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反套路愛情:那些戀愛婚姻中的惡毒與甜蜜》,作者:壞藍眼睛,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結婚 999 天后的第一次心動
「你上一次心動是什麼時候?」童嬌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安藍愣了一下,接著又思索了半天,最後嘆了口氣。
童嬌說:「好久都沒有過了吧?我都結婚三年了,還要什麼心動。」
「不一樣啊,結婚了也可以有心動,心動並不是一個時間段的事情,也不是任何世俗可以框定的行為,比如說你結婚三年了,三年中,你一次都沒有為先生心動過嗎?」
安藍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說:「好像沒有過,但是,都結婚了呀。」
「這就是打死我都不會結婚的理由。」
「為什麼?」
「一旦進入婚姻,就像進入殭屍世界,大家都習慣性地接受了互變殭屍的現實……這多麼可怕。」
安藍反駁說:「也不是啊,婚姻是安全,兩個人變成親人,永遠不會擔心對方會離開。」
「你真的這樣樂觀嗎?分手、離婚,還不是一眨眼的事,哪有什麼關係是安全的?」
童嬌隨便的幾句話,把安藍整整一個下午的好心情都破壞掉了。
1
想想也確實有些可怕,結婚已經三年了,有些懵懂,似乎混著混著就過來了,從戀愛關係到婚姻關係,還是相同的兩個人,還是相同的相處模式。
但註冊完畢,一旦關係確定後,所有的感情就似乎落下了帷幕,落入了塵土,取之而來的就是複製粘貼般的平淡生活了。
先生是個上班族,朝九晚五,每個月都有幾次出差,薪水中等,偶爾還有一些灰色收入,日子總算過得去,安藍的工作很簡單,幫幾個新公司做財務報表,不需要坐班,只需要在固定的時間跑跑稅務填填表格。
和先生基本沒什麼話說,早餐他看新聞,她刷朋友圈,二人匆忙吃完後互相道別,甚至都沒看對方一眼,為什麼感情只要走入婚姻,都不免不了平淡的套路呢?
上一次心動?和先生的結合不能算心動,只是條件匹配,像黃瓜遇到了絲瓜,二人的綜合情況結合在一起很匹配,在不那麼尷尬的年紀遇到了適合的結婚對象。
戀愛一年半,結婚三年,安藍幾乎沒有了朋友,除了童嬌。
周圍其他人都像是奔赴戰場的戰士般,轟轟烈烈在為自己的人生做著各種安排,大家羨慕安藍有了安定的家庭和體面的丈夫,這已經是朋友圈裡的人生贏家了,除了「心動」這件事,似乎一切都尚可,她也就隨著大家的讚美對自己的際遇比較滿意。
可是,心動呢?
「你現在有心動的感覺嗎?」安藍鼓起勇氣,問童嬌。
童嬌說:「當然了,隨時隨地。」
「隨時隨地?」安藍覺得不可思議,「遇到喜歡的人那麼容易嗎?」
「未必需要喜歡,心動沒有那麼多界定的。」童嬌隨手指了一個路人:「你看,那個男人,領口潔白,要麼是有一個賢惠的戀人,要麼自身是個對生活有要求的人,這樣的人,是會讓人心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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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安藍順著童嬌的手指去注意「領口潔白」的男士,卻只看到轟隆人流,哪有什麼對生活有要求的男人?
或許,自己自從退出情場,連對異性的感受力都鈍了?
