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男友和小三死亡,他們被卡車裝得粉碎後,此後我時常噩夢連連

2021-12-12

【本文節選自《婚姻博弈:愛到絕境再逢春 》,作者:閃閃發亮 ,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我忘了這是第幾次突然在黑夜裡尖叫,後背的衣服被冷汗濡濕。

黑暗裡我不停的深呼吸,平息自己狂亂的心跳。

「徐妍?」

阿和被我吵醒,來到我的房間,穿著睡衣,身型散亂,目光並不聚焦——他是個大近視,也許心理醫生都是這樣。

「阿和……我又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不對,她穿的是白裙子,那紅色的分明是血……」

我斷斷續續地說道,阿和起身輕輕地抱住我,靠近我耳邊安撫道:

「徐妍,那些都是假的,記得我對你說的嗎?只是你的幻覺,你的精神太緊張了。」

「那不是假的!!」

我用力推開他,他根本就不懂!!

每一天夜晚,每一次睜眼,都是同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是假的!!

「阿和,那個女人!我……」

「徐妍!」阿和打斷了我的話,他嚴肅地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更不會變成鬼來夢裡找人索命,把藥吃了吧,快好好睡一覺。

阿和下床替我拿了藥和水來,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背看著我把藥喝下去。

我喝了藥,因為疲憊而捂住臉,擋住了早就因為過度流淚而發疼的眼眶。

阿和再次離開,房間裡回歸黑暗,即使這種情況已經在過去一個月內數次上演,但每次帶給我的恐懼感都是最新鮮的。

我看著被帶上的門,把含在嘴裡的膠囊吐在手心裡。

只有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哭不出來。

01

我的名字叫徐妍,曾經是一位下海經商的舞蹈演員,也是心理醫生顧和的精神病患者,徐妍。

曾經我是蹁躚靈動的喜歡跳舞的人,直到目睹前男友和小三在我面前被一輛卡車撞得粉碎,從此之後我不僅無法跳舞,更患上了嚴重的應激障礙,顧和是我的心理醫生,也許是雛鳥情結作祟,我們從醫生和病患的關係很快地變成了戀人。

今天我又要去他的診所看病。

他的護士們看到我來都有些神色尷尬——因為我是這個診所里有名的瘋女人。

我有很多幻覺,比如經常會看到小三血淋淋的站在我的窗前,我低樂群性,不喜與人交往同時還有分裂性特徵,對周圍環境以及人聲極其敏感,簡而言之:我總是看見幻覺,和人接觸就會有被害妄想。

這半年來,守在我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我已經對他人驚詫和尷尬的眼光麻木了,我也痛恨多疑的自己,但只有阿和,不離不棄的陪伴著我。

曾經,我是這麼想的——直到我偶然一次因為外出出差忘吃了三天阿和開的藥,那三天我從未見過女鬼的臉。

那之後,獨居的時候我再也不吃藥了,只要藥停我就沒有幻覺,而阿和來我家過夜的時候我不得不當著他的面吃藥,那時的夜晚我就一定會看到女鬼。

很簡單的推理過程吧?我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導致我變成瘋婆子的原因就出在阿和給的藥身上,但我每周還是會來,因為我要知道,阿和究竟為什麼這麼做。

02

阿和的診室里沒有病人,我敲了下門便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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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來阿和起身幫我體貼的拉開了桌前的凳子,讓我坐下。

最近身體怎麼樣?

