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動親吻男友,意亂情迷之時,他的手在我身上不安分起來

2021-12-14

【本文節選自《佳期如許:餘生予你星河萬里》,作者:小呀小貓咪 等,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朋友們說,我是走了狗屎運才找到梁言川當男朋友。

他準確記得我平日裡的喜好,我的口味,我日常作息,或是我心情不好,別著勁不說話時,他也能準確看出我的情緒低落,柔聲問我怎麼了。

可這份溫柔並不持久。

只持續了七天。

七天後,他便消失不見了。

1

「橘子,吃飯了。」

我窩在沙發里,拖長聲音:「我不想動。」

梁言川擦乾手,無奈勾唇,似是妥協:「好。」

他走過來,攬住我的腰,將我從沙發上撈起,我像個貓一樣,索性癱在他懷裡,雙手順勢勾上他的脖子。

桌上放了兩個菜,一葷一素。

看見滿盤的綠色,我心生不滿,「我不想吃菠菜。」

「不行。」他義正言辭駁回我的埋怨。「飲食均衡,必須合理搭配。」

梁言川像是一個七八十的老頭子,喝水要喝熱的,不可以挑食,天氣冷了必須要穿秋褲,簡直是老幹部模範代表。

這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五天。

梁言川長得好看,身高一八五,作息標準,身邊沒有亂七八糟的關係。

劃重點,是他向我表白的。

在我哭泣自己已經母胎 solo25 年生日那天,我獨自一人坐在餐廳里,朝蠟燭上吹去,心中默默許願:希望今年可以找到男朋友。

吹滅蠟燭那刻,他出現了。

一身白色襯衣,站在我面前,笑意盈盈:「你好,我叫梁言川。」

「請問方便給我一下你的微信號嗎?」

我這個人,說白了,對帥哥毫無原則。

尤其是送上門的帥哥。

於是我把微信給他了。

晚上回家後,他主動給我發信息:「到家了嗎?」

「到了。」

「生日快樂。」

我詫異:「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桌子上那麼大的蛋糕,想不知道都難。」

……草率了。

都怪我人傻錢多的爹,知道我生日,一定要給我訂三層大蛋糕。

「還沒來得及問,你叫什麼名字?」

「姜紫橘。」

那邊好久沒回復,在我握著手機,快要睡著時,手機提示音響起。

連續兩聲。

我點開來看。

「叫你橘子可以嗎?」

然後,下一條。

「橘子,我喜歡你,你能當我女朋友嗎?」

我想老天爺終於聽到我的吶喊了。

有人向我表白了。

2

對於帥哥的表白,我自然是來者不拒。

何況他看上去,一副深情專一的模樣。

第二天,梁言川約我出來吃飯看電影。他選了一部懸疑腦洞外加隱藏愛情故事片,全程我看的一知半解。

大概是女主遭人追殺,男主在身邊陪伴保護她,最後意外得知,男主其實是一個機器人,影片結尾,男主為了保護她,將自己浸泡於水中,徹底報廢。

我喝著可樂,拿了幾個爆米花塞嘴裡。

腦子裡反覆想:這是哪門子離譜的劇情?

黑幕落下,燈光亮起。影院裡哭泣一片,我徹底蒙圈,不明白那些女生哭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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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言川問我:「你不哭嗎?」

「啊?我為什麼要哭?」

「因為故事中男主角,為了女主角犧牲自我,你不覺得感動嗎?」

我搖搖頭,面無表情:「不覺得。」

梁言川似是呆住,眼神流露出點點落寞。

我向他解釋:「首先,男主完全可以向女主坦白自己的身份,其實很多難題,只要兩個人共同攜手,完全可以迎刃而解。」

「但他選擇了逃避隱瞞,用自以為是最好的方法來解決事情,其實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留給女主的傷害,根本不及他以前帶給女主的溫柔。」

我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自己的見解,未曾注意到,梁言川眼裡的眸光,在我越來越多的輸出後,漸漸暗淡下去。

清場工作人員拿著掃把進來,禮貌請我們出去。

影院出口處有幾層較高的台階,梁言川走在我前面,他下去後,側身朝我伸手:「慢點,小心摔倒。」

我搭上去。

他手指修長,手心溫熱。

看完電影差不多晚上六點多,梁言川問我想吃什麼。

我環顧四周,選了家火鍋店。

裡面人並不多,進去後,我正想跟他說坐最靠牆角的位置。沒想到他像是和我心靈感應般,越過門口位置,直奔角落。

脫下外套,我開玩笑打趣:「感覺,你好像認識了我很久。」

梁言川替我拉凳子的手一頓。

「怎麼這麼說?」

我聳聳肩:「比如,我走路不看路,經常摔倒,剛剛你下樓梯特意拉我;還有,我喜靜,不願待在比較熱鬧的地方,你就坐在了角落裡。」

他沒有回答,而是一笑略過,避開這個話題。

我也沒在意,只當全是巧合。

算算日子,這兩天「大姨媽」快要光顧。在飲食這方面,我要多加註意,不能吃驚的和辣的。但是來吃火鍋,不吃辣鍋喝冰啤酒,又覺得可惜。

「想吃什麼?」

梁言川將菜單遞給我,我選了牛油辣鍋,要了兩罐冰啤,而後點了七八道菜後,放到梁言川面前。

「我選好了,你看看你要吃什麼。」

他拿起菜單,眉頭微皺,划去了我點的牛油鍋底,換成了菌湯。

「最近不要吃辣的,容易肚子疼。」

我目瞪口呆。

「梁言川,你是半仙兒吧?」

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快來例假了?

