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歲我被拐了,黑暗的屋子裡,眼看著旁邊的漂亮姐姐被男人玷污

2021-12-11

【本文節選自《肩上暖陽:她們曾與命運硬剛》,作者:司文沛 等 ,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我出事前,家庭條件挺好的。

爸爸做生意,媽媽是教師。

我被拐賣後,天翻地覆。

別的姑娘被賣到窮山溝溝,給老光棍兒當生育工具,我更慘一點,被賣到金三角給人做人體藏毒。

我像只被掐住的小雞崽,給人綁雲南那邊的寨子裡。旁邊有個漂亮姐姐被拿鎖鏈鎖在床腿上,好幾個男人當著我面上她。

聽說那是個緝毒警的女兒,全家被殺,她因漂亮才留了條命。

我哆嗦著上牙打下牙,生怕他們也來上我。後來才知道,我 12 歲,前胸後背差不多,人家沒興趣。

從緬甸那邊人體運「貨」時,這些人喜歡找孕婦,毒品裝保險套里吞進胃,下身都塞滿。

孕婦做這個生意的不多,還不如買我這種小的,強迫一遍遍懷孕,孩子生下來弄死,掏空了也能做容器,一舉兩得。

可惜我才 12 歲,懷不了,胃也小,吞不了幾條,就稀里糊塗先養著。

老毒梟江漢來視察,他兒子江停雲跟他視頻,問他一會兒吃啥,他隨口說餃子。

他兒子非要等會兒吃餃子時跟他視頻,他打哈哈說好。

山裡的寨子,哪來餃子。

寵崽的江漢叫手下開車去買,百度地圖一下,最近的餃子館也要 120 公里。

面黃肌瘦的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撲進去抖著手指自己,說我會做,我會做餃子——登時三把衝鋒鎗頂著我的頭。

長著山羊鬍的江漢薅起我頭髮,左右開弓抽了兩嘴巴,「哪來的兔崽子?誰讓你進來的?會做是吧?」他看看錶,「行,你去。」

我將熱騰騰的餃子端上來,江漢一副慈父樣,笑呵呵夾著餃子和江停雲視頻,江停雲瞧見江漢身後一閃而過的我,說這妹妹,挺可愛。

就這一句,江漢將我帶回去給江停雲作伴。

江漢是悍匪,江停雲卻是個文弱少年,瘦高個,皮膚很白,鼻樑上架副黑框眼鏡,校服鬆鬆垮垮耷著,跟我學校里那些男孩子沒區別。

他對他父親的事,一無所知。

江漢將我叫進他房間,籠著手點菸。

江漢說兔崽子,你要敢在我兒子跟前瞎 BB,他薅我頭髮將菸頭往我眼睛裡按,說,我會讓你死的非常不體面。

江停雲人前人後兩副面孔。

江漢在,他就是個乖寶寶,滿畫面的父慈子愛,對我也有幾句口頭上的關心;江漢不在,他就是面無表情的透明人。

我每天將江家別墅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大早給他按內網上 down 來的食譜變著花樣準備早餐。

江停雲性子沉,整天都不見笑,我搜腸刮肚給他講笑話,好笑了,他賞臉嘴角彎一下,差強人意了,他煩躁說你別打擾我寫作業。

江家有架落了灰的鋼琴,蒙著白色蕾絲罩。

司機送江停雲去上學時,我偷偷掀開了彈。

我喜歡德彪西的《月光》,平靜安詳。

像夏夜清溪上蜿蜒著的一彎涼月,無風無雨,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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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曲子媽媽教了我很多回,彈不好就打手心。小時候我總跟她慪,老故意彈錯音符,氣哭她了好幾回,還嚷嚷著要帶我測智商。如今尋思,都像上輩子的事兒了。

