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了別人的孩子後,我嫁給大我10歲的老男人,婚後我們各取所需

2021-12-10

【本文節選自朝花不能夕拾:分手快樂,謝謝放過,作者:溺海,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我嫁人了。

對方比我大十歲,除了不愛我,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

我們結婚的原因是個不能公之於眾的秘密——我懷了他弟弟的孩子,而他弟弟在一次探險活動中喪了命。

他想我生下孩子,我也想為我孩子找個父親。

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婚禮進行時,我聽到有人議論,說我曾經是新郎弟弟的舔狗,現在為了錢,換了個年紀大的舔狗。

我嗤之以鼻,他們懂什麼?

我舔的從來都不是弟弟。

所有的殷勤都是為了我身邊這個人。

甚至懷上孩子的那一夜,也是因為我看錯了人。

1

程遠辭今年 33 歲,常年健身,皮膚緊緻,該有肌肉的地方也都有肌肉。

不過分誇張,透過昏黃的燈光看去,有種誘人的性感。

我吞了吞口水,臉上燥熱起來。

察覺到我熱情大膽的目光,程遠辭從沙發上坐直身體,將襯衣上方散開的三粒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好。

襯衣領包裹著修長脖頸,凌厲的喉結格外顯眼,再往上看,是精緻的下頜,薄唇抿成一條線,鼻樑高挺,眉眼深邃。

和剛剛的性感不同,這會兒是更勾人的禁慾感。

「小禾,回房睡覺去。」他喝了酒,聲線低沉喑啞,引人遐想。

我咬咬下唇,壯著膽子問道:「新婚之夜,你不和我一起睡嗎?」

程遠辭像是聽到了什麼深奧的問題,蹙起眉頭,認真地打量我,好久好久。

久到我的腿都快沒有力氣支撐我站立了,他才幽幽開口道:「別鬧。」

簡簡單單兩個字,拒絕得明明白白。

我紅著眼睛,手撫上還未隆起的肚子,笑得明艷,「程遠辭,你必須和我睡。」

他歪著腦袋,靜靜地看著我,眉眼被燈光照亮,放在身側的拳頭一分一分捏緊,隱隱在抖。

好一會兒,他垂下眼皮,「好。」

真是奇怪,聽到他這麼順從,我一點也沒有覺得高興,反而湧起深深的無奈和悲涼。

我確實拿捏住了他的軟肋,可以輕輕鬆鬆逼他妥協,可那又怎麼樣?孩子生下來之後呢?

同床而眠時,程遠辭背對著我,一動不動,連呼吸聲都像被刻意放淺了一般。

「程遠辭,我們是夫妻了。」

從開口喊他名字的一剎那,我就清楚地看到他後背肌肉在緊繃。

他在怕我。

我扯了扯唇,再說話時,聲音里已經含了哭腔,「晚安。」

知道我沒有其他意圖,他背脊鬆了下來,好一會兒,他轉過身,撥開我眼角的頭髮,「晚安。」

不管怎樣,我嫁給了我喜歡的人。

心念一動,我湊過去,淺淺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飛快轉過身背對他,強迫自己不去分析他的反應。

新婚之夜,只有這個吻,是我們之間的逾越。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2

第二天,我們頂著同樣濃重的黑眼圈起床。

吃完早飯,他一邊翻看手機,一邊頭也不抬地問我:「今天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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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想讓程遠辭陪我去度蜜月,但醫生說懷孕前三個月,不能出遠門,只能作罷。

「沒事幹。」

程遠辭看了我一眼,從錢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我。

「等會兒我們綁定一下親密付,你無聊就去逛逛商場。」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別累到了。」

我拿過銀行卡把玩,「程遠辭,我感受到被包養的快樂了。」

這句話成功地讓他的緊張感消散了一大半。

或許他覺得我貪圖他的錢,比貪圖他的人要讓他輕鬆很多吧。

「程遠辭,你有喜歡的人嗎?」我忍不住問道。

在我的印象中,他從沒談過戀愛,連曖昧對象都沒有,簡直不像個正常的男人。

他放下手機,疲憊地捏了捏眉心,「你和孩子就是我喜歡的人。」

要是他笑得沒那麼苦澀,我就信了。

我的目光飄向遠方,再沒開口。

半個小時後,程遠辭動身去公司,走到門口時,又折返回來,伸手虛摸了一下我的肚子,「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弟弟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成了捆綁哥哥一生的枷鎖。

我突然有些心疼程遠辭。

收斂好情緒,我笑著同他道別,「你也照顧好自己。」

3

在大門合上的一剎那,我所有的儀態蕩然無存,後背也不挺了,小腹也不收了,四仰八叉地栽倒在沙發上,一聲一聲地哀嚎。

突然,手機響了,螢幕上顯示「李禹樊」三個字。

我悲痛萬分地點了接通,然後搶先開口,「狗子,你為什麼失聯?為什麼不來參加我的婚禮?為什麼不給我送份子錢?」

三連問,情緒層層遞進,最後還破了音。和在程遠辭面前完全判若兩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嘶啞低沉的聲音,「我失戀了,快來安慰我。」

「你不會又去奔現了吧?」我驚訝道。

「淦,這次真的太過分了,他竟然是個男人,比我都高,比我都壯。」

「以後我再也不相信喊小哥哥的安琪拉了,電子競技根本就沒有愛情。」

「我就是一個渴望愛情卻又得不到愛情、打團戰還總輸的小可憐,你憑什麼凶我?」

李禹樊打小就聰明,各種網戀、各種被騙,從十一歲開始,不知道給多少人充了紫鑽、黃鑽、綠鑽,買了多少皮膚遊戲卡……

每次碰到網絡上的女神,他都會這樣給自己打氣:「只要我舔得足夠快,別的舔狗就無從下嘴。」

和李禹樊相約124中午一起吃飯,見面時,我倆打打鬧鬧聊了好半天,才開始聊近況。

「做他老婆,感覺如何呀?」他坐在我對面,穿著萬年不變的白 T 黑褲,笑容中帶著幾分痞氣,整體氣質介於男孩與男人之間。

我聳了聳肩,「端著好累,我到現在都摸不透他喜歡什麼樣的,我都開始研究夾子音了。」

他身子前傾,一臉好奇地問:「什麼是夾子音?」

我微微睜大眼睛,雙手交握在胸口,提起一口氣,夾著聲音說道:「唔,小哥哥,你遊戲打得真好。」

「安琪拉。」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我白了他一眼。」

「你幹嗎要裝成這個鬼樣子,做你自己啊?」他喝了口水,疑惑道。

我長嘆一口氣,「我在你面前倒是做自己了,但你看咱倆處成啥了?我是要做程遠辭的老婆,才不是他兄弟。」

他癟了癟嘴,「你這還沒我網戀靠譜呢。」

接下來是熟悉的互懟,直到語言匱乏,我才開始動用武力。

打打鬧鬧中,我笑得越發放肆,各種煩惱也被我拋之腦後。

突然,身後響起一道磁性清潤的聲音,「小禾,你怎麼哭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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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笑得太開心!

我還沒想好怎麼面對程遠辭,李禹樊站了起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和顧禾離婚?」

兄弟,你不能因為自己網戀不順,就來破壞我脆弱的姻緣吧?

我飛快站到程遠辭身邊,小聲道:「他剛失戀,這會兒在嫉妒我。」

程遠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禹樊,笑了笑,「那我先去見客戶了。」

說完他就走了,對李禹樊連句客套的話都沒有。

這是不是不太妥當?

李禹樊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臉色很不善。

我剛準備打圓場,他突然憤然離席,「不吃了,氣飽了。」

我用莫名其妙的眼神與他對視,他自己不客氣在先的,為什麼還這麼激動?

不至於啊。

幾秒後,他哼了一聲,大步離去。

我留在原地,感覺更加莫名其妙了。

在網絡上欺騙他感情的又不是我,他對我發什麼脾氣?

4

晚上,程遠辭一直沒有回來,我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隱約聽見有人開門,朝著我的方向走來。

我想睜開眼睛,可又覺得累,乾脆就這樣閉著眼一動不動。

床邊凹陷下去,淡淡的菸草味撲面而來,下一秒,一隻微涼的手撫上我的臉,輕輕摩挲。

我不知道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麼,但我的心緊張得揪成了一團。

睡意全無。

好一會兒,他才收回手,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我好奇極了,一直等事情繼續發展,可什麼都沒再發生。

他走了,一晚上都沒再回房間,只剩我一個人輾轉反側,左思右想。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黑眼圈來到客廳。

他已經起床了,穿著亞麻灰的真絲睡衣坐在沙發上喝咖啡,優雅又矜貴。而我卻蓬頭垢面,精神萎靡。

我自知難以配上這幅場景,準備轉身離去,他突然叫住了我,「小禾,以後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說,以我的閱歷,應該比那小孩更能幫助到你。」

他聲音起伏不大,更像是長輩的循循善誘。

我慢慢揚起臉看向他,笑了起來,「我跟你說,那你可以跟我說嗎?」

他輕輕翹起唇角,側臉在晨曦中閃閃發光,「可以。」

隨後他把手機遞給我,「你們小姑娘不都喜歡查崗嗎?我的手機你可以隨便看。」

這是什麼情況?