他笑著問我,好像真不了解我的情況一般……然而三天前他才看到我從夢中驚醒。

「我還是會不停地夢到她,偶爾還會看見她,就在現實里。」

其實我騙他的,我從他那天晚上遞藥開始,我就再沒吃過,也沒見過女鬼。

阿和讓我放鬆下來,繼續讓我吃他給的藥,每周來他這裡做治療的時候,他都會額外地給我一種藥,說是每周吃一次。

我遲疑接過藥,吃下去不一會果然開始心跳加速,焦慮的情緒浮了上來,坐立難安,還有種噁心的眩暈感。

阿和告訴我這是正常的,每次只要十幾分鐘就會過去,然後我就會睡的非常安穩,但其實我每次都分不清我究竟是睡的安穩還是乾脆在藥物作用下昏過去的。

今天我吃下藥後躺在沙發上休息,阿和那邊來了新的病人,他吻了吻我的額頭,轉身就去了隔壁病房,他走了以後,我立刻跑去廁所摳喉,嘔吐的眩暈過後,我神智逐漸清明了。

然後我收到了阿和的微信。

他說來了個棘手的病人,他就不跟我回去了,讓我自己回家,晚上他來找我吃飯。

阿和的診所離我的小區不遠,走路只需要半個小時,我也打算在路上順便買點宵夜等阿和來

就在我過馬路往老街道的美食城走去時,我忽然看到了一輛華晨金杯,那幾乎是瞬時的反應,因為之前撞我的車全部都是華晨金杯,所以看到的一瞬間。

就在我覺得熟悉的瞬間,那輛華晨金杯忽然衝進綠化帶朝著我在的方向沖了過來!

因為車禍的記憶,我對朝著我衝來的車反應速度都很快,我立刻朝著樹後拔腿狂奔,車會因為撞在樹上減速甚至停下,然而車卻在即將撞上樹的時候拐了個彎,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路口衝去。

借著亮起的路燈我看清了,又是一輛罩牌的汽車——這是這個月發生的第八次了!

我顫抖著拿起手機,想給我的朋友發消息告訴他們我又差點被車撞了,然而掃著微信里好友們的消息,最後一條幾乎都是停留在同樣的一句話:

「徐妍,那是你的幻覺。」

多麼諷刺,現在已經沒人肯信我!

我本打算給阿和發信息,但是想到那片藥,我停下了,因為現在我身邊沒有可以相信的人。

徐妍,我,一個總是說有車撞我,有人追殺我,看到鬼的女人。

驚魂未定,我不敢再走路回家,只能打個滴滴回到小區。我住的小區是城中村旁邊的 6 層老式住宅小區,前夫死了以後我就從原本的平層里搬出來了,雖然生活質量下降,但再繼續生活在那個房子裡只會讓我更加恨他,而恨,來源於愛。我不願再讓人生同他扯上半點的關係。

回到家的時候阿和已經在沙發上看電視了,我放下包和夜宵,他看著我蒼白的臉問道:「怎麼了?」

我本想說沒什麼,但是我知道作為心理醫生的阿和一定想讓我對他全面坦誠,如果我因為懷疑而不對他說,反而也會讓他起疑心。

「我又差點被車撞了。」

「那只是幻覺。」

阿和淡淡的說道。

03

我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阿和站起來抱了抱我,讓我不要再多想安心吃藥。

他沒看到當他抱住我的瞬間,我擰緊的眉頭。

晚上,阿和給我拿了藥吃,我說去廚房拿塊蛋糕一起吃了,他笑著說我好像個小孩,還怕藥苦。

阿和本來就生得清秀,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像冬天的太陽。

我站在廚房裡回過頭看著客廳的他,在把膠囊拆開倒出粉末的瞬間,心中不知道閃過的是悲哀還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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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客廳繼續和阿和一起看電影,然後進行了一些少兒不宜的活動,最終分房睡覺,我們不總是在一起睡,因為我經常有半夜驚醒和尖叫的症狀。

藥物一般在服用 5 小時,也就是半夜 12 點左右起效,我在床上躺著,眼睛卻睜得很大。

這是我的第一次,在阿和也在場的情況下裝作沒吃藥地入睡。

如果我吃了藥,此刻我眼前景色的邊緣應該是發黑的,隱隱地發黑,心跳加速,周圍的聲音變得巨大無比,昏昏沉沉,當女鬼出現,我就會嚇得尖叫,然後昏過去。

但我沒吃,所以這次我能清晰感覺到四周寂靜一片,風吹動窗簾發出的布料摩擦聲,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又輕柔。

我的眼皮越來越重,腦海中被困意填滿,直到我最終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忽然,外面傳來了書本落地的聲音,我忽然驚醒,心臟狂跳。

我掙扎著起身,門外黑暗處若隱若現的站著一個身影,穿著白色的長裙。

看清楚的瞬間,我尖叫出聲。

不是因為那條白裙,而是因為我頭一次看清了白裙和披散頭髮下的面孔。

那是阿和。

用前所未有的冰冷目光盯著我的阿和。

他盯著我,垂著眼眸,隔著他一向茂密的睫羽後,那 沉黑色陰暗的瞳。

男友正是纏繞自己大半年的夢魘,試想兩小時前還在和你纏綿的男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你,這樣的情景,不比鬼怪還嚇人嗎?

