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我不想努力了,想找個男人養我,住他房子開他車子

2021-12-03

【本文節選自網文,作者:貓打滾兒,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我的相親對象,是大學時給我 59 分的線性代數老師。

見面後我嘲笑他:「陸老師,你怎麼三十了還沒對象啊?」

陸嚴 扶著桌面,打量我片刻,唇角輕勾:「當然是因為,我在等你啊。」

1

我二十四歲這年,仍然是母胎 solo。

公司里的前輩看不下去了,說要給我介紹對象。

原本我是想拒絕的,結果她掰著手指頭,給我細數對方的優點:「不到三十,有車有房,工作穩定,收入可觀。」

「最重要的是,長得很帥。」

就衝著這個帥字,我答應了她,和對方在公司樓下的咖啡館見一面。

其實我根本不相信。

畢竟年輕又有錢的帥哥,哪裡還能淪落到相親局。

然而當那道清雋修長的身影推開玻璃門,穿過走廊站在我面前時,我險些失手打翻了手裡的檸檬水。

「陸老師?」

瞳仁烏黑,皮膚素白,陸嚴這張寡淡的臉,配合漠然的神情,看上去有種生人勿近的氣質。

今天天氣熱,他穿著一件輕薄的白襯衣,扣子仍然端端正正扣到最上面一顆。

只有袖口的位置露出一截突出的腕骨,上面一顆小痣 ,平白添了幾分欲色。

客觀來說,確實很帥。

然而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我只是握緊手中的玻璃杯,陰陽怪氣道:「哎呀,這不是陸老師嗎?您都要三十歲了,怎麼還沒對象啊?」

陸嚴撐著桌面,目光在我臉上打量片刻,爾後輕輕勾起唇角:「當然是因為,我在等你啊。」

2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有點震驚,沒想到以陸嚴的條件,竟然會跑來相親。

陸嚴是我的大學老師。

大二時,他教我們線性代數,和我們結了仇。

因為我過生日,和室友在一起 KTV 通宵喝酒,第二天醉醺醺地跑去上課,陸嚴說要扣我們平時的分。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是學校臨時通知調課。」

我站在講台前,仰著頭,和陸嚴對峙。

那時候,我剛把頭髮染成鮮艷的火紅色,穿著一條十分誇張的裙子,渾身上下寫著「刺頭」兩個大字。

「活動是我組織的,就算要扣平時分,你扣我一個人的就行。」

陸嚴垂眼,神情淡淡地看了我片刻,忽然微勾唇角:「好啊。」

然後期末考試,他真的給了我 59 分。

我不敢置信,跑去院辦找陸嚴,結果他人不在。

同辦公室的老師很好心地告訴我,陸嚴去外面開會了,大概要兩小時後才回來。

「你可以先坐在這裡等他。」

沒想到,陸嚴回來得太晚,我已經坐在他的位子上,趴在桌上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我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推醒。

睡眼蒙蒙地抬起頭,就看到陸嚴站在我面前,仍然是神情冷淡的模樣,但眼神很嫌棄。

然後他說:「口水擦一擦。」

3

從記憶中回過神,我看到面前的陸嚴,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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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他教我時,已經過去了四年。

可時間就好像停滯在他身上,如今三十歲的陸嚴,和四年前二十六歲時相比,相差無幾。

他在我對面坐下來,點了一杯冰美式。

「比起這個……」他打量我片刻,緩緩道,「我倒是更好奇——尤貞同學,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才二十四歲,又怎麼會跑來相親?」

我沉默片刻:「因為我不想工作了。」

店員把我們點的咖啡端上來,我端起冰拿鐵喝了一大口,接著往後一靠,擺出一副女流氓的架勢。

「我打算找個男人養我,等確認關係就辭職,住他的房子,開他的車,他負責上班賺錢,我負責在家花錢……」

我說了一大堆,結果對面的陸嚴神情毫無波動。

只是在我說完後輕輕抬起眼皮,往我被袖口遮擋嚴實的手腕上掃了一眼。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他淡淡地說,「怎麼不繼續染紅頭髮了?」

我笑了:「陸老師,瞅您這話說的——我都畢業兩年了,您見過哪個社畜染那顏色的頭髮?」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顯然不可能再聊得下去。