察覺出我的震驚,程遠辭站起身,走向我,「如果我們能培養出感情,對孩子來說,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是嗎?」

原來是為了孩子啊。

「你想不想和我離婚?」我問。

結婚之前,我們說好給孩子一個正當的名分就可以考慮離婚。

他做單親爸爸,我做離異媽媽。

「其實你可以多考慮一下現實因素,我們不離婚的好處還是很多的。」他回道。

真不愧大我十歲,計算利弊得失的模樣坦蕩又自然。

「那如果培養不出感情呢?」我笑道。

他蹙了蹙眉,「那就離婚。」

事發突然,我一時收拾不好自己的心情,跑到洗手間,在馬桶上坐了許久才理清思緒。

程遠辭想和我培養感情,這對我來講不是壞事。

我沒理由拒絕。

畢竟我嫁給他的時候,就偷偷懷了這樣的心思。

唯一讓我反感的,是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動機——為了長久的利益,他才決定試著和我湊合。

都知道我們小姑娘喜歡查崗,就不知道我們小姑娘喜歡談感情嗎?

花言巧語都不會,算什麼大叔。

從洗手間出來,程遠辭正坐在電腦前回郵件,長睫低垂,下頜緊繃,神情專注,敲打鍵盤的手指修長白皙,精美如瓷器。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認真的男人真好看。

「老公……」許是腎上腺素分泌得太過旺盛,我竟然下意識用了夾子音,還脫口喊出了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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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

程遠辭打字的動作一頓,眉頭緩慢地皺成一個「川」字,然後緩慢地抬頭看向我,緩慢地開口:「有事?」

我紅著臉,強行理直氣壯道:「不是要培養感情嗎?你怎麼還這麼冷淡?」

他眼底翻湧出複雜的情緒,「等我先去遠若的墓前說一聲,我們再開始。」

聽到這個名字,我呼吸一窒。

程遠若,我孩子的父親,程遠辭的弟弟。

一個已經逝去,但卻永遠不會被我們遺忘的人。

5

程遠辭走後,我又睡了個回籠覺,再醒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手機上有十幾個未接來電,一個是程遠辭的,其他全是李禹樊打來的。

沒有絲毫猶豫,我給程遠辭打了過去,對方掛斷了,很快發來一條簡訊,三個字,在開會。

我正準備給李禹樊撥過去,他的電話就恰好進來了。

「您不覺得您有點不是人嗎?」一接通,那頭就傳來他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邊伸懶腰邊回道:「飯點了,我請你吃飯吧。」

「吃飯?呵,不用啦,我已經氣飽了。」

「你怎麼整天生氣?」

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突然軟了下來,「可能是不習慣你嫁人了吧。」

我微微一愣。

下一瞬,他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口吻,「苟富貴勿相忘,快用你男人的錢請我吃大餐,我在你家門口。」

頭也沒洗,妝也沒化,我穿著大褲衩子就出門了。

和李禹樊站在一起,這套行頭夠了。

都一起研究過對方屁的前調、中調、後調,像個人就行了,實在沒必要折騰什麼形象。

坐進副駕駛,李禹樊很顯然已經習慣了,看都沒多看我一眼,直接開車就走。

等到了西餐廳門口,迎賓一臉為難地攔著我時,他才發現不對,然後看了看旁邊寫著「衣冠不整,禁止入內」的牌子,又看了看我,笑出了聲。

我也剛反應過來哪兒不對,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準備走 ,有人喊住了我。

循聲看去,是一個穿著旗袍的美艷女人,她站在玻璃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笑得風情萬種。

「我以為我認錯了,真是你啊。」她搖曳生姿地走下樓梯,來到我面前站定,「我是程總的朋友,我們在婚禮上見過。」

這話說得好像是她在她和程遠辭的婚禮上見過我一樣。

奇奇怪怪。

但她美得太有攻擊性,在她面前,我感覺自己像個民國時期拉黃包車的。

「是嗎?好巧啊!」我硬著頭皮回道。

「程總也在上面,我帶你上去吧。」她熱情地說道。

真是謝謝你,親自送我一場盛大的社死。

我向李禹樊發送求救信號,他卻置若罔聞,只顧著在一旁凹造型,滿臉寫著美女看我,美女看我。

「那個我……」

我正硬著頭皮編藉口,被一道男聲猝不及防地打斷,「那就有勞美女了。」

李禹樊,祝你這輩子都脫不了單!祝你每一段網戀都是男人!

我惡狠狠地回頭,對著李禹樊獰笑,「你不知道我穿成這樣不能上去嗎?」

旁邊的迎賓看了看旗袍美女,笑得殷切,「蕭總是我們的股東,您是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店裡的貴客,沒有這些規矩的。」

哦?是嗎?

旗袍美女做了個請的動作,「走吧,別客氣了。」

李禹樊這缺心眼的,屁顛屁顛地上樓了,絲毫退路都沒給我留,我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後面。

6

包廂門被推開的瞬間,我呼吸都停了,腳趾頭不自覺地死死扣著海綿寶寶夾拖。

屋內五個光鮮亮麗、神采飛揚的男人齊刷刷地看向我,眼底的探究不言而喻。

旗袍美女笑得嬌俏可人,「這位是程總的太太,碰巧遇上了,我就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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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苦說不出,這是請嗎?這是綁架。

「大家好啊,我是程總太太的好朋友。」李禹樊倒是自在,挑眉笑得肆意風流。

程遠辭坐在主位上,目光在我和李禹樊之間流連,似乎在想什麼。

我咽了咽口水,心裡一陣愧疚:對不起,給您丟人了。

旗袍美女示意我入座,可我怎麼也挪不動腳。

程遠辭站起身走過來,自然地牽起我的手,將我帶到座位上坐下。

「忍一忍,很快就結束了。」他貼著我耳語,聲音低沉。

啊,什麼危險發言?

我忍不住老臉一紅。

「程總對顧小姐真好。」旗袍美女感慨道,笑容中別有深意。

李禹樊瞥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又忍著沒說出來,好像又有點不高興了。

程遠辭坐回主位,三言兩語掌控了話題,領著大家繼續談論工作,沉穩又從容。

沒了關注,我身上的壓迫感輕了許多。

記憶忽然回到了大學時代。

程遠辭受邀回母校做演講,大一新生的我,坐在台下聽他侃侃而談,全程被他吸引,挪不開目光。

發言結束後,他問大家還有什麼想問的。

我第一時間舉起雙手,「學長,能加時長嗎?」

同學們哄堂大笑,但也有不少附和的聲音。

程遠辭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我身上,也跟著笑了起來,「同學,這是另外的價錢。」

歲月對他真是格外仁慈,五年前他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時間只是沉澱了他的氣質,豐富了他的靈魂。

我收回思緒,偷偷看了眼程遠辭,心中有些酸澀,我和他的距離,並沒有隨著時間而縮短,反而越來越遠了。

若不是這孩子,我可能一輩子都跟不上他的腳步,更別說嫁給他。

越吃越味同嚼蠟,我實在坐不住了,急著上洗手間,跑出來透氣,沒想到旗袍美女也跟著出來了。

洗手台前,她一邊洗手,一邊目光犀利地審視著鏡子中的我。

「你這樣的女人,哪裡配得上遠辭?」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水漬弄到了我的臉上。

我拳頭硬了。

她轉過身,目光從下至上地掃了我一遍,撇了撇嘴,「你沒有自知之明嗎?」

我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脯對上她的目光,「當然有啊,所以你嫉妒我,我一點也不奇怪。」

她眼底有著一閃而過的不悅,但很快就被掩飾了,笑得驕傲自負,「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我現在正式告訴你,我要和你搶程遠辭。」

三觀有一瞬間被顛覆的感覺。

從看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對我有敵意,但什麼時候插足別人感情也可以做出這副趾高氣揚、理直氣壯的模樣了?

