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時候的顧陽除了長得好看,對我而言還有一個相當實用的身份——吃蛋工具人。
每當奶奶逼著我吃蛋黃的時候,我就跑到長廊對面敲敲顧陽房間的玻璃,等著顧陽不明所以地拉開窗戶,然後眼疾手快地把蛋黃塞進他嘴裡。
「唔……你……」他皺著眉頭瞪我,清瘦的臉頰鼓鼓的,像只生氣的倉鼠。
「不許吐掉。」
我忙捂住他的嘴巴,偷偷威脅他:「不然我就把你偷偷把藥倒掉的事告訴你奶奶!」
他這才忍辱負重地把蛋黃咽了下去。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漸漸地,顧陽似乎也開始習慣當個吃蛋機器。
每次我敲敲窗台,他就冷著臉探出頭來,雖然表情凶神惡煞的,但身體卻很誠實地張嘴吃掉我遞過來的蛋黃。
「最後一次。」他咬著牙狠狠地瞪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裝作順從地連連點頭,心裡卻只想著怎麼他生氣的樣子也這麼好看啊。
在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里,我和顧陽就像兩棵長在大院裡的小樹,在蓬勃的夏日裡野蠻生長著。
我野蠻。
他生長。
後來,顧陽正值青春期,像吃了豬飼料似的一頓瘋長,一個冬天居然就足足比我高了一個頭。
可能是運動的緣故,身體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不會再一碗一碗地吃藥了。
他倚著長欄喝水時我還能隱隱約約看到他被風掀起的衣擺下淺淺的肌肉線條。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令我失策的是,他身體好起來了,我就再也威脅不到他幫我吃蛋黃了。
「你以前都吃的!」我委屈得直跺腳。
顧陽嫌棄地躲開我的手:「葉苒,讀三年級了吧,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我倔強地又把手伸了過去:「我知道啊,可是你又不是外人,我可以和你很親。」
顧陽的動作似乎頓了頓,盯著我看了一瞬,突然勾了勾嘴角,促狹地笑:「那你打算怎麼和我怎麼個親法?」
我瞪圓了眼睛:「把蛋黃給你吃還不算親嗎?一般人我可不給。」
「那可不算。」
顧陽微屈了腿,和我視線相平,一雙桃花眼勾魂地看著我:「這樣吧,以後你親我一口,我吃一個蛋黃,怎麼樣?」
我腦子轉了兩轉,問道:「親哪裡?」
他舔了舔唇,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你想親哪裡都可以,臉可以,其他地方……也可以。」
我點點頭,少年老成地說:「我知道了,你想占我便宜!我媽說壞孩子才喜歡這樣。」
「占便宜?」顧陽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挑挑眉頭,不知想到什麼,他突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臉。
「我就問問你,你是想讓我這個壞孩子占便宜呢,還是吃蛋黃呢。」
「你好卑鄙。」我學著電視里的女主角的樣子張著一口嫩牙罵他,把他逗得又是一樂。
再後來我就沒見過顧陽了。
彼時他已經升入高中,身體好了起來,根本沒必要再回老家調養身體了。
我長嘆了一口氣,終於還是一個人扛下了所有蛋黃。
那次我也沒有在爺爺家待很久,沒半個月我爸就把爺爺奶奶一起接進城裡住了。
那個有些憂鬱和悵然的夏天和那個眉眼湛湛的少年都隨著車子捲起的塵沙一起留在了大院裡,逐漸化成時光縫隙里一個灰色背影。
6
直到現在,我才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顧陽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態度這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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