「你從沒想過結婚嗎?」
「我沒有想過結婚,也沒想過不結婚,這件事似乎對我來說不太重要。比如我遇到一個心動的男人,這心動又是可以持久的,讓人不生厭的,而對方也有這樣的感受,那麼就可以結婚,如果不,為什麼要結婚呢?」
「你不害怕孤獨嗎?」
「孤獨是自由,自由多可貴呢!」
「我可能不行,我太害怕孤獨了,我從小就不喜歡一個人呆著,哪怕有個聾啞人在我身邊呆著,也比自己好。」
「是的,所以我說,你得到安定,也許這就是幸福。」
2
整個下午,童嬌和安藍也沒有再談論過這話題,她們在城市最繁華的街道閒逛,走進一間間的品牌店,試穿衣服,試用香水,試背新款包包,童嬌始終保持著對生活的熱情,樂此不疲,而安藍卻始終難以集中精力。
她在思考三件事:1,心動,2,中年人,3,對異性的感受力遲鈍。
現在在大街上,不會有異性對她投來愛的目光,雖然她出街之前還精心打扮了一番,可鏡子的她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主婦品格:髮型不時髦,發色也很土,一半發黃,一半濃黑,青黃不接也沒來得及去修復,鞋子比較貴卻不好看,典型的直男審美——先生在去年生日的時候給她買的禮物,他強調質感,卻忽略設計,誰喜歡這樣一雙笨如老牛,據說一輩子都不會壞掉的貨呢?
越看越蠢笨,套在腳上簡直像一副粗笨的鐐銬!安藍在鏡子裡看到這雙鞋的側影的時候,同時產生了一種難以抑制的厭煩,她當場脫掉了鞋子,打算買一雙新的。
好久都沒有買衣服,買鞋子,化妝品還是剛結婚的時候囤的,經歷風霜摧殘,質地已經不怎麼樣,濕粉在臉上也不夠均勻,口紅也不夠滋潤,色號土得要死,嘴唇像是乾裂的石膏,真面目可憎,哪裡還會有異性把她當做「心動」對象,完全是一個歐巴桑了。
安藍難過地不行,為什麼三年的時間,她竟然結結實實地丟掉了自己,腰間卻多了幾圈肥肉呢?
眼前的童嬌,安藍注意了一下,也許因為沒結婚,需要時刻保持魅力去吸引眼球,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頭髮一絲不苟,妝容精緻,高跟鞋很美,渾身上下沒有贅肉,走路裊裊婷婷,還會有暗香浮動,這才是女人該有的姿態,看看自己,已經不配叫做「女人」。
「童嬌,你幫我看看,哪個色號適合我?」雖然很不情願暴露自己的軟弱,但安藍確實有些局促不安,她需要迅速地找到解救之路,這條路可能還需要童嬌的加持。
想想這三年,她也發過一些照片,竟然從沒一個男士在底下點贊留言過,已經沒有人去關注她的外表。
童嬌很認真地幫安藍挑選了幾個顏色,幫她試色,效果不錯,安藍瞬間把這幾隻都收入囊中。
「童嬌,你跟我說心裡話,我現在是不是很糟糕?」
「你怎麼忽然這樣問?」
安藍說:「結婚後我好像很少再注意自己的外表了。」
「不都是這樣嗎?結婚後更關注家庭、孩子、先生。」
「可是你說過,不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魅力,保持女性的吸引力。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你沒有那麼差勁。」
「如果你是男人,你會被我吸引嗎?講真話。」
童嬌說:「我不是男人,這問題我無法回答。」
「如果我是男人,看到你我一起逛街,一定會看上你,而不是我。」
「做個實驗如何?」童嬌忽然興致勃勃地提議。
「實驗?」
「對,你看街角的那個男人,他剛才一直跟蹤我們。」
「哪個?」
「就是街角低頭看手機的那個,你都沒注意嗎?他從我們喝咖啡開始,就一直跟蹤我們,我一開始以為是巧合,但,一路逛下來,他一直在,這就不是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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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你是說?他是跟蹤者?」
「對,他被我們吸引了。」
「可能只是被你吸引了,我是一個陪襯物。」
「這是你的看法,我保持二分之一的自信。」
「不,他百分之百被你吸引了,這男的也就 27 歲左右,你看他臉上還帶著一種羞怯感。」
「你說得很對,這應該是沒有多少經驗的男人,他跟蹤我們,卻也不敢上前搭訕,一直假裝看手機,剛才我在咖啡店看到他的時候,他試圖假裝自拍來解圍,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就是一個害羞的大男孩。」
順著童嬌的解析,安藍明目張膽地看過去,一個 27 歲上下的男人,褪去了幼稚和張狂的青澀,又還沒有圓滑和狡黠的油膩,最好的年紀。
頭髮像披頭士那種復古搖滾青年,遮住了大半邊臉,能看到臉頰瘦長蒼白,是安藍少女時代心儀的那種類型。
瘦削,機敏,卻還保持著內心的那種純真——面帶羞澀感的男人一定是內心純真的支持才有的奢侈品格,成年男子基本不會再有害羞感,那種感覺屬於少年。
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羞澀少年也似乎發現兩個小姐姐的注意,他很慌亂,試圖躲進人群里,又似乎並不甘心,眼神不斷注視過來。
他到底是在看誰?