我氣笑了,「您這品種的小三我還是頭一次見。」

說完,我大步往外走,我怕我忍不住用夾拖抽她。

她追上來,依然笑得美艷動人,「追尋真愛有什麼錯?我敢愛敢恨,總好過你當狗皮膏藥。」

我站定身子,忍了又忍,才將握緊的拳頭鬆開。

她卻覺得自己已經贏了我一般,更加得意了。

我摸著肚子,陰沉著臉,「我現在可是個孕婦,我勸你離我遠點。我怕我碰瓷,綠茶、小白蓮,我都會,別惹我。」

她徹底怔住了,「他碰了你?」

呵,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她又追問了一次,「他真碰了你?」

她好像有那個大病。

我繞過她準備走,她卻不依不饒地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剛想發脾氣,李禹樊突然出現,一把將她推開,將我護在身後,冷聲道:「你對程遠辭有什麼心思都可以,但不准傷害她。」

旗袍美女似乎受了什麼刺激,瞬間換了一副臉孔,沖我吼道:「你個賤人,你騙我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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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禹樊也跟著吼我,「顧禾,還等什麼呢?揍她啊!」

剛好有服務員端著一瓶紅酒走過來,我飛快搶過,對著旗袍美女兜頭淋下。

「帳算程遠辭身上。」

服務員和旗袍美女呆若木雞了好一會兒,才同時發出短促的尖叫聲。

我和李禹樊對了個眼色,默契撤退。

走到門口時,手機上來了一條消息:「你人沒事吧?」

我沒理。

過了一會兒,又一條消息來了:「在停車場等我,不准走。」

這是要來罵我了嗎?

7

想著程遠辭,我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下來。

李禹樊自然地拉住我的手腕,催促道:「想什麼呢?等著人家追上來嗎?」

我一邊跟著他的步伐,一邊回道:「程遠辭讓我等他。」

李禹樊走得更快了,就差跑起來了,「理他個鬼,他都讓人家這麼欺負你了,趁早和他離婚吧。」

「別人欺負我關他什麼事,又不是他欺負我。」我激動地辯解道。

李禹樊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我沒防備,直接撞進了他懷中。

他雙手扶住我的肩膀,眸色深沉,「生了孩子就離婚,這是你那時候跟我說的話,別騙我。」

語氣太過認真,我突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想掙脫他的桎梏,他卻執拗地不肯放手,似乎非要我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忽然,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隻拳頭從我眼前划過,重重打在了李禹樊側臉上。

我清晰地聽見骨肉相撞的悶響。

李禹樊吃痛鬆開我,踉蹌後退,嘴角現出絲絲血跡。

我震驚不已,剛想上去扶他,程遠辭先一步拉住了我的手。

他挺拔地站在我側前方,挑著下巴,眉頭輕蹙,「我不會和我的小禾離婚。」

幾個字,說得輕緩而堅定。

我大腦宕機,一時間忘了憤怒。

他微微後傾身體,低頭湊到我耳邊,輕輕道:「除非你不要我。」

我更迷糊了,微張著嘴巴說不出話。

李禹樊爬起來,毫不在乎地擦了擦唇角,然後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老子早就想打你一頓了,老男人。」

說完,他掄起拳頭朝著程遠辭砸來。

程遠辭鬆開我,一個側身躲過攻擊,「換個場合,我陪你。」

李禹樊擰著眉頭,還欲動手,我飛快攔在程遠辭面前,「李禹樊,你先走吧,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不走,他欺負你怎麼辦?」李禹樊放下拳頭,重重地靠在牆壁上,垂著頭,語氣像個賭氣的孩子,「誰要你代他道歉。」

「行,你不走,那我和他走。」

和李禹樊太熟了,在他面前,我情緒都比較直接,也沒多顧忌。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拉著程遠辭的手往外走去。

到了停車場,程遠辭已經恢復了沉穩理智,除了額前頭髮有些亂之外,幾乎看不出剛剛他衝動過。

我鬆開他的手,深深呼吸,「你為什麼動手?李禹樊是我朋友,他又沒做錯什麼事。你如果是為了那女的,你可以直接沖我來。」

「回家再說。」聲線清冷,聽不出情緒。

不得不說,年紀大就是沉得住氣。

我挫敗地收起張牙舞爪的模樣,坐上他的副駕駛。

一路上,我盯著他開車的漫畫手,設想了無數種可能,但萬萬沒想到,他會帶著我來到菜市場買菜。

「多吃點魚,以後孩子聰明。」他一身西裝,格格不入地蹲在魚攤面前,仰頭看我,頭頂的燈光落進他的瞳孔,蕩漾出星星點點的柔情。

一瞬間,我有些恍惚,分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他這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我丟了他的臉,他還要給我做飯?

為了孩子,他真能隱忍到這個程度?

越想我越不明白,越不明白我越沮喪,連話都不願說,沉默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在各種小攤上挑挑揀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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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人是不對,我道歉。」

他說得很突然,嚇我一跳。

「程遠辭,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應該當面向他道歉,給他該有的尊重。」我認真回道。

「嗯。」他沉默了片刻才回應,有光影斑駁在他側臉,模糊了他的神情。

我又一次覺得,他離我很遠。

8

回到家,我先一步坐到沙發上,繼續生悶氣。

他雙手提著菜,走過來,右胯擺向我,「我手機來消息了。」

他還指使我幹活?

我不情不願地把手伸進他的褲子口袋,掏出手機,剛準備遞給他,他卻走了,「沒密碼,幫我回一下吧。」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點開手機一看,是蕭晴發來的消息。

腦海中的那根弦瞬間繃緊。

蕭晴。

那個旗袍美女。

我點開聊天頁面,提心弔膽地翻看他們的聊天記錄。

半個小時前,蕭晴發消息說:「你就這麼走了嗎?這項目還得談,我在門口等你回來。」

「你真走了?」

「程總,我覺得你應該代你老婆向我道歉。」

「我也不是小氣的人,你單獨請我吃頓飯這事就過去了。」

這麼多消息,程遠辭只在十分鐘前,大概就是剛才買菜的時候,回了兩個字「不了」。

「這麼多人都看到你老婆欺負我了,你怎麼樣也要讓我面子上過得去吧?」

「我的人是什麼品性我清楚,你最好不要搬弄是非,我護內。」程遠辭回道。

我心中瞬間升騰起一股熨帖的熱意,順著五臟六腑,湧上了眼眶。

他在維護我?

後面的消息,程遠辭就沒看了,那是我剛剛點開的內容。

蕭晴說:

「你不能仗著我喜歡你,就這樣輕視我。」

「在你心裡,我就是個搬弄是非的人?」

「我好難過。」

你難過個錘子腿兒。

指尖忍不住發顫,我抿著唇抬頭看向廚房。

程遠辭正低著頭,心無旁騖地擇菜,似乎毫不關心我會拿他手機做什麼。

「程遠辭,」我站起身,快步走向他,「我沒有欺負她。」

「我知道。」他停下動作,轉過身看向我。

「我也不是故意過去給你丟臉的。」我小聲說道。

他輕笑出了聲,「不丟臉,就是那瓶酒有點貴。」

酒?

哦,淋蕭晴的那瓶酒。

我倒吸一口涼氣,緊張地看著他,「多貴啊?我不會把一套首付澆她頭上了吧?」

那種地方,一看消費就不低。

衝動了,衝動了……

程遠辭抿著唇角,眼底全是笑意。沒一會兒,他忍不住了,咧開嘴,燦爛地笑了起來,清冷深邃的五官變得生動明媚。

上一次見到他笑得那麼開心,還是一年前,我和程遠若給他過生日的時候。

我鬆了一口氣,跟著他一起笑,笑著笑著,突然感覺有點不太對,好像有一股暖暖的液體從身下流了出來。

「啊啊啊啊,程遠辭,快送我去醫院,孩子要沒了。」

我繃著雙腿一動不敢動,背後冒出了層層冷汗。

程遠辭丟下東西,飛快地跑到客廳簡單收拾了下包,然後回來攔腰抱起我就往外跑去。

我摟著他的脖子,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敢去設想。

9

相較於我的不知所措,程遠辭要沉穩很多。

他邏輯清晰,辦事有效率,很快就帶著我做完了醫生交代的所有檢查。

等待結果的過程中,我心裡很慌,想去拉他的手找尋一點慰藉。

指尖剛觸碰到他手背,他竟然飛快躲開了。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我尷尬地收回手,又氣又委屈。

這算什麼?

不是說要和我培養感情嗎?

孩子一出事,他就連碰一下都不讓了?

