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尊龍嗎？
最近，他衣著樸素，氣質儒雅，為友人慶生。
照片中的他，年近七旬，眉毛花白。
想當初，他可是亞洲第一美男，是中國排名第一的濃顏系演員，是《人物》雜誌年度50位最美麗人物之一。
五官立體，輪廓深邃，面容俊朗。
一舉手，一投足，都彰顯著雍容與華貴。
風華絕代，顛倒眾生。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頂級美男子，卻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家在哪裡，生日是哪天。
看過《霸王別姬》的都知道，蝶衣小時候被母親遺棄，送入戲班子，遭受非人的折磨與訓練。
尊龍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年少時，他被人遺棄，無父無母。
年老時，他孑然一身，無兒無女。
尊龍的一生，底色是淒涼的，結局是孤獨的。
01
1952年冬，寒風凜冽。
在香港街頭，一個棄嬰衣著單薄，正躺在馬路上哇哇大哭。
路上行人絡繹不絕，卻沒人多看棄嬰一眼。
這個弱小無助的棄嬰，就是日後紅遍亞洲的尊龍。
後來，一位上海殘疾女人收養了尊龍，收養的原因很簡單，不是出於憐憫，而是為了每個月的政府補助金。
剛開始，女人還會善待尊龍。
隨著日子越過越久，女人逐漸覺著他是個拖油瓶。
她想方設法地虐待尊龍，不給他飯吃，冬天也僅僅是薄外套薄被子。
童年的窘迫，讓尊龍刻骨銘心。
即便他成名後，回想起這些依舊是淚眼汪汪：
「小時候有一碗飯吃，有半個鹹蛋，有一個籃子是我睡覺的地方，我就很滿足。」
如若說身體的饑寒還能忍受，可心理上的屈辱就卻成了他一輩子的陰影。
女人也是個苦命人，她身體殘疾，老無所依。
所以，她便把自己一生中所有的坎坷與不幸，都宣洩給了當初才幾歲的小尊龍。
她罵尊龍是「沒人要的貨」、「天生的拖油瓶子」，還懷疑尊龍是外國人和中國人生下的孩子，嘲諷他「人不人，鬼不鬼」。
甚至有一次，女人把尊龍扔到了火車站。
那天，尊龍不哭不鬧，就那麼靜靜地注視著女人離開。
但女人終歸沒有狠下心來，她再次把尊龍帶回了那個冰冷的家。
童年的經歷，成了尊龍此生最大的傷。
若干年後，他紅滿天下，想為他生孩子的女明星從香港排到法國。
她們甚至對尊龍說：你可以不管，我生下來就行。
但尊龍從未動心，因為他說，像我這樣經歷的人，不可能成為一個好父親。
對於婚姻和家庭，尊龍骨子裡是自卑的。
他一生中被拋棄兩次，從未有人真心的愛過他，所以他很難相信別人，不敢完全去投入，去冒險。
哪怕對他有撫養之恩的養母，都成了他畢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02
7歲那年，尊龍的五官漸顯英氣，濃眉大眼。
正逢戲班子招生，還包吃包住。
養母動了心，要不就把這孩子送去唱戲吧，起碼有個吃飯睡覺的地兒，自己也能減輕負擔。
於是，尊龍就被送到了香港的春秋劇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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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他懵懵懂懂，根本不知何為唱戲，但訓練的磨難一樣也沒饒過他。
每天凌晨五六點起床練基本功，吊嗓子，倒立，壓腿……
白天要訓練上課，還要為師傅端茶倒水，打掃小院。
一旦做錯了事，便要遭鞭刑，餓肚子。
當時，尊龍是劇社裡最容易受欺負的孩子。
因為他說，「我不是特別會做人，我沒有家，沒有父母，沒有名字，沒有讀書，沒有童年，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我不大懂。」
再加上他長得格外好看，總是容易得到更多的登台機會，便時常被同伴排擠。
最嚴重的時候，他被打得頭破血流。
可沒有錢，他去不了醫院。
最後只能請來裁縫，整整8針，縫在尊龍的身上，也把他的內心大門，硬生生地封閉了起來。
那以後，尊龍變得沉默寡言，一門心思放在了唱戲上。
終於，命運在18歲那年迎來了轉折點。
有美國家庭看上了他的潛力，願意資助他赴美求學，還沒出過香港的尊龍就一個人踏上了異國之旅。
他先給自己取了一個英文名字John lone ，既與中文名字的「龍」諧音，又表明了自己的孤兒身份。
再加上有人跟他說「萬物之靈以龍為尊」，於是，他就叫尊龍了。
然而他來到美國後的處境，卻和自己的名字大相逕庭。