火鍋店裡人滿為患,我的額頭上滲出許多小汗滴。梁言川遞給我一張紙巾,「擦一下。」

是我一直用的某個牌子。

我是易過敏體質,從小不能吃海鮮,有時候聞個花香都能住院。

其中包括衛生紙。

除了這個牌子,其他的我用了,多多少少臉上都會起細小的紅點,過很久才能下去。

「梁言川。」

我放下筷子,鄭重其事說道。

「怎麼了?」

他同樣停下筷子,靜靜聽我訴說。

「你在騙我。」

梁言川後背僵直,但他語氣沉穩:「騙你什麼?」

「騙我……」我故意賣關子。

他桌子下的手攥緊。

「騙我你是第一次見我。」

「其實你早就暗戀我了,對不對?」

如果不是這樣,那怎麼說得通。

他記得我姨媽日子,記得我用紙巾的牌子,記得我喜靜不喜鬧,記得我走路不看路。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暗戀我。

得到我答覆的梁言川,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揚起唇角,聲音溫柔:「對,我暗戀你。」

然後,他又小聲補充一句。

「很久,很久。」

吃到最後,梁言川說他要去洗手間,讓我先在位子上等一會兒。

鄰桌是兩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她倆從坐下開始就嘰嘰喳喳,討論著化妝品和衣服等。

「噯,最近特別火的那個戀愛遊戲,你玩了沒?」

「玩了,但最新一關過不去了,我不想在裡面氪金,遲早要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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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嘛,不充錢有什麼玩頭,反正我已經充了好幾百了,圖個開心就行。」

「那我看看吧,我也有點衝動……」

她們說的戀愛遊戲,我玩過。

還是在最初剛發行的時候,沒多少人知道。

這個遊戲曾經一度是我的心理支撐,有很多我在生活中說不出的話,發泄不出來的情緒,我通通在遊戲里得到了緩解。

也在裡面充了幾百元左右。

只是後來,現實生活越來越忙碌,我漸漸忘卻了這個遊戲,最終因為內存太大,卸載了它。

大概有半年多沒上線過了。

我瞄了眼時間,梁言川還沒回來。

兩個女生再度談論起來。

「聽說出了個新人物,要任務做完才能開啟他的劇情線。」

「我還沒做完呢,估計需要挺久才能見到他」

屋內太熱,加上她們實在聒噪,我忍受不了,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我給梁言川發了信息,在外面等他。

在我走後,其中一名女生提起:「對了,新角色叫什麼來著?」

另一名女生回答。

「梁言川。」

3

那天回去後,梁言川讓我搬到他家裡去住,說我現在租的房子的條件不適合我住。

確實,我現在租的房子一千八一個月,價格在一線城市裡算是便宜的,只不過它的住宿環境實在太差,老鼠蟑螂滿屋跑是家常便飯,更別提熱水和暖氣了。

「我住的是兩室一廳,我們到時候分開住。」

他看著我,「我不會趁人之危的。」

梁言川總是把事情想的很周全,會把一切都給我解釋清楚。

第二天,我找來了搬家公司,梁言川在一旁幫襯,所有的大件行李,全程沒有經過我的手。

令我驚奇的是,他住的地方,是市中心,房價一平五位數起步。

房子不是很大,卻很溫馨。

不知為何,我對這個房子,有莫名的溫暖感。

暖色燈光,灰白色沙發,餐廳里的白色四方桌子,還有緊挨著它的一個很小的吧檯。

很早以前,我幻想自己的房子,就是這樣。

跟我腦海里想像的一模一樣。

梁言川替我收拾好房間,將我的行李搬了進去,他沒有打開行李,而是告訴我說,衣服之類的日用品他就不幫我了,有些不方便。

我自然知道他為什麼不幫我,畢竟內衣這些東西如果被他拿出來,我也會很尷尬。

臨睡前,梁言川給我送了一小杯牛奶過來。

「喝了助於睡眠,但是不能多喝,容易起夜。」

牛奶融化嘴裡,有淡淡的甜味。

「晚安。」

梁言川一身黑色睡衣,碎發貼在耳旁,睫毛低垂,渾身散發著溫柔感。

我回道:「晚安。」

這一夜,我睡得很安穩。

所以我不知道,梁言川後半夜,站在門口處,沒有進來,凝神看向我。

仿佛要把我的模樣,刻進骨血里。

4

第二天起來,我左邊的臉,微微有些腫。

伴隨著的,還有左牙處的疼痛。

小時候我喜歡吃糖,吃壞了一嘴牙。長大後我盡力克制,可還是改不了喜歡吃糖的習慣,儘管我很盡心盡力清理牙齒衛生,但它還是不可避免地壞掉了。

這顆牙其實疼了有一段時間了,只是我一直沒去看醫生,要麼就是沒空,要麼就是給忘了。

俗話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我蜷縮在床上,捂住左半邊臉,表情苦澀。

敲門聲響起,梁言川在門外問道:「橘子,你醒了嗎?」

「醒了。」我含含糊糊回應,下床去開門。

「你的臉,怎麼了?」一開門,他就看出我的不對勁。

「左邊有顆牙壞了。」我指了指,又感到一陣鑽心的疼。

「張嘴,我看一下。」

我乖乖照做。

梁言川端著我的下巴,手上戴著一次性手套,仔細觀察我的那顆壞牙。我和他距離很近,幾乎連睫毛根數都能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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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熱呼吸交織,我小鹿亂撞,下巴漲酸,一個沒忍住,咬了下去。

剛剛好,梁言川左手食指正伸進去。

不偏不倚。我咬中了他的手指。

「……我不是故意的。」

他倒沒生氣,收回手,脫下手套。「上牙壞死了,今天去醫院吧,估計要做根管治療。」

我揉揉臉,應了一聲。

「不對,今天是周六,醫院應該休息吧。」

「不休息。」梁言川說完,直接套上外套。

他開的是輛黑色的捷豹。

我的夢中情車。

路上,我想起來剛才不小心咬到他的手指。

「你的手,沒事吧?」

他搖搖頭:「沒事。」

我還是不放心,等到了地下停車場,執意掰開他的手掌查看。

梁言川無奈,卻還是由著我的性子,攤開手心:「真的沒事。」

他的左手食指第二截左下方,有個紅色的小印點。

應該是我咬上去的。

「對不起。」我小聲道歉,像是被抓住了正在做壞事的孩子。

梁言川揉揉我的頭髮,笑道:「道什麼歉,說不定不是你咬的,是我不小心傷到了。」

出了停車場,我才明白梁言川為什麼說今天醫院不休息。

因為他親手打開了醫院大門。

這個口腔醫院是私立的,在市區里還算比較出名,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

我被驚訝的說不出話。

高人深藏不露啊,他居然這麼有錢?