我把杯子裡最後一口拿鐵喝掉,抬手叫店員過來買單。

結果陸嚴一伸手攔住我:「不管怎麼樣,我好歹做過你的老師,還是我來吧。」

4

從咖啡館出來,陸嚴提出要送我回家。

我虛情假意地笑:「不用不用,我家住得可近了,就在這周圍,我溜達著就回去了。陸老師您慢走。」

等陸嚴消失在視線里,我才拐到街角里,從一堆停得亂七八糟的電瓶車裡,推出我生鏽的小電驢。

我騙了陸嚴。

其實我家住得很遠。

我只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而已。

要說我沒有喜歡過陸嚴,那是不可能的。

大學那會兒,因為那張過於出色的臉,就連他的現代課都比其他老師難搶。

畢業前夕,我還聽說,有個研二的漂亮學姐跟陸嚴表白,然後兩人在一起了。

現在既然陸嚴出來相親……那他們是分手了?

我騎著電動車,一路胡思亂想著往家趕,大半個小時後,終於到了小區附近的十字路口。

我還在街邊等綠燈,就見身後,那輛與我並行了一路的黑色轎車也跟著停下。

接著緩緩搖下的車窗後面,露出陸嚴那張好看的臉。

謊言被戳穿,我尷尬了一秒,很快調整好表情:「我過來找個朋友,這麼巧啊陸老師,您也住這邊?」

「嗯。」陸嚴一手搭著玻璃,指了指馬路斜對面,「我住在那邊。」

他說話時,一雙秋水含情的眼總是很專注地望著我,令我心中生出某些錯覺和微薄的希冀。

我不得不掐掐手心,讓自己清醒過來。

紅綠燈變換,我重新跨上電瓶車,沖陸嚴擺擺手:「既然如此,老師早點回家,我就不耽擱您了。」

等陸嚴的車開走後,我拐到另一側的馬路邊,去菜市場買了半斤死蝦,一塊冬瓜,拎上回家。

陸嚴剛才指的那座小區,是整個三環房價最高的一處。

安保嚴密,綠化可觀,戶型絕佳。

而我住在菜市場後面,樓宇凌亂的老小區里,每天要路過一段散發著魚腥味的積水小路,才能抵達單元樓門口。

一條馬路,隔開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拎著買的菜上了五樓,用鑰匙擰開房門,對著光線昏暗的客廳輕聲道:「媽,我回來了。」

5

周一去上班時,隔壁工位的周姐湊過來,問我對陸嚴感覺如何。

周姐向來熱心,之前給我張羅了好幾次相親。

我一直推脫,只有這一次去了。

不想就碰上了陸嚴。

我不好拂她的衣服,只能含糊其辭道:「還好啦……主要看男方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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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咖啡館,我把話說到那個份上,好吃懶做 的拜金女身份已經躍然紙上。