一雙手死死攥上我肩膀,擱在鋼琴上的水杯驚得掉下去,碎開全是水漬。

「你會彈琴?」

我畏懼地點點頭。

江停雲有些恍然,冒出一句無厘頭的:「寄人籬下,很辛苦吧。」

江停雲示意我繼續彈,不要停。

我便將腦海所能憶起的樂曲,一股腦兒傾瀉。

他就站在原地,呆呆的,靈魂好似出了竅,魔怔了。

江停雲說,他媽媽生前喜歡彈鋼琴。當時得了癌症,沒錢治。

說完他就回房了,我準備好晚餐叫他,他也不應聲。

我 14 歲那年,江停雲 16。

我某天去衛生間,看見馬桶里的血塊,心驚肉跳。例假來了。我好怕,怕他們要我一遍遍懷孕,逼我運毒。

那天家裡剛好來了個人,之前我在寨子裡見過,曾拿衝鋒鎗抵我的頭。

我以為是來拎我的。

我瑟瑟發抖為他們備好午餐,臉色慘白著離開,江停雲叫住我,說你上哪兒去?過來一塊吃。

我窸窸窣窣洗完,江停雲靠在廚房門上:「是我爸的司機,過來給我送東西。你好歹是我家遠房親戚,父母雙亡沒個依靠。我不會讓他趕你走。別怕。」

哦,遠房親戚家的孤女。

真是仁慈的謊言啊。

我回頭笑,眼淚撲簌簌的。我語無倫次,沖他說謝謝,謝謝。

江停雲掉頭走了,很快又折回來,紅著臉明顯不好意思,他說我叫超市送衛生巾過來了,我家沒女人,你知道的,這事我也不懂。

我為江停雲打掃房間時,看見他課本下壓著個素描本,他自己畫了畫,之前是些小貓小狗,畫的還挺好,最後一頁翻開了,那坐在日光下,穿碎花裙彈鋼琴的女孩身影,分明是我。

哦。我挑了挑眉毛。這樣啊。

我抬頭對上穿衣鏡中的自己,發現我杏眼桃腮,眉似柳葉。我隨手將長發綰起,左瞧右瞧,還真是美人胚子。

江停雲晚上做作業時,我綰了發,給他送杯牛奶。

我故意伏低了些,胸口有一小半袒在他眼前,他極不自然地將目光移開。

我靠在門口,紅著臉說哥啊,你能給我些錢嗎?我想買點衣服,你看,我這麼大了,還穿著你的襯衫。

江停雲看我時,眼裡有一閃而過的驚艷,他少見的笑了,「這我還真沒想到。」

他打書包翻出一沓錢,「我爸給的,我都沒花過,你拿去吧。我學校里有飯,家裡有你。」

我咬唇一笑,說謝謝哥哥。過了會兒,我說哥啊,你那些題我都會做,我每晚過來給你講好不好?

江停雲像聽了個笑話,說我是高中啊,你才幾歲?讀過書?

我沒說什麼,搬個凳子坐他身邊,一道道講給他聽,為了吸引注意,我時不時穿插幾個好笑的段子。

江停雲邊喝牛奶邊吃驚看我。

我和江停雲開始的自然而然——那算是開始。

他雖陰鬱,卻也心思單純。

他盯著我的眼,真誠而專注,說他第一次戀愛,什麼都不懂,請我多包涵,他希望我能提出明確的指令和要求,不要讓他猜。

我笑著說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還有,保護我。

江停雲也笑了,摸摸我的頭,說你膽子好小,不知道以前經歷了什麼,保護你,不是我應該做的嗎?

我在沙發上午睡時,江停雲過來親我額頭。

我瑟瑟發抖。

——滿腦子都是那個被鎖在床腿的漂亮姐姐。

江停雲摸了摸我的手,有些涼,便拿床被子過來捂好了。

10 月 29 日。

江停雲沒去學校,一整天都不太開心。我給他做的酸菜魚,他只吃了一小口。

我應該安慰他,還隱隱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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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雲不開心的時候,會雙眼空洞,直勾勾呆坐。

我蹭過去,陪他一起發獃。

江停雲說,今天是他媽媽的忌日。8 年前的今天,他看著媽媽的手一點點涼掉。

他說媽媽死前,一直在等他爸爸,可他沒有來。

我說可能被了不得的事絆住了吧。

江停雲沉默了一小會,罕見地嘲諷說是被女人絆住了吧。不然他媽媽死後這麼多年,他女人怎麼沒斷過。

我開導他別瞎想了,媽媽都去世了,總不能讓爸爸一直和尚吧。

江停雲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說你要出事,我可能真得和尚了。

我聽後心裡一熱,也只淡淡笑了笑。

8 年前的 10 月 29 日,按照我這段時間搜集的材料,江漢這天應是因搶劫罪,在號子裡蹲著,的確來不了。估計是想搶點給老婆看病的錢,可沒來得及。

停雲,誤會了。

或許因為接觸的女人少,和他媽媽的原因,停雲其實蠻依賴我。

和我一起時,他總像個小男孩一樣追著問,瑤瑤你怎麼什麼都會呀?瑤瑤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瑤瑤你怎麼那麼聰明呀?瑤瑤你那麼好,叫我都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是啊。