「愣著幹什麼?外面冷,快進來。」

梁言川讓我坐在診室里,他去準備用具。

「你去準備?」

「那不然,你親手給自己操刀?」他打趣道。

診室門外上,掛著一幅介紹牌。

院長:「梁言川」。

是我孤陋寡聞了。

他是這家醫院的院長。

梁言川換上白大褂,帶好頭帽,將用具放在一旁的鐵盤上。

根管治療術後不能用力咀嚼東西,從那天之後,梁言川各種給我煲粥,喝的我快吐了。

但說實話,他做飯的手藝,還不錯。

5

喝了兩天的粥,某天早上,在我還和周公幽會時,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讓我從夢中驚醒。

「王意絲」。

我摁揉眉心,接起電話。

「喂?」

那邊嘰嘰喳喳:「紫橘,我發現了個吃自助海鮮的好地方,等晚上你下班我們去吃吧。」

她說得熱情,好像我一拒絕,仿佛犯罪一般。

可我的牙,實在吃不了海鮮。

「我晚上去不成,這幾天牙壞了,醫生叮囑不讓我吃生冷堅硬的東西。」

「哎呀,牙壞了算什麼!那醫生都是騙人的,你別聽他的!說好了,我晚上給你發地址,你直接過來找我吧。」

王意絲一直便是這樣,我和她是大學同學,她做事從不顧別人的感受,只考慮自己。

雖然她確實是出於朋友關係聯繫我,但我只覺得和她相處很累,所有事情都要縱容她,偶爾還要忍受她莫名其妙的小脾氣,時間久了,我也累了。

「絲絲,我真的去不成,要不改天吧,我……」

「我不管,你必須得來!」她直接打斷我的話,語調尖銳。「你不來,咱倆以後別聯繫了。」

說完,她掛了電話。

我握著電話,心口堵了一團氣。

梁言川剛收完衣服,見我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他坐到我身旁,細聲問我:「跟別人生氣了嗎?」

我搖頭,「不是。」

然後跟他講了講我跟王意絲之間的事情。

回想起來,似乎每次生氣都是我去給她道歉,問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哪裡惹她生氣了。

「我對我媽都沒這麼耐心過。」我埋怨道。

「那你今晚去嗎?」

我絞著手指:「去吧……」

「去?你的牙現在不能吃那些東西,去了你也只能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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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陪著她干看吧。」

這句話落下,梁言川盯著我的眼睛,遲遲不說話。

我被他看的心虛,問道:「看我幹什麼?」

「橘子,你覺得開心嗎?」

「什麼?」

「跟她做朋友,你覺得開心嗎?」

他說的話,把我問住了。

我好像真的不開心。

一直在顧慮別人的感受,忽略了自己。

「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去。」梁言川勸我。

「可我怕她生氣。」

梁言川忽然端正身子,面向我,像個老師。

「如果在一段關係中,別人讓你感到不舒服,天平不對稱的時候,這段關係,你應當好好考慮,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橘子,你必須要活得自私一點。」

我知道他所說的自私,並不是真的自私,而是在面對任何人和事情時,將自己放首要位置。

道理我都懂,可是實行起來,我卻做不到。

「我不會左右你的決定,我只是給你建議。」

「如果你想去的話,我不會攔你。」

「但你一定要想清楚,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止一次。」

梁言川真就是人生導師,循序漸誘,帶我走向正確道路。

他不會強硬逼我做決定,但他會替我分析利弊。

無論我選擇哪個,他都尊重我的意願。

我翻出王意絲的聊天記錄,搜索「對不起」三個字,全部信息都是我發的。翻不到頭。

長出一口氣,我給她發了條微信。

「我不去了。」

信息很久沒回復,我索性直接刪除聊天記錄,眼不見心不煩。

梁言川見我明明在意卻又強裝無所謂的樣子,提議說帶我去電玩城抓娃娃。

「你會抓娃娃?」

娃娃機,不如直接說是智商稅,我幾乎沒有成功過。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一臉神秘。

後來,我確信了梁言川的話中意思。

娃娃幾乎一抓一個準,剛開始只是幾個小娃娃,最後越來越多。電玩城的工作人員目瞪口呆之餘,不忘給我拿了幾個大袋子裝娃娃。

瞬間,我倆成了人群中的矚目焦點。

我扯著他的衣角,「走吧走吧,夠了,真的夠了。」

我快拿不動了。

梁言川側身,笑著看我,說道:「好。」

順手將我手中的兩大袋娃娃掂了過去。

電玩城緊挨著奶茶店,梁言川平日裡不建議我喝奶茶,對身體不好,和他在一起這幾天,我一次都沒喝過。

奶茶癮上頭,我經過店面門前,故意放慢腳步,裝作不經意瞟向裡面。

梁言川洞察了我的意圖,「想喝奶茶?」

我用手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就,有那麼一點想喝。」

「我好幾天沒喝過了。」

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說這句話時,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撒嬌意味。