陸嚴腦子壞了才會看上我。

結果我剛這麼想,就見周姐笑眯眯地說:「男方怎麼想的我已經清楚了,現在主要看你怎麼想。」

我一愣:「這話的意思是……」

她伸出手來,拍拍我的手背:「傻孩子,意思就是,人家小陸 對你很滿意啊。」

也就是在周姐說完這句話的同一時刻,我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

是一條微信新消息,來自陸嚴:「什麼時候下班?我過去接你。」

我裝作沒看到這條消息,下班後就去公司樓下推我的小電驢。

剛跨坐上去,面前忽然停了一輛有點眼熟的車。

車窗搖下,露出陸嚴神情平淡的臉:「我送你回家。」

我假笑:「不用了陸老師,你看我這小電瓶,你後備廂也放不下啊……」

話音未落,車窗又被搖上去,接著車門打開,陸嚴徑直下車走到我旁邊,跨上小電驢 :「你帶我,也是一樣的。」

一下給我整不會了。

他 188 的身高縮在小電驢后座,兩條長腿差點繞成彈簧,明明應該很委屈很不舒服,這人的表情倒是十分坦然。

我一咬牙,乾脆破罐子破摔,真的騎著電瓶車往家的方向趕。

結果剛走過一條街,就在十字路口被交警攔了下來。

「電瓶車不能載人知道不?」交警上下打量我幾眼,忽然笑了,「不戴頭盔就算了,還是個小姑娘帶個大男人,拍電影呢?」

我和陸嚴乖乖下車,交了 100 塊罰款,接受了半個小時的交規教育,末了還把車留在了原地。

交警叔叔讓我明天再過來取。

我蔫巴巴地站在那裡,結果陸嚴眯了眯眼睛,忽然微勾唇角,露出個笑容來:「沒辦法,看來只能我送你了。」

6

陸嚴的車裡有股非常好聞的薄荷香氣,一縷若有似無的涼繚繞在鼻息間。

我系好安全帶,轉頭問他:「所以你是故意的吧?」

「嗯?」

陸嚴在那選了好一會兒車載電台,終於轉過頭來看著我:「尤貞同學,你指的是什麼?」

一個叫陸老師,一個叫尤貞同學,禮貌又客氣的稱呼,偏偏是因為男女間最庸俗的那點事情才得以重逢。

一瞬間,我覺得十分沒意思,於是閉上嘴巴:「算了,沒什麼。」

他選的是個音樂電台,我聽著音箱裡傳來的熟悉鼓點聲,忽然開口:「你也喜歡草東嗎?」

紅燈,陸嚴踩下剎車,側頭看了我一眼:「沒有,節目是聽眾點歌。」

原來如此。

我垂下眼,又不說話了,倒是一向高嶺之花的陸嚴主動挑起話題:「我記得大學那會兒,你話是最多的,可以從上課前一直說到下課後。」

我淡笑了一下:「那可不,就因為這,你天天點我回答問題。」

「所以,現在怎麼不愛說話了?」

夕陽西沉,刺目的紅從車前玻璃照進來,刺得我眼前一片亂飛的光點 。

我閉上眼睛,輕輕地嘆了口氣:「陸老師,瞧您說的,人是會變的啊。」

陸嚴把車停在馬路邊,我跟他道了謝,就準備告別。

他卻很自然地下車,跟了上來:「正好,我要去買點菜,再一起走一段吧。」

陸嚴身上有股清冷疏淡的氣質,很清晰地將他與菜市場的喧囂擁擠劃分開來。

這種出眾,令路人不時投來目光,他卻完全不在意,只一臉平靜地跟在我身後。

我挑了一把小青菜稱好,然後就站在賣蝦的攤前不動了。

陸嚴耐心地陪著我站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我:「你在幹什麼?」

「等。」我說,「等蝦死。」

眼見陸嚴眼神困惑,我十分耐心地跟他解釋:「一般來說,蝦在這種環境待一天,也就差不多了。死蝦的價格只有活蝦的三分之二,但剛死就買回去煮的話,和活的口感沒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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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陸嚴跟我一起,在老闆不甘的眼神里,各買了半斤死蝦。

後面幾天,他開始每天開車來接我下班,然後陪我在菜市場逛完,再各自分別。

想拒絕的話,都被他進退得宜地拉扯推了回去。

周五下午公司團建,敬了一圈酒,散場時已經很晚。

我其實並沒有喝得很醉,只是有些頭暈,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吹風,有個男人走到我面前,叫了一聲:「尤貞。」