3
安藍雖然直覺判斷他會被童嬌吸引,可是內心卻也有小小盼望,萬一他對自己有好感呢?
顯然不可能,誰會對一個結婚三年發色不好看的中年婦女有好感呢?又不是瞎,想想總可以吧?這也是變化的動力,並且,在這些內心的判斷中,安藍忽然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感受——心動。
這個詞真是太玄妙了,果然是「心動」,此刻的心臟在砰砰跳動,毫無規則,也不可控制,隨著而來的,是少女才會有的嬌羞,初初涉世的緊張感,對未知人生的好奇和期待,這些自己丟失的東西,竟然忽然就被找回來了。
「要不要做個試驗?」童嬌再次提醒安藍。
「什麼實驗?」
「前面是一個丁字路口,我倆假裝道別,你向西走,我向東走。」
「為什麼?」
「你就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
太刺激。
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害怕落空,卻也非常希望奇蹟出現。
不管結果是什麼,安藍都已經下了決心:她必須要改變。要找到自己,要找回自我,要重新審視人生,要重新建立起吸引力——這並不代表她要出軌,但她需要有更多的自己,讓自己看見。
丁字路口,兩個女人就此分別。
害羞男孩顯然是看到了這一幕,他很吃驚地左右搖擺著腦袋——這一幕也同時被童嬌和安藍看到,三個人各懷心事,兩個女人各奔東西。
一直走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安藍一直不敢回過頭看。
其實也不必回頭看,她不會等到奇蹟的,她還沒有改變,復古男孩當街迷上的肯定不是黯然的歐巴桑,一定會是無齡感時髦的小姐姐,對他來說,這樣的小姐姐神秘又豐富,還保持著性感的美艷,是年輕女孩沒有的魅力。
安藍一腳踢開一顆小石子,嘆口氣,站住了。
這條街很僻靜,商店也沒有幾個,換了雙鞋子後,走路沒那麼隨意了。
先生買的丑驢一樣結實的鞋子確實適合走路,跟美感有仇的東西都耐用,她有點後悔不該一時任性,讓自己行走艱難。
想找個沒人看到的地方偷偷把丑鞋子換下來,前後張望,忽然心跳若狂——
她看到了那個復古害羞青年!
這一定不是真的。
在她看到他的同時,他也看到了她,跟剛才不太一樣的是,他並沒有立刻躲閃,而是比較隨意地,雙手抄在口袋裡,慢悠悠地閒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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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不能呼吸了。
這個實驗真是妙,他選擇的是她而不是十拿九穩的童嬌?
他瞎了嗎?還是他有什麼奇特審美?之前看過一個新聞,說有些人專門喜歡中年婦女,體態越臃腫的越好——難道她遇到了一個奇特審美的馬路求愛者?