我尖叫著,不由得往後縮,但女鬼,不,阿和,但阿和只是站在那裡盯著我,用一種徹骨的森嚴恨意。

為什麼,阿和……?

即使已經徹底意識到是你做的,但,為什麼?!

也許是我心中震驚過度,頭又開始嗡嗡作響,我閉上眼放任自己的身體倒在枕頭上,平息眩暈和噁心感。

我聽到阿和緩緩走來的腳步聲,他停在了我的床邊,我知道他在看我。

他以為我昏倒了,我索性不再睜眼,而是冷靜下來思考。

為什麼我從未發現女鬼是阿和,但我很快地反應過來了,因為阿和給我開了那種藥。

一切問題的答案順利成章:他給我開這個藥為了加重幻覺,幻覺不會憑空產生,那麼他就成為那個幻覺。

但這又是為什麼?

問題的答案太過複雜,我在思索中逐漸睡去。

第二天阿和神色如常問我怎麼回事,我說還是遇到鬼,他一副「受苦了」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說他要去上班了,但是我找藉口說身體不太舒服,我想下午去一趟診所再加強一下藥物劑量。

他說驚喜的時候,我才想起來了,後天是我們交往紀念日。

下午兩點,我準時前往他的診所,阿和正在出診,我有些慶幸,獨自去了阿和的辦公室。

阿和的辦公室非常整潔,只有作為醫生辦公室必需的東西,除了窗台旁邊有一盆弔蘭,中午兩點的陽光灑進窗子,給植物平添了一份暖意,讓人看到它情不自禁的就會幻想它有一個怎樣溫柔的主人。

如果這個主人不是昨晚站在我床前扮鬼嚇我的話。

我輕手輕腳地走到阿和的辦公椅旁,想打開他的抽屜,找到他究竟為何要嚇我的原因,但是他的抽屜里都是很簡單的文件,什麼也沒有。

我腦子裡閃過了好多答案,也許他是個變態心理醫生,他就喜歡折磨病人,也許我在不知道的地方惹過他,讓他想著報復我……

越想越亂,越想越亂。

我索性站起身,不再想了,準備繞出桌子,然而在繞開桌子的時候也許是因為昨晚睡得太晚腳步虛浮,我腳下不小心打了個滑,狠狠地摔在地上,我下意識地扶了一把旁邊的牆。

但想像中堅實的依靠感並沒有出現,我扶了個空,我轉頭看向牆壁,發現原本是牆的地方後面還有一個房間,而這堵牆被做成了一個像是旋轉門一般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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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呆住了,那空洞裡看起來漆黑一片,就像是廢棄校舍的角落或者住宅里某個不起眼的儲藏室,天生帶著暗黑的吸引力。

進房間就被一陣刺鼻的甲醛味熏到,捂著鼻子艱難行進。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摸了進去,在牆壁的邊緣找不到開燈的按鈕,只能打開手機的手電,然而打開手電筒的一瞬間,我看到牆上密密麻麻掛著的照片,畫著各種各樣的紅線。

待我湊近時,我登時屏住了呼吸。

那些照片,全部都是我。

我跳舞的,我吃飯的,我看電影的……這些有一部分是當著我面拍的,還有一部明顯是偷拍的視角。

這些照片上我的臉無一例外都被划上了巨大的紅叉,那些紅色的筆記邊緣有刺眼的線條,顯然當事人懷著巨大的憤怒想要撕裂我的臉。

可阿和,你為何這麼恨我?

帶著疑問,我繼續翻看那些照片,也許是人憤怒到了一定程度反而就冷靜了,我沿著貼滿照片的牆一直朝房間裡走,手電筒的光在黑暗裡穿梭,直到停留在一張完好無損的照片上。

那照片上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一個陌生的女孩。

我看著那個女孩,總覺得非常熟悉,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

忽然,我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工牌。

「褚雪亭」。

對,我想起來了!她是以前我就職公司的前台小姐,褚雪亭!