他騰出一隻手,颳了一下我的鼻子。

寵溺明顯的動作。

是無奈妥協,又像是心甘情願。

「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買。」

買完奶茶出來,外面天空已然黑暗,街上人群涌動,熱鬧非凡。

我沒去停車場,而是直接在路邊等他。

CB 大廈的大螢幕上,突然開始滾動字幕。

刺眼亮光晃的我眼疼,我不自覺低下頭。

周圍驚呼一片,全是女生尖叫。

「我天,哪個太太這麼有錢?!」

「我老公就是帥啊啊啊!」

「放屁,那是我老公!!!」

我聽得好奇,正想抬頭看到底是什麼內容,梁言川的車正好停在我面前。

「上車。」

我坐進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車門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與尖叫。

梁言川給我買的奶茶,是熱的。

杯子在我手中發暖。

大螢幕上,畫面不斷滾動,顯示幾個字和一個人的照片。

「梁言川,生日快樂。」

那畫面上的,不是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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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一個虛擬人物。

他的容貌,和梁言川,九分相似。

6

周一那天,我被領導訓了一頓。

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方案做的不盡人意,他揪著我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傳遍了整個會議廳。

後來我才知道,早上上班時,我這位頂頭上司,在路上撞見他老婆給他戴了頂綠帽子。

然後我成了這個倒霉蛋,出氣筒。

他要求我今晚必須重新搞定整個方案。

凌晨一點,我抱著筆記本,縮在沙發上,無奈嘆氣,手指不停在鍵盤上揮舞。

梁言川似乎是起來喝水,他開門,訝異我還沒睡覺。「失眠了?」

「周扒皮讓我重新做策劃案,做不完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我看著還剩三分之二的方案,只覺得頭昏腦漲。

梁言川去吧檯那邊倒了兩杯熱水,將其中一杯遞給我,順勢坐在我身側。

「你不睡了嗎?」

「我陪你。」

他什麼也沒做,真的只是坐在我身旁,靠在沙發上,右手支著頭,陪我一起盯著螢幕。

我打趣,「你看得懂嗎?」

「看不懂。」

他說的真誠:「但是我可以陪你。」

「你什麼時候做完,我什麼時候睡。」

梁言川不善言辭,說白了有點像直男,但他又懂得很多,會用實際行動來表達他的態度。

比如現在,他不是囑託我兩句「記得早點休息」或者是「別熬夜」這種,而是陪在我身邊,等我一切塵埃落定後才肯去休息。

絲絲暖意湧入心口,我問了一個問題。

「你什麼時候過生日?」

在一起這幾天,我還沒有好好了解過他,問他生日,想提前有點準備,看看買些生日禮物給他。

梁言川一怔,還是回答我:「已經過完了。」

「過完了?」

我聲音陡然增大,滿是驚訝。

「什麼時候,怎麼不給我說一聲?」

「不是重要的事。」梁言川摟住我的肩膀,「沒必要。」

「胡說,一年就這一次,哪裡不重要?」我氣鼓鼓道。

我是真的生氣,感覺梁言川私自揣測我的想法,像是小時候我很討厭的一句話,「我以為」。

見我面色不悅,梁言川語氣放軟:「抱歉,下次不會了,我只是不想讓你為我的事情操心分神。」

我很好哄。

梁言川僅僅說了這一句話,我立刻敗下陣來了。

「下次一定要和我說。」

小插曲過後,我立即投入工作狀態。

東方露出魚肚白時,我終於完成了新的方案。

看了眼時間,大概還能睡兩小時左右。

梁言川不知何時,側頭壓著沙發靠墊睡了過去。

可能真的撐不住了,自己何時睡過去的都沒有意識。

但他願意陪我,已經足夠了。

我躡手躡腳收起電腦,從梁言川房間裡拿來一條毯子,準備替他搭身上。

重心沒穩住,我剛彎下腰,整個人便撞入了他的懷中。

梁言川被這一動靜驚醒,他雙眼朦朧,下意識抱住我的腰,怕我倒下去,問道:「怎麼了?」

這大概是我和他最親密的姿勢。

呼吸交纏,溫度上升。

我忽然想起來,我和他,還沒有接吻過。

看著他近在遲尺的薄唇,心裡有個念頭在叫囂。

吻他。

當個女流氓。

梁言川不知道我的小心思,他意識漸漸清醒,聲音有些微啞:「工作做完了?」

我沒回答他。

下一秒,我將身體的全部重量壓在他身上,左臂撐在他的胸膛上,右手抓住他的睡衣領,用力向上一拉,吻上了他的唇。

這是我第一次接吻,怕自己緊張,我索性閉上眼睛,胡亂親了一通。

一吻結束,我埋頭在梁言川胸前,沒臉抬頭。

而後,我聽見一聲輕笑,胸腔處的震動傳來。

「有膽做,沒膽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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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回膽小鬼也不是件壞事。

無論如何,我絕不起來。

等了半天,梁言川說完話之後,毫無動靜。我以為他又睡過去了,正準備偷偷溜走,剛抬起頭,便對上了他的眼眸。

「捨得起來了?」

我一副被抓包的感覺,但氣勢上不想輸他,故作鎮定道:「嗯。」

再多說一個字,我只怕會當場露餡。

還沒來得及逃走,一隻大手扣住我的腰,將我錮在懷裡,無法動彈。

梁言川再度吻上我的唇,奪走我的呼吸。

渾身發燙,我感到他的手開始不安分起來。

意亂情迷之時,下身一股暖流打斷了我的思緒。

隨之而來的,還有小腹處傳來一陣又一陣針扎般的疼痛。

我用力撐開梁言川的胸膛,呼吸不穩:「等,等下……」

「怎麼了?」

「我好像……來姨媽了……」

梁言川聞言,趕忙起身,將我抱到衛生間。「疼嗎?」

不說還好,一說,我感覺小腹越來越疼了。

「疼。」我點點頭。

「洗手台下面柜子里有衛生巾,日用夜用都有,你先換一下,一會回床上躺著,我去給你泡紅糖水。」

「不行,我還要上班呢。」

「身體重要工作重要?」

這是他第一次訓我,語氣不悅:「今天請假,我在家裡照顧你。」

「真的不用,老毛病了。再說了,哪個女生來姨媽不疼啊……」我小聲嘀咕。

梁言川沒回復我,客廳傳來杯子清脆聲響。

我嘆口氣,收拾好一切,慢吞吞出去。

熱氣騰騰的紅糖水擺在桌子上,鼻腔間滿是香甜氣味。

「過來喝水。」

我乖乖聽話,端著杯子,小口飲用。

心裡疑惑不已。

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麼家裡這麼多女生必備物?