也不用這樣貶低自己去安慰奇蹟吧?或許,她沒有自己看上去那麼糟糕?或者他被她某些特徵吸引?例如家常的親切感,像個鄰家姐姐,不是也有很多男生中意這樣的感覺嗎?童嬌是很美,可畢竟有距離,安藍審視自己:這已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不管怎麼說,突如其來的狂喜掩蓋了一切。
愛情真是靈丹妙藥,它可以瞬間給女人自信,比一切化妝品都有效,且宛如強力春藥,讓安藍「心動」的感覺升級為「愛」。
久旱逢甘霖,太久不記得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受了,先生的安穩並沒有給她帶來情感上的滿足,跟眼前這一份突如其來的愛情相比,安穩算是什麼玩意兒?也只是庸俗生活的極佳藉口罷了。
「愛情」讓安藍頭暈腦脹,瞬間喚醒了她體內所有的死沉細胞,甚至通向身體最隱秘處,一股暖流從頭至腳洶湧而來,此刻,她渾身動彈不得,盼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勇敢上前來,帶她去私奔。
此時此刻,不管對方帶她去哪裡,她都會答應。
什麼婚姻,什麼男人,什麼生活,統統不再重要,此刻,只要他肯,她就敢走。
4
當然,復古青年絕對沒有安藍想像中那麼大膽,雖然他已經沒有了剛才那一股失措和羞澀,但他始終保持著一個「粉絲」該有的距離和分寸,不緊不慢,在她身後,有多少遐思在這微妙的距離中展開呢?
不知道。想想就興奮,為什麼人人嚮往愛情,卻人人放棄真愛紛紛走向無趣婚姻?都是被洗腦的可憐蟲,還好她覺醒了,30 歲,不算晚,剛好是一個人心智成熟可以獨立思考和有實力選擇人生的年紀,還好,她應該感謝先生的出差,感謝好朋友童嬌的提醒,感謝謝這一次魅力測試,感謝現在她得到的一切。
她生怕他跑了。
這真是一種不可描述的感覺,她保持著不敢相信的得意,又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步伐,不能太快,跟丟了怎麼辦?也不能太慢,讓他發現自己的心事怎麼辦?要保持一個優雅和假裝無辜的鬆弛感,儘管她的身體已經緊繃成炸彈了,要保持優雅,Lady。
走走停停,她忘記了腳疼,手裡提著的舊鞋子就像她剛剛意識到的醜陋婚姻一樣讓她嫌棄,還以一副萬年不敗的姿態昂揚堅挺著,倒胃口。腳下這雙鞋,雖然磨腳,可是給了她優雅的高度和形態,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誰要牢固的醜陋?
就這樣想像著,前面走來了一個乞丐,一個老年女人,伸著手哆哆嗦嗦地索取著什麼,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對於生活,已經沒有了任何渴望的人才有的心不在焉。
安藍忽然福至心靈,一下子把手裡的鞋子送給了老太太,老太太顯然沒想到,接過鞋子就開始坐在路邊來回摩挲,確實是一張好皮做的,雖然樣子比較普通,有點是牢固,穩固不敗,萬年常青,老太太像是撿到寶一樣抱著鞋子走了,生怕安藍後悔。
扔掉了舊鞋子的安藍如釋重負,輕鬆自在,回頭一看,糟糕,復古青年不見了。
這個發現令安藍如墜深淵,他不見了?是不是發現跟錯人了?還是跟了一會覺得她沒有什麼特別魅力索性放棄了?難道是他看到了她扔掉的鞋子,居然那麼丑?……
為什麼半途而廢?年輕人有幾個可以靠得住,就這樣放棄了?等等啊,為什麼這樣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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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安藍站在街上,悲從中來,從心動到心碎,原來就是一眼看不到他的距離。為什麼走了?
他意識到她是個有婦之夫,瞬間回頭是岸了?還是……安藍站在原地胡思亂想,一個學生樣子的人提著一袋糖在她面前停下。
「阿姨,請嘗嘗我們的糖。」
阿姨?!安藍驚嚇地看著面前的學生,至少 17 歲的樣子,17 歲的學生已經毫不懷疑地喊自己阿姨了?天啊,剛才還在做白日夢,以為 27 歲的男人會喜歡自己,一個不識時務的花痴,看不清現狀心存僥倖的阿姨?