她的照片被數千張我的照片簇擁著,獨自乾乾淨淨的貼在最中間的牆面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溫柔的望著我,她的照片下面,擺了一些蠟燭和零食。

褚雪亭同阿和是什麼關係,阿和為何又要將我們倆的照片放在一起?

這裡已經沒什麼好排查的,我帶著疑惑離開了房間,臨走時拍了一張褚雪亭的照片準備做調查。

在我關上門不久後阿和就回來了,他和我聊了會兒天后給我開了新的藥,我揣進兜里,微笑著和他道別。

他問我要去哪裡,我說回公司。

其實並不是。

我知道褚雪亭,甚至很熟悉她——因為她是我解僱的。

褚雪亭是我們市一個小鎮上出來的姑娘,長得還算漂亮,但是手腳不幹凈,我原先是做珠寶公司的,褚雪亭來公司做前台幾個月,公司發生了好幾起貴重珠寶失竊案,後來查出來是她乾的之後我就把她解僱了。

然而她記恨在心,刮花了我的車,演變到後來甚至跟蹤我,當時我被影響到無法正常上班,我前夫自告奮勇去幫我抓到她,然後告訴我他報警了,以後不會再有騷擾……

然而我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雖然我前夫說他去幫我解決順便報警,但我並沒有收到報警回執,褚雪亭後面也沒再找過我的麻煩。

……那他是怎麼解決的?

我心中疑惑叢生,帶著心底隱隱的不安,我找到了當時為前夫開死亡證明的醫院,之前他和小三因為車禍被送來這裡,也是在這裡被宣布死亡的。

護士翻看了一會資料,最後對我說,他的確是一個女的被送過來的,兩人都是當場死亡,他們當時還以為是夫妻倆,結果女孩的屍體是由她男友接走的。

我心下一沉,繼續追問女孩的名字,護士卻怎麼也不肯說了,我明白他們出於保密原則不會透露,但我還是看到了她翻過我前夫資料後面時,一閃而過的『XX亭』。

褚雪亭突然停止騷擾我。

前夫與褚雪亭死在同一輛車上。

阿和的房間有褚雪亭照片。

這一切就如此輕鬆地被聯繫起來,再看不出來我就是傻子了。

掛掉電話,忽然感覺身體一輕,仿佛所有力氣都被抽盡了,我忍不住倒在沙發上,緩慢地呼吸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牆。

腦海中似乎有一個圖像漸漸清晰,每次我離開阿和診所後,都會遇到那輛撞我的華晨金杯,現在想想,幾乎都是很巧的出現在阿和詢問我走到哪裡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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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和,你究竟想要走到哪一步呢?

05

在梳理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我的第一個行動是,加多了去阿和,不,應該說顧和心理醫院的頻率。

我對顧和說我的症狀加重了,為了讓我的話看上去更有說服力,每次去診所之前,我都會熬夜兩天,讓自己看上去憔悴又絕望,顧和對此深信不疑。

他給我加大劑量,為了檢查他是不是也有在測試我真的吃藥,我特地上網問了醫生合適的劑量,在他給我加到臨界值的時候給他說這個吃了會吐得很厲害,讓他相信我真的有在吃藥。

我想要知道,顧和究竟要對我做什麼。

如果只是為了弄瘋我,那就過於小題大做了,他可以在我第一次出現幻覺的時候直接一手鑑定報告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如果不是為了弄瘋我,那麼他劃花我的照片,擺在褚雪亭的照片下,就只有一種可能。

他要殺了我。

那,怎麼殺呢?