我太好了,滿足了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對女人的所有幻想。

做一手好菜滿足他的胃,將他衣裳洗的乾乾淨淨疊在床頭,用他的錢買了那麼多好看衣裳,一天換三回,變著法兒討他歡心,極盡溫柔。

我通過瀏覽記錄,了解他的喜好及喜歡的女孩風格,做成 Excel 表格去分析,預測他的動向,連他喜歡的 doi 體位都精準預判了,可惜他沒要過。他最多也只是吻我的嘴。

隨他吧。

我關註上京有段時間了。

每天沉迷於看上京的風景人文,好幾回都忘了給停雲做飯。他繞到我身後,下巴抵在我肩頭,「怎麼,想去?」,我向後溫柔摸摸他的臉,靦腆地說,「是啊,哥哥。我從來沒有出過門,好想去。感覺好美。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去那裡。不知道能不能實現。」

停雲打身後抱我,說暑假了我帶你。

我回手抱他,嬌聲說可是我不想叔叔(江漢)的人跟著,多不自在,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就我們兩個人的蜜月。好不好嘛!我抓著他衣袖撒嬌。

他最受不了我這樣,笑著說好。

我和停雲沒有搭鐵路或飛機,那樣易被追蹤。

停雲打車庫開出輛舊車,載著我一路往上京開。途經本省省會,我藉口去買點吃的溜進商場,按照曾規劃了無數遍的路線撒腿往公安局跑。

我站在公安局門口,手足無措比划著我要報案我要報案,江漢那邊有販毒基地云云。路過的一個警官叫我去他辦公室說明情況,在我填完一堆表格後,他說我安排人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我說上京市朝暉區林業路 8 號,松英花園 7 幢509。他拿筆記下後,沖我露出個詭異的笑,說瞧你嚇的,先喝口水。

我三兩口喝完水,昏昏欲睡。

朦朧中被扶上了車,再稀里糊塗不知過了多久,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酒店房間裡。

江漢坐在我面前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我遇上黑警了。

突如其來的絕望,讓我抱住腦袋縮在牆角尖叫。

江漢的司機過來,薅起我頭髮將我在牆上狠磕了一下。

江漢扣住我下巴:「長能耐了?主意打到我兒子身上?」

我被丟在地上,他的司機朝我肚子狠踹了好幾腳。我護住腦袋,儘可能蜷成一隻蝦米。

時至今日,我都不願回想那夜。

費盡心思幾年掙扎,我的結局竟比那位綁在床腿上的漂亮姐姐更慘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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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漢叫人捏開我的嘴,強灌了藥。我全身癱軟,意識卻清醒。

好幾個男的欺辱了我,掐我脖子強迫我看鏡頭,要我自己講我騷不騷。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做這種事,這麼疼,這麼疼。

後來江停雲來了。

我像給針扎了,想拉被子遮上自己,卻一點力氣也無。

停雲坐我面前的沙發上,叉著手看我,長久沉默。

我閉著眼。

過了會兒他冷冷開口:「我爸說的是真的?你,出賣了我們?」

「你知道你家的生意?」

「嗯。」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我強撐身子挪過去,跪下去解他腰帶。

我仰頭哀求,哥哥,求你別讓我死,留下我,我能讓你舒服。

他捏住我的嘴乾笑一聲:「你果然不愛我,果然在騙我。」

我抖著手解開他腰帶,我低下頭去,他劈手給了我一個耳光。

我撲倒在地上,笑了:「哥哥,我讀過書。12 歲前,我在上京排行第一的外國語附中,鋼琴十級,精通舞蹈繪畫,課本知識都學到高二了。」

「不只是你有媽媽,我也有。我媽媽很溫柔很漂亮。我媽媽說女孩子要端莊典雅,溫柔善良,不因職業貴賤、身份高低而給人以青眼白眼,做錯了事彌補道歉,他人滴水恩,我必湧泉報。」