「阿姨?您嘗嘗吧,這是免費的,如果您覺得好吃,掃碼可以網上購買!」學生說完,把一袋糖放在安藍手上,就走了。
一袋糖給了她一個真相。
30 歲的已婚女人,別人眼中的阿姨,是沒有資格享受「愛情」的,「心動」都不行,竟然以為自己存在特殊的親切感吸引力?哈哈哈,黑色幽默。
「親切感」其實就是沒有魅力的代稱,和可愛,賢惠,舒服一樣,都是對不美麗女性的仁慈之賜,怕就怕女人不自知,當真覺得這是超越「美麗」的魅力——活成別人眼中的笑話。
走不動了。
靠著剛才一點假象支撐起來的活力瞬間被釋放掉,她沒力氣了。
腳一定腫了,否則不會這麼疼,新鞋子美則美,太殘忍,美麗需要代價,但是未必負擔得起。
5
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安藍像死魂靈一樣仰坐在后座,在司機的後視鏡里,她看到了自己一張蠟黃無趣的臉,有一些色斑,眼角也爬了一些細紋。
很快這張臉將會像自己厭煩的任何一張中年婦女的臉,充滿了生活的蹂躪痕跡,皺紋越來越多,皮膚越來越松,眼袋,法令紋,全部都會來做客且再也不走了。
安藍捂住臉,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這樣的一個女人,有人願意娶,肯對著她看一輩子,難道不該獎賞,不該感恩嗎?她得回去好好地給先生打個電話,表達一下感恩之情,當然,發生了什麼他永遠不會知道,他很簡單,也愛家庭,給她安全感,雖然會買醜陋的鞋子,卻也樸實的可愛,這不就夠了?
30 歲,不是可以自由任性的年紀,一轉眼,就是 40 歲,50 歲,除了廣場和菜市場,再也沒贊同沒22有她的舞台,全身而退養兒育女,跟生活妥協,這才是人間正途吧?或許。
安藍哭了。本來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狼狽,卻還是沒忍住,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她忍住呼吸,司機卻看到了她的失態,遞來了一張紙巾,還禮貌地說,有什麼事想開一些吧。
想開一些?很多事情沒有辦法想開,不管如何都是悲劇,她被生活拋棄了,她貌似有了歸屬,卻完全被拋棄,她忠誠?她只能忠誠,她還能有選擇嗎?
多麼大的諷刺,哭吧,為自己哭,為還沒活明白就看到了絕望而哭,為越來越無趣的生活而哭,為她任性地丟掉一雙丑鞋而哭,為被 17 歲少女尊稱為阿姨的現實而哭……
這一路很長,卻其實只有十幾分鐘地車程,達到小區的時候,安藍垂頭喪氣地下車,司機提醒她別忘了拿東西,她才把座位上那一袋糖帶上。
這糖的意義很大,像魔幻世界的清醒咒語,一下子就讓她看清楚了自己的荒誕,她更低了,之前她只是遲鈍,如今,此刻,她低進淤泥。
呼吸困難。
她歪歪扭扭地向小區內走去,鞋子把腳磨疼到無法行走,她不得不一步一停,慢慢地向前挪,像是地獄之旅。前面,有個身材瘦長,頭髮貼著臉的男人出現——怎麼回事?復古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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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他怎麼會出現在她小區?難道,他沒有消失?沒有走?沒有半途而廢,沒有嫌棄她?沒有放棄她?
她的勇氣又來了,真是妙不可言的感受,一起一落,一生一死,恍恍惚惚,瘋瘋癲癲,天。
她得打電話給童嬌,告訴她這一切!童嬌一定很失落,她適合這樣炫耀嗎?不不不,不要打電話,不要惹人厭煩,悄悄的享受這美好就好了。
他為什麼不敢上前來句話呢?是等待她先開口嗎?