他在餐館洗碗盤，去遊樂園賣汽水，然後用掙到的錢去學英語，學戲劇。
有一次，他通過了全美只有兩個名額的劇團應試考核，但他為提高自己的表演素質拒絕了這份工作。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年後他終於考入美國戲劇藝術學院，接受正規的表演課程。
而這，也正式開啟了尊龍的演藝人生。
03
1976年，尊龍在《金剛：傳奇重生》中飾演一個中國廚師，正式出道。
可這個角色在劇中討好洋人，阿諛奉承，尊龍對此並不滿意。
他決定不再出演這類角色，可偏偏來找他的又都是這類角色。
尊龍拒絕了。
直到9年後，他出演電影《龍年》。
這是一部對中國人有刻板印象的電影，但尊龍的演繹，卻讓華人地位在電影中扭虧為盈。
他在裡面飾演的華人黑幫老大喬伊·泰，一度成為歷史上的黑幫老大範本，奠定了中國威武霸氣的地位，所有歐美觀眾對此驚艷不已。
後來，尊龍憑藉《龍年》紅遍整個歐洲，併入圍第43屆美國電影電視金球獎最佳電影男配角獎。
從那以後，來找他拍戲的導演層出不窮。
1987，他等來了改變他一生的電影《末代皇帝》。
他飾演的溥儀一角，至今無人能敵，就像鄔君梅說的，拍完《末代皇帝》，能記得的只有尊龍那張臉。
青年溥儀的高傲、不羈、貴氣，被他刻畫得細緻入微。
老年溥儀的無奈、淒涼、寂寞，又被他詮釋得格外生動。
電影上映後，一舉拿下奧斯卡9項大獎，尊龍瞬間名聲大噪，一躍成為了華人圈裡片酬最高的演員。
1993年，尊龍因各種原因錯失了《霸王別姬》中程蝶衣一角。
他不甘心，所以在同年，他出演了另一部男人相愛的電影《蝴蝶君》。
尊龍男扮女裝，將一個京劇名角兒的妖嬈演繹得層次分明。
一顰一笑，盡顯風情。雌雄同體，交輝相應。
在看過的人心中，《蝴蝶君》可直接媲美於《霸王別姬》，尊龍成了僅次於張國榮的「殿堂級演員」。
04
要知道，亞洲演員想走向好萊塢，走向世界，難於上青天。
但是尊龍卻在國外享譽盛名，拿獎拿到手軟。
他是第一位登上奧斯卡頒獎台的華人，第一位代言勞力士的亞裔，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兩次提名金球獎的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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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他還拿到了第11屆卡普里好萊塢國際電影節終身成就獎，美國華人博物館傳承大獎，兩次獲得美國百老匯最高獎……
可他並不在意。
作為一個一生都在流離失所的人，他太渴望落葉歸根了。
當初，有兩部大製作的電影都找他當主演，分別是《情人》和《藝伎回憶錄》。
這兩部戲後來成就了梁家輝和章子怡，可尊龍依舊不為所動。
為了回國拍戲，他寧願捨棄好萊塢的高額片酬和各大炙手可熱的獎項。
只是可惜，他在國內的名聲並不大，同時也不了解國內的演藝市場，導致出演的作品都反響平平。
直到2007年，尊龍與李連杰共同出演了動作片《遊俠》後，他宣布退出影壇。
出道45年，尊龍的感情生活很少被提及。
只知道他有過一段5年的婚姻，還喜歡過陳沖。
可因為內心對感情的不安全感，他未曾表白過：
「因為我沒用嘛，讓她跑掉了。」
後來，陳沖另嫁他人，尊龍孤身一人。
如今的尊龍已近7旬，為了治癒童年的不幸，他不再記恨養母。
「長大後，我慢慢知道老太太的痛苦，理解她對我的種種行為。
她沒文化，又很窮，又要生養我…後來我在美國想到她還會流眼淚。
我一直養她到過世，這是我最大的成就。」
說這話的時候，他緊握養母的手，笑得像個孩子一樣絢爛。
那一刻，他是渴望母愛的吧。
為了有個家，尊龍還認了兩顆千年古樹，把它們當作祖父祖母。
一遇到什麼事兒，就會跑去和祖父祖母講，動情處還會抱著它們號啕大哭。
一個人是有多孤獨啊，才會認樹做親人。
他說：
「我就好像一片樹葉，跌落成河。任河水沖走，都不知道已逝。我這種人，在世界上消失亦無人理。」
多麼心酸的比喻，卻是尊龍一生的寫照。
他曾紅極一時，也曾被人遺棄，他曾炙手可熱，也曾無人問津。
但後來你會發現，不論他經歷了什麼，他總是一副明媚坦然的樣子：
「我從不記住艱難的事情，因為生活已經待我不薄。」
他雖然淡出了娛樂圈，但他卻在圈內之外的世界裡，活得靜謐自如。
他學著做自己的朋友，做自己的父母。
他喜歡帶著狗去北美的森林裡住，一個愜意的午後，他一邊品味下午茶，一邊和動物門嬉笑玩樂。
他就是尊龍，他活成了大自然的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