兩個月後,我生日的前一周,顧和帶著一條紅色的裙子來我家了。

這條裙子送給你,但不是生日禮物,真正的生日禮物,等到你見我那天再給你。顧和笑的溫柔對我說。

我摸著裙子塔夫綢柔軟的邊角,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到時間了啊。

一周以後,顧和給我發了一個坐標,我正準備開車前往,但當我坐在駕駛座上整理妝容時,我心裡卻慢慢盤算的是我會死在什麼時候。

我看著鏡子——透過後視鏡看到了自己,穿著紅裙子的面容。

褚雪亭死在什麼地方?死在半山腰。

褚雪亭怎麼死的?車禍。

褚雪亭什麼時候死的?是去年我生日那天。

顧和選這個日子,並不是毫無原因——如果他只是想殺我,他有無數個時間可以動手,包括在我吃藥的時候、睡覺的時候。

他要把我弄成一個神經病,好讓大家認為我自殺或者出事故都是很正常的。

而他在生日這天準備讓我死……

是為了褚雪亭。

他要讓我,體會褚雪亭的痛苦。

他要讓我,像褚雪亭那樣死去。

我登時停下整理妝容的動作,打開車門衝到車前面打開引擎蓋,裡面緊密排布的電路和設備一時間仿佛看不出什麼端倪,然而正當我更加仔細地查看時,赫然發現剎車線那邊有被破壞掉的痕跡。

我眯起眼睛,末了竟然笑出聲來——我以為他會用更高明的手段。

剎車線剪得恰到好處,大概能讓我平安無事的行駛到環山公路處,當引擎蓋內溫度上升,我也會因為熟悉的地段帶來的心理陰影而不停的踩下剎車,等踩到一個臨界值,我會直接從環山公路的邊緣飛出去,然後掉進海里。

咕咚一聲掉進海里,去陪他的女友。

半小時後,我再次出發了,顧和發來信息問我到哪裡了,我說化了個妝準備出門,他發了個小貓的表情。

他說,你怎麼樣都很漂亮,不用太專注收拾了,想要早點見到你。

我冷笑,是想早點讓我死吧。

我放下手機帶上才買的護具,踩下油門。

汽車駛出市內,一路風平浪靜,駛向盤山公路,遠遠望去是鬱鬱蔥蔥的山林,柏油馬路像劈開森林的縱貫線,拉扯出一道黢黑的小徑。

盤山公路的頂端是一個酒店,底部則是濕地公園,所以如果我出了意外,一定會在十分鐘之內被人發現。

顧和再也沒給我發消息,我在心中推測他目的。

如果我在山上因為剎車失靈,會有兩種後果,第一種,我撞在山體上;第二種,我衝出圍欄直接撞進海里。

如果我是顧和,我就會考慮警察時後調查的時候會不會查看手機,所以他不會一直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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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如果我是顧和,如果要選擇山崖和海邊,那我一定希望這個女人直接衝進海里屍骨無存。

06

汽車駛向山路中央,我逐漸感覺到汽車引擎蓋里傳來『咚咚』聲,我確認身上的護具齊全,在車即將拐彎的時候,我爬上車頂天窗,從車上跳進了旁邊的馬路里。

所有沒帶護具的地方都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我忍不住痛呼出聲,在旁邊的泥地里一連滾了好幾個圈,如果不是帶著護具的話,我一定會當場摔暈過去。

我掙扎著起身,跑到了道路邊緣,果不其然汽車撞出了路邊,沿著山麓一路摩擦出火焰,最後掉進海里。

很快地,我聽到了山下消防車的聲音,幾乎與消防車同時響起的是顧和打來的電話。

徐妍,你到哪裡了?

徐妍?

徐妍接電話!

從疑惑到不安,他演得毫無痕跡。

我開了靜音,把手機揣進兜里,在路邊擋了一個全家出行的 SUV,車上人家問怎麼了是不是被搶劫,我搖搖頭說和男朋友吵架,司機夫妻義憤填膺的替我罵了半天,我坐在車后座上,笑著笑著淚流滿面。

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之前幫我問褚雪亭事件的同事家,幸虧她是單身,打開門看到我的時候嚇了我一跳。

不好意思沒有事先通知你。我對她說。

她不明所以,但看到我一身傷還是把我扶了進去。

同事家的裝修風格是暖色調,我坐在沙發上回想起自己過去一年噩夢般的生活,面對同事探究的目光,我喝了口茶,娓娓道來過去一年發生的事。

我和她說了我的前夫,前夫和褚雪亭,褚雪亭的前男友顧和所有的事,她從開始的滿臉擔憂聽到最後嘴張得和雞蛋一樣。

「你這真是倒霉他媽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了!」

隨後的 24 小時里,我一直待在同事家,同事給我看我的死亡消息上了新聞,但是他們沒有找到車,更沒找到我的人,新聞報道中說我有長期精神病史幻覺史,警方認定自殺嫌疑大。