無情的老男人。

所有檢查報告都齊了之後,我們重新回到診室,等待醫生的宣判。

這次,程遠辭的沉穩冷靜沒有了。

醫生一張一張翻看檢查報告時,他不停地眨眼睛、吞口水,似乎恨不得親自動手幫醫生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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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還是沒忍住,催促道:「醫生,孩子沒事吧?」

醫生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遠辭,「孕期沒同房吧?」

呵,他連手都不給我摸,還同房。

我垂下頭,等程遠辭回答。

「沒有。」他倒是答得乾脆。

醫生點了點頭,又繼續看檢查單,「先兆流產,回去靜養吧,非必要的情況,最好不要下床。」

聽完醫生對先兆流產的解釋,程遠辭一步路都沒讓我走,直接將我抱出了醫院。

上車後,他放倒我的座椅,給我繫上安全帶,然後自己靠在駕駛座上閉眼假寐了好一會兒。

「小禾,我們一起努力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醫生不是說先兆流產是大自然的優勝劣汰嗎?我覺得你還是做一做心理準備吧。」我心中有氣,說話的語氣不太好。

他蹙起眉頭看向窗外,沒有說話。

生氣歸生氣,醫囑我還是銘記在心的,一回家,我就老老實實躺到了床上。

見此,程遠辭冷峻的眉眼軟了幾分,他走過來,替我掖好被子,「辛苦了。」

我辛苦什麼,反正他伺候。

我氣鼓鼓地想著,沒理他。

他突然伸出手捏了捏我臉頰上的軟肉,「小屁孩氣性這麼大?以前不是挺乖的嗎?」

我還是沒理他。

理性告訴我,作為一個對我沒什麼感情的人來說,他的所作所為都很正常。

可感性上,我沒有辦法若無其事地接受。

「我去做飯。」他又捏了捏我的臉,「你吃飽了再好好生氣。」

程遠辭的廚藝很好,飯菜做得色香味俱全,我吃得很滿意,氣消了一點兒。

「程遠辭,我要上廁所。」

「程遠辭,我要上廁所。」

「程遠辭……」

懷孕子宮壓到膀胱,在他一遍一遍抱我去廁所的過程中,我的氣又消了一點兒。

一直到晚上,他主動鑽進我被窩時,我的氣完全消了。

美色當前,值得大度。

但他離我那麼老遠是怎麼回事?

我靠近,他遠離;我靠近,他遠離;我靠近,他逃下了床……

看著他驚慌失措的神情,我的心一路下沉。

好久後,我對上他的目光,自嘲地笑道:「程遠辭,你既然打心底介意我和你弟弟的事,那幹嗎要勉強自己和我培養感情呢?」

他搖了搖頭,重新爬上床。

這次他離我很近,我一吸氣,鼻息間就全是他身上清冽好聞的香味。

我試探地伸出手,環抱住他的腰。

他身子一僵,呼吸重了一瞬,沒有回應我,也沒有推開我。

應該還是嫌棄我吧?我沮喪地想著。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抱了許久,誰也沒先開口。

氣氛安靜得詭異。

就在我準備放手的時候,程遠辭喉結滾了滾,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啞聲道:「小禾,一晚上都這麼睡嗎?」

果然,他就是嫌棄我。

我飛快鬆開他,紅了眼眶。

他嘆了口氣,長臂一攬,將我抱進懷中,聲音里充滿了無奈,「要抱就抱,哭什麼?」

我埋在他胸口,貪戀地汲取他的溫度,心裡絕望地想著,抱一次少一次,還是不要耍脾氣了。

不知不覺中,我在他懷中睡著了,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我的脖子在他手臂上枕了一夜,酸痛得跟要斷了一樣。

他早醒了,在用另一隻手玩手機,臉上表情平靜如水。等我從他手臂上挪開的時候,他才露出幾分痛苦的神情。

想來手臂麻得很厲害

「程遠辭,我們這算互相折磨嗎?」我揉著脖頸問道。

他看著自己動不了的手臂,忽然笑了。

我看不懂他在笑什麼,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程遠辭總是這樣,若即若離,若隱若現,忽遠忽近,好像籠罩在淡淡的霧氣之中,偶爾的一陣風,會使他清晰地顯露出原貌來,但很快,又會重新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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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程遠辭改成了在家辦公,我可以一整天都看到他,吃他做的飯,指使他干這干那。

雖然躺在床上很無聊,但這樣的二人世界體驗還不錯。

周末,我剛醒沒多久,就聽見有人敲門。

「顧禾,我知道你在家,你別躲在裡面不出聲。」

這陰陽怪氣的語調,除了李禹樊沒別人了。

程遠辭從電腦前站起身去開門,表情有些不悅。

我連忙撐起身子,衝著他的背影喊道:「程遠辭,你還欠李禹樊一個道歉,態度好一點兒。」

他腳步一頓,沒接話。

沒多久,外面傳來開門聲。

程遠辭好像在小聲和李禹樊說什麼,隔得有點遠,我聽不真切。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們進房間找我。

我急了,大聲喊道:「你們是在偷情嗎?」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李禹樊先程遠辭一步跑進房間,一臉「你被資本腐蝕了」的表情看著我。

「客廳那些包、首飾、大金鍊子都是你男人送你的?」

什麼包?什麼首飾?什麼大金鍊子?

我一直在臥室躺著當個廢物,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李禹樊嘖嘖了兩聲,「顧禾,外面人怎麼說你的,你不知道嗎?」

程遠辭走進來,斜了李禹樊一眼,慢慢悠悠地坐到了窗邊的懶人沙發上,似乎在等李禹樊繼續說下去。

外面那些人對於我和程遠辭的婚姻,無非就是覺得我們一個貪財,一個好色唄,能有什麼好話?

連我爸媽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們到現在,都不認可程遠辭這個女婿。

「請問你來幹什麼的?能走了嗎?」我露出齜牙笑。

相對於別人的看法,我更關心客廳里的那些東西。

李禹樊一屁股坐到我旁邊,得意洋洋地笑道:「你爸媽聽說你身體出了點問題,很擔心啊,特意委託我過來照顧你,順便替他們考察一下你的婚後生活。」

我懷孕這事,知道的人很少,除了李禹樊,知道的就只有我爸媽加程遠辭的爸媽了。

前幾天本來要回門的,但我這身體狀況出了問題,沒辦法回去,程遠辭就打電話過去解釋了。

當時我爸媽態度那叫一個冷淡,我都差點哭出了聲。

沒想到他們竟然反手來了這麼一招,真是猝不及防。

「間諜?漢奸?叛徒?」我激動得差點兒從床上坐起來了。

李禹樊手疾眼快地按住我,笑眯眯地一字一頓道:「使臣。」

李禹樊這人嘴巴特別甜,臉皮又厚,跟我爸媽關係處理得比我這個親生女兒還要好。

當初我爸媽追著趕著要認他做乾兒子,我因為不想喊他哥,使出渾身解數攪黃了這事。

那時,李禹樊賤兮兮地問我,是不是怕做了兄妹就做不了情人了,還讓我把格局打開一點,兄妹談戀愛更刺激。

「我也特別想來看看,他對你好不好。」李禹樊突然收起吊兒郎當的模樣,認真了起來。

我一時有些適應不了,乾笑了兩聲,「什麼好不好的,生了孩子我……」

後面的話我怎麼也說不出了。

結婚之前,我和李禹樊說過,生了孩子我就離婚,但現在好像不止我動搖了,他好像也不信了。

「程……大哥?」李禹樊無辜地歪著頭目錄,衝程遠辭笑道「你歡迎我嗎?」

程遠辭蹺著二郎腿,腰身靠在椅背上,半邊臉隱沒在窗簾投射的陰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好一會兒,他才回答:「外面那些東西買錯了嗎?」

李禹樊一下子激動了,他站起身,指著外面哭笑不得,「你覺得沒錯?別人我不知道,禾子肯定是不可能喜歡這些東西的。太俗了吧?這就是你們老男人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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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喜歡!

程遠辭慢慢站起身,誠懇發問:「那你們小男孩怎麼浪漫的?」

李禹樊雙手放在腰間,一邊有節奏地左右擺胯,一邊唱道:「我想邀請你坐上我的野摩托,我願意陪你喝酒吃肉再唱歌……」

不不不。

他對我有誤解。

我撈起一個枕頭朝李禹樊扔去,「滾,別帶壞我家大叔。」

李禹樊接住枕頭,挑釁地仰著下巴,「小辭啊,快給我安排房間,我有的是時間慢慢教你。」

我恨不得仰天長嘆。

這傢伙竟然摻和進了我的生活。

晚上十點,李禹樊終於消停了,就為了讓他能在我媽面前多說兩句好話,程遠辭竟然真的忍了他各種無理幼稚的要求。

雖然大多時候我都看不到他們在幹嗎,但光聽見李禹樊那鵝叫一般的笑聲,我就心疼。

我看著程遠辭對著電腦埋頭苦幹的身影,嘆了口氣,「我明天就想辦法趕他走,辛苦你了。」

程遠辭揉了揉眉心,走到床邊,俯身看著我,目光幽深,「李禹樊說得對,你這個年紀需要的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我瘋狂搖頭,對個屁,不要相信一個只會網戀的單身狗。

「是我想簡單了,你要的不是這些物質。」他直起身子,轉身看向窗外,「小禾,你有沒有發現,你在李禹樊面前,比在我面前更開心,更放鬆?」

我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怎麼回答。

對於李禹樊,我太確信,無論我以怎樣的面貌出現,他都不會嫌棄我。

而程遠辭不同啊。

因為喜歡,所以我有太多顧忌。

11

我找了幾十個理由趕李禹樊離開,但他就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怎麼都不肯走。

家裡整天都是我們吵鬧的聲音,而程遠辭每次就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我們。等到我們結束,他才慢慢悠悠地來一句:「沒關係,就讓他住這兒吧,挺熱鬧的。」

我以為這句話是敷衍,無可奈何地妥協了,直到周五中午,我和李禹樊又因為一塊肉吵起來的時候,程遠辭來了一句:「小禾,以後我們的孩子也要這麼活潑開朗。」

我才反應過來,他好像真的不反感這樣的生活,隱約還很喜歡這種熱鬧。

李禹樊聽了這話很激動,蹭的一下站起來,「我把你當情敵,你竟然把我當兒子?」

我哈哈大笑,「不瞞你說,我早就把你當兒子了。」

李禹樊的耳尖泛起了緋紅,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複雜,第一次沒有和我互懟。

我慢半拍地察覺出了問題所在 ,更想笑了。

什麼情敵?我才不相信他會喜歡我。

有人會把自己積攢了半個月的臭襪子拍給喜歡的人看嗎?

