我忍住火氣，笑著問她：「那您知道我是什麼學歷嗎？」
「本科吧？女娃嘛，讀太多也沒啥用。」
那一刻，我真的無語。這個時代了，還能把女性讀書貶低得這麼理直氣壯。
但我沒急著回懟。直到她讓我端茶的那一刻，我才開口亮出「我是博士」這句話。
婆婆尷尬地咳了兩聲，擺擺手：「你博士又怎麼樣？還不是要嫁人。女人啊，遲早都是要回歸家庭的。」
我盯著她看了幾秒，輕聲道：「您說得對，女人都會有家庭。但學歷不是用來壓人的，也不是用來比誰更高貴，而是代表她有沒有獨立的人格和自尊。阿磊是碩士，我尊重他。但這不代表我要伺候他，更不代表我要當個全職保姆。」
這番話說得我老公都從廚房探出頭來：「媽，知意說得沒錯，咱家可不興那一套男尊女卑的事。她做她的學術，我做我的工程，各自精彩，不好嗎？」
婆婆氣得臉發紅，但面對兩個一口同聲的「反抗者」，她也沒話說，只能哼哼唧唧地扭頭看電視。
但她顯然沒死心。
接下來的一周，她開始用「冷處理」來表達不滿。
吃飯只給她兒子夾菜，說什麼「博士生挑食」；洗衣服故意漏掉我的幾件白襯衫；打掃衛生時故意將我書房門敞開，讓地上的拖把水氣滲進去。
我都忍了。不是我慫，而是我知道硬剛只會讓家庭氣氛更差，我還得給老公面子。
直到那天，她趁我上班時偷偷跑去我單位，把我的講義、參考書一股腦塞進一個編織袋裡，扔在門衛室。
「你兒媳婦以後就別來了！」她對門衛師傅理直氣壯，「結了婚的女人還跑出來講什麼課，成何體統！」
我單位主任當時正好出來，滿臉錯愕地望著她，「阿姨，知意可是我們重點培養的骨幹，她的課非常受歡迎，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就不想讓她誤導年輕人，成天講女權那一套！」她大聲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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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主任打了電話給我。我趕到門口，看見那一袋子被揉皺的講義和資料，心裡一陣刺痛。
我盯著婆婆，眼裡再沒一絲忍讓，「伯母，我尊重你是長輩，但你這樣詆毀我、干涉我事業，是越界了。」
她氣呼呼地指著我鼻子，「你就是不想安穩過日子！現在的女娃子真是無法無天！」
我冷冷一笑，「不是無法無天，是我們知道自己要什麼。請您收拾東西，回老家吧。」
婆婆那天走的時候，一句話沒說。我以為她再也不會理我。
但沒想到，兩周後，她又來了。這一次，不是一個人，而是帶著一箱山貨、還有一臉尷尬的笑。
「那個……我聽磊磊說你最近壓力大，想給你補補……」
她放下包，低著頭，「那天我衝動了，我也不懂這些讀書的事兒。你別往心裡去。」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周磊笑著接過話，「媽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她回去查了你寫的論文，還找鄰居家那博士兒子解釋了半天呢。」
婆婆在一旁紅著臉咕噥，「我沒想到你講的那些東西，網上那麼多人點贊……我老了，是我眼光窄了。」
我心裡一軟，走過去拉了她一把，「媽，沒事，我們慢慢來。」
後來，婆婆雖然還是會偶爾念叨，但再也沒讓我「端茶送水」，甚至還主動幫我做飯、洗衣，變著花樣讓我多休息。
有一次我在電視台錄講座，節目播出後，她在小區群里轉發得比我還積極：「這是我兒媳婦，博士！講得多好！」
我在螢幕前看著她發的語音，笑著搖頭：「媽，你這也太后知後覺了點。」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周磊調侃她。
婆婆卻一臉驕傲地抬頭：「我現在知道，咱家這博士兒媳，是寶！」
我常常想，其實婆媳之間，並非天然對立，而是溝通方式出了問題。我要的不多，只是平等和尊重。而當婆婆真正放下「家長權威」，我也願意給她足夠的理解和包容。
畢竟，不是學歷高低決定了一個女人的價值，而是她願不願意，活出自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