我查看 app 下面的評論,絕大部分說我是為情所困,還有些懷疑是男友下手——該說不說網友們還是挺聰明的。

也許是新聞給了顧和底氣,他終於開始往我的手機上發送除了虛假問候外的消息了。

在海里安息吧。

不,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安息。

雪亭,她不會想在另一個世界看到你。

我盯著螢幕冷笑——我也不想在那個世界看到她,不過我不會跟她在一個世界,因為她是介入別人感情的小三,她只會在地獄底層,而你也一樣。

但雖然這麼說,怎麼報仇我卻沒想好。不過正當我猶豫之際,忽然收到了一條簡訊。

簡訊通知我,我在市南郊訂了一晚全季酒店的套房。

我還沒來得及看更詳細的內容,忽然有提示我取消訂購。

是顧和,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訂酒店一直是我來做的,就算是他的微信當時留過訂酒店電話,那也是我的號碼。

南郊的酒店……顧和不會莫名其妙去那裡。

南郊……

對了!我猛然想起,市南郊有個公墓,褚雪亭一定葬在那裡!

我和前同事說了這件事,她是資深八卦愛好者,表示堅決不能放過這種好戲,但是她建議我最好提前去,同時報警。

正當我倆商量對策的時候,她忽然看著我身上的裙子,問我為什麼要穿它,明明我不喜歡紅色。

因為這是褚雪亭穿過的款式,我回答。

那有了呀!!同事眼睛一亮,說道。

07

翌日,南郊公墓墓園。

我沒花多久就找到了褚雪亭的墓地,她的墓地剛好在一個山坡後,我找到她墓碑對立面的那塊墓碑,躲在了那人的墓碑後。

雖然說這種行為對死者不太恭敬,但是褚雪亭,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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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的男朋友打算置我於死地。

我靠著墓碑,死亡的氣息和陰涼乾燥的墓碑觸及皮膚的瞬間讓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識立刻甦醒,我屏息等待著,直到太陽完全掛在天空中央,我聽見了走路的聲音。

阿和停在褚雪亭的墓碑前,站定腳步。

我打開錄音筆。

「雪亭,徐妍死了。」

他聲音中帶著一些傷感,但不是因為傷感我死去。

「當初你和我一起考上大學,我本以為畢業後就會結婚的,可惜沒兩年就天人永隔了。」

「徐妍,我最開始調查她的時候,也覺得她不過是個死了丈夫的可憐女人。但我想到你,想到前一天還跟我計劃周末去吃我們經常吃的那家大排檔的你死在車裡,甚至沒能等到我來醫院就撒手人寰……」

他的聲音逐漸帶上哭腔。

「雪亭,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他們悲哀婚姻的陪葬品是你?我不懂,我躺在她身邊的每個夜晚,都覺得出奇的噁心,看到她因為病痛掙扎痛苦的樣子,我只恨她連你萬分之一的痛苦都比不上,我只恨她還活著。」

我默默捏緊了錄音筆。

他越說越激動,隨後在某一個節點突然沉默了兩秒,就在我以為他發現我的時候,他只是深深地呼吸了片刻,在調節情緒。

我這裡只能看到他的後背,所以我猜測是這樣。

「不過沒關係。」

他的聲音恢復平靜。

「雪亭,我殺了徐妍,現在你可以安息了。」

「她不能。」

終於等到了那句『我殺了徐妍』,我立刻關掉錄音筆,將它仔細放在墓碑後,隨即走了出去。

顧和看到我的瞬間,我在他那張臉上看到了五彩繽紛的表情:驚訝、恐懼、不可置信、憤怒,還有一些淚痕。

那個他所有真實情緒的主人,就躺在他身下的墓地里。

「徐妍……」

「你說跟我住在一起噁心,你以為我就不噁心嗎?!」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喃喃地說著,逕自陷入推理中。

