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國強,今年45歲,是一名修車工,靠手藝吃飯。十年前,我和老婆張嵐離了婚。原因說起來也不稀奇:窮。她嫌我賺得少,家裡總是緊巴巴的,一氣之下收拾東西,帶著當時還不到八歲的女兒李想走了。
我沒攔,真沒那個底氣。她走時一句話都沒多說,只留下一句:「你照顧不好我們母女。」
我抬頭看她一眼,她背著包,拽著女兒的小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自那以後,女兒歸她,我偶爾還能接到個電話,說是孩子想我。我攢錢給女兒寄禮物、學費,但每次都只是「謝謝叔叔」。她叫我「叔叔」,從來不叫「爸爸」。
朋友勸我:「你這是自討苦吃,人家早把你從家庭成員名單里劃掉了。」
可我是她爸啊。血濃於水的東西,哪能說斷就斷?
時間像腳底下的路,一天一天走著,十年過去了。
我依舊在那家汽修廠幹活,偶爾接些私活,攢點小錢。手機屏保還是女兒小時候坐在我腿上笑著的照片,肉乎乎的,眼睛彎彎的。那時候她喜歡纏著我,讓我講車的故事,聽我講車子是怎麼「生病」又怎麼「治好」的。
前幾天,我接到一個電話,是張嵐打來的。
「李想高考完了,錄了海城大學。她說想找你聊聊。」
我心咯噔一下,手上那把扳手差點掉地上。
「找我?她……她願意見我了?」
「嗯。你看什麼時候有空?」
我清了清喉嚨:「她什麼時候方便,我都行。」
我特意請了一天假,洗了輛衣服穿得乾乾淨淨的,還理了個發。站在海城大學門口時,我腳都有點發抖。
李想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長得像她媽,但那雙眼睛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叔……爸。」她改口時猶豫了一下,但我還是聽到了那個字。
我心頭一酸:「想想,好久不見了。」
她點點頭,嘴角彎了彎:「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我們去了校門口的一家咖啡館。她點了一杯美式,我還是點了便宜的檸檬水。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她開口問。
我笑笑:「修車嘛,還行,能餬口。」
她低頭攪著咖啡,不說話。我看著她,想起她小時候也是這樣,把奶茶里的珍珠一顆顆攪來攪去,非要最後一口一起吃。
「你怎麼想起找我了?」我問。
她抬頭看著我,眼神特別認真:「我報大學志願的時候,媽媽問我是不是想學機械工程。我想了很久,最後選了這個專業。其實……小時候你給我講車的事,我都記得。」
我一下有點哽住。
「我一直在看你寄來的信和錢。雖然媽媽說是『一個叔叔』寄的,但我知道,是你。我媽以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
她的聲音輕輕的,但字字如錘:「我知道你是我爸爸。」
我鼻子一酸,聲音都發顫:「那你……這些年,為啥一直不叫我?」
她笑了笑,眼眶卻紅了:「小時候我不懂,聽媽媽的。後來懂了,又覺得太遲……但現在我長大了,能自己決定了。」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她看著我,眼神清澈得像小時候我們一起洗車的水盆。
「爸,我來找你,其實是想告訴你五個字。」
我看著她:「什麼?」
她一字一句說出:「爸,我不怪你。」
我沒忍住,眼淚就湧出來了,像斷了線一樣。
「你不怪我?」
她點點頭:「我知道你盡力了,真的盡力了。我考上大學了,也算爭氣。我現在只想重新認識你。」
我捂著臉,肩膀直抖。身邊人看著我們,但我顧不了那麼多。十年了,我等這五個字,等了十年。
後來,李想時不時約我吃飯。她媽知道後也沒說什麼,甚至有一次一起吃了個便飯,氣氛並不尷尬。
我還是修我的車,她在大學裡認真學習,還時不時發來她做的機械圖紙讓我看。她笑著說:「爸,你是我啟蒙老師。」
我不知道人生還能不能有重來,但我知道,和女兒的關係,我可以重新開始。
有些愛,哪怕遲到,也依舊珍貴。
那五個字,像一道光,把我這些年沉在心底的黑暗,一下子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