「所以我在一個叔叔問路時熱心腸的帶他去,被捂了嘴塞後備箱。我醒來在你爸爸的寨子裡,他們當著我面玩女人。當時我 12 歲。哥哥,12 歲時你在做什麼?」

「這世上,為什麼有人能這樣壞?」

江停雲站起身來,居高臨下:「我就是壞人又怎樣?」

江停雲拖我起來,強迫我背過身去。他摁我在桌上,撩起我殘破無比的裙擺。我突然捂住臉嚎哭起來:「哥哥,別這樣。我騙了你,你可以打我泄憤,但是求你,別這樣。」

「……別跟他們一樣。」

江停雲沒搭理我,低頭將我的話撞碎了。

夜色沉沉,燈影晃晃。

這一刻,像過完一生那樣長。

我捂住臉一直哭一直哭。

江停雲不說話,扯過床單塞我嘴裡。

他覺得無所謂了吧,上一個女人而已。如果他想,可以叫別人一起上,或者拿槍抵著我的頭。

所以,我們在期待什麼?

末了,江停雲點燃一根煙,吸完了摁滅在我胸口。

「呲——」的一聲燙的我血肉模糊。

江停雲拉開門,回頭說瑤瑤,是你說要和我度蜜月的。他頓了頓,說再見了。

沒有一絲力氣的我被兩個人架出去,經過走廊,我看見江漢非常讚賞地拍著江停雲肩膀,說我兒是個干大事的,女人你這輩子不會缺。

江停雲靦腆笑笑,自始至終沒看我一眼。

而我被打了一頓後綁成粽子,丟江里處理掉了。

入了夜的青岡市繁華萬千。

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昏黃色燈盞搖曳的繪心酒館裡,23 歲的任瑤瑤陪龍騰紙業董事長王萬里來見投資人。

任瑤瑤美貌驚人,身材惹火,畢業於頂尖的菲比斯大學,又是頗負盛名的鋼琴

家。王萬裡帶她,像帶著個高級情人,真是長臉。

王萬里做造紙廠賺了點錢,想進軍房地產。他想拉攏的恆通資本有的是錢,和政府關係不錯,拿地不是問題。

結果喝酒時,他唾沫飛濺扯了那麼多淡,恆通實際控制人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他懷裡的任瑤瑤。

恆通那邊說,你想法很好。把你的女人給我玩玩。

王萬里被入口的酒嗆住,臉色紫了半天,過了會兒才恢復正常。他捏了捏任瑤瑤的臉,皮笑肉不笑:「瑤瑤,江總看上你了。你真是好福氣。」

任瑤瑤甜甜一笑,坐到恆通那邊斟酒。

人身體的記憶真頑強啊。

我扶江停雲進車,示意司機朝他家開去。

停雲醉得厲害,我麻利扯開他領口,用濕巾擦他的臉,再打開窗戶,讓他透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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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他,早輕車熟路了。

停雲陰沉著臉,司機並沒朝他家開。

黑黢黢的巷子裡,喝罵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喝醉了的停雲將我連拖帶拽扯出,摁住我腦袋叫我睜開眼看王萬里挨打。