「尤貞,我送你回家吧。」

是隔壁部門的林旭 ,我剛入職不久,他來跟我表白,被拒絕後,見我就陰陽怪氣,一口一個女人都愛渣男,看不上穩重的老實人。

「不用了。」

大概是喝酒壯了膽,他只當聽不到我的拒絕,伸手就過來扯我袖子,手指蹭到我腕上的疤痕,愣怔兩秒後,忽然縮了回去。

下一秒,陸嚴冷冷的聲音就在我發頂響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

7

林旭忙收回手,訕訕一笑:「我是尤貞同事,看她喝醉了不太舒服,想扶她一把——你是她男朋友啊?」

陸嚴沒應聲,只是走過來扶起我,往他停車的地方走。

林旭在後面陰陽怪氣地說:「凱迪拉克啊,果然女人都喜歡有錢的,嘖。」

身邊的陸嚴忽然停住腳步。

片刻後,他轉過頭,目光冷淡又銳利地看過去:「不然呢?喜歡三十多歲一事無成的?還是喜歡死纏爛打窮追不捨的?」

他人長得高,此時神情冰冷,越發顯得氣勢逼人,林旭一下就慫了,往地上啐了一口,轉頭就走。

我站在那,不知怎麼的,就笑出聲來。

陸嚴扶著我坐進副駕,又無微不至地替我系好安全帶。清涼的薄荷香氣鑽入鼻息,我的酒醒了一點,轉頭問他:「是周姐喊你過來的嗎?」

「嗯。」他應了一聲,打開車載音響,發動了車子,「她說你喝了酒,我不放心。」

看來林旭糾纏我的事情,也是周姐告訴他的。

我托著下巴,安靜地坐在那裡,車載音響里傳來熟悉的音樂聲,是草東的《勇敢的人》。這次不是電台了,我問陸嚴:「你也開始聽他們的歌了?」

「那天你說過後,我回去就查了一下,才知道是個樂隊……」

「台灣的。」我低聲說。

「對,不過好像出的歌沒有很多,一共十幾首,我都放進歌單里了。」

他說著,頓了一下,在紅燈前踩下剎車,轉頭看著我:「尤貞,我真的很想多了解你一些。」

這句話他說得好誠懇,聲線裡帶著絲絲縷縷的溫柔和小心。

酒精化成的醉意在我大腦里橫衝直撞,一瞬間,我脫口而出:「陸嚴,你認真的嗎?」

「當然。」陸嚴說,「我也已經不年輕了,尤貞,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我百分百的真心。」

這時候歌單正放到《山海 》:「渴望著美好結局,卻沒能成為自己。」

我說不出話來,一時間車裡只有安靜的音樂聲迴蕩。

車停在路邊,陸嚴替我拉開車門,扶著我下車站穩後就很紳士地收回了手,與我並肩而行。

「天太晚了,我不放心你。」

他太有分寸,把我送到單元樓門口就停下,與我道別:「你上樓吧,我看到燈亮了再走。」

喉嚨里好像哽著什麼東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我握緊包帶,跌跌撞撞地上樓,開門,按下開關。

昏暗閃爍的光芒照下來,我從窗口往下望,陸嚴仰著頭,沖我擺擺手,然後轉身走了。

8

那天晚上,我又夢到了大學時的事情。

「口水擦一擦。」

陸嚴說完這句話,我徹底清醒,從椅子上蹦起來:「陸老師,你怎麼能給我 59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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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了一分平時分。」陸嚴扯扯唇角,「尤貞,這是你自己要求的。」

這個男人,吃軟不吃硬。

我用了一秒鐘意識到這件事,然後馬上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陸老師 ,我知道錯了,你就不能看在我每節課都為班上同學帶來快樂的分上,幫我把這一分加回來嗎?」

陸嚴不說話,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雙手合十作鞠躬狀。

半晌,他終於開口了。

「開學補考,卷子我出,我可以幫你畫好重點 。」他朝我攤開一隻手,「你的課本帶了嗎?」

陸嚴的重點劃得很有用,一整個暑假我都在拚命刷題,終於高分通過了開學前的線代補考。

為了表示感謝,我帶著自己烤的一堆奇形怪狀的餅乾,去辦公室答謝陸嚴。

他正在寫論文,我隨意往螢幕上掃了一眼,全英文,一個字都看不懂。

「陸老師,謝謝您幫我劃的重點,我補考過啦。」我笑眯眯地望著他,「這是我自己烤的餅乾,不太好看,但很好吃。」

陸嚴把那包裝得花里胡哨的餅乾袋接過去,目光落在我淺橘色的頭髮上,嗓音溫淡:「怎麼不是紅色的了?」

「漂太狠頭髮留不住色,多洗幾次就掉完了。」

我隨意撥了下頭髮,笑著說:「今晚我就去換個色,染成北極星綠。」

料想陸嚴這人大概是不知道什麼叫北極星 綠的,我又用手機翻出照片來給他看,結果不小心多劃了兩下,翻到我之前偷拍他上課時的一張。

空氣凝滯了一秒,我尷尬地收回手機,裝作無事發生:「陸老師,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陸老師?」

陸嚴像是才回過神來,淡淡應了聲:「嗯。」

我下了樓,走到學校新修的梧桐大道上。秋日陽光仍舊帶著夏天未曾褪去的燥,我晃了晃腦袋,不知怎麼,鬼使神差抬起頭往上看。

二樓的窗口,陸嚴站在那裡,手裡捏著一片形狀古怪的餅乾,正垂眼向我看過來。

9

後來陸嚴沒有再教過我別的科目,學校太大,我也只能偶爾遇見他。

有一回,我穿了一條長度到腳踝的大裙擺 lolita 裙,灰藍色的長卷髮盤在扁帽下面。因為趕著去另一棟教學樓上課,只能提起裙擺在路上狂奔。

當天晚上,那段跑步的視頻就被掛上了表白牆。

評論區褒貶不一,誇我的和罵我的吵翻了天。室友把連結發過來,我只看一眼就渾不在意地關掉,繼續掛著耳機,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然後就撞上了陸嚴。