有人會為了湊奔現的路費借走喜歡的人一整個月的生活費嗎?

有人會為了遊戲輸贏而罵喜歡的人是廢雞?

太多太多了,我就沒感覺他有把我當個女的。

「李禹樊,你現在可真是飢不擇食了,連這種話都敢說。」

話音剛落,程遠辭拿起一張紙巾,探過身,擦拭我嘴角的油漬。

他長睫低垂,神色專注,挺翹的鼻樑離我很近,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酥酥痒痒的。

室內氣氛悄然變化。

我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漸失控,注意力也徹底從李禹樊身上轉移了。

片刻後,他驀然抬起眼皮,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的眼睛,輕輕笑了,「怎麼臉紅了?」

我被他瞳孔里晃蕩出的溫柔漣漪勾了魂,吞了吞口水,竟說不出一個字。

程遠辭直起身,眼角眉梢染了幾分愉悅。

他悄悄瞥了李禹樊一眼,然後給我夾菜,「小禾,過幾天就能下床了,我帶你回家,好好陪一陪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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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嗎?」我下意識問道。

他點了點頭,「我會好好表現,讓岳父岳母接受我的,一個外人在中間傳達,起不到什麼效果。」

這句話的意思太明顯了,完全就是說給李禹樊聽的。

我看向李禹樊,卻發現他在笑,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

笑著笑著,我看到他眼眶紅了。

突然,他止住笑容,認真地看著我,「禾子,你好好養身體,我還有局,先走了。」

「李禹樊……」我扯出笑容,想用一貫打趣的語氣說些什麼,可一開口就噎住了。

這會兒說什麼好像都不對勁兒吧。

他擺了擺手,往外走去,一開始步伐還算沉穩,可快到門口時,他幾乎要跑起來了。

程遠辭像無事發生一樣,往我碗里夾菜。

我沒了胃口,推了推碗筷,「收拾一下吧,我要躺下了。」

因為我不能下床,程遠辭又堅持一家人要一起吃飯,所以我們都是在床上擺一個小桌子,把飯菜放在桌子上吃的。

程遠辭收拾起來動作很麻利,似乎對家務活很熟悉,很擅長照顧別人的生活。

我忍不住感慨道:「這十歲真不是白大的。」

程遠辭嘴角輕輕勾起,似乎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

他去廚房洗碗,我一個人躺在床上,很快,困勁兒就上來了。

再醒來,已經晚上了。

遮光窗簾沒拉開,燈也是全熄的,房間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我心裡泛起一陣恐慌,連喊了好幾聲程遠辭的名字,可都沒有人答應。

翻出手機一看消息,才知道他出門了。

下午三點,他和我說,他有事要出去一趟,會儘快趕回來。

而這會兒,距離他的儘快已經過了七個小時。

腦海中瞬間湧起無數個胡思亂想的念頭,我悲哀地發現,我和程遠辭之間,完全沒有信任可言,一點點風吹草動,我都害怕。

脆弱的關係真的承受得住美好的期待嗎?

想到這兒,我連忙搖頭,穩住情緒。

果然,深夜最容易矯情。

我點開程遠辭的電話撥了過去,沒一會兒,那邊就接通了。

「喂,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餓了。」我率先開口,語氣不自覺地放柔。

一聲嬌笑自電話那頭傳來,我的心驀然一沉。

「餓了呀,那可怎麼辦?遠辭這會兒可趕不回來,要不我給你點個外賣?」

是蕭晴的聲音,嬌媚中帶著尖酸刻薄。

我手足無措了好幾秒,才回道:「原來是你啊,你又做了什麼妖?那麼能倒貼,以後火化的時候可別粘鍋啊。」

「沒教養。」她傲慢地回了一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12

看著熄滅的螢幕,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挫敗。

談戀愛,結婚,懷孕,所有人生中重要的事情,我一樣都沒有做好。

蕭晴說得對,我配不上程遠辭。

不對。

如果一段關係,會讓一個人自我否定,那不如先一步否定這段關係。

在黑暗中沉思了好久之後,我決定和程遠辭好好談談。

他和我培養感情的目的,是想讓孩子出生在一個健全的家庭,得到更好的陪伴。

但通過最近的相處,他各種小細節中體現出的嫌棄,我覺得他不太可能喜歡上我。

既然如此,那不如痛快一點兒,多留一些體面給這段婚姻。

我拿起手機,想了想,撥通了李禹樊的號碼。

這個時間點,也只有他,我敢毫無顧忌地打擾了。

沒響兩下,對方就接通了。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咋啦,想我?」

我鼻頭一酸,險些落淚,「李禹樊,我和蕭晴誰好看啊?」

「想什麼呢?」他略微拔高了音調,「當然是蕭晴啊。」

好吧,意料之中了。

「我好餓,我要吃你家樓下的燒烤,快給我送過來。」我忍著眼眶裡的眼淚,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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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口吻在我們相處中稀鬆平常,但他不知道從哪兒聽出了端倪,沉默了一瞬,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不會在哭吧?」

我下意識否認,「怎麼可能。」

「好好好,受欺負了好,受欺負了就知道回頭了。」他回。

我還想否認,他話鋒一轉,「反正有我給你兜底,你的人生壞不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我啞著嗓子說道:「李禹樊,你有病吧。別把你的舔狗話術用在我身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李禹樊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我的心隨著他的呼吸聲不斷揪緊。

就在我忍不住要掛斷電話的時候,他開口了,「十六歲的李禹樊到底有沒有動過心,二十四歲的李禹樊知道。」

我呼吸一滯,飛快掛掉了電話,似乎這樣就能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半個小時後,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敢動,最後拿起手機,給李禹樊發了條消息,「我不餓了,你先回去吧。」

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也捨不得失去這段關係。

思來想去,我決定先避開他,等過一段時間,我們冷靜了,再好好談一談。

說不定到時候,他又有新歡了呢。

他這人,幼稚,沒定性,我還是不太相信他會喜歡我。

敲門聲停了下來,很快,我的手機上就收到了回復。

「程遠辭不在家?」

「這個點了,他去哪兒了?」

我不想聊這個話題,「你別管了,快回去吧。」

消息發出去很久都沒有人回復,門外也不見動靜,我隱隱覺得有點不對。

「你回去了嗎?」我忍不住又給李禹樊發了條消息。

仍不見回復。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個多小時,手機終於來電話了,拿起一看,是李禹樊的。

我略微有些失望,點了接聽後,剛想說話,就被對方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你好,這是里中心醫院,你朋友出車禍了,請你馬上來一趟。」

13

顧不上其他,我飛快地從床上爬起來,往醫院趕去。

路過門口,看到李禹樊給我留下的外賣時,我心中一澀。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應該讓他給我送飯。

恐慌和悔恨不斷衝擊著我的理智,我的腿都開始打顫了,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上。

出了小區,卻遲遲打不到車,手機上的叫車軟體也沒有人接單。

心急如焚時,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給程遠辭打電話。

鈴聲快要結束了,那頭才接聽。

這回終於是程遠辭的聲音了,他氣息喘得很急,像是剛經歷完什麼劇烈運動。

「小禾,我馬上就趕回來了,你別擔心。」

腦海中傳來一聲嗡響,那根緊繃的弦徹底斷了,委屈轉變成更強烈的怒氣,我冷笑著說道:「沒關係,我不擔心。程遠辭,你慢慢來,別壞了蕭晴的興致。」

「小禾。」幾秒鐘的沉默之後,他輕輕喊我的名字,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我不願再多揣摩他的心思,飛快掛斷了電話。

相隔十歲,我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知道他的想法。

倒是他,拿捏我拿捏得死死的,什麼事情都是他在主導,包括結婚,甚至後來的培養感情,都是他先提出來的。

終於打到了車,我趕到醫院時,李禹樊還在昏迷中,臉上有明顯擦傷。

情緒徹底繃不住了,我癱倒在他的病床上,痛哭流涕。

一個年輕女孩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想上前扶我又害怕。

就在我準備換氣,長號一聲的時候,女孩終於說話了,「他只是喝醉了,醫生檢查過,沒什麼大礙。」

哈!