王萬里指著我嗷嗷叫:「天地良心!我沒碰過她,天地良心!」

停雲發瘋一樣將我後腦勺摁在車窗上狠命吻。

當年我被綁成粽子丟江,很快就被小艇撈上來了。

小艇上的人都很年輕,跟江停雲一樣的學生模樣。

是他。

而今 8 年了。

停雲 25,長成了男人模樣,白皙的皮膚,大眼睛,高鼻樑,漂亮卻比過往更陰鬱。

進了房門,停雲將我甩到沙發上,揚手要抽我。

我縮著脖子,他沒抽下去。

停雲低頭點菸,火光中他的臉半明半暗。

「當年我花大力氣放你走,是要你回到從前平靜的生活。不是看你爛得跟婊子一樣。」

我仰頭看他,慢慢的嘴角越彎越起,我說哥哥,我回去的時候,父母因為我的事,雙雙去世。我寄在親戚家沒法過活。也不知道我活著是為了什麼。

我側頭看窗外街上人來人往。

我拿下他的煙,狠命吸了一口,我抬頭說哥哥,我被掏空了。我今天站在這裡,

人模人樣,可我被蛀空了,我整個人由里到外,沒有一處是乾淨的。我回不去了。

停雲沉默片刻,一步步逼近我,我後退幾步,堪堪被床絆倒,他順勢壓上來抬我下巴:「既然註定要在男人身下討生活,你不如跟我。」

任瑤瑤慘澹一笑,眼底神色痛徹心扉:「你還要我啊?」

江停雲眼眸掠了些陰翳:「碰過你的那幾個,沒活著的了。」

停雲帶我回雲南邊境時,江漢已經死了。

給人出賣,武裝反抗警方,被逼到湍急的江邊,溺水而亡。

可惜。

他死得太輕易。

江家生意,如今停雲說了算。

也難怪他敢明目張膽帶我回來。

說實話,當大哥女人的感覺真不錯。

停雲寵我,為我圈了處莊園,買的包包衣服能壘滿幾間房,十來個保姆伺候著。

他為我種了滿園滿園的紅色玫瑰。

我唯一要做的,就是陪他睡覺。

8 年前,我跟停雲的第一次不那麼完美。他當時為什麼那樣做也無從考究。我沒問過。我知道,他也疼。

8 年後,停雲碰我很小心,每回進去一點就會停下來問我疼不疼,疼就說。

其實很久之前,我就已經不會疼了。

過去我住的,江家別墅已然荒廢,白色鋼琴站在原地,蒙了層灰,像塵封已久的骨架,白森森。

停雲的書包丟在角落裡,髒兮兮的。我蹲下來,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高中課本,物理、化學、政治、歷史。

時光不聲不響,悄然退回。

8 年前,這裡有個少年安靜坐在書桌前。我捧他一杯牛奶,他難得的眼裡有光,滔滔不絕跟我講著他以後想做的事。

他說他想學飛行力學,大了進航空航天局,做科研,研製新型武器為國爭光。

那時我捧著腮幫子微笑,說哥哥好厲害,哥哥一定會實現理想的。

假意真心,一半一半吧。

8 年後,那個少年在販毒。

到底世事,不如人意。

「吱呀」一聲,大門緩緩開了一條縫,停雲逆光站著,穿著白色西裝,手插口袋。他還是那麼酷。光從他身後灑下,落到我身上,全是陰影。

他依舊貪戀我。

像沉溺海洛因,無法自拔。

停雲大概還有別的女人吧。

我見過一回。

他在酒吧包廂跟人談事情,一個皮膚很白的女人跟著他,親昵挽著他胳膊。

我是去給他送胃藥的。

那女人妝很濃,化的倒挺漂亮,像范冰冰,不知卸了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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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服務員過來,給那間再上點酒。

停雲手下出來看,見是我,面如土色,縮了脖子溜。我沖他比一個中指,將藥交給服務員,囑咐說給停雲,爾後起身離開。

梳妝檯前,我細細上著濃重的妝,眼線飛的要多嫵媚有多嫵媚,衣裳挑件深 V領的綢緞旗袍,當然,衩是到開腿根的。

我盤了頭,戴了珍珠耳墜。

我很小時就知道停雲喜歡什麼,我是他的私人訂製。

我對鏡側了側臉,艷一點,口紅色再艷一點……噢,我簡直可以讓男人發瘋。

我抖著手抽了一根又一根煙。我從五點呆坐到晚上九點。

停雲開了門,站在玄關處一動不動。

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瞧他那點出息。

他們這行槍林彈雨,他不怕子彈,卻怕我。

我給他拿要換的拖鞋,他喘著氣:「瑤瑤,我、我不是……我沒有……」

我沒說話。

我給他端碗銀耳湯,他喝兩口,涼涼的又來攥我的手:「不介意啊?」

我苦笑一聲。

他看見桌上菸灰缸里一缸的菸頭,身子一僵,「瑤瑤……」他摟住我的腰,痛苦道,「女人別抽菸。」

能有什麼事呢?

停雲不用解釋,我也知道沒什麼。

那個女的,是停雲要去給別人的。

我托腮笑問他,我好看嗎?

