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大志，38歲，離了婚快兩年了。

老婆是我大學同學，叫林靜，結婚七年，沒孩子，感情早就淡得像白開水。她事業上升得快，動不動就出差，家裡就我一個人對著四白落地的牆。她說我不上進，我說她太強勢，最後不歡而散，各自簽了字，體面收場。

離婚之後，我換了工作，從原來的文員轉行做直播，一開始就是吃播，後來慢慢做成了搞笑段子型，居然混出了點模樣。也是在一次直播連線里，我認識了小婉。

小婉，真名李婉婉，26歲，長得甜美，講話帶著點南方口音，黏糊糊的，聽得人心都酥了。我們一來二去地就走近了。

她知道我離過婚，也知道我家在農村，說她不介意，要跟我回家看看，順便拜訪一下我媽。那天她笑著說：「你要敢帶我回去，我就敢嫁給你。」

我怔了一下，心裡一熱，第二天就買了車票。

回老家那天，是個陰天。

我家在湖北一個小鎮上，老屋是紅磚瓦房，門前是條小河，小時候我和侄兒在裡面捉過魚。我媽早年守寡，把我拉扯大，挺辛苦。現在身體也不太好，腿腳不靈了，跟大哥一家住一起。

我拉著小婉的手下車，才走到村口，就聽見我侄兒李小寶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來。

「小婉，這就是我老家。」我介紹著，話音剛落，小寶突然沖了出來。

他大概十一二歲，正在玩泥巴，一抬頭，看見我身邊的人，眼睛猛地瞪圓了，嘴一張，喊出一句話：「不好了，狼來了！」

他轉身就跑，還邊跑邊喊：「奶奶！大伯又帶壞人回來了！」

我一下愣住了。

小婉也呆住了，半天才笑著問我：「他……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訕訕笑著，嘴角有點僵：「可能，以前我前妻回來和他鬧過……他有點陰影。」

剛進院子，我媽就扶著門框出來了，臉色不太好看。

「大志啊，這是誰啊？」她盯著小婉的高跟鞋和紅指甲，眉頭蹙得老高。

「媽，這是婉婉，我女朋友。特地跟我回來看看您。」我低聲解釋。

「女朋友？」她聲音拔高了點，「才離多久啊，你又找了個？還帶回來？你這叫啥事！」

我媽的情緒一下起來了，小婉站在一旁，臉色也變了。

我正要說話，大嫂李彩雲也從廚房走出來，嗤笑一聲：「我就說小寶喊什麼『狼來了』，原來是你啊。」

小寶這時又鑽出來，小臉繃得緊緊的，一副誓死護家的模樣：「我看見她在你直播里罵人，還罵一個叫『綠茶』的，像電視劇里的反派女二！」

小婉臉色騰一下變紅，剛想解釋，我趕緊按住她的手。

「媽、嫂子，小孩子別聽太多網上的東西。婉婉直播是工作，哪像現實那樣啊。」

「工作？」大嫂翻了個白眼，「你上次那前妻回來，林靜，長得清清爽爽，說話有禮貌，還送了茶葉，這個呢？穿得跟跳舞的一樣。」

「嫂子！」我低吼了一句，火氣上來了，「別太過分！」

空氣頓時僵住了。

小婉低頭，說：「大志，要不……我先去鎮上賓館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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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咯噔一下，正猶豫著，我媽冷冷地說：「去吧，屋裡床也不夠。」

晚上，我獨自坐在小寶的書桌邊，他還在氣頭上，拿著筆「唰唰」畫畫。

「小寶，你今天叫婉婉『狼』，是不是不太禮貌？」

他嘟囔一聲：「她眼睛太細了，一看就不真誠，還搶鏡，奶奶說過，長這種眼睛的女人不靠譜。」

我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他腦袋：「那你希望我一個人過一輩子？」

他悶著說：「我想你找個像林阿姨那樣的。」

我一愣，輕聲道：「你林阿姨，她過得挺好的，有她的新生活了。」

「可她每年還來看奶奶，還給我買書。」

我沒說話。

第二天一早，我拎著早點去了鎮上的賓館，小婉坐在床沿，低著頭，一見我進來就紅了眼眶。

「大志，你是不是不該帶我回來？」

我搖頭：「不是你不合適，是我準備得不夠。」

她咬了咬唇：「你家人不喜歡我。」

「那也要給他們時間。」

她看著我：「你確定不是對前妻還有感情？」

我頓了頓，說：「有過，但是現在沒了。你在我心裡，不是『代替品』。」

小婉點點頭，眼角有淚光。

這天中午，我媽突然打電話過來，語氣緩了些：「你們中午回來吃飯吧，飯我讓你嫂子做了。」

我有點意外，問怎麼回事。

「……你林靜剛才打電話來了，說你挺不容易的，讓我別太固執，說婉婉這姑娘其實挺敬業的。」

我怔了一下，一股說不出的情緒湧上來。

回到家時，小寶手裡端著一盤糖醋排骨，嘴角努了努：「是我讓奶奶請你們回來的，婉婉阿姨不算狼，就是太漂亮了。」

小婉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你啊，小眼睛挺毒的。」

家裡忽然有了點菸火氣。

那年冬天，我和小婉在鎮上辦了場簡單的婚禮。

我媽沒笑，但也沒反對，小寶是花童，舉著「新郎最帥」的小牌子走在最前頭。

後來很多人問我，為什麼還願意帶女朋友回那個「不歡迎」的家。

我只說了一句：「因為我不想再錯過一次。」

小婉牽著我，輕聲補了一句：「就算再被喊一百次『狼來了』，我也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