不,她不會這樣冒失,經過了剛才一路的哭泣,她冷靜了很多,她不再像思春少女那麼魯莽,她明白自己的魅力,如果有的話,也是薄弱不堪一擊,她不敢隨便造次,不敢輕易使用,不能隨意支配。
日子還長,如果他有心,他還會再出現,她只需要給他一些暗示就夠了,感情最好境界就是你我心動,卻沒說出口,一切在暗涌中升華,這是美好的,珍貴的感覺,一個少年,穿越人海跟著一個不自信的阿姨一路來到這裡,僅僅這一份執著也足以令她感動了。
先生為她做過什麼?沒有。
上一個為她做過什麼的男人,她不記得了。
原來感覺中最重要的東西不是物質,不是安全感,不是其他,而是對方為了做出一些犧牲的感動,這些感動足以讓人感恩。
短短的一個下午,她已經向兩個男人表達了感恩,一個是不嫌棄她難看的先生,一個是不但不嫌棄她老、還願意為她付出一些什麼的善良青年,這真的太好了,感人至深,願意拿出生命中最珍貴的愛情去報答。
6
上了樓,先生忽然出現,一下子把安藍嚇一跳。
先生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安藍的鞋子。
「你怎麼回來了?」安藍有些意外。
「我不該回來嗎?你去哪裡了?」先生狐疑地看著裝扮一新、口紅格外明顯、鞋子也很誇張的妻子,明顯,她臉上有淚痕,頭髮有些凌亂,怎麼看都像是有問題的人。
「不是,只是……沒想到。」
「臨時有一個會議,提前回來了,沒看到你,你去哪裡了?」
「嗯,跟朋友逛了逛街。」
「你新買的鞋子?」
「是的,好看嗎?」
「有些太花哨,不適合你。」
安藍脫掉了鞋子,換了一雙拖鞋,瞬間感覺從煉獄中被搭救出來。
「你遇到什麼事了?」先生追問,「怎麼感覺你哭過?」
「新鞋子磨腳,很疼。」
「哦,是你朋友的主意?是童嬌嗎?她的審美可不怎麼樣,你不要跟她學壞了。」
「是我自己喜歡的。」
「你喜歡這樣的鞋?為什麼?這一看就不結實,而且,鑲著這麼多水鑽,不覺得很廉價嗎?」
安藍不想跟先生說任何一句話,她很累,她想倒在床上睡一會,卻又不甘心,不知道復古青年走了沒,對了,她應該給他更具體的暗示,讓他知道她住在哪裡。安藍跑到窗戶前,一下子開了燈,她心急地向下面望去,啊,他還在。
此時,她多希望自己沒有結過婚,沒有先生,沒有家庭,像個少女一樣,隨時隨地可以投入戀愛,享受心動。
但是她沒有了,即使她僥倖獲得了青年的關注,可她沒有資格去承擔這個結果,她只能把一切埋在心底,默默地流著眼淚,像為自己葬送的自己唱輓歌:再見了,這年輕人,這愛情,這難得的心動。
先生電話響,他去接電話,接完電話之後他忽然發現了她帶了一袋糖,很開心地說:「這是給我買的嗎?」
「不……哦,是的。」安藍想否認,卻又不願意麻煩,所以一口答應下來。
先生非常開心,立刻拿了一塊塞到嘴裡,說:「真甜。今晚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兩個菜,你洗個澡休息一下來吃飯吧。」
先生進了廚房,很快就聽到了做飯的聲音。
安藍脫掉外衣,進浴室準備洗澡。
先生的電話亮著提示燈,顯示有未讀消息,安藍本想喊他,卻好奇心驅使,她悄悄點開了他的手機,屏保四位數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一條未讀信息,她小心地點開,像做賊一樣。
「今天的任務結束,請支付費用 2888 元,網上銀行,支付寶、微信都可以。」
7
任務?費用?
安藍順著這條信息拉上去,看到了小區里行走的她;再拉上去,是下計程車時擦眼淚的她;再向上,是路上遇到賣糖學生的她;再上,是送舊鞋子給老乞丐的她;接著,是丁字路口和童嬌分開行走的她;然後是逛街各種試穿購買的她;接著是咖啡館面對面談起「心動」的她。
倒吸一口涼氣,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點開這個人的資料,她看到了這樣的一行字:職業偵探所,專營婚內姦情跟蹤拍攝業務,老客戶一律享受折扣價 2888。
「親愛的,飯菜差不多了,今晚我們好好吃一頓。」廚房裡傳來先生的聲音,帶著一種沒有遭遇背叛的得意。
拉開窗簾,復古青年已經無影無蹤,完成任務的他,應該不會再來了。
一切原來是這樣,好吧。
安藍竟然沒有哭,也沒有難過,更沒有傷心,她只是假裝一切都不知道,洗了洗手走向餐桌。
心動?真是笑話。
安定?真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