他目光火辣辣落在我開衩的旗袍上,一雙小耳朵又紅了。

他站起來摸我的臉。

我本能側向一邊,又被他強勢扭正。

我垂下眼懊惱說,哥哥,我每天都在這裡等你,可是我連你在做什麼,跟誰做都不知道。

他忽然捧住我的臉激吻。

我要走,被他打身後抱住,他的氣息噴在我耳朵邊,酥酥痒痒,撓得熱意爬了人滿身,他低聲說瑤瑤,沒你我活不成。

「我和那個女人誰更能讓你舒服?」我抱著他問。

停雲將我的手摁過頭去:「你就是在發瘋。」

然後他發起瘋來。

邊吻邊說什麼女人,我從頭到尾就你一個女人。

我蠻橫廝打,咬他肩膀說你以後得帶著我,到什麼地方都得帶著我。其他女人我見不得,我見不得!

他啞著嗓子叫我閉嘴。

我絕望盯著天花板,華美的吊燈前後晃動。

這世上,來來往往的情侶那樣多,我們潛藏在這骯髒角落裡,光照不到,照不到。

我喘不過氣,快窒息了,我的眼前開始下雪,我看不清他。

我伸手抱他,像抓住洪水中唯一的稻草,浪潮襲來,我被拍的一震一震,終於一個滔天的掠過,如炫目煙花炸在腦海,空茫到讓人全身僵硬。

浪潮退下,我是一條被遺落在沙灘上的銀魚,絕望抽搐著,發不出聲。

我哭著說,哥哥,我們私奔吧。

天大地大,總有一處可以容身。

停雲啞著嗓子,說我愛你,你信我。

我和停雲的恩愛是假象。

我們之間,橫亘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像剝了橡膠圈後裸露著的高壓電銅絲,一觸就粉身碎骨,而我們都很識時務。

我也曾怨恨過他,很多年後,慢慢想通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停雲有批貨給買方(頭目好像叫姜昆)吞了,損失上億。

這讓他惱火。

並引來大規模火併。

打了一場後,雙方各有死傷,停雲也成功要回了那筆錢,維持了地位。

停雲涉及的行業很多:房地產、建築、影視文化等,當然大多是用來洗錢的。

某種程度來說,停雲比他爹江漢要厲害得多。江漢就一悍匪,扛槍殺人,販毒揮霍搶女人。停雲則文質彬彬,他著力於跟各行各業進行利益捆綁,並經由恆通資本向外投資,儼然合理合法的商界名流。

我是他的金絲雀。

他身邊是有些女人,妖艷跋扈、性感靚麗,各色各樣。

忙的時候,停雲與我聚少離多,也難得這麼多年,他只有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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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陪他身邊,他總說危險,要我留家等。

是啊,危險。

上回目中無人敢吞貨的交易方姜昆被停雲當頭一棒後,由一方大佬淪為喪家之犬,被反水的小弟們逮著狠欺。

一是人性如此,牆倒眾人推,二是這傢伙蠅營狗苟,壞了規矩。

倉皇逃竄的姜昆被警方逮住了。

姜昆本事不大,但靠著馬屁和心狠手辣爬的也不低。

淪落至此,怕會在警方那兒咬出一批人,害他至此的停雲首當其衝。

姜昆人不怎麼樣,老婆早跑了,但有個粉嫩的小女兒,他極盡寵愛,養的跟糯米糰一樣。

有人叫停雲綁架那姑娘,丟手下們開的夜總會去,姜昆膽敢說出一個字,就叫她去接客,再不成剁她一隻手。

停雲沒讓。

平心而論,我若處在停雲這個位置,我會做。

直到我看見那姑娘照片時,才恍然大悟。

那姑娘穿著米色碎花裙子,坐陽光下彈鋼琴,她十指修長,白皙可人,回頭微笑,安靜祥和,眉眼間的神韻,像極了我。

如果那天,我沒好心為那個問路的叔叔帶路,如今的我,該是歲月靜好,同愛的人守望,相知相依,時光恍若白馬。

可惜沒如果。

錯了錯了,是媽媽錯了。

女孩子溫柔賢淑、端莊典雅,不夠,還不夠。

有些女孩清秀可人,像盆養的水仙花,是這世上善與美的象徵;有些女孩馳騁商場,百尺竿頭;還有些女孩陷在淤泥里,幾經浮沉,終於淪落。

在停雲心中,我是他脆弱的、一折就斷的、需要保護的水仙花。

到底停雲沒碰那個女孩,他殺了姜昆,在警察眼皮子底下。

9 月 8 日。

停雲要出一批貨,走的是船運,標的額 2.6 億。

他親自跟。

9 月 23 日是我的生日。

停雲說,我生日時他一定趕回來。

有人透露,說他這趟去國外,會繞道去南非尋顆名鑽跟我求婚。

我裝作不知道。

我買了塊勞力士送他,細心繫他手腕。他開心得像個孩子。我說錢都是你給的,你那麼開心做什麼?他說我不管我不管,雖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但羊就是很開心。