我吸了吸鼻涕。

喝醉了?不是撞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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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著他在浪費我的感情?

「出事的時候他一直喊你的名字,所以醫生才會聯繫你。」小女孩上前扶起我,瞟了眼我的肚子,「你是他妻子嗎?」

我咬牙切齒地笑道:「我是她後媽,剛嫁給他爸不久。 」

女孩就是肇事司機,她告訴我她是在酒吧門口撞到的李禹樊。

還說來醫院的路上,李禹樊不停地喊我名字,說喜歡我,看上去很難過。

聽到醫生親口肯定,李禹樊只是喝醉了,在睡覺,我果斷選擇了回家。

這叫什麼事?

方才我來的路上,我都想好怎麼推著輪椅,帶李禹樊去看漫展了。

結果就這?

倒不是希望他真的出事,就覺得這人好不靠譜,太可氣了。

在小區門口下車時,我看到了程遠辭。

他也剛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髮型凌亂,有幾縷頭髮黏在了額角,穿著一件白襯衫,袖子挽得很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黑色皮鞋上沾滿了很多泥點。

相較於之前的沉穩得體,這是我見過最狼狽的程遠辭。

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他陰沉著臉走上前,想拉我的手。

我飛快躲開了。

「回家說。」他長臂一伸,強硬地將我攬進懷中,不給我掙扎的機會。

我貼在他胸口,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程遠辭這樣的人,是不願意在外面丟人的。

「好了,放開,我跟你回去。」我壓下情緒,儘量表現得冷靜。

他垂下眼皮,看了我一眼,沒回話,也沒鬆開我,摟著我往小區里走去。

真是奇怪,平時他可是很嫌棄我的,今天怎麼主動和我親近?

回到家,剛關上門,他就鬆開了我,冷著臉深深吸氣,好一會兒後,問道:「你去哪兒了?」

「去醫院了。」我梗著脖子回道,存心想讓他緊張。

果然,他慌了,「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孩子怎麼了?」

「沒什麼呀,做了個流產手術而已。」

我面上風輕雲淡,內心卻有一種近乎報復的快感。

程遠辭呼吸重了一瞬,眼底湧現出怒氣,但很快就被他壓制住了。

他垂下眸子,目光定格在我的小腹,「小禾,不要說這樣的氣話,寶寶會聽到。」

「程遠辭,你憑什麼認定我說的是氣話!我告訴你,從一開始,我就沒想留下他。」我恨恨地說道。

我剛知道自己懷孕時,就想找程遠若陪我去醫院解決這個孩子,可沒想到,那天他發生了意外,更沒想到,所有信息都被程遠辭看到了。

因為一念之差,我選擇聽從程遠的建議生下孩子,和他結婚。

現在看來,真是錯得離譜。

我到底在等什麼?在期待什麼?

仗著和孩子的血緣繼續糾纏他,與他互相折磨?

可我的人生真的就要這麼浪費在他一個人身上嗎?

程遠辭伸手握住了我的肩頭,他緊緊盯著我,似乎想將我看透。

我倔強地與他對視,不肯退讓半分。

氣氛變得壓抑沉悶。

「程遠辭,我們離婚吧。」終究是我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像是沒聽懂一般,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然後平靜地說道:「餓了吧?我給你煮麵。」

「我們離婚。」我掙脫開他的手,一字一頓。

「吃完飯再說,聽話。」

程遠辭越過我,往廚房走去。

他的聲音低啞,迴蕩在空曠的房間裡,有種莫名的憂傷。

我看著他的背影,又一次感覺到他籠罩在濃霧之中,若即若離,若隱若現,忽遠忽近。

「不用了。」

他去哪兒了,和蕭晴做什麼了,我好想他解釋一下。可他為什麼一直不提呢?

我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在各種猜測中煎熬了。

轉身往外走,快要開門時,一道人影飛快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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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遠辭按住我開門的手,將我抵在門與他身體的空隙之間。

他呼吸很急,語氣卻在刻意放輕,「很多事,我想慢慢跟你說,怕嚇到你。」

剛剛整理好的思路,被他這麼一句話又打亂了。

一種心力交瘁的疲累感湧上心頭,我閉上眼睛,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你說得太慢了,我已經不想聽了。」

真的好累啊,追逐一個人好累,打理一段關係好累,分辨一件事的對錯好累……

頭頂,程遠辭的呼吸重了幾分。

下一刻,他用力將我攬進懷中,貼在我後背的手,滾燙又灼熱,似乎深藏著可以燎原的火種。

「小禾,今天的我……有點狼狽。」

是啊,很狼狽,像是偷情被人發現,追了一路的感覺。

我任由他抱著,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更不細究這個擁抱的意義。

「等我調整一晚,明天我們好好談一談。」程遠辭低下頭看著我,眼底有遮掩不住的疲憊,「行嗎?」

有什麼事情值得再拖延一晚嗎?

還有什麼結果值得我再一分一秒地熬下去嗎?

我搖了搖頭,退出他的懷抱,伸手開門,程遠辭又一次伸手制止了我。

「要走,也是我走。」他語氣里有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有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給他打電話嗎?

我不可敢,誰知道會不會又是蕭晴接的呢。

14

程遠辭是在給我煮好香菇肉絲麵之後才走的。

我一個人坐在長方形餐桌前,看著熱氣騰騰的麵條,腦袋中一片混沌,什麼也想不明白,什麼也理不清楚,眼淚不停往下掉,落進清亮的麵湯中消融。

吃完面,我拖著疲軟的身體回房睡覺。

許是今晚鬧騰了太久,耗費了太多精力,我睡得特別沉,直到第二天下午四點才醒。

窗簾依舊沒有拉開,房間一片昏暗。

我睜著腫脹的雙眼環顧四周,突然生出一種自己被全世界遺棄的恐慌,然後強行打起精神去洗手間查看,跟賭博一樣脫下褲子,好在沒有出血狀況。

嘴上雖然敢說不要這樣孩子,但畢竟孕育了這個小生命快三個月了,我還是捨不得他出事的。

來到客廳,我發現家裡的衛生被人打掃了,昨晚我吃完面沒洗的碗也被人洗了。

茶几上還放著兩個保溫盒,打開一看,一個裡面是葷素搭配的飯菜,一個裡面是我愛喝的排骨蓮藕湯。

旁邊還貼著一個便利貼,字跡遒勁有力,灑脫飄逸,寫著:「好好吃飯,開心一點兒。」

大叔哄女孩的手段真是樸實無華。

我心裡一陣唏噓,突然記起李禹樊所說的大金鍊子和包包。

身體立馬來勁兒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肚子都不餓了。

跑上跑下,翻箱倒櫃了好久,卻什麼也沒找出來。

不會是送給蕭晴了吧?

想到這裡,所有沸騰的血液都平息了,我化悲憤為食慾,將保溫盒裡的東西吃得一乾二淨。

貪財不成,貪吃總可以吧。

吃得有些撐,我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忽然,門口響起敲門聲。我以為會是程遠辭,還糾結了好一會兒,沒想到是李禹樊。

他滿臉愧疚地站在門口,雙手提著大包小包的補品。

「禾爺,我錯了。」

呵……

我抱著雙臂,笑而不語。

他縮了縮脖子,「禾爺,喝酒誤事,我這輩子都不喝酒了,好不好?你打我吧,打臉都行。」

「李禹樊,沒事,咱倆這關係,打你幹嗎呢?」我笑得親近可人,一字一頓道,「絕交就行了。」

「別別別,禾爺。」他一邊說一邊往屋內鑽,「您就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我通下水道可有天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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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下臉,「出去。」

李禹樊腳步一頓,低著頭,默默退了出來。

「禾子,真的對不起,你身體沒事吧?醫生不是說三個月後就可以下床活動嗎?

你這就差幾天應該沒關係吧?」

他語氣很緊張,看得出來是真的擔心了很久。

我剛準備說話,對面鄰居家的門突然開了。

程遠辭繫著圍裙從裡面走出來,雙手插在褲兜,臉色陰沉,語氣不善,「沒關係嗎?」

李禹樊惡狠狠地瞪著程遠辭,「你有什麼臉怪我!你昨晚去哪兒了?為什麼半夜不在家?喲,還會夜不歸宿啊。」

程遠辭蹙起眉頭,沒有說話。

「沒事,反正禾子把你弟的孩子生下來,你們就沒關係了,我管你有沒有出軌呢。」李禹樊冷笑道。

你的孩子、離婚、出軌,這幾個詞都很刺耳。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嘭」的一聲關上門,將他們兩人都隔絕在門外。

走了兩步,我忍不住好奇,又躡手躡腳地回到門邊,想聽一聽他們會說什麼。

「我沒有出軌,也不會出軌。」程遠辭平靜而又緩慢地說道。

李禹樊很激動,但也刻意壓低了聲音,「呵,說得好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懷了什麼心思嗎?不就是想把孩子和孩子媽都圈在你們程家,反正也不妨礙你出去和別人胡搞八搞。」

我呼吸一滯,緊張地等待程遠辭的回應。

「去我家。」程遠辭說道。

這……是防著我偷聽的?