後退一步才站穩,我下意識抬起眼睛,撞進一雙漩渦般深邃的目光里。

「尤貞。」

下一秒,我猛然從夢裡醒了過來。

房間裡一片漆黑,慘白的月光從窗簾縫隙照進來。我摸了一把背後黏膩冰涼的汗水,下了床,衝進衛生間。

燈泡的光忽明忽暗,鏡子裡的人瘦到誇張,細軟的頭髮只留到及耳的長度,臉色也是蒼白的。

最重要的是,那雙曾經神采飛揚的眼睛,如今一潭死水,不見生機。

我對著鏡子沉默良久,很艱難地牽動了一下唇角。

然後踉踉蹌蹌回到臥室,拉黑了陸嚴的微信,又拉開抽屜,從藥盒裡掰出兩顆藥吞下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好像做了無數支離破碎的夢,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夢到。

等我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黃昏。

調成靜音的手機上,陸嚴打來了十幾個電話,還有一條簡訊,來自三小時前。

「尤貞,我在你家樓下。」

10

我下樓的時候,身上甚至還穿著那件汗濕的睡衣。

陸嚴站在路燈邊,指間夾著一支煙,好像一具沉默但又惹眼的雕像。

下午六點,天色將暗,夕陽在天邊塗抹出大片的血紅色。這是老小區一天裡最熱鬧的時段,不時有追逐打鬧的小孩子跑過,都會多看他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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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幾步之外停下,望著陸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殘餘的藥效還停留在身體里,我大腦有點遲鈍,看見陸嚴把菸頭按滅扔進垃圾桶,朝我走過來。

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我心上。

他在我面前停下,微微垂眼望著我。

我本來以為他至少會問點什麼,比如究竟發生了什麼,比如我為什麼要拉黑他。

可他什麼都沒問,只是抬手摸摸我還濕著的頭髮,牽起我的手:「走吧,我帶你去吃飯。」

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事情。

小學時,因為被同桌欺負,我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然後被老師帶進辦公室。她要我寫檢查,我就撕了紙跑出辦公室,一路跑出了學校,蹲在家裡附近的書店門口發獃。

黃昏時分,媽媽找到了我。

她什麼都沒問,只是溫聲問我:「貞貞 餓不餓,想吃什麼?媽媽給你買了炸雞。」

不能再想。

我吸了吸鼻子,沒有甩開陸嚴,只是沉默地跟著他走進一家餐廳。

陸嚴把菜單遞過來,我選了一份白灼蝦和清炒冬瓜。

「你好像只吃蝦。」

我知道他想問什麼,但答非所問:「畢竟要補充蛋白質。」

事實上,在這座北方的內陸城市,不便宜的河鮮 絕不是最佳選擇。

我想陸嚴也很清楚這一點,他沒有再問,只是在菜端上桌後很耐心地幫我剝蝦。

雪白飽滿的蝦肉 一隻只放進碗里,我嘆了口氣,問他:「陸嚴,你就非我不可嗎?」

他很平靜地說:「是。」

於是我又不說話了,把碗里的東西全部吃完,看著陸嚴去結帳。

他回來時,我把白瓷瓶里的玫瑰花瓣一片片扯下來,碾碎在指尖,然後抬眼看著他:「你可能要多付一支玫瑰的錢了。」

他的手插在口袋裡,垂著眼沖我笑了一下:「他們說,花本來就是送給客人的。」

我造作失敗,只好丟下滿桌散落的花瓣,跟著陸嚴往出走。他沒有送我回家,而是把我帶進停在馬路邊的車裡,遞給我一隻紙袋。

「什麼?」我沒有接,「禮物嗎?」

「我找隔壁藝術學院音樂系的老師打聽到,南郊有一家藏在小巷子裡的唱片店。」他說,「今天早上,我開車過去找了一下,還真的有。」

我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是一張專輯,草東的《醜奴兒 》,上面甚至還有親筆簽名。

我摩挲著專輯的紙殼,感受到一股猛烈的情緒在心頭橫衝直撞,就快要失控。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眼眶的酸澀感壓下去,我狠狠咬了下舌尖,抬眼看著他:「陸嚴,我想去蹦極。」

11

當天晚上陸嚴聯繫我,他安排好了蹦極的地點,但因為疫情限流的緣故,我們被排在了半個月後的周末。

我說好,然後接下來半個月,他仍然每天來接我下班,並見縫插針地在車裡跟我說一些他的近況。

「前段時間我剛升了副教授,下學期就要開始帶研究生了。」

「明天是這學期要上的最後一節課,馬上學生就該放暑假了。」

在將要去蹦極的前一天晚上,他開著車,忽然告訴我:「今天我離開學校前,碰上了你大學室友,叫林靈 的那個。」

「她聽說我是來接你的,很詫異,說你從畢業後就沒有再和她們聯繫了。」

他停頓了一下:「尤貞,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我緩緩搖頭:「能有什麼事?就是工作太忙,實在沒時間。」