我踮起腳吻他,盯著他眼睛溫柔地說親愛的,再見了。

停雲走後,我在空蕩蕩的房屋裡抖著手抽菸。一任曾經發生過的,過電影般一幕幕在腦海中回閃。

停雲待我不錯。

是個人都知道。

我抽菸抽得很厲害。

停雲不喜歡,我便不在他眼前抽。

就這樣,抽了不知道有多少根,我摁滅菸頭,起身到這幢別墅頂樓,打開保險箱,取出衝鋒鎗和狙擊槍。

低頭看錶,21:35。

距本市公安局局長周雲所說的行動時間,只剩五分鐘了。

我伏在別墅頂端,瞄準遠處瞭望塔內走來走去的僱傭兵,聚精會神。

時間到。

「砰——」,我扣下扳機。

遠處人影倒栽下去,黑黢黢的,像棵被攔腰砍斷的樹,砸在一地飛濺的泥水裡。

雨,大顆大顆落下來。

頭頂轟隆轟隆。

武裝直升機的螺旋槳攪弄起大片氣流。

眾多全副武裝的緝毒警向這座莊園、不遠處的寨子,種了大片罌粟的農田……以及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江停雲……發起總攻。

前幾日,我為停雲戴的勞力士上藏著竊聽器。

我叫任瑤瑤,是一名緝毒警,同時也是優秀狙擊手。

8 年前停雲放我離開,我便考上了警校。我從大三起便接受任務臥底各大販毒集團,立下功勳無數。

停雲這邊,不過是我執行的一次任務。

不然任瑤瑤為什麼要在王萬里懷裡,又恰巧與江停雲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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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什麼需要保護的水仙花,我甚至都不是花,我是荊棘,是毒刺,是讓人上癮的紅罌粟。

那些傷害過我,欺辱過我的,我一個都不放過。

我的任務是掩護。

我伏於高處,百發百中。

那些妄圖擋在警察面前的,被我一個一個射殺。

是停雲叫他們保護我的。

好可惜。

僱傭兵這點火力,顯然沒法跟警方抗衡,很快潰逃。

警方開始搜查這座莊園,還時不時向我問話。

坦白說我不抱期待。

停雲一向謹慎,別指著在他住處發現什麼。

同事們將我家翻的滿目瘡痍。

我看見當年的素描本,都畫滿了。前幾頁是小貓小狗。後面是我,穿碎花裙子彈鋼琴的我、繫著圍裙做飯的我、在遊樂場舉著棒棒糖傻笑的我、餐桌前大快朵頤的我……到最後是穿旗袍坐停雲懷裡巧笑嫣然的我。

我靠在寫字桌上,低頭點菸。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啊抖。

周局走過來,看著素描本打趣:「他對你挺不錯啊。」

我側過頭,冷冷看他。

他還在笑,說我們差點以為你叛變……我狠狠吸了一口煙,提槍「嘩啦」指著他的頭,我叫他滾。

他罵罵咧咧滾了,說我還是這個臭脾氣。

這次行動是多管齊下。

停雲那邊應該也受了襲擊。

他怎麼樣了?

我想問,又覺得這話由我說出口,沒什麼意思。

多年前那晚,江漢不止叫人欺辱了我,還叫人千里迢迢去了上京。

是我的錯。

我不慎向那名黑警暴露了家庭住址:上京市朝暉區林業路 8 號,松英花園 7 幢509 室。

江漢的人闖入我家,綁架了我的爸爸媽媽,強迫他們跟我視頻。

換句話說,江漢叫人在我的爸爸媽媽面前欺辱了我。

教我女孩子要端莊典雅、溫柔善良的媽媽當場瘋了,打 18 樓掉了下去。爸爸抄起菜刀要和他們拚命,被捅死在我家客廳。

江漢捏著我的嘴,紅著眼說我傷害了他的兒子,他要我知道什麼叫天下父母心。

真是廉價的天下父母心。

那時候,我就跟自己說,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活下去,只要我活下去……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八十年,只要我活著,我就要他們,血債血償。