「你為什麼,有這東西?」

我示意手中杯子,「準備的太充分了吧?」

梁言川離我一臂遠,陽台處,微光亮起,照亮他半邊身影。

「這東西,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買回來了。」

「還有很多,比如你用的紙巾品牌,愛吃的零食,喜歡喝的茶包,我都放在家裡。」

「在我眼裡,你比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重要。」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人,記住你的一切。

連微不可察的細節都能捕捉到。

那天的事情,過了很多年,我一直沒能忘記。

有個人,告訴我。

我很重要。

7

跟梁言川在一起這幾日,我忽然覺得,人生如果一直這樣,就好了。

有人在意我,即使生活中會有某些不如意,但只要一想到有人在家裡等你,他會柔聲安慰你,會逗你笑,會以你的情緒作為標準,陪你瘋,和你鬧。

只要想起這些,似乎令人惱怒的情緒全然不見,滿心都是他帶給我的溫暖。

瑣碎日子裡,我只希望,他能在我身邊。

氣溫驟降,街上路人紛紛批上厚衣,烤紅薯,梨茶小攤擺在路邊,吸引著周圍人的味蕾。

彼時,我和梁言川窩在沙發里,討論著要看什麼電影。

前幾日,他買了來一個投影儀,說要試試。

我像個無骨動物,整個人癱在他懷裡,手指划過螢幕,不知道看哪部電影。

「老片看嗎?」我問他。

「都行,隨你。」

我找出了張柏芝和任賢齊演的《星語星願》。

這部影片,算是為數不多讓我這個淚點高的人,哭得泣不成聲的電影。

以前小,看不懂。看懂之後才發現,所求不得,愛而不自知,失去珍愛之後後悔莫及,沒有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最殘忍的,大概是洋蔥頭化身成別人,借著各種理由陪在秋男身邊。明明有很多次告訴她自己是誰,自己很愛很愛她的機會,可因為自己與她早已陰陽相隔,無法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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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最後,洋蔥頭和秋男告別,身影消散,只留秋男一人留在原地。

即使我已經看過很多遍,我還是忍不住,趴在梁言川肩頭,抽泣起來,他伸手環抱住我的胳膊,沒說話。在我哭完平復心情後,遞給我了一張紙。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哭鼻子,跟小孩子一樣。」

「我不,我就哭!」我哭的來勁,「我就是小孩子,永遠三歲!」

他勾起唇,附和我:「好好好,你三歲。」

橘黃燈光包圍我們二人,影片結束,整個客廳陷入寂靜。

我們彼此依偎,聽著鐘錶滴答聲。

「橘子。」

「嗯?」

「橘子。」

「幹嘛?」

「橘子。」

梁言川重複三遍我的名字,始終不肯說下句話,惹得我好奇:「什麼事?你變成復讀機了?」

「明天,我們就在一起一星期了。」

「對呀,時間很快吧。」

「如果,我說如果。」

「明天醒來,你發現,我不在你身邊,在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你會怎麼辦?」

我坐起身,打量著他。

「什麼呀,你還以為,你是洋蔥頭嗎?」

本以為是個玩笑話,我卻發現,梁言川眼神真摯,似乎他說的話,下一秒便會成為既定事實。

我思考一陣,緩緩開口:「我會……忘了你。」

梁言川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

混合著絕望。

「忘了你……才怪!」

我話鋒突轉,「你要是給我玩渣男那一套,我就大街小巷張貼你的告示,逢人就說你是渣男,記恨你一輩子,你休想找到媳婦兒!」

我是天蠍座,我記仇。

當然,僅代表我自己。

見我惡狠狠的模樣,梁言川本來淡漠的表情,忽然有了生機。

他不想讓我忘記他。

但有些事情,脫離掌心,根本無法控制。

那晚,我睡在了梁言川的屋內。

我們相擁而眠,仿佛認識了很多年。

在我熟睡後,梁言川打開床頭的小夜燈,眼神繾綣,伸手輕撫我的嘴唇,勾勒著它的形狀。

他喃喃自語:「橘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永遠記得我,記得這七天的點點滴滴。」

話落至此,他卻又自嘲。

「算了,你還是不要記得我了。」

「我的橘子,你要照顧好自己。」

「即使無法相見,你只用知道,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會永遠愛你。」

梁言川輕輕起身,翻出抽屜里的紙筆,一字一畫,認認真真寫了起來。

「你例假時會肚子疼,記得每月十號左右,忌辛辣生冷。」

「不要經常熬夜,還有,不要過多飲用咖啡,對身體不好。」

「胃不舒服了,一定要吃藥!千萬不能拖著!」

「令你不開心的人和事,不用刻意想起,忘掉他們,多想些讓你開心的事……」

一樁樁,一件件。

全是他的叮囑。

月光鋪在他身上。

梁言川感到身體一陣輕鬆,眼前開始模糊,意識漸漸消散。

最後一刻,他默默低語。

「我的女孩。」

「歲歲平安。」

8

吵鬧聲充斥耳邊,身側有毛茸茸的東西擦過皮膚,不適感傳遍身體。

我慢慢睜眼。

黝黑髒亂的地板,「吱吱」聲在角落響起。走廊處傳來一對夫婦的爭執聲。「你說,那小賤蹄子是誰,她為什麼穿著我的衣服……」

這間房子,是我一直租住的房子。

我支起身體,下意識開口。

「L……」

我忽然頓住。

我要說什麼?