「一周前?兩周前?還是一個月前?」

「半年前,出差忘記吃藥以後。」我看著他,冷笑:「不過跟你說你也想不起來了。」

「……所以你一直都在演?」顧和皺眉看著我,問道:「演了半年,就為了請君入甕?」

「請君入甕也得是君自己動了殺心才行,我這叫瓮中捉鱉!」我沖他喊道:「更何況你顧和為了這麼個小三婊子演了我一年半,論演技我還得叫你一聲老師!」

「她才不是小三!!」

顧和被我的話觸怒了,他瘋了一般的撲到我身上,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我動彈不得,大聲呼救。

早就埋伏在一旁的同事出現,拿出防狼噴霧噴在顧和臉上,顧和一聲慘叫倒地,我和同事兩人掏出繩子把他綁住躺在原地,然後報警。

顧和劇烈掙扎,嘴裡還仍然罵我。

我看著他的醜態,心中無限感嘆果然盲目的愛會毀掉一個人。

我跟他說了褚雪亭小三的事實,他起初不信,直到我同事拿出當初她在公司偷盜機密文件,以及我前夫和她的開房記錄以後,他雙目圓睜,眼淚和臉上的泥沙混在一起。

08

他大聲地問著為什麼,我只說原本我們應該是和彼此互舔傷口的人,但你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最終把自己送入牢獄。

顧和痛苦的閉上眼,俄頃又睜開看著我,這次的目光里沒有那麼多複雜的恨意和情感,他只是用一種徹底的迷茫,某一個瞬間,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溫柔的阿和。

徐妍,你愛過我嗎?

我坐在他身旁,也難得真摯的看著他:如果我沒有愛過你,我大可以分手告訴你真相;如果我沒有愛過你,逃出生天后我會直接報警;如果我沒有愛過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這大半年的壓力和崩潰盡數放在這一聲綿長而沉重的嘆息里。

阿和,如果我沒有愛過你,我不會這麼麻煩只為求個真相。

他怔怔的看著我,幾秒後低下了頭,躺在地上不再和我交談。

警察來得很快,我播放了錄音,還有之前的新聞,同事也出具了前夫和褚雪亭的新聞消息,警察看後詢問顧和,顧和什麼話都沒說,沉默著被鬆綁,在壓上警車的那一秒,他突然沖我大喊:

徐妍,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我對你說的話也都是假的,我只是為了給雪亭報仇,我們……我們只是個錯誤!我恨你,你也應該恨我一輩子!

同事攙扶著我,我在她懷裡雙眼緊閉,沒有去看顧和,直到警笛長鳴的聲音逐漸消失,我同事冷不丁地說:他還是愛過你的吧?

來不及了。我輕聲回答,耳邊只餘風聲蕭蕭。

公墓的道路上被清掃得格外乾淨,我坐在同事的車裡,她放了一首很古老的情歌叫《My cheri amour(我親密的愛人)》,我哼著那首歌,忍不住淚流滿面。這首歌是阿和和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放的,即使他存著殺我的心思,但我們中間橫貫了太多誤會。

而我們之間的回憶……我們之間的回憶,它很複雜,但並不是虛假的。

我把他當做我忘記前夫的一個新避風港,認真和他度過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時光,現在他離開了,但某種程度上,他永遠不會離開。

同事注意到了我的眼淚,有些詫異。

你難道還愛他?

早就不愛了。我說。

那怎麼還哭?

我只是,想要和我的某段人生告別。

那就告別吧,恭喜你,哭過這一次,以後就只管往前看了——我同事說道,順便調大了音量。

只管往前看!我用堅定的語氣對自己說。

車廂里除了音樂生再無其他,窗外是九月初的晴天,風裡有馥郁的桂花香氣。

之後顧和因為故意殺人未遂被判刑,法庭上他瘦了兩圈,他對上我的視線,我倆相顧無言,他別過了頭。

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好,公司也步入正軌,又是一年生日時,我穿上最喜歡的白色裙子,開著車再次上了盤山公路,海風迎面吹拂,太陽躲在白雲後不見面容,時隔兩年我才再次體會到過生日的開心。

我開車越過森林,直到山頂的酒店,侍者引我進入時喊我徐女士而不是 X 太太,我更滿意現在的稱呼。

我終於可以做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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