我不好奇,我一點也不好奇。

我不可能先開口去問的。

憑什麼呢?

你做錯了事,還得我追著你要解釋。

我一邊在心裡安撫自己,一邊遠離門把手。

就怕自己衝出去,滅了那兩個廝混的男人。

15

我是全職寫網絡小說的,之前為了騰出時間和程遠辭結婚,我不眠不休地存稿,現在也快用完了。

既然感情不順,那就在事業上加把勁兒吧。

我打開電腦,沉下心創作,累了就在家裡走動一下。

程遠辭每天都會給我送飯,偶爾打掃一下衛生,順便找找存在感,在我眼前晃悠兩下。

但不好意思,姐現在只想搞錢。

他好像也很忙,都沒時間休息一樣,有一次竟然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

連續歇了五天後,我準備放鬆一下,追個劇,卻不想來了個不速之客。

蕭晴踩著細高跟,站在門口,笑得輕慢,「敢和我去個地方嗎?」

我扶著門,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當然不敢。」

她微微一愣,鄙夷地笑出了聲,「這麼慫啊,我就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你聊一聊程遠辭的秘密。」

秘密?

看出我的心動,她乘勝追擊,「走不走?」

「走。」我回。

鄰居家的門又一次開了,這回出來的是李禹樊,他眼底有一圈碩大的烏青,頭髮凌亂,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頹喪。

「我陪你。」他漫不經心地說道,語氣里卻滿是疲憊。

他怎麼住這兒了?

算了,先一致對外。

蕭晴帶著我和李禹樊來到一個僻靜的湖邊,秋風習習,吹走滿心浮躁。

我不自覺地舒展了下僵硬的頸椎。

「喂,我們女孩子講話,你離遠一點,去和司機待著吧。」蕭晴對李禹樊嚷道。

李禹樊裝沒聽見。

我想著抓緊時間,於是說道:「去吧,離得也不遠,出什麼事你也都看得到。」

李禹樊走後,蕭晴笑嘻嘻地看著我,「程遠辭為了你得罪了我爸,現在他們公司遇到了危險,我爸不太想幫忙,你說我夾在中間該怎麼辦呢?」

「我要是你,該吃吃該喝喝,別拎不清,以為自己是什麼重要的存在。」面對她的困惑,我真誠地建議道。

「只要你們離婚,我保證程遠辭公司渡過難關。」蕭晴目光中有種志在必得。

「這個選擇你應該留給程遠辭做,而不是我。」我依然說得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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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晴收起笑容,目光陡然變犀利,「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話頭轉得太快,我有一瞬間慌張,但很快冷靜了下來,「你說呢?」

蕭晴勾起唇角,一字一頓道:「程遠若的吧。」

我掐著掌心,不動聲色地等她繼續說。

「程遠辭討厭和任何人親密接觸,怎麼可能和你有孩子?我查了,你之前和程遠若走得近,這孩子肯定是他的。」她笑得越發得意,「遠辭會和你結婚,是為了這個孩子吧?」

她步步逼近我,「承認啊,還等什麼?」

我吞了吞口水,強迫自己冷靜,「呵呵……我承認什麼?你去問程遠辭啊。」

她目光驟熱一冷,剛剛的驕傲得意蕩然無存。

我立馬領會到,她已經問過程遠辭了,只是答案不如她的意。

「你剛剛說什麼?他討厭和任何人親密接觸?我告訴你,」我笑道,「他每晚都會抱著我睡,不抱他都睡不著。」

蕭晴不可置信的模樣逗笑了我。

笑著笑著,我突然反應過來,蕭晴說的可能是真的。

程遠辭一直對我的親近很牴觸。

難不成他真的是討厭別人碰他?

那也就是說,他不是嫌棄我,而是一直在為了我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

「是,程遠辭現在是不願意和你離婚。」她笑得有些猙獰,「但如果你肚子裡的孩子沒了,那可就未必了。」

她低頭理了理裙擺,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這裡可沒有監控哦。」

瘋了!

「你在威脅我?」我冷聲問道。

蕭晴抬起下巴,眼裡浮出清晰的恨意,「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只是我剛好跆拳道黑帶。

你這小身子骨可能經不起我摔。

16

蕭晴看出我眼中的不屑,瘋了似的向我撲了過來。

我側身一躲,抬起手朝她的臉揮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引起了不遠處司機的注意,他想衝過來幫忙,李禹樊懂事地纏住了司機。

蕭晴惱羞成怒,還想動手。

我活動了下手腕,拽住她的手臂就是一個過肩摔。

「蕭晴,和你相比,我確實粗俗了,但很爽啊,你打過自己討厭的人嗎?哦,對不起,又把你當人看了。」我摸了摸肚子,「這是我的孩子,誰都別想傷害他。」

我第一次那麼感謝老爸,從小風雨無阻地送我去練跆拳道,這才讓我有了可以自保的能力。

嘚瑟完,我吐出一口濁氣,看向李禹樊那邊。

天吶,他被那個司機大叔按在地上爆錘。

我找了塊石頭,準備衝上去幫忙時,一輛車突然急速駛了過來,在李禹樊身後緊急剎車。

程遠辭從車上下來,雙手提著司機的肩膀往後一甩,就將他掀翻在地。

動作有點帥。

我連忙扔掉石頭,小跑過去,扶起李禹樊,看到他臉上的傷,我倒吸一口涼氣,「怎麼沒聽見你喊啊?」

從小到大,他挨打了都會鬼哭狼嚎地找我去給他報仇。

今天怎麼這麼堅強,一聲慘叫都沒有?

李禹樊背靠著車門,喘著粗氣,好一會兒,他才笑了笑,「怕影響你發揮,也怕你不盡興,感動嗎?要不要考慮一下原諒我?」

我白了他一眼,「你這就是受虐。」

「你還打架了?」程遠辭快速拉過我,上下查看,眸中多了幾分寒意。

這時,蕭晴梨花帶雨地從湖邊走了過來,黑色的裙子沾染了不少灰塵,精心吹過的髮型也亂了。

「遠辭……」這哭腔用得好。

我挺直胸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不好意思哈,我都錄音了,你如果有戲癮的話,可以先表演,。」

這該死的預判,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就知道她要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所以從出發到現在,我全程都錄音了。

蕭晴又羞又憤,憋紅了一張臉卻不敢輕易開口。

我將手機錄音劃到重點地方,然後塞到程遠辭手裡,「我是正當防衛,報警我也不怕,你總不能怪我吧?」

聽完錄音,程遠辭眼底的後怕更明顯了,他攬住我的肩膀,說道:「做得很好。」

哈!

「我要來快一點,就更好了,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說得我百感交集,忍不住紅了眼眶。

李禹樊看到我偷偷擦眼淚的小動作,眼底閃過一絲痛意,他朝程遠辭凶道:「你把一切都告訴我有個屁用,快跟她說清楚啊,難不成指望我為你說好話?你這是不是有點過分啦?!」

我心裡咯噔一聲輕響,很多話想問,卻不敢貿然開口。

「上次你和你父親騙我去郊區別墅赴約這事,我可以不計較。」程遠辭沉著臉看向蕭晴,「合同我也可以不簽,但今天這帳必須得算,你碰到我底線了。」

那他的底線是我,還是孩子呢?

上次他是被人騙到了郊區,所以才這麼晚趕回來嗎?

程遠辭打開車門,扶著我坐進后座,又扶起李禹樊坐進副駕駛,開車離去。

這座位是不是坐反了?

程遠辭從後視鏡里看出我的疑惑,解釋道:「你那兒屬於最安全的位置。」

哦,是嗎?

17

帶李禹樊去醫院上完藥,做完檢查回到家,我一肚子疑問徹底憋不住了。

「程遠辭,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事?」我指著李禹樊,「為什麼他什麼都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李禹樊慢慢悠悠地在沙發上躺下,苦著臉看著程遠辭,「是啊,為什麼?」

一陣靜默之後,程遠辭開口了。

「小禾,阿若生日那天,送你回家的……」他似乎還沒下定決心,語氣很猶分猶豫。

李禹樊嘖了一聲,「算了,老男人愛面子,我先走吧,免得他心理壓力太大。」

說完,他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出門去了。

看著背影,有種身殘志堅的感覺。

整個屋子就剩我和程遠辭了,我攤了攤手,「咱倆關係都這樣了,還能更差嗎?