我在喊誰?

我為什麼要喊?

慌亂感湧上心頭,我莫名呼吸困難,抓住胸前的衣服,後背滲出冷汗。

那種感覺,好像是在拚命留住指縫流沙。

明明有感覺,卻說不出任何話語,記不清任何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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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在我生命里,留有烙印的人。

可他是誰?

我怎麼,全忘了?

我找出紙和筆,想要寫下來。

筆尖觸碰到紙的那一瞬間,我手指僵硬,不知如何下筆。

我要,寫什麼呢?

我不記得了。

全都,忘掉了。

9

某公司的戀愛遊戲,出了個新人物。

他一出場,便吸引了無數玩家。

可惜他出場時間太晚,而且需要花很多錢通關才能見到。

不過這並不影響玩家的熱情。

新人物登場的第一天,該公司的充值量,達到了國內遊戲充值量的頂峰。

「我說真的,紫橘,你下回來嘛,我自己玩好無聊的!」

王意絲搖著我的胳膊,百般撒嬌:「求你了,就陪我一次嘛。」

我被她纏的無奈,只能答應:「行,我下回來。」

她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說起來,王意絲最近變化很大。

雖然還是胡攪蠻纏,但她換了一種比較能讓人接受的方式——撒嬌。

比以前好了很多。

這個遊戲,剛開服我就註冊了。

後來沒有時間,只能刪除。

裡面讓取名字,我隨便輸入了一個。

「橘子」。

下載後需要更新資源,等了好久,遊戲介面才亮起。

郵箱裡,全是官方發送的信息。有維護伺服器補償的,還有日常福利送我的。

我選擇了一鍵已讀,卻在準備退出時,發現了一封最新郵件。

「他寫給你的一封信」。

內心有個聲音在告訴我。

「打開它。」

我點進去,畫面呈現出一封牛皮紙,接著慢慢展開。

發信人:梁言川。

腦海里突然閃過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

模糊的人影,將大衣披在我身上。

「外面涼,別穿這麼薄。」

我看不清他的臉。

信件第一句話。

「橘子,好久不見。」

我手指顫抖,呼吸不穩,向上滑著螢幕。

看完之後,王意絲在我身側驚呼:「你看什麼了?怎麼哭了?」

我哭了?

手背上滴落的淚痕提醒著正在發生的一切。

王意絲湊過來,看向我手機螢幕。「不會吧,你淚點未免也太低了。」

「吶,這個新人物發的郵件,每個玩家都有的。」

她點開,看看我的,又看看她的,不滿道:「這程式設計師可以下班了,我的遊戲名字叫絲絲,他為什麼也喊我橘子啊?」

「什麼?」

王意絲遞過她的手機,「你看,這算是 bug 吧?」

我盯著她手機上「橘子」二字。

愈發強烈的感情快要破土而出,我情不自禁說:「我好像……認識他。」

王意絲被我的話逗樂,「行了吧,他是原創人物,你難不成在夢裡見的?」

細細一想,是啊,我怎麼可能見過他。

「是我出現幻覺了吧。」

我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好在遊戲里有個設置,玩家可以把每天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當作一個備忘錄。

往後幾天,我將需要記住的事情,和最近發生的趣聞,通通記載在裡面。

某天,微博突然爆出一個熱搜。

「遊戲 bug」。

正值下班時刻,我擠在地鐵上,還有五六站才能到家,閒來無事,我點進這條熱搜。

「梁言川遊戲人物 bug」。

話題里唉聲嘆氣,埋怨成堆。

「程式設計師你睡著了嗎?我反正是睡不著。」

「救命,他為什麼一直喊我橘子?我 tm 最討厭吃橘子了!」

「我不理解,這麼大的公司,連這個小 bug 都修不好嗎?」

「《星語星願》?這名字,應該是上世紀電影吧,怎麼還成遊戲里我最喜歡的電影了?」

「請問我為什麼要用特定的紙巾牌子,我又不是豌豆公主,哪有那麼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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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微博多到數不勝數,官方帳號很快回應,說程式設計師已經在加班加點,會很快為大家修復 bug。

熱評第一條:「不會真有叫橘子的女生吧?不會吧不會吧?」

地鐵報站聲響起,終點站,人群涌動。

肩膀相撞,我握著手機,思緒混亂,被擠出地鐵。

過往路人行色匆匆,無人注意,在靠牆最角落的位置,有名女生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

梁言川。

梁言川。

梁言川。

我蜷縮在地,抱住雙腿,一遍又一遍,默念他的名字。

我記起來了。

我記起來,我和他曾經的種種了。

不是夢,不是錯覺。

他存在過,他真的存在過我的世界。

突破次元,來到我身邊,陪我七天時間。

特定品牌紙巾,最愛看的電影,不斷重複呼喚「橘子」。

一切皆是我,一切確是我。

看電影那晚,是我和他最後相處時間。

可我卻像個傻子,以為未來還會有很多時間,只當是平常夜晚。

如果可以,我希望時間能夠回到那晚。

我會親口告訴他。

「梁言川,我愛你。」

10

天氣越來越冷了。

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梁言川遊戲人物 bug」,最終不了了之。

不是程式設計師太無用,我想他真的盡力了,估計還掉了不少頭髮。

但這個漏洞,始終修補不好。

他們想了無數方法,奈何遊戲里的梁言川,仿佛擁有了自主意識,無論嘗試何種方法,皆以失敗告終。

官方發布文章,補償了每個玩家一定數量的抽獎券和鑽石。

即使這樣,還是抵不住多數人紛紛退游。

遊戲世界本就是更新換代的代表,新遊戲一出,舊遊戲哪還有人記得。

曾經紅極一時的遊戲,漸漸落寞,無人問津,下載量少的可憐。

商人不做賠本買賣,在遊戲正式開服的第五年,遊戲官方告知大家,一個月後,該遊戲將會正式關服。

皆時,所有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有人感嘆,說時間太快,當時玩的時候自己還剛大學畢業,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有人唏噓,說這款遊戲本來有大好前景,都怪公司自己作死。