那天過後,任瑤瑤便已經死了,活著的是一隻,滿世界找心的鬼。

你看她人模人樣,衣裙華美,可她被掏空了。她身子單薄,一陣風都能穿透。

她回不去了。

她不喜歡毒販、不喜歡人販、不喜歡這世上所有骯髒泥濘的東西。

她喜歡鋼琴、喜歡碎花裙、喜歡舞蹈喜歡畫畫,喜歡這一寸又一寸的人間歡喜。

媽媽,你錯了。

溫柔良善,典雅端莊……

這世上,就有一些女孩子,註定猙獰成厲鬼,打地獄裡爬出,抱著這些不忍卒睹的人間醜惡,一起灼燒成灰燼。

溫柔良善,典雅端莊,就都留給別人吧。

我靠在門框上,狠命吸菸,一根接一根,似要將過往那些都在這煙里,全數燃盡。

沒找出什麼,同事們稀稀拉拉清理現場,第三個入夜時,這裡的人證物證全被帶走,空空如也。

月亮出來了。

我坐在門前台階上,閉著眼睛,一遍遍哼著德彪西的《月光》。

月涼如水,風也溫柔。

歲月靜好。

後來,我終於可以很熟練很熟練地彈奏出《月光》,也再沒有跟媽媽鬧過了。

睜開眼,停雲就站在我的面前,雪白西裝上濺著紅色的血。他站在原地,呆呆看我,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魔怔了。

他沒死。

他回來了。

他為什麼還要回來?

停雲拿槍指著我,「給我個解釋,」他持槍的手在瘋狂顫抖,「你給我個解釋。」

你給我個解釋我就信你,我信你是不得已,我信你是被逼的,你沒有辦法。我笑了。

我抬頭說哥哥,他們輪姦我的視頻你看完了嗎?

他痛苦萬分,你覺得我看得下去?你當我什麼人?你憑什麼覺得我看得下去?

他紅著眼說我把他們都殺了,他咆哮著說我把他們都殺了!我連我爸都殺了!他指著自己胸膛,說當年是我出賣的他,是我害死的他!因為你,我殺了他!我害他掉進河裡,屍骨無存!

你還想怎麼樣?

他拿槍頂著我的腦門,說你還想怎麼樣?他說你要我死對吧?你覺得當年是我強姦了你,你恨我對吧?可我當年不那樣做,你走得了嗎?你走得了嗎?

你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我抱著腦袋尖叫一聲。

萬籟俱寂。

我能聽見樹葉的沙沙聲。

終於啊,到終點了。

我早知道會有今天。

在我發現那個素描本,選擇將第一杯牛奶擱他桌上時,我就知道會有今天。

可我還是選擇走到今天。

我閉上眼說你開槍吧。

我說你既然都已經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他輕聲說我擔心你,我來帶你走,我知道你在家。

我睜著眼落淚,我哭了,揮舞著手,嚎啕大哭。

停雲紅著眼說,瑤瑤你是愛我的對吧。

沒有。我搖搖頭,輕聲,我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

他放下槍,一隻手捂住眼,哭得像個孩子。

你走吧。他說。

他說,我的姑娘,這是最後一次,我同你說再見了。

9 月 23 日,停雲一夥負隅頑抗,死的死,傷的傷,他被逼到絕境,墜入羽毛都無法浮起來的深澗里。

我也終究,沒能過個像樣的生日。

我坐在黑黢黢的,沒有窗戶的屋裡,低頭抽菸,狠命抽菸。

煙霧繚繞著上升,猩紅色的火星一點一點。

屋裡沒有床,沒有沙發,沒有家具,我睡在鋪著小毯的地上,屋裡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

我從 12 歲起,就再沒過過生日了。

我拆開一塊小蛋糕,點上蠟燭。

25 歲,我今年 25 歲。

我閉眼吹熄蠟燭,只覺得自己,享年 25 歲。

門外有光照進來嗎?

有少年坐在小書桌前安靜讀書嗎?

她還喜歡穿碎花洋裙嗎?

還有,園子裡那些紅色玫瑰,都還開得好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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