有什麼就說唄。」

事到如今,我也放棄了形象維護,坐姿狂野,口吻像個身經百戰的小情人,在和僱主談分手費。

「阿若生日聚會那天,送你回家的……」他耳根泛紅,呼吸微喘,「是我。」

大腦宕機了好一會兒,我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那天,我本來是想酒壯慫人膽,喝一點酒之後就去和程遠辭告白的,但沒想到過量了。

我知道自己酒品不好,所以在還沒徹底上頭之前,我就拉著程遠若求他送我回家。

結果證明,酒確實可以壯慫人膽,那晚的我,異常兇猛、彪悍、固執、貪婪……

「你是說,你,我……」我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聲音嘶啞得幾不可聞,「那天,我撲倒的是你?」

程遠辭耳垂紅得像要滴血,自嘲道:「嗯,你睡錯人了。」

不不不。

我沒有。

我一時間激動得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不停原地轉圈。

「前幾天在郊區沒車回來,我是一路跑回城區的,挺狼狽的,我這個年紀,都不好意思提,但其實,最狼狽的,還是和你的那天晚上,幸好你也不太記得。」

不不不。

我記得。

我把人給欺負哭了。

好半晌,我找回聲音,「那晚,你為什麼不反抗?」

雖然我力氣大,但也不可能讓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束手無策。

他……嘿嘿嘿,我都快有點忍不住露出表態的笑容了。

「我喜歡你,我以為你也喜歡我。」他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頂,笑得有幾分苦澀,「可最後你喊的是程遠若的名字。」

這些年的熱情早就被他察覺到了啊。

可為什麼,我滿腦子都是他,卻要在關鍵時候喊程遠若的名字?

真是喝酒誤事啊,虧我還在他面前裝了那麼久的形象。

原來老早就暴露了啊。

程遠辭背過身,身影在餘暉中盡顯落寞,「小禾,我們再試試吧,我不想放手。」

我絞著衣擺,心裡五味雜陳,有驚喜,但也有慌張。

太不真實了。

覬覦了那麼多年的男神,突然告訴我,他已經委身於我了,這感覺太像做夢了。

程遠辭轉身,按住了我的肩膀,臉色煞白,目光深沉,「你會嫌棄我嗎?」

我以為他說的是年齡,畢竟我也就這點年齡優勢了,所以我特意換上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說道:「不是你比我大十歲,是我來晚了十年,辛苦你等了我那麼久。」

這是我昨天用在我小說男主身上的台詞。

程遠辭以拳抵唇咳了咳,正色道:「我現在還在看心理醫生,病情還沒完全好。」

我聽得一頭霧水,還不等我問,他人已經大步往門外走去了。

「我發了一個郵件到你郵箱,你自己去看看。」

坐在安靜的房間裡,閱讀完郵件,我的指尖一片冰涼,隱隱在發抖。

程遠辭在五歲的時候,經歷過成年人的侵犯,那時候,他向長輩尋求幫助,可沒有人相信他。

漸漸地,他開始對所有肢體接觸感到噁心,不安。

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不談女朋友,沒有緋聞的原因。

和我發出關係的那天晚上,他其實是真的想逃,但被他內心深處的渴望以及我的蠻力制服了。

時至今日,他仍舊害怕和人親密接觸,仍舊不敢面對那段不堪的往事。

他問我會不會嫌棄他,其實是他一直在嫌棄自己。

把傷口撕開給我看的過程,他一定很痛吧。

我拿過手機給他打電話,想告訴他答案,可遲遲沒有人接聽。

正準備開門去隔壁看一看他在不在的時候,李禹樊的電話來了。

「你們兩口子的事情解決了嗎?」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快了,你知道程遠辭在哪兒嗎?」我說。

「你問我幹嗎,又不是我男人。」他氣惱地回道,「不過你家那位太過分了,我拿他當情敵,他拿我當僚機。告訴我一堆愛情的煩惱,想我幫他出謀劃策,你說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大叔沒談過戀愛,他這是在虛心請教。

只可惜,找了個不靠譜的人。

「是是是,我下次批評他。」我笑道。

「好了,說正事,我在機場,想送你一首《有一種愛叫作放手》,想聽嗎?給點掌聲。」說完他率先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真在機場?」我問。

「對啊。」

「又是去奔現?」

「原來我在你心目中,一直這麼不靠譜啊。」他笑了一聲,「禾子,我先遇見的你,但我明白得太晚了。我不打擾你們了,但如果你需要我,喊一聲我就回來。」

我握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算你不需要我,也別忘了我啊,哈哈哈哈……」

下一瞬,他主動掛斷了電話,沒有道別,沒有祝福。

友情最後落得這樣的收場,真是遺憾。

手機再一次響起,是程遠辭。

「我在隔壁做飯,你過來吃。」

「好。」

程遠辭準備了燭光晚餐,但吃的不是牛排,而是我饞了很久的我媽牌四季豆燜面。

「你怎麼會做的?」

吃了一口,味道和我媽做的真的一模一樣。

「去和媽媽學的。」程遠辭拿起紙巾探過身,擦拭嘴角,燭光打在他的側臉,美好又溫柔。

「我媽接受你了?」我驚嘆道。

「嗯,李禹樊的功勞,他讓我把之前買的那些包和首飾每次送一樣過去,堅持一周以上,媽媽就會接受我。確實很有效果。」程遠辭笑了起來,「下次我們一起回家。」

我的心在滴血,李禹樊,你教得真好。

「還有一件事,我把錄音給了律師,這件事該有一個說法,以後我也不會再和他們家合作了,更不會和蕭晴有來往。」程遠辭平靜地陳述道,語氣里沒有什麼波瀾。

但就是這種稀鬆平常的語氣,莫名地讓我覺得,他一定會做到。

我有些擔憂道:「蕭晴不是說你公司遇到了難關嗎?你這樣做會不會有些衝動?」

「不衝動,你比利益重要。」他不甚在意的模樣,讓我覺得很安心。

也是,錢我可以陪他一起賺,但感情的路上一定不能埋雷。

「程遠辭,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必須向你澄清,從始至終,我想睡的人都是你。

並不存在睡錯人,至於為什麼喊錯名字,我覺得我是太緊張了,又怕睡錯人,又不相信自己真睡到了。」我一本正經地解釋。

程遠辭先是驚訝,再是羞澀,然後氣笑了,「下次我不在,你不准喝酒。」

「有道理,我記下了。」我重重點頭。

晚上睡覺的時候,程遠辭身體依然很僵硬,但我會耐著性子去分散他的注意力緩解他的緊張。

嫌不嫌棄的答案,我想用行動告訴他,語言難以將我的心疼表達出來。

18

坦誠相待之後,我們的感情突飛猛進,還一起去墓園看了程遠若。

之前我以為肚子裡的孩子是程遠若的時候,一直挺抗拒提這個人的。

前幾天才知道,生日聚會那天,是他故意讓程遠辭送我回家的。

我和他哥哥能有今天,全是他的功勞。

「謝謝你啊,小叔子。」在他墓前,我摸著肚子裡的小生命,真誠地說道。

回家的路上,我不顧程遠辭的阻攔,非要坐他的副駕駛。

卻沒想到,途經一個十字路口時,一輛白色的寶馬剎車不及,和我們車頭相撞。

驚險時刻,我下意識護住肚子,程遠辭下意識撲過來,用身體護住我,好在最後我們兩個都沒有受傷。

走完保險的流程之後,我們在一片沉默之中回到家。

一關上門,我就踮起腳貼上了他的唇。

他沒有回應。

就在我失望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抬起手,扣住了我的腦袋,一路攻城略地。

綿長濕潤的吻結束後,他抱著我,頭埋在我的脖間,「如果我死了,你就忘了我,去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程遠辭,你有病吧。」我緊緊摟著他的腰,心裡也後怕極了。

他悶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我以為我和他都是被這場意外嚇到了,睡一覺就能好。

然而,這大叔好像嚇得太狠了。

半夜醒來,我竟然看到他坐在電腦前寫遺囑,寫得還很投入,連我走到他身後了都沒發現。

「程遠辭,你有點誇張了。」

我突然開口,程遠辭嚇得一哆嗦。

半晌後,程遠辭合上筆記本,拽著我的手坐在他的腿上。

「我想多再多為你考慮考慮。」

我摟著他的脖子,眼眶有些發熱,「我有一種找了個爸爸的感覺。」

程遠辭,一個永遠優先考慮我的人。

你愛我,我一定加倍愛你。

「我愛你。」我軟著嗓子說道。

「嗯,我更愛你。」他回。

原來,他也和我一樣,都想多愛對方一點。

「程遠辭,你老了動不了的時候,我給你推輪椅。」我說。

「買個電動的吧,我們坐一個輪椅上。」他回。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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