我沒有參與其中。

我只知道,以後,我真的再也見不到梁言川了。

回家收拾屋子,在床頭抽屜里,我意外找到一張顏色泛黃的稿紙。

上面的字體,我再熟悉不過。

是梁言川。

紙張藏的太深,過了這麼久我才發現。

我撫摸上去,似乎這樣就能拉近我和他的距離。

他叮囑我,生活里能夠想到,或者是容易忽略的細節,全都記在上面。

心臟仿佛插了一把匕首,每讀一句,就像是插進一分。

淚水沾濕眼前破舊黃紙,我忍不住,放聲大哭。

我媽一直在催我結婚,甚至還要我去相親。

我給她的回答:再等等。

等我徹底死心。

我本以為,時間會治癒一切。

可今天翻出來這張紙,它在提醒著我,都是屁話。

我根本忘不掉。

除了我虛無縹緲的記憶,現在,又多了另一樣事物來證明他的存在。

究竟怎麼做,我才能夠忘記他。

忘掉曾經將我放在心上,對我無微不至照顧,在消失最後一刻,依舊滿眼是我的人。

梁言川不是一個名字,更不是一串冰冷的代碼。

他有血有肉。

永存於我心尖。

11

關服那天,我躺在床上,緊緊盯著手機螢幕上的時間。

零點一到,我就再也登錄不上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打開它的機會了。

我點進圖標,熟悉畫面亮起。

街邊綠樹,馬路旁的紅綠燈,所有一切都是原樣,從未改變。

看著好友列表里灰白色頭像,以及她們最後上線時間。

盛大狂歡,最終還是要歸於落寞。

我留戀看著一切,翻開我的備忘錄。

「梁言川,我今天又想你了。」

「今天下了好大的雨,我沒帶傘,公交地鐵都沒擠上,計程車也打不到,只能淋雨回家。第二天我就發燒了,請了一星期假。唉,這雨還不如不淋呢。」

「王意絲最近變了好多,她不再跟從前那般強迫別人了,我想,或許是上次和她說的話有了起效吧。」

「我又把《星語星願》看了一遍,大半夜哭的睡不著,床頭垃圾桶塞的全是我的紙。還是好可惜洋蔥頭和秋男,如果他還活著,他倆一定會很幸福吧。」

我思緒恍惚。

梁言川,如果你還在,我們會更幸福吧。

翻閱許久,我眼睛酸澀。正要退出,右下方收件箱彈出一個提示。

「他的郵件。」

我的第一反應——是他嗎?

是梁言川的嗎?

懷揣忐忑不安心情,我打開郵件圖標。

「橘子,好久不見。」

只這一句話,眼淚瞬間滑落眼眶。

「對不起,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

「接下來這話,可能會讓你覺得我很自私,但如果不說的話,便沒有機會可以說出口了。」

「其實在你登上遊戲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只可惜我是後來出場的人物,無法接觸到你。」

「我看著你在遊戲里的種種,卻只能躲在螢幕後,默默看你和別人的互動。唯一能感觸到你的,是你每日打在備忘錄里的文字。」

「你不開心吐槽的事情,你生理期肚子疼卻沒人照顧你,老闆甚至還趁機壓榨你。那段時間,你的文字里滿是壓抑,我一度害怕,你會不會一時衝動做傻事。」

「幸好,你很堅強。」

「我想,我不再是一串冰冷的數字代碼了。說來是不是很可笑?一個被別人創造出來的紙贊同片人38,身上滿是別人重合的影子,他的出現,僅僅為了迎合大眾的喜好,變成別人期待的模樣。」

