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看著母親手裡那張黃舊的紙,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弟弟倒是沒多想,趕緊上前扶住母親的手,輕聲問道:「媽,您拿的是什麼?」
母親的手有些顫抖,眼裡透出一絲遲疑,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是……是我的遺囑。」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弟弟的妻子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而我則感到一股說不出的疲憊,像是終於等到了某個結局,卻又夾雜著說不清的情緒。
母親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弟弟,緩緩地說道:「這兩年,蘭蘭你照顧我辛苦了,媽都看在眼裡。可我……我畢竟是個當媽的,心裡還是想著你弟弟。」她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愧疚,「這房子……媽還是想留給你弟弟。」
我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心裡五味雜陳。說實話,我並不意外,可真到這一刻,心裡還是有些失落。
弟弟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接過那張紙,展開一看,臉色有些複雜。他猶豫了一下,抬頭看向母親:「媽,這事兒……姐知道嗎?」
母親點了點頭,又看向我,聲音低低的:「蘭蘭,你不會怪媽吧?」
我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怪什麼,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
其實,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太多次了。
小時候,家裡窮,母親總是把最好的留給弟弟。家裡只有一隻雞蛋,永遠是給弟弟吃的;逢年過節,母親會給弟弟做新衣服,而我只能穿表姐家送來的舊衣裳。
我那時候不懂事,忍不住跟母親抱怨:「媽,為什麼我沒有新衣服?」
母親卻理所當然地說:「你是女娃,將來是要嫁出去的,不比你弟弟,他可是要傳宗接代的。」
後來,弟弟娶媳婦,母親把家裡僅有的積蓄都給了他,甚至還找我借了兩萬塊,說是以後會還我。
可這錢一去不返,提起這事,母親總是擺擺手:「你弟弟壓力大,養家不容易,你一個女人,錢花得少,就別計較這些了。」
等到母親病倒,弟弟說工作忙,把她扔給我照顧,我也認了。可現在,母親竟然連最後的一點念想也要給弟弟,卻對我隻字不提。
我抬眼看著母親,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苦澀。她是真的不知道我這些年的付出嗎?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弟弟的妻子一直沒說話,這時候卻忽然開口了:「媽,既然姐姐照顧了您這麼久,這房子是不是也該考慮給姐姐留點什麼?」她的語氣不冷不熱,聽不出來是支持還是反對。
母親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悅:「你們年輕人能賺錢,蘭蘭一個女人,以後總要靠弟弟的。」
弟媳輕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放在桌上,聲音平靜得不像話:「媽,既然房子是弟弟的,那我就不住了。以後,你們照顧吧。」
母親的臉色頓時變了,慌忙道:「蘭蘭,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看著她,眼裡沒有了委屈,也沒有了憤怒,只有徹底的釋然:「媽,我累了,真的累了。這兩年,我日夜照顧您,沒睡過一個整覺,沒吃過一頓安穩飯。可到頭來,您還是只想著弟弟。我明白了,您心裡從來沒有我這個女兒。」
母親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可終究沒有說出口。
弟弟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忍:「姐,這事兒……要不再商量商量?」
我搖頭:「不用了,我早該走了。」
說完,我轉身出了門,走在小縣城的街頭,心頭卻前所未有的輕鬆。
這些年,我一直在母親的期待中妥協,在她的偏心裡忍耐,可最終,我終於明白,我不欠她的,也不欠這個家什麼。
我走得很輕鬆,像是終於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鎖。至於以後的日子,我要為自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