不知道陸嚴有沒有相信,但他也沒有再問,只是如往常一樣,把我送到馬路邊,陪著我買了菜,在門口和我告別。

「晚上早點休息,明天要蹦極。」

他清凌凌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絲溫柔的繾綣,「尤貞,明天見。」

「……明天見。」

其實我是有一點恐高的,然而和陸嚴並肩站在蹦極的山台上時,心情卻有種超乎尋常的平靜。

高台距離地面有 50 米高,下方是一整面鏡子般的湖泊,探頭往下看時,甚至能感受到輕微的眩暈。

我才看了一眼,就被陸嚴抓著手腕拉回來:「小心點。」

工作人員走過來,在我們腰間綁上繩子,我偏頭看著陸嚴,忽然勾起唇角:「陸老師,你說如果繩子忽然斷掉,我們這樣,算不算殉情?」

我已經很久沒有叫過他老師。

陸嚴眼睛裡的波光動了一下,輕聲說:「算。」

但一時之間,我竟然分不清楚,是湖水還是他的眼睛更澄澈。

工作人員嚴肅澄清:「女士,我們的繩子很牢固,是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意外的。」

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真是可愛。

在跳下去的前一秒我還在笑,然而失重和瀕死的感覺接踵而至,連將要出口的尖叫都被卡在喉嚨里。

劇烈的風聲里,我聽到陸嚴模糊但莊嚴的聲音。

「尤貞,我想和你共度餘生。」

我閉上眼睛:「陸嚴,我也好喜歡你。」

山嶽巍峨,湖水遼闊,散布在天地間的陽光沒有盡頭,萬物中,只有擁抱的陸嚴和我,還有融在風裡的眼淚分外渺小。

在生死未知的前一刻,陸嚴終於抱住了我。

被拉上去後我什麼也沒說,但身體輕飄飄的,好像踩在雲里。

有那麼一瞬間,我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活在煉獄般的現實里。

陸嚴牽著我的手往山下走,繞到後面時,我才發現小路旁那扇破敗的木門是虛掩的,有個小男孩正貓著腰從那裡鑽進來。

我甚至有閒情問了他一句:「聽說當初有個研二的漂亮學姐跟你表白。」

他怔了怔:「……是有,但我沒有答應。」

原來如此。

我們到停車場時,前面有對男女在吵架。

那好像是一對年輕的情侶,女人搖著頭說自己不想上去了,男人很兇地過去扯她的衣擺,一邊拽一邊罵:「專門打車過來的,你說不去就不去了?」

女人尖叫:「我們分手!」

男人面目猙獰地揚起手:「分手!老子喊你說分手!」

像是從溫軟的夢境驟然跌落現實,我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快步跑過去,擋在了那女人的面前。

男人惡狠狠地看著我:「滾開,少他媽多管閒事!」

「尤貞!」

陸嚴追過來,把我和那女人一起護在身後,嗓音冰冷:「打女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當著警察的面動手!」

他比那男人高出大半頭,對方的氣勢一下子就軟了,罵罵咧咧地離開。

我轉過頭去,那女人哭著跟我道謝。

她很年輕,很漂亮,但有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鬆開她,搖搖頭:「沒關係。」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著,後視鏡里倒映出我蒼白的臉,陸嚴不時擔心地望向我,看上去好像想問點什麼,又不敢開口。

車在馬路邊停下,我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忽地轉頭看向陸嚴:「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看看?」

夏日陽光熾烈,我與陸嚴並肩穿過老小區的樹蔭,光影明明暗暗地從身上掠過,然後驟然涼快下來。

昏暗的樓道里吹著幽冷的風,陸嚴跟著我上了五樓。

我讓他坐在沙發上,然後從舊茶几的抽屜里取出一份報紙,遞給他。

那已經是兩年前的報紙,但頭版頭條的字眼還是很清晰:「男子因妻子提出離婚而殺人分屍,目前已被警方逮捕。」

陸嚴怔在那裡,片刻後,他猛地抬眼向我看過來。

我慘白著一張臉,閉上眼睛,任由眼淚蜿蜒淌下。

「陸嚴,這個被分屍的人,就是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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