「可是橘子,對我來說,你與她們不同。」

「你像是真正融入了我的世界,體會我的喜怒哀樂,似乎在某個深秋午後,金黃樹葉灑滿幽靜小道,你會在某個路口出現,笑著讓我跟你回家。」

讀著讀著,我仿佛被抽乾了渾身力氣。

「很遺憾,在我還未出場時,你離開了這個遊戲。我不知道原因,我只知道,再也沒人會在備忘錄里嘰嘰喳喳,使我聽到奇聞趣事,或是傾訴煩惱的話了。」

「有時我在想,既然你無法來到我的世界,那我便拼盡全力,去找你,去告訴你,我對你日日夜夜的思念。」

「何其有幸,我實現了這個願望。」

「我得到了與你相處的機會,就像洋蔥頭一般,竭盡全力愛你。」

「七天時間,足夠了。」

「有時我也在懷疑自己,這麼做對不對?用一百六十八個小時來溫暖你,卻讓你用餘生所有時間來忘記我。」

「我可能會後悔,但如果我失去了這次機會,我想,我一定會後悔。」

「現在,我是真的要離開你了。」

「你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個小梨渦,很好看。」

「所以,橘子,記得,一定多笑笑。如果真的撐不下去了,請務必回憶那七天的時光。」

「我希望我的出現,能夠溫暖你七十年,用這些美好回憶,填補你空缺遺憾。」

「永遠,幸福快樂。」

零點到了。

手機黑屏,我被強制退出遊戲介面。

我坐起身,找出他寫給我的那封信,捂在心口。

好像這樣,我就能感受到他最後一絲溫存。

梁言川。

我忘不掉你。

你能不能再出現一次。

一次就好。

屋外,閃過流星,

12

我還是被我媽抓去了相親。

對方條件其實很不錯,身高,外形,家庭背景,算是很合適的人選。

我已經過了為愛情痴狂,不顧一切的年紀了。

對我來說,生活無非幾樣,油鹽醬醋茶,吵架和好,生病老去。

如果不是和最愛的人,那便不用考慮很多了。

沒曾想,這個相親對象的占有欲,瘋狂可怕。

我和他剛確定關係,還沒下一步進展,他便要求得知我的手機密碼,美曰其名說是坦誠相對,可只要我一靠近他的手機,他便慌忙鎖上螢幕,生怕我看到什麼。

如果說這些我都可以忍,最讓我受不了的,是他對我動手。

某天,我和他因為生活中的一些雞毛蒜皮小事發生爭執,正值氣上心頭,他忽然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頰上,右臉處突顯一片紅腫。

這是我第一次萌生,不如我一個人過一輩子的念頭。

後來他堵在我家門口,跪下道歉。

我一時心軟,原諒了他。

本以為風波過去,日子依舊平靜。

有次收拾屋子時,他翻出了梁言川寫給我的紙條。嫉妒心令他瘋狂,他拿起來和我對峙,問我是誰寫的。

我沒有回答他,沉默使他更加惱怒,抓起兩角就要撕碎它。

身體反應快過大腦,我撲上去,想要從他手裡奪走紙條。

可惜女生的力氣大不過男生,劇烈撕扯中,紙張承受不住張力,碎成兩半,落在地上。

「你給我滾!」

這是梁言川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

我沒能留住它。

因為自己的弱小無能。

男人和我斷了聯繫,一個月後,又開始故技重施,利用我心軟的特點求和好。

可這次,我鐵了心要和他分開。

為了徹底斷聯,我搬了新家,換了手機微信號,與從前的生活一別兩寬。

新家附近有個甜品店,裡面的黑森林慕斯很好吃,經常供不應求,排隊長龍也買不到。

沒事的時候,我會站在店面不遠處,看著店內的甜品,過過眼癮。

反正我也買不到。

周日早上,我正在和周公幽會,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我。

我慢吞吞過去,問道:「哪位?」

「你好,我是你對面的鄰居。」

我打開門,「有什麼事情嗎?」

她遞給我一個白色方盒。「樓下一位男士讓我轉交給你的。」

上面標誌顯示的是人滿為患的甜品店。

「不好意思,你應該是送錯了,我沒有買過。」

「沒錯啊,302,你叫姜紫橘,對吧?」

我點點頭。

她接著說道:「沒送錯,就是你的。」

說完,她回過身,準備回家。

我連忙叫住她:「請問,送我東西的人,叫什名字?大概長什麼樣子?」

我害怕是相親對象找上了門,想要繼續糾纏我。

「名字他沒給我說,不過他長得還挺帥的,身高大概一米八五吧,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

鄰居的話使我陷入沉思。

這個描述,首先排除相親對象。

可除了他,我也沒有其他異性朋友了啊……

長得帥,身高一八五……

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不可能的念頭。

我猛然放下蛋糕,衝出家門,狂奔至樓下。

鄰居說,他是在樓下給她的。

我幾乎拼盡全力跑了下去,憧憬著會發生我想像了無數遍的畫面。

可惜沒有。

樓下空無一人,單元門口有隻黃色的小橘貓,正懶洋洋握在地上曬太陽。

我巡視四周,確認沒有我想像當中的身影后,垂頭喪氣回到了樓上。

在我走後,一個人影從陰影處走出來。

小橘貓看見他很高興,立馬起身,圍著他喵喵叫,不斷蹭他的腳踝。

他蹲下身,揉揉小貓的下巴。

三樓,302。

他逗完小貓,望向那扇拉著窗簾的窗戶。

食指上的紅點,若隱若現。

13

凌冽寒風如刀般划過我的臉頰,呼呼作響。

我裹緊身上外套,等待著夜班車的最後一輛。

獨自一人生活,似乎不錯。

公交車站只有我自己,臨近路燈壞了好幾盞,只有一小簇微光照亮我腳下。

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立刻警覺,靠在公交車牌上,保證自己的後背是安全的。

然後伸手摸向包里的防狼噴霧。

有備總比空手強。

午夜時分,空無一人,再加上腳步聲,還是我獨自等車,誰會不害怕。

我強裝鎮定,餘光卻打量著四周。

不遠處,有個人影緩緩向我走來。

他身形修長,穿著駝色大衣,低垂著頭。

待他離我一米近時,他終於抬起了頭。

目光相撞,我愣在原地,手中的防狼噴霧滑落,掉在地上,寂靜黑夜裡,發出長響。

紛紛揚揚雪花落下,飄散在我肩膀跟頭髮上。

是初雪。

這個場景,我曾在夢裡見過。

他站在面前,笑著望向我。

「好久不見。」

14

女兒三歲左右,經常問我一些問題。

小孩子吐字不清,我只得最大限度去猜她說的什麼。

周末,廚房飄來陣陣飯香,我陪著女兒在客廳搭積木。

她拿起一塊積木,奶聲奶氣問我:「媽媽,爸爸叫什麼名字?」

幼兒園老師給小朋友布置的作業,這星期,要學會讀爸爸媽媽的名字。

我握住她的小手,將兩塊積木放在一起,形成一個橋的形狀。

我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個名字。

廚房裡做飯的男人,左手食指處,有個不甚明顯的紅點。

女兒又撿起一塊積木,嘴裡念念有詞,學著我剛教給她的話。

